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权制影响下女性的伦理选择
2023-12-26吴天宇
【摘要】20世纪的英国地区,社会正在逐步进入新旧交替的阶段,然而父权制却不能被根除,这也导致女性仍然在社会、家庭等多方面受到了诸多压迫,这一点在《金色笔记》中得到了栩栩如生的描写,成为那个时代妇女的缩影。本文以文学伦理学为理论,着重探究在父权制社会下,社会和家庭对《金色笔记》中的女性造成的压迫。
【关键词】《金色笔记》;父权制;文学伦理学
【中图分类号】I5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标号】2096-8264(2023)47-0016-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47.005
一、文学伦理学定义
伦理学是对人类道德和行为的哲学分析。聂珍钊教授指出,伦理学之所以能运用在文学的批评分析中,是因为伦理学和文学有相通的研究对象。伦理学研究社会中的各种道德现象,而文学作为艺术手段,能将现实的世界转化成艺术的世界,从而将世界里存在的道德现象转换成艺术世界里的道德现象。即文学通过将人类社会的虚拟化,将现实的社会改变成艺术层面的社会,从而能使伦理学对其进行评价[5]18。作为全新的一种文学批评方法,文学伦理学可以通过一种新的视角和切入口,解决传统文学批评方法不能解决的问题。如陆耀东[4]33指出,“对于叙事作品中人物的分析,如果能从伦理学角度进行探讨,考虑到人物的某些伦理观念,已成为人物的行为、性格与习惯,那就能更深一层探寻人物心灵的奥秘。”他还指出,即使使用文学伦理学来对文学进行批评评价,但是仍要选择先进正确的,合理的伦理观进行批评,并且牢记要秉持重文学,轻伦理的原则。
从人类发展的历程来看,文学反映着人是什么,和人在社会群体中如何生存的认知和理解。李定清[3]45将文学伦理学对于文学创造出的人文主义精神的构建总结成四个方面:人与社会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他人的关系;人与自我的关系。因此,从对拓展文学的人文主义精神的空间与内涵来看,文学伦理学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通过对古希腊文学作品,《哈姆雷特》等文本的分析,聂珍钊[6]16发现,伦理学批评中主要使用的是辩证历史唯物主义文学。使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学者倾向于在客观的历史层面去分析、解释、挖掘文学文本中存在的道德现象。因此,对于文学文本的分析,应该提防使用过去时代的道德理解或者未来时代的道德理解,因为他们并没有遵循客观的历史唯物主义。就文学伦理学批评的方法论基础来说,是多元化的选择。以价值判断为基础的道德标准本身就是多元的,文学作品的伦理道德评判存在着正反两个方向的阐释,任何结论性的文学伦理道德判断都是可以被批判和重新思考的。因此,文学伦理学批评应该是一种敞开式的对话批评。它不是在对读者进行道德说教,而是不断提出问题,引发读者思考,与读者对话[11]。
文学对社会的价值可以概括为教化功能和伦理价值。“文学的主要目的就是借助教诲的功能,进而帮助人完成择善弃恶并做一个有道德的人的伦理选择过程。”[7]11他指出历史上流传下来的文学作品,无不塑造了类似民族英雄、忠贞之士之类的人物。而他们的出现,无一不在惊醒,该做什么样的人或者避免做什么样的事。阅读文学作品净化了情感,并且认知能力也得到了升华,这也体现了文学的伦理价值,因为它帮助净化了污秽的价值观,目的是将真善美等好的品质带给读者。因此,伦理价值也是文学最基本的价值。由此可见,在新时代创建文学批评理论和学术话语是十分重要且有意义的。“文学伦理学批评是在继承中国道德批评传统和借鉴西方伦理批评的基础上创建的,同时也推动了中国文学批评理论的创新。”[8]73
而对《金色笔记》的研究中,文学伦理学的应用比较稀缺。因此,应用文学伦理学,能使对文本的解读更具深度和意义,能有效地促进文学批评领域的构建与发展。
二、父权制下妇女的社会伦理选择(社会伦理)
父权制社会中是性别不平等的产物。在社会、家庭和婚姻中,男子通过掌握领导权获得了主导地位。20世纪英国父权制社会中,男子是主要的压迫者,而妇女被视为地位低下的压迫者。在整个英国社会的大环境中,父权制使用了一些赞扬和有价值的词语来给男性贴上标签,而对妇女的任何评价标准也由男子制定,当时的英国地区逐渐形成了以男子为中心的局面。与此同时,社会群体自发地将有偿劳动和有价值的劳动交给男性,而无报酬无意义的工作则由妇女承担。在公共领域和家庭环境中,妇女逐渐失去了她们的主体性和被社会承认的资格,成为一种毫无价值的边缘化存在。“在不确定的社会面前,一切都是偶然的,社会认同感,自我认同感都在丧失,既成不了独立的个体又进不了群体的世界。”[12]
