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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曲线》中的反讽与喜剧效果

2015-02-02张丛丛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4年3期
关键词:反讽

张丛丛

内容摘要:曼布克奖作品《美丽曲线》是首部获得重要文学奖项的以同性恋为题材的小说。作品中蕴含的深刻社会意义和时代特色成为当代文学界讨论的热点。本文通过试析文中的反讽修辞,来探讨这部作品的别样的文学价值。

关键词:《美丽曲线》 反讽 喜剧效果

英国作家艾伦·霍林赫斯特的2004年曼布克奖作品《美丽曲线》,“写作风格光彩夺目,并且深入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撒切尔时代核心……如此精巧地搜寻了生活中的爱、性和美丽”(霍林赫斯特,2006:1)。小说以1983-1988年撒切尔首相当权时的英国为背景,描写了贵族政要的奢靡富贵以及同性恋的放纵无度。关于这部当代小说的研究,仍偏重于同性恋以及社会道德方面,本文将从修辞的角度试析小说的反讽技巧。

一、反讽的界定

H·R·耀斯说,“小说作为一种文学样式,其最高成就都是反讽性的作品”。(耀斯,1997:282)反讽(irony)是一切叙事文学乃至诗歌不可或缺的、具有普遍有效性的修辞手段(米克,1992:47)。反讽(irony)与讽刺(safire)不同,《牛津英语字典》对irony的解析着重在滑稽诙谐(humorous amusing);《科林斯字典》里的irony出现了讽刺的意味,但程度较轻(mildly sarcas-tic)。反讽最早特指“苏格拉底式的反讽”,即自贬式佯装的诡辩风格,其基本性质是表象与真实之间的矛盾以及对这种矛盾的无所知。苏格拉底之后,反讽的定义一直维持在“意义与所说相反”这个轴心上,突出强调显意与隐意的不一致。浦安迪把反讽界定为“作者用来说明小说表意上的表里虚实之悬殊的一整套结构和修辞手法”(浦安迪,1996:123)。布鲁克斯和沃伦在《现代修辞学》中如是定义:“反讽总是涉及字面所讲与陈述的实际意思之间的不一致。表明上看,反讽性陈述讲的是一件事,但实际的意思则大为不同。”(Brooks&Warren,1979:291)诺斯罗普·佛莱对反讽的界定与以上类似:“反讽……以尽量少的话包含尽可能多的意思,或者从更为一般的意义来讲,是一种回避直接陈述或防止意义直露的用词造句的程式。”(佛莱,1998:10)丹麦著名哲学家克尔凯郭尔在以苏格拉底为主线的专著《论反讽的概念》中提出:“在更高的意义上,反讽不是指向这个或那个具体的存在,而是指向某个事件或情状下的整个现实……他不是这个或那个现象,而是经验的整体……”(克尔凯郭尔,2005:48)“反讽本身并非冷眼旁观、不动声色,毫无喜怒爱憎;毋宁说它是一种由于别人也想占有自己所欲求的东西而感到的不快”,“恰如哲学始于疑问,一种真正的、名副其实的人的生活起始于反讽”。(克尔凯郭尔,2005:15-16)在此,苏格拉底被诠释为一个有着审美倾向的反讽家。

由此可见,反讽的深层结构一定隐含某种否定、对立或矛盾。成功的反讽在于娴熟地体现深层结构的矛盾,从而帮助作者含蓄有力地体现自己的羞耻目的。在似是而非的含混叙述中,读者透过表象,得以领会作者隐晦的态度。米克在综合分析了克尔凯郭尔等人的观点后概括出反讽的功能“也许在于获得全面而和谐的见解,即在于表明人们对生活的复杂性或价值观的相对性有所认识,在于传达比直接陈述更广博、更丰富的意蕴,在于避免过分的简单化、过强的说教性,在于说明人们学会了以展示其潜在破坏性的对立面的方式,而获知某种见解的正确方法”。(米克,1992:35)反讽的妙处就在于尊重读者的自主性,使读者免受作者的直宣其白,透过文本的曲折陈述,更有诗意地对中心意思心领神会。

