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笔记》中“负心汉”心理矛盾与两性和谐的探究

袁豪+蔡熠+陈仕怡

（江汉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56）

摘 要： 英国作家多丽丝·莱辛创造的小说《金色笔记》以主人公安娜的视角描述了各种不同的两性关系，但所有两性关系中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女性内心不自由，使男性形象呈现出“负心汉”的倾向。书中的男性精神分裂，主要体现在政治囹圄和感情困境上，从而由人格的分裂导致感情世界的崩塌。但在小说最后，随着自由女性安娜人格的重整，“负心汉”心理得到了安顿，从侧面反映出了两性和谐所需的基本要素。

关键词： 《金色笔记》 矛盾心理 两性和谐

多丽丝·莱辛（1919年10月22日—2013年11月17日），英国女作家，2007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其代表作《金色笔记》问世于女权运动正处高潮的20世纪60年代，但真正受到文学界广泛关注是在莱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金色笔记》由一个故事和五本笔记构成，看似分裂，實质反映了书中主人公安娜人格从分裂到聚合的过程，以安娜的视角同时描述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体现出当时社会背景下人类的心理状态。文学界对这部巨作的研究主要分为三个部分——小说写作手法、女性视角、男性视角。

对《金色笔记》研究频率最高的是女性视角，记录了书中女性心理挣扎直至统一的过程。“在莱辛笔下自由和囚禁的对立状态在女性的经历和体验中变得互相依附”[1]。这种女权主义在政治上反映得尤为明显，“作者把性别结构放进50年代具体的社会关系及政治语境里演绎其对女性主体性话语的强调和女性民主思想的诉求以及对公共领域中的文化和社会政治的批评性思考”[2]。研究次数处于中间的是小说写作手法。在结构上，主要研究小说的“乱”以体现和谐的主题。“拼盘式的结构布局，以结构上的‘乱象征着外部世界的乱，使主题结构完美地体现了‘混乱与和谐创作意图”[3]。意象上主要包括安娜5本不同颜色笔记的象征意、安娜创作小说中主人公的象征意等，“《金色笔记》中无论是作品结构、人名、颜色，还是场景、梦境等都是作者精心设计的”[4]。最少人问津的是男性视角，男性在书中起到的是影射作用，通过其视角及对待女性的态度反映出当时女性受到的压迫和两性失衡。“安娜与好友摩莉是两位自称“自由女性”的女人，但她们之间的亲密关系是建立在共同对男性的批评之上的”[5]。

世界是二元的，由男性与女性共同组成。就《金色笔记》研究现状来看，笔者认为要想真正了解女性，掌握男性心理十分必要，本文主要从书中男性“负心汉”形象形成轨迹，进一步论述男女相处法则，从书中主人公安娜的政治生活、感情生活、家庭生活中找到实现两性和谐的最好方法。

“痴情女子对‘负心汉的叙事模式，关注的是以男子为中心的社会产生的男人对女人的遗弃，以及人们希望巩固男女两性关系的稳定形式的文化心理”[6]。在《金色笔记》中，作者在描述安娜生活的同时，穿插了大量男性的心理历程。安娜在现实中将男性划分成了同性恋者与真正男人两种类型。双方虽然性取向不同，但都以不同方式给女性带来了不同程度的伤害，给读者留下了“负心汉”的印象。以阿尔弗为代表的同性恋者轻蔑女性，通过有意无意地限制自己与女性的交往保护自己，对待安娜，他表面恭敬，可背后对其算计报复，使得安娜惶恐无援。以理查为代表的男性则践踏女性，对婚姻感情极不负责，逼得妻子马莉恩用烈酒麻痹自己，以掩饰内心的恐惧。但从另一方面看，这些男性心中同样需要安全感，所以心中虽然抱有对妻子、爱人的眷恋，行为上却将其他女性作为筹码巩固自己在女性世界中的地位。作者正是通过对“负心汉”矛盾心理的描写揭示了当时人类精神的分裂，要想走出这种矛盾心理，唯一的办法就是整合分裂的内心，实现两性和谐。

一、人类矛盾心理的内涵

矛盾心理，即个体在有目的的行为活动中存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相反或相互排斥的动机时产生的一种矛盾心理状态。面对这种矛盾心理时，潜意识里都知道哪种价值判断是正确的，但实施它就意味着痛苦，而旧的价值判断正是他们所适应的，它给人们守旧的安全感，为了维护这种安全感，人们就算明知道自己的现行做法不合理，仍会固执己见下去。这种矛盾心理在其他文学作品中屡见不鲜。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盖茨比最终的悲惨结局就在于他把一切都献给了自己对初恋黛西的幻想，尽管盖茨比清楚地听出“她的声音充满了金钱”，却仍固执地追求重温旧梦。除了这种主观的旧式安全感外，矛盾心理也与客观社会环境相关。俄国作家托尔斯泰的《穷人》中，主人公桑娜准备收养两个孤儿时，她的心中充满矛盾，徘徊在现实与善意之间。

在安娜不同颜色的笔记中，莱辛通过安娜的内视角对书中“负心汉”进行了较为主观的描述。安娜的人格本身就呈分裂状态，内心冲突严重。对待友情，安娜言行相悖，在与摩莉三观出现冲突时，她决定不再与其分享自己的想法，可心还是不由自主地靠向了摩莉；对待爱情，她函矢相攻，在内心重新审视维利时，安娜用超越道德的态度写下了诸如“好坏”这样意义大相径庭的词语；对待政治，她表里不一，在安娜心中一直存在着共产党员和安娜自己两种人格，两种人格经常相互抨击。这种由矛盾心理主宰的变态心理状态不仅影响了人们看待事物的方法，还给身边的人带去了一定程度的伤害，成了摩莉的儿子汤姆自杀的导火索。安娜在政治和感情上表现出来的这种分裂及混乱使她眼中的男性都带上一定的“负心汉”色彩。

