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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与治理:社交媒体中高职学生形象的污名化

2023-01-03张淳

成才之路 2022年34期
关键词:媒介形象社交媒体高职学生

张淳

摘要:文章从高职学生近年来群体形象渐趋负面的社会现象出发,以戈夫曼的污名化为理论基础,分析社交媒体环境下高职学生污名形象的表现、形成原因与现实影响,发现在主动生产污名亚文化、媒体和公众贴标签等多重诱因的合力推动下,高职学生无力抵抗被建构的污名形象与衍生暴力。污名化不利于高职学生的群体身份认同与国家政策宣传,个人、媒体和政府部门应共同构筑污名形象重塑路径。

关键词:社交媒体;高职学生;媒介形象;污名化;标签

中图分类号:G455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8-3561(2022)34-0041-04

据第50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22年6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51亿,即时通信用户规模达10.27亿,占网民整体的97.7%。庞大的用户体量象征着各类新型社交媒体的勃兴,传播模式和话语权发生了一定的变化,但去中心化的流量狂欢也催生了一些消费高职学生的不良行为。高职学生被建构出的污名化形象在虚拟网络空间中不断裂变,使得高等职业教育的实际内涵从现实层面的学历符号引申出更多带有负面意味的网络符号。因此,要对这一现象进行理性分析,正确对待,真正维护高职学生良好的形象,促进他们健康成长。

德国社会学家埃利亚斯首次提出“污名化”这一概念。欧文·戈夫曼发展并提出了污名化理论,认为污名化就是“社会给某些个体或群体贴上的贬低性、侮辱性的标签”,导致社会对被贴标签人的不公正待遇。被贴标签者的社会地位会被贬低,他人不再相信这些个体或群体的价值、声誉及属性,甚至会形成合力加以排斥,由此被贴标签者就拥有了一个“受损身份”。

高职学生是指在高等职业院校就读的学生,包含普通高考招生、自主招生以及对口单招的学生。在我国职业教育的黄金时期,高等职业教育培养的毕业生能直接进入国家分配的工作单位,因此“大专生”是有社会地位和身份的符号象征。但近年来,“学习较差”“素质较低”逐渐代替了“工人阶级”“工匠精神”成为网络上高职学生新的代名词。这一群体在微博、知乎、B站等社交媒体上日益转变为戈夫曼笔下容易遭受污名的社会属性特殊的人。虽然少数高职学生确实存在影响社会良好风尚的行为,但在社交媒体语境中,这些有问题的个体化行为被加以放大,从而对高职学生整个群体的形象建构起到了推动作用。本文从污名化理论的视角出发,采用网络参与式观察的研究方法,探讨高职学生污名形象的形成动因、传播链路以及现实影响,并尝试在污名化现状下给出媒体、公众、政府如何帮助高职学生摆脱污名的建议。

1.自我污名:高职学生的亚文化生产

在传统媒体时代,污名行为有时以一些报道作为起点。但社交媒体的出现带来了去中心化的内容生产格局,人人都有麦克风,都有进行自我形象塑造的权利。于是出现了把“污名”当作“出名”,通过践踏自我尊严、侮辱自我人格、贬损自我形象等极端化的自我污名方式主动寻求公众污名的现象。

这种污名是以个人社会价值和个人利益最大化为目标,在个体流量迷失下,为了达到污名效果最大化的目的,自我污名的主体甚至可能主动召集粉丝群、网络水军等作为污名同伙,引发网络群体狂欢现象。从传播效果来看,这种污名效应通过亚文化的内容生产,构建非主流符号的方式,导致社会公众对污名群体产生了认知偏差,对道德底线、价值底线、行为底线的冲击较大。

迪克·赫伯迪格曾用“抵抗、风格、收编”三个关键词阐释了青年亚文化的精神内涵。部分人通过极具风格化的社交媒体前台表演,形成亚文化文本符号,以自黑的方式构建起专科地带,剥离着广阔的专科生群体社会好感。这种风格化的符号文本起初是对当下学历歧视现象所做的一种无奈的、消极的反抗,但这种亚文化逐渐被收编,变成暗含贬损意义的网络流行文体。这种消解和融合后的亚文化反过来作用于部分人的网络行为,为其带来流量和利益,最终完成自我污名的建构过程。

2.媒介污名:社交媒体的情绪化传播

社交媒体以其信息技术基础为受众赋权,在这种平等交流语境中,带有强烈个人情感倾向的内容更容易引发关注,也就是情绪往往比事实更有传播力度。但这种情绪化传播带有显著的非理性特征,通常以网络热点事件为起点,又反作用于事件。

以某职业院校查寝事件为例,该校学生会干部查寝的视频首先在微博引发关注,网友使用评论、转发等功能多为发泄愤怒、不解的情绪,这种情绪膨胀迅速形成裂变性的传播效度。随后,一些博主使用经典影视素材混剪、空耳或人工调音的方式,对原视频进行二次创作,生产出污名效果加剧、带有个人主观倾向的视频和表情包,引发受众强烈的情感共鸣。这种带有嘲讽和视听冲击的视频引发了更大规模的二次传播,范围波及以年轻人为主要用户的众多社交软件,甚至出现了人身攻击等次生舆情,引发失控危机。

