认知视角下的动画短片《小满》多模态隐转喻分析

李珍

[摘  要] 隐喻和转喻都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思维方式，是人们面对未知和抽象事物的主要认知手段和认知方式。隐喻是通过理解一个概念去认知另一个概念，而转喻是通过一个概念去认知另一个相关联或邻近的概念。多模态隐喻和转喻指的是从语言文字的隐转喻拓展到图像、音乐和声音等媒介。本文以中国动漫集《中国奇谭》中的短片《小满》为例，理解短片通过静态或动态的图像、配乐的多模态形式隐喻转喻短片的成长主题、主体人物的情绪转变和克服恐惧的心理成长历程，发现对比语言文字的隐喻和转喻。多模态隐转喻更加生动形象，动画片中视觉模态和听觉模态一起组合呈现的多模态隐转喻非常常见，更易引起观众共鸣。

[关键词] 隐喻  转喻  多模态

[中图分类号] I206[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2097-2881（2024）06-0092-04

一、隐喻和转喻

在认知语言学中，隐喻和转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隐喻和转喻并非只是出土文物或阳春白雪，而是人类赖以生存的思维方式，是我们须臾离不开的日常生活之必备，是话语生成的前提和基础。[1]多模态隐喻是多模态话语的认知范畴，这一概念根源于概念隐喻理论。[2]隐喻一开始被认为只是一种修辞手法，后发展为被认为是人认识、理解和学习新事物或者抽象事物的一种手段，隐喻的认知过程就是通过一个概念去理解另一个概念[3]，比如莎士比亚在十八行诗中用夏日隐喻爱人；而转喻的认知过程是借一个概念去理解与之相关联或邻近的事物，比如用王冠转喻女王，用发钗转喻女性本体。隐喻和转喻相互交织并且相互作用，很多时候难以区分和界定。

二、多模态隐转喻

福塞维尔在其《广告中的图像隐喻》一书中对多模态隐喻展开了具体论述，使隐喻的研究超出了纯语言学的范围。Forcevillec认为隐喻不应局限于纯语言文字，还可以拓展到图画、声音、音乐和视频等媒介。[4]当今媒体语篇日趋多模态化，多模态隐转喻已经成为媒体的主要工具。[5]近几年多模态隐转喻研究备受关注，用多模态隐转喻分析漫画、海报、广告和宣传片等的研究比较多，而选择动画短片作为研究语料对象则比较少。赵秀凤曾基于多模态隐喻场景，对生物能源政治漫画进行生态话语分析，阐释该类漫画的生态价值和意义。[6]因而，本文选取动漫短片《小满》为研究语料，对其进行认知视角下的隐转喻分析。

三、动漫短片《小满》中的多模态隐喻和转喻

《小满》是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以中国传统文化为基础创作的动画短篇集的其中一集，讲述了一个名叫小满的小孩，因大鱼而呛水后，克服内心对水和大鱼恐惧的成长故事。整个动漫短片是通过中国传统文化——剪纸来呈现的，黑红的色调、皮影、漆画等元素体现了浓郁的中国风和过年氛围，该片在新年上映，给观众美的祝福和体验，寓意美好。小满的名字取自中国二十四节气之一的小满，是夏季的第二个节气，雨水增多，农作物处于刚开始饱满的状态。小满和朋友们年画娃娃的形象参考了《百子图》，突出了中国年画的“味道”。

1.主体人物的情绪转喻

使用的图像表征方式是具有人类普遍体验性、伴随着高兴的情绪出现的身体体征，用“身体体征代情感本身”，视为转喻。[7]

图一是小满在第二次梦境中，面对大鱼，手呈放开状的姿势，捂着嘴笑，从这几个身体体征转喻他对大鱼的重新接纳，开始发自内心认同鲶鱼是吉祥如意的。

图二是小满打败内心恐惧后，和妈妈上集市看到烤鱼，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眼睛睁圆发光，从这个身体上的体征转喻他的兴奋。

2.中国元素的隐喻与转喻

“小满”这个短篇名字的选择，选用了节气来隐喻导演对大家的新年祝福。小满节气有两种含义：一是暴雨开始增多，降水频繁，民间谚语“小满小满，江河渐满”说的就是这个节气；二是北方地区的小麦开始饱满但尚未成熟，中国儒家思想中认为小满是人生最好的状态，“人生小满，不自满，知不足”。通过小满的节气可以隐喻人生阶段中不亏不满的状态。导演用这个名字表达对大家的新年祝愿。

全篇动画没有明确提到新年相关的事物，但小满和朋友们年画娃娃的形象，兔子耳朵形状样式的发髻，全篇动画以剪纸呈现的形式，通篇以红色为主调的色彩，大鱼选取了鲶鱼，都富有年年有余的祝福寓意。

转喻主要具有一种指代功能，它允许我們用一种实体代替另一实体，或用事物的部分特征替代整体或者另一部分。[8]图三中牛的形象分外眼熟，与唐代画家韩滉的《五牛图》中第四头牛很相似。原画是一头黄牛，伸着舌头，回头顾望，观察后面的情况。《五牛图》是现存的最古老的纸本中国画，为黄麻纸本设色画，同时也是少数几件唐代传世绘画作品真迹之一，被列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农耕时代，以牛入画，寓意勤劳勇敢、踏实肯干的精神，也有鼓励农耕、祈求农业顺利、大获丰收的淳朴期盼。因此，该图以牛的形象转喻像牛一样勤劳肯干的劳动人民。