在长期的压迫思维的影响下,英国女性服从于社会制度和习俗,并且养成了懦弱和谦卑的性格。在社会发展过程中,服从逐渐成为女性的一种必要特征。当男女处于同一空间时,男性自发地向女性展示自己的权威,并试图利用自己的气质压制女性。当理查遇到安娜和摩莉谈话时,“理查以出乎意料的威严的姿态说”[2],他傲慢的语气让安娜和摩莉都感到不舒服和厭恶。随着时间的推移,妇女长期受到压迫和约束,成为男性权威的受害者。男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有意识地控制和驯服妇女,而面对巨大的权力悬殊,她们并不能在潜意识中认识到她们处在被男性驯化的过程中。当理查介入安娜和莫莉之间的对话时,面对理查的挑衅与夸夸其谈,摩莉表现出了她的反抗:“因为你不会讨论政治,你只会照搬从报纸上得来的口号”[2],即使被驳斥到一种尴尬的局面,理查也没有退出对话。在受到社会和文化习俗的制约后,妇女和男子形成了不平等的地位。妇女的外表、衣着和行为都受到刻意约束,妇女参与公共领域的活动也受到限制。即便男性在某方面犯错,他们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仍能将错误归咎于女性身上。“我的天!理查说,跟你们两人说话就像跟两个野蛮人说话一样。”“你俩对于经济问题像猴子一样无知,但正是它控制着这个国家。”[2]
安娜以现代职业女性的姿态积极投身到自己的作品中,力求实现自己女性作家应有的真实价值。与别的女性不同,安娜能够借助其作家身份将其想法展现于作品之中,同时劳动也使其劳动较别的女人更加自由。安娜天天從杂志上看到枯燥的文学作品,杰克觉得这可以使安娜获得价值。平淡无奇的文学作品,完全违背了安娜创作的主题。安娜虽然是出版社的职员,却没有批评的权利。这何尝不正是社会上男性上级对于女性的一种压迫和歧视。男性在公共领域占统治地位和重要位置时,女性的行为就显得十分被动,其生活状况就会大打折扣。人在社会活动、生产劳动等方面都能实现其价值,但是社会主导力量由男性掌握后,女性的成长就受到了制约。在社会生产劳动方面,男性拥有较多的绝对优先选择权且男性从事的劳动较女性更为宝贵。在这一环境中,女性主义者提倡女性不能为社会所遗弃,女性要在社会与公共环境中劳动,并通过劳动获得经济上的独立与自由。
可以看出,在伦理选择上,安娜选择不做男权社会的服从者,而是努力构建和男性平等的身份发光发亮。
三、父权制下妇女的家庭伦理选择(家庭伦理)
“在夫妻双方,子女与父母多维度的家庭伦理关系互动中伦理选择显得更为复杂。”[10]112除了工作场所,妇女将大部分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家庭中,她们在家庭中扮演两个角色:母亲和妻子。家庭是女性生活时间最长的地方。大多数妇女选择投身于家庭生活中,并被家庭生活所禁锢。
男性在家庭中的角色仍然是权威的领导者,在妻子和孩子面前拥有绝对的领导权。他们是权力的执行者,妇女必须绝对听从男性的命令。当安娜向一位家庭主妇宣传共产党的理念时,这位妇女没有对安娜所说的话发表任何意见,而是告诉安娜,她只能按照丈夫的意愿投票。从她的话中可以看出,她不再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只是一味地服从于她丈夫所做的决定,“根本没有独立的人格,只是某一事物暂时的形态而已”[2]。这种现象符合家庭妇女的特点,一个合格家庭主妇的生活特点是顺从。妇女具有好妻子的角色,而母亲是社会指定的。女性愿意牺牲自己的个性和工作机会来履行和实践好一个妻子和母亲的职责。在生活中,她们不断感到内心的痛苦和极度空虚。“当妇女牺牲了自己的个性和事业去完成贤妻良母的职责之后,她们却痛苦地感到生活缺乏意义和内心极度空虚。”[1]