二、《美丽曲线》中的反讽

(一)空洞的审美

主人公尼克自诩为詹姆斯式的审美者。他“热爱他(詹姆斯)的韵律,他的反讽以及特质”(HoUinghurst,2004:208),并热衷于从詹姆斯的《小说的艺术》中引用箴言:“是艺术创造了生活,兴趣和重要性……我知道没有任何物品可以替代它形成过程中的力量与美丽。”(Hollin小urst,2004:139)箴言强调的是艺术的形成过程,而根据尼克的理解,形成过程已不重要,结果才是他这位“审美家”看重的。尼克的拙劣引用使得詹姆斯成为他空洞审美的挡箭牌。詹姆斯式审美只不过是一副面具,“有时候,他对假装读过的书的记忆几乎和他确实读过又忘记的书差不多,要想起来还需要旺盛的自我暗示。”(Hollinghurst,2004:53)尼克的审美空洞尤其体现在欣赏霍尔曼·亨特的绘画作品中,“那么这幅画的意识中心——可能亨利·詹姆斯也这么认为——是完全空白的”(Hollinghurst,2004:161-2)。借用詹姆斯来解释画作的内涵,反照出尼克的“空白”。似乎成为美德的“空白”凸显了反讽的作用,正如沃尔特·佩特对审美的理解:美即是“无特色”、模糊的艺术表现。(Pater,1980:141-185)

反讽是在具有矛盾性质的两种对立因素的对照中形成的,对照越鲜明,反讽的效果越强烈,使得“赞誉背后隐藏了讥讽,颂扬应当解说为挖苦,佩服或者恭维的言辞表示了莫大的轻蔑”(南帆,1995:121)。瑞秋·费登作为上流社会女性的代表,成为表面上谦恭有礼。却无内在高雅的典型。她的德国口音和法语腔“深深吸引着他(尼克),它既有贵族气质又有异域风情”(Hollinghurst,2004:8)。“他热爱她上流社会语言的简洁,她缄口不言,只略微示意赞同与否。他希望自己也能掌握这种说话艺术。”(HoUinghurst,2004:47)杰拉德傲慢自负,喜欢引用《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语句以显摆言辞的优雅。尼克为了被上层社会接纳,竭尽所能附庸风雅,模仿两位的言谈举止。“颂扬”的言辞下隐藏的是作者对人物的理智旁观、深刻洞察和无言蔑视。

(二)疏远的“客人”

尽管被授予全权自由往来于上层社会的各种社交,尼克却永远摆脱不了“客人”身份。横亘在尼克与上层社会之间的是无法逾越的距离,他“感觉已经巧妙地注册进贵族世界,得到带有公开反讽的忠诚肯定”(Hollinghurst,2004:54)。尼克的“巧妙注册”与达官贵人的“忠诚肯定”形成强烈的反讽性对照,突出了他被疏远的“客人”身份。

尼克以“审美家”自居,却纵欲于同性恋、大麻和可卡因。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传统价值观得到提倡,社会开始崇尚道德修养,并对同性恋采取排斥、甚至歧视的态度。艾滋病被冠以“同性恋瘟疫”的标签,被认为是“同性恋,毒品泛滥和道德沦丧”的极端表现形式。这一背景加剧了尼克与道貌岸然的上层社会的内在矛盾。当尼克的同志身份最终暴露后,他面对的是冷酷的逐客令和侮辱的言语,“我真不明白你怎么还不从这里搬出去”(HoUinghurst,2004:377),“寄生虫”,“鸡奸犯”,“小婊子”(Hollinghurst,2004:379)。上层社会对尼克的身份始终持怀疑和不屑的态度,当他从一个自命清高的审美者沦落为遭人唾弃的落魄青年时,上层人士的伪善和残忍也透过反讽得以彰显。

三、反讽的喜剧效果

克尔凯郭尔在《论反讽的概念》中把苏格拉底诠释为一个有喜剧色彩的美学人物,一个反讽者,其反讽精神的一个典型特征就是“无限的绝对的否定性”。苏格拉底“自知自己无知”,实际是大智若愚,“无知”建立在深邃的“有知”的基础之上。“认识你自己”成为苏格拉底看重的最广为人知和最具历史意义的一句箴言。米克说:“观察者在反讽情境面前所产生的典型的感觉,可用三个词语来概括:居高临下感、超脱感和愉悦感。歌德说,反讽可以使人‘凌驾于幸运或不幸、善与恶以及生或死至上。”(米克,1992:53)。通过作者不露声色、睿智的陈述,读者得以与反讽对象保持一种心理上的距离,在心领神会作者的批判态度的同时,体验到一种愉悦、轻松的积极感受。

表面上看,《美丽曲线》集中体现的是同性恋的放纵淫乱,但是利用同性恋这一极具争议的话题,霍林赫斯特紧紧抓住并深刻展现了八十年代英国的时代特征和脉搏,对那段不安喧嚣的历史进行了反思,表现出深刻的思想洞察力。小说中的反讽修辞在体现深刻主题方面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读者透过反讽得以体味小说的“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内涵,使故事外的读者在反讽的对照中得以进一步反省自己,最终获得积极感受:保持本真,不附庸风雅,不驱逐奢华;在浮躁虚华的社会,能坚持正确的价值观;在一个充满反讽的世界,能善于反省。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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