在这类涉及广大受众和切身利益的社会热点事件中,公众往往表现出更强烈的情感宣泄意愿,查寝事件经由不同社交媒体平台构筑的传播链路逐层传播,在发酵过程中放大争议,发生舆情失焦,从查寢事件的讨论转变为对高职学生的污名化。

3.公众污名:社会的标签化划分

公众污名是社会公众在身份认同、情感认同、观点认同的基础上相互聚集,对特定群体实施的污名行为。实施公众污名的主体相当广泛,既有虚拟社会中的普通网民,也有与高职学生存在现实连结的群体。

据教育部统计,2021年全国共有高等学校3012所,其中普通本科学校1238所,本科层次职业学校32所,高职(专科)学校1486所。经过多年发展,职业教育规模已占据高等教育的“半壁江山”,职业本科和高职(专科)在校生占在校生总数的45.9%。教育部定义本科学生和高职学生都为普通高校学生,享有同样的身份和权利,但在线上这两个群体有时呈现出对立局面。如部分本科生可能会按照心理归属进行隐含贬损倾向的“我群”和“他群”的标签化划分,给一些高职学生贴上“差学生”的标签。而在线下,某些企业招聘需求、单身青年择偶条件上会明确标注要求大专以上学历,甚至有公司HR发出“考不上本科的都是智商有问题”的不当言论。学历从教育经历证明演变为划分毕业生的标签,细分到985、211、双非一本、二本、三本、专科等多个层次,而高职学生处于末端。

这种普遍的标签化划分与社会结构有关。一方面,我国现存职业教育体系在学历制度设计中尚未实现高职→应用型本科→专业硕士→专业博士的贯通路径,高职生缺少提升学历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受现实社会单一维度评价体系的影响,高学历往往代表着更好的收入以及社会地位。加之自全国高等教育扩招以来,职业院校中来自外来务工人员或城市低收入家庭的生源比例大幅上升,这些学生难以用专科学历获得一份好工作。由此,少数所呈现的高职学生媒介形象被贴上各类负面标签,形成了“高职学生等于失败者”的刻板印象。

1.污名影响:增加网瘾可能性

社交媒体的出现使得群体形象的自塑或他塑都变得更为简便,但也诱发了拟态环境的加速环境化,甚至开始超越真实环境。即使网络所提供的信息是片面的,有的人也倾向于相信这是客观环境的真实写照。随着智能推荐算法机制的进一步发展,还会存在陷入信息茧房的危险。高职学生的形象在这种信息环境中污名化,导致高职学生的社会身份受损,进而成为社会地位低于本科生的群体。

污名化让高职学生社会身份受损主要体现在阻碍正常社会化。研究发现,高职生群体的社会支持对手机成瘾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也就是说,如果高职学生受排斥,无法自主建立亲密同伴关系,也没有得到来自社会和家庭的关爱,就会导致低自尊和低认同感。这体现为当高职学生在生活和学习等方面遇到困难或问题时,得不到师长、家长、同伴及时帮助的话,容易产生厌世、避免与人社交等社会逃避行为,而互联网这种间接性交流的虚拟空间容易成为他们倾诉的渠道。他们容易在线上获得理解和支持,随之对虚拟世界就产生了心理寄托和情感依赖,因此更易产生手机、电脑依赖这类成瘾性心理和行为。

2.污名传递:污名主体的扩大与泛化

污名化过程往往具有从污名携带人向其近亲传播的趋势。戈夫曼认为这是由于人与受污者的关系被披露后,把双方在某些方面当作同类人对待的可能性会加大。高职学生的污名化会向职业院校甚至教师传递,延伸出对这两者的刻板印象,污名主体被扩大,使学校在公众心目中的声誉受损、形象蒙羞,给学校的招生或人员招聘工作带来阻碍,导致高等教育质量下滑。

社交媒体具有匿名性和去中心化的传播特征,因此污名在网络社会的扩散过程并不会如戈夫曼所说的波浪传递,而是体现出持续扩散,甚至污名蒙受强度加剧的情形。当高职学生被污名化的时候,作为培养方的职业院校和教师也难以摆脱附加其上的污名。而且这类新的负面信息一般在一些新媒体上对高校造成影响,一向重视报纸、电视、广播等传统媒体的高校新闻宣传部门往往难以及时应对,有时只好本着不要激化矛盾的态度,选择沉默忍让。这种维权手段的缺失和维权意识的淡漠纵容了“污名化”职业院校的风潮,使得职业院校的形象受损。

3.污名擴散:主流媒体宣传遭对抗性解码

2021年10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推动现代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明确提出要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在此背景下,主流媒体开始结合多种媒介渠道进行融媒体宣传。通过观察和分析这些新闻报道,可以发现主流媒体变革了新闻语态,打磨了内容形态,利用新媒体矩阵以实现宣传效果的最大化与最优化。