二、多丽丝·莱辛《金色笔记》中“负心汉”矛盾心理的体现

（一）政治囹圄——“负心汉”形成的外部原因

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意识是对社会存在的侧面反映。《金色笔记》中“负心汉”所处的社会环境本身就是混乱的，决定了他们内心的矛盾状态。二战结束后，以“负心汉”为主体的知识分子开始从事政治生活。冷战开始，美苏之间的军备竞赛使世界处于核战争的威胁之下，人民心理处于紧绷状态，战后“左派的”、“进步的”热情也付诸东流，他们开始自我分裂，变得心灰意冷，或迷惘失措，或彻底丧失责任心。从党内分裂出来的三人小派别——保罗、杰米和泰德虽然为党工作，行动上虽然一直与党保持一致，积极响应党的原则和号召，但思想上始终处于游离状态。

（二）感情困境——“负心汉”的内心挣扎

当纳尔逊与安娜暧昧时，他的内心是矛盾的。他与妻子的关系实际是密不可分的，他们都深爱着对方，但当夫妻关系上升为亲人关系时，为了迎合自己大男子主义的虚荣心，他便将其他女性作为筹码宣扬自己在婚姻关系中的优势地位。男性同样需要安全感，但纳尔逊索取安全感的方式却同时伤害了两个女性，一方面妻子变得不安，在舞会上眼神从未离开过纳尔逊，另一方面被爱情伤害多次的安娜更加排斥异性，怀疑感情。理查与马莉恩的婚姻关系更是将这种矛盾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当马莉恩彻底对理查死心找到倾诉的归宿时，理查德虚荣心开始作怪，他妒忌妻子与其他男性所做的一切，并费尽心思让妻子再次爱上自己；但当他将妻子稳稳地据为己有后，他又失去对妻子的兴趣，投向情人的怀中。

《金色笔记》中所有“负心汉”在感情出轨前都会奉承爱人一番，他们知道妻子贤良淑德，爱人高雅美丽，但内心却不甘于此，通过与情人的关系弥补自己的贪婪，对于自己真正的爱人，则虽有爱却一直在伤害。面对冲突与挫折，“相较之下，强调社会地位、维持颜面的男人在权力的位置上本来就高于女人，‘像个女人一样恐惧、示弱和求助都有失男性尊严，是大丈夫的禁忌”[7]。这不仅反映出男性感情出轨时心理的矛盾状态，还可以看出男性和女性的相处过程中往往缺少信任。

三、“解救”“负心汉”——安顿“负心汉”的矛盾心理

正常的两性关系需要一个相对合理的距离，双方既不能干涉隐私，又不能放任自流。在安娜小说《第三者的影子》中，尽管保罗的妻子穆莱尔知道丈夫出轨，但一直依赖保罗，宁愿妥协也不愿离开，就这样沦为生养孩子的工具。马莉恩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在理查有意缓解两性关系的时间里，马莉恩变得疑神疑鬼，每天都关注着理查的一举一动，扼杀了复合的可能。

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有着不安的因素，他们都没有给对方足够的安全感。《金色笔记》中人物的人格都是分裂的，存在多个自我。书中“安娜”这一形象记录了女性内心的挣扎过程，从分散到统一，从依赖到自由。在安娜濒临崩溃的边缘，她终于舍弃多个自我，完成人格统一，她不再以男性为中心，不再因自我怀疑看索尔的日记，将两性关系保持在安全距离以内，成了书中唯一一对和平分手的情侣。当然，索尔在他与安娜的关系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在共产主义命运的波折起伏中深受伤害，同安娜一样因伤害而变得分裂，在分裂中承受痛苦，但是他并没有放弃奋斗和对理想未来的追求，给予安娜足够的理解与尊重。

“负心汉”只是书中男性精神分裂的外壳，“负心汉”这一概念的形成反映了女性地位的提高，但它也反映出了男性往往存在矛盾心理。两性失衡不能将责任简单地归结于任意一方，真正的两性和谐需要相互包容。研究“负心汉”不仅是对两性关系的一次大起底，对于人际交往也具有借鉴意义。独立的前提是自强，女性独立首先要通过自我提升，实现自我成长；交往的前提是信任，人类需要走出多个分裂的自我，给交往双方足够的安全感，实现和谐共处。

参考文献：

[1]许丽青.“自由女性”的困境与求索”[J].汉语言文学研究，2013，4（1）：128-132.

[2]鄢然.从《金色笔记》看莱辛的女性政治意识与叙事策略[J].海外文坛，2008（5）：101-104.

[3]葉鑫.混乱与和谐[J].文教资料，2016（2）：19-20.

[4]孙晓敏.浅析《金色笔记》的象征手法[J].黄冈师范大学学报，2013（5）：54-56.

[5]叶敬霞.多丽丝·莱辛的女性主义与非女性主义思想[J].淮海工学院学报，2012（22）：74-76.

[6]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文学评论[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9：74.

[7]林丽珊.女性主义与两性关系[M].台湾：五南图书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07：396.

本文章为科研项目“英国女作家多丽丝·莱辛《金色笔记》中‘负心汉形象研究”成果之一，科研编号2016zd041。指导老师、通讯作者：刘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