四、成长主题的隐喻和转喻

1.视觉模态上

动画短片的主题与主线就在于成长，但动画片中对小满成长的描写并不是通过外在的生理特征，而主要是通过他的心理成长来表现。“小满”这个名字在中国文化背景下就用小满时节农作物刚开始饱满的状态隐喻了小满的成长状态也是刚开始成熟的状态，这时候他的认知状态处于自我的探索时期，开始形成自己的想法和观念。

图四镜头中的小满一开始和小伙伴去井中玩耍的途中，抬头看见的毛毛虫，是蝴蝶的幼虫状态，图五镜头中则是小满不再害怕大鱼后井边出现的蝴蝶。幼虫隐喻了小满稚嫩的生长状态，对大鱼的恐惧；而蝴蝶隐喻了小满克服恐惧，幼虫破茧成蝶的生命成长过程隐喻了小满的成长。

图六镜头中取自小满和朋友们玩耍时，有着大鱼图案的圆盘被不小心摔碎的场景，大鱼的“破碎”隐喻了小满的恐惧消退；图七镜头取自小满开始发现大鱼的可爱之后把圆盘重新拼凑好贴在墙上欣赏，大鱼的“粘合”隐喻了小满对大鱼态度的转变，体现了成长的主题。破碎的圆盘色彩多样，破碎前上面的图案精美，然而对比贴在墙上真实的圆盘，色彩单调、图案简单，隐喻了小孩子美好多彩的想象力和童心，美化了回忆。

2.听觉模态上

动画全篇有明显的连续较长的配乐一共有四段：第一个小片段在小满捡球差点因为大鱼而溺水时，音乐节奏急促，营造了紧张的心理氛围；第二个片段在小满和朋友们一起下井玩耍时，在井底的大船上哼着童谣，配樂的鼓声轻快活泼，十分有节奏感，和孩子们的童谣非常适配，反映了孩子们戏耍的快乐心理；第三个片段在小满的第一个梦境中，背景音乐是表达危险和压抑的；第四个长配乐片段出现在第二个梦境中，背景音乐是比较舒缓欢乐的。第三和第四个梦境中音乐整体氛围的转变也隐喻了小满的心境转变，对水和大鱼从恐惧到喜欢，克服了对未知事物恐惧的成长过程。

全篇除了这四段主要配乐外，还有一些简短的配乐，动画短片的制作人介绍《小满》的配乐主要用到了筚篥、四弦琵琶、箜篌、尺八等唐代乐器，让观众仿佛穿越时空，感受中国古典乐器的悦耳，其中筚篥和尺八音域窄，只能做取舍，将尽未尽，尤有遗憾，从配乐上强调了“小满”的主题。

图八镜头中，小满和大鱼对视时，有一小段类似耳鸣的声音，映射了小满内心对大鱼的怜惜，大鱼在他内心已经成为美好的象征了。从以上分析来看，短片使用的配乐就是动漫人物的情绪在听觉模态上的转喻，音乐的感染力较强，能更直观地反映人物的情绪转变，使观众产生情感共鸣。

五、结语

多模态隐转喻的研究越来越成为语言学的研究重点，在对动画短片《小满》的多模态隐转喻的分析与解读中，我们发现短片中使用的语言和文字并不多，更多是通过配乐、图像来表达人物的情感转变与成长的主题。转喻主要通过短片的中国古典配乐和人物普遍体验性的身体体征来实现；隐喻主要通过小满的梦境、雕刻着鲶鱼的圆盘和“破茧成蝶”等图像意象来实现。对比语言文字的隐转喻，配乐、静态或动态的图像更加生动形象，也能带来更加直观并且贴切的感受，使观众产生更强的情感共鸣，留下更深刻的印象。

在多模态语境中，隐喻和转喻不仅是基于人类普遍经验所建立起来的，更有依凭特定文化规约，在特定文化背景下建立起来的连接，多模态隐喻和转喻具有文化特殊性。在这个动画短片中，中国文化背景显得尤为突出，导演以二十四节气中的小满为片名，画面中采用的红色背景，以剪纸为呈现方式，整片如同一幅动态的中国古典画。其中部分角色的原型也是取自中国古典名画，如鲶鱼这个意象的选择、唐代古典乐器的使用，都带有浓厚的中国文化特色。没有足够的中国文化背景，是无法理解这些多模态隐喻和转喻的内涵的。

参考文献

[1] 李勇忠.话语叙事中的喻性思维[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

[2] 张辉，卢卫中.认知转喻[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0.

[3] Lakoff， G. & M. Johnson. Metaphors We Live By[M]. 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80.

[4] Forcevillec. Pictorial Metaphor in Advertising[M]. London：Routledge，1996.

[5] 赵秀凤.基于多模态隐喻场景的生态话语分析——以生物能源政治漫画为例[J].中国外语，2022（6）.

[6] 赵秀凤，冯德正.多模态隐转喻对中国形象的建构——以《经济学人》涉华政治漫画语篇为例[J].西安外国语大学学报，2017（2）.

[7] 吕桥.中国风动漫中情感多模态隐、转喻的认知研究——以动漫短片《相思》为例[J].成都师范学院学报，2018（7）.

[8] 薛筌月.多模态隐转喻与广告意义建构[J].新闻传播，2021（7）.

（特约编辑 杨  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