但是,有少数受众对这类宣传持不同看法。显然,在同一个内容文本下不同主体解读出了不同的意义。斯图亚特·霍尔的编码/解码理论认为这种情况的成因是解码者采用其他解释架构,使得解码的结果与编码者想表达的意义背道而驰,导致编码者的传播意图被改变。由此可知,部分受众在接受污名化的高职学生媒介形象,对其产生刻板印象后,在选择性心理机制的强化下倾向于优先采用负面的方式解码主流媒体的正面宣传报道,忽视正面内容,从而导致不一样的传播效果。

研究发现,高职学生污名形象的生成既依赖贴标签的手段,也呈现出情绪传播、网络亚文化等具备网络社会特征的方式。这种线上线下双循环的污名格局会带来更为明显的现实影响,既不利于中国人才结构的合理分布,还会催生出畸形的教育焦虑,加重社会的教育负担。因此,消解高职学生的污名化形象,重塑正确的社会认知刻不容缓。

1.注重提高高职学生个体的身份认同

身份认同是指个体如何理解我(们)以及他(们),涉及对“自我”的确认。对于高职学生而言,其身份认同包含角色认同、职业群体认同、社会文化认同以及自我认同。为了在产生源头上做到去污名化,高职学生首先应摒弃自我矮化的思想,树立对技术技能型人才的角色认同和蓝领的职业群体认同,有意识地运用新兴媒介手段进行内容生产,从而自塑高职学生良好的社交媒体形象,展现新时代职业教育风气风貌。其次,高职学生应积极投入到工匠精神、思政教育等职业素养课程的学习和实践中,明确职业教育是与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教育类型,思考自身的职业价值与生存意义,形成对职业教育的认同感与归属感。当社交媒体中出现相关的污名化言论时,高职学生应当运用所学知识勇敢展开公共性对话,澄清谬误,驳斥谣言,身体力行地塑造正能量的群体形象。

2.加强新职业教育法报道的内容把关与宣传

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以下简称新《职业教育法》)给确定职业教育类型地位、应对高职学生污名化这一现象提供了强有力的法律基础和法治保障。在当前“学历崇拜论”的社会文化背景下,媒体应以建设技能型社会的理念指导新闻生产工作,通过形成社会性舆论气候来营造“崇尚技术”的文化氛围。第一,新闻媒体要切实贯彻落实新《职业教育法》对职业教育的类型与地位定位的精神,在新闻生产过程中加强内容把关,避免出现带有歧视性倾向和贴标签的报道。第二,新闻媒体要强化对新《职业教育法》的宣传和解读工作,挖掘高职学生中典型性的人物和事迹,充分发挥榜样带头作用,推动高等职业院校的品牌化、特色化和类型化。新闻媒体应适时策划职业教育主题的系列专题报道,展现新时代职业教育的风气风貌,通过媒介议程设置帮助社会公众对高职学生形成客观正确的认知。如以9名职校生演员真实成长经历为剧本的戏剧《影子》,经过南方周末、新京报、新浪新闻等多家主流媒体的报道后引起大范围的交流与讨论,这有助于打破社会对职校生刻板化、标签化的理解。

3.深化職业教育的体制机制改革

戈夫曼的污名化理论认为污名是社会给污名者建构的越轨标签,现行社会规则和公共秩序的缺陷使施污者得以通过贴标签的方式对污名者进行贬损,形成刻板印象和认知偏见,并造成社会区隔。对高职学生这一群体而言,原有职业教育体制机制问题所导致的办学质量不高、学习氛围不佳等一直受到关注,也是这一群体培养质量不高、易遭受污名化的重要原因。新《职业教育法》出台后,教育政策制定者、行政管理者、理论研究者等主体应积极学习领悟法条精神,落实好政策调研与机制保障,疏通职业教育发展的淤泥与暗礁,加快形成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框架,进一步推动职业教育改革,为培养高素质、懂技能、有地位的大国工匠提供制度土壤,从而消除不合理体制机制所导致的负面社交媒体形象。

总之,高职学生在应对社交媒体的污名化形象时要采取冷静、客观的态度,自觉维护良好的形象。而只有个人、媒体、政府部门等多方主体形成合力,才能实现高职学生形象的去污名化,展现积极向上的高等职业教育面貌。

参考文献:

[1]唐绪军,黄楚新,吴信训.中国新媒体发展报告(No.10·2019)[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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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lection and Governance: Stigmatization of Higher Vocational Students’ Image in Social Media

Zhang Chun

(Guangzhou City Vocational College, Guangdong Province, Guangzhou 440111, China)

Abstract: Starting from the social phenomenon that the group image of higher vocational students has become increasingly negative in recent years, and based on Goffman’s stigmatization theory,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media performance, formation reasons and practical impact of the stigmatization image of higher vocational students in the social media environment, and finds that under the combined force of multiple incentives such as active production of stigmatization subculture, media and public labeling, higher vocational students are unable to resist the constructed stigmatization image and derivative violence. The stigmatization is not conducive to the group identity of higher vocational students and national policy publicity. Individuals, media and government departments should jointly build a path to remould the stigmatization image.

Key words: socialmedia;highervocationalstudents; mediaimage;stigmatization;lab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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