安娜所认识的家庭主妇无不体现出好妻子、好母亲的基本特点,当生活意义丧失时,她们就会自然而然地变成男人的装饰品。妇女在家庭里担负着照料长辈、丈夫及子女的主要任务,但是妇女不因这些任务得到回报。结婚后的生活,照料全家的责任落到妇女头上,妇女无暇顾及自身情况,无法发挥主体性和实现价值。《金色笔记》中莱辛记录了女性婚后的生活和心理状态。从社会角度来看,男性有义务出去劳动,给家庭带来经济资源,家庭中的女性则理所当然地承担起全部家务。每当临近六点的时候,安娜都会有紧张的感觉,那是一种“家庭主妇病”。因为这个时候安娜要给孩子做饭和干别的家务。女人天天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家务,空虚与落寞之感溢于言表,安娜觉得生活中的时间不该用来做那些琐碎的事情。“在《金色笔记》中,莱辛无疑通过性彰显了异化空间对个体的严重影响,她以自由女性们通过性构建个人空间实现自我圆满的挫败经历,迫使人们反思日常生活空间异化之严峻,人类个体自我危机之深重。”[9]148
离了婚的安娜把时间花在谋生和没完没了的家务上,但实际上她们并不能得到丈夫的帮助。乔治的妻子独自照顾家庭和家务,但是她还找了一份秘书的工作来谋生。她的工作量不亚于乔治,甚至远大于乔治。《金色笔记》中的大多数男人都有外遇,尽管乔治对妻子感到内疚,但他在婚姻中出轨了。夫妻之间的关系是基于感情,但妇女在婚姻中很少享有平等权利,以男性为主的社会团体认为女性出轨是可耻的。在以前的社会观念中,仿佛男性出轨已经是十分普遍的事情。正如《金色笔记》中写道:“理查像大多数男人一样对她是很忠诚的,直到她进产科医院生第一个孩子为止。”“你一旦将她稳稳地占为己有,你又会失去对她的兴趣,到你那漂亮而宽敞的办公室里的豪华沙发上找你的女秘书了。”在当时的男性眼中,男子有一些“风流韵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他们会拿一些所谓的难处作为他们背叛妻子的正当理由。他们不愿意被妻子约束,甚至夸张地将妻子的约束称为牢笼。背叛自己的妻子在伦理上一定是不道德的,但这些男人不会被谴责,归根到底是因为男权社会赋予男性至高的权力,女性由于不能掌握自己的权力,只能依附在男性之下。她们也会苦恼,但她们的发声并不会被社会所怜悯。但安娜却不同于普通的女性。“安娜这一形象颠覆了父权社会的规范,抨击了性别社会化中女性被动的、压抑的、服从的角色。”[13]102当妻子得知丈夫有外遇时,被社会和文化习俗驯服的女性会自然而然地接受,大多数女性选择什么都不做,甚至有少数女性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在这件事上,男性也得到了父权制社会中权力带来的优越感和自豪感。
在20世纪英国父权制社会中,妇女不仅是男子的伴侣,而且是可以生育后代的生育工具。当妇女遭受无法摆脱家庭限制的痛苦时,她们自己的母亲将在此时发挥作用,使妇女能够有意识地扮演合格母亲的角色,继续痛苦地履行陪伴孩子的责任。女性本身具有生育能力,而这一生理特征让女性具有母性气质,这种气质让女性在面对各种事情时变得无私、伟大、更包容。这种强烈的包容性将扩展到家庭中发生的各种事情,并使女性与家庭成员产生紧密的联系。《金色笔记》中的大多数女性角色都是母亲。事实上,母亲和儿童之间也存在权利等级。孩子小的时候,母亲拥有管教孩子的绝对权利,但长大后,自己的思维和行动能力迅速增长,母亲受教育的权利被削弱。抚养孩子的过程,也是妇女行动受到限制的过程。
可以看出,安娜不愿做一个依附于丈夫的家庭主妇,而选择做一个有头脑、有担当的独立女性,与当时很多妇女形成了鲜明对比。
四、结语
男权的压迫作用渗透到社会的各个层面,无形的力量将妇女驯化成温顺的奴隶。大多数妇女在那时选择服从和依附于男人,而不是反抗。当妇女进入以男性为中心的地方,无法担任重要职位时,她们的工作通常是零星琐事,但她们却必须遵循男性制定的规则,没有体现出她们的价值,妇女在父权社会中受到的压迫限制了她们思考和行动的能力,因此她们无法享有与男子平等的权利,从而限制了她们的发展,使她们无法实现自己的主体性。社会和家庭中的压迫一起使得妇女的地位处于社会的底层。从伦理的角度,妇女理应被社会尊重,因为她们也能为社会的发展贡献力量;从伦理的角度,妇女理应被家庭尊重,因为她们投身于家庭事业的时间远多于男性;从伦理的角度,妇女更应该被她们的丈夫尊重,而不是当这些男性出轨后企图获得妻子们的原谅。当这些角度被挖掘出来的时候,《金色笔记》中的妇女受到的压迫显而易见,而她们所受的这些磨难更能凸显父权制社会的糟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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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吴天宇,男,汉族,江西南丰人,南京工业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