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者到主体:《踩影游戏》的女性主义解读
2023-12-20程珊
[摘 要] 在小说《踩影游戏》中,厄德里克通过书写主角艾琳的身体被凝视和被强行征用为政治符码的故事,展现了婚姻生活中女性的他者生存状态。被凝视和符码化的身体侵占了艾琳的主体性,使之成为被丈夫吉尔的男权话语建构的他者。为了摆脱被定义和被他者化的处境,作者赋予艾琳书写自我的权力,使之得以通过虚构书写实现对男性的反向凝视和自我表达。在强调女性自我定义的重要性的同时,小说也通过多重叙述声音的建构跳出女性个体生命的局限,对印第安族裔历史给予观照。
[关键词] 《踩影游戏》 女性 主体性
[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3)13-0049-05
露易丝·厄德里克(Louise Erdrich)是美国印第安文学复兴运动第二次浪潮的代表作家,也是美国当代最活跃的作家之一,《踩影游戏》(Shadow Tag)是厄德里克出版于2010年的第13部作品。在这部小说中,厄德里克跳脱出她以往作品所构建的庞大家族世系“北达科他州”系列,将目光转向当代印第安人在家庭生活内部遭遇的困境。小说以丈夫吉尔为妻子艾琳绘制裸体肖像为线索,展现了夫妻二人充满矛盾与龃龉的婚姻一步步走向破裂的过程。对于吉尔来说,裸体画像是他拥有成功事业和完美爱情的标志,但在妻子艾琳看来,肖像的创作和售卖在侵占其身体的同时,也压制了她的女性主体意识。为了逃离吉尔无处不在的凝视和步步紧逼的爱,艾琳尝试通过虚构日记的方式来摆脱他者处境,构建主体地位。在多重叙述声音的交织中,厄德里克强调女性自我定义的重要性,同时,小说也从女性的视角出发,对同样处于他者境遇中的印第安民族历史进行观照。
一、对女性身体的侵占——客体化的他者
在自尼采以来的西方思想史上,身体逐渐摆脱了长期被贬抑的处境,开始在个人的主体建构中扮演重要角色。男性通过对女性身体进行控制和规范来建立其自身的优越性;女性身体在层层权力的运作之下,不可避免地出现种种异化现象,女性主体性由此处于缺失的状态。在小说《踩影游戏》中,随着妻子艾琳的身体被复制到裸体画像上,她就被迫成为一个被男权社会强行征用的政治符号,并不得不面对多重的凝视。由此,被侵占的身体让艾琳在婚姻中只能处于客体地位,成为被塑造和定义的他者。
1.男性凝视与身体景观
劳拉穆尔维认为,“在一个由性的不平衡所安排的世界中,看的快感分裂为主动的/男性和被动的/女性。”[1]在以男性为中心的世界中,女性的身体在男性凝视中被投射为承载欲望符号的客体。在小说中,吉尔事业的成功来自被他命名为《艾美丽佳》(America)的系列肖像画,这些画作的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妻子艾琳的裸体。在作画的过程中,艾琳随着吉尔的指挥摆出各种夸张的姿势,甚至连呼吸都要听从吉尔的命令。当艾琳在一次作画的过程中睡着时,吉尔甚至“走过去轻轻分开她的双腿……把灯光聚到她的两腿之间,她的脸被一层阴影笼罩”[2]。可见,吉尔在作画过程中对艾琳身体的凝视并非纯粹审美意义上对艺术品的欣赏,而是一种携带着权力运作和欲望的观看形式。“当我们凝视某人或某事时,我们并不是简单地在看,它同时也是检查和控制。”[3]当艾琳一次次地在吉尔的凝视中摆出各种他所指定的动作时,她也正在逐渐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对艾琳来说,呈现在吉尔凝视目光中的身体是“备受蹂躏的身体,是被宰制、改造,矫正和规范化的身体……是洋溢着权力意志的身体,是悲观、被动、呆滞的身体”[4]。这样的身体无疑是与灵魂分离了的无意识的肉体,艾琳也因此在吉尔的目光中感受到焦虑和恐慌,“她要减少被吉尔看见的次数,悄无声息地离开吉尔的视线,从而缓解她自我意识的痛苦”[2]。吉尔的凝视侵占了艾琳的女性自我,艾琳成为一个物品,成为被吉尔目光所操控的客体。
同时,随着裸体肖像被推进商品世界而进入消费主义主导的公共空间中,艾琳的身体就在消费社会和父权制的合谋中作为景观被物化成为没有主体性的商品。当吉尔的同事夸赞艾琳的美丽时,艾琳想到的是“说这话的男人曾经透过吉尔的眼睛看到了赤身裸体的她”[2]。男性知识分子以审美艺术的外衣包裹着携带欲望的目光对女性身体进行肆无忌惮的凝视,暴露出围绕男权中心形成的消费至上的伦理观对女性身体所进行的剥削,作为景观的艾琳只能被动地接受男性群体的集体凝视。同时,电子信息时代的机械快速复制将艾琳的身体散布于整个世界,甚至将她的裸体肖像呈现在年纪尚小的孩子们面前。鲍德里亚在谈论“仿像”时指出“所有的真实都被代码和仿真的超真实所吸收。现在调控社会的不是现实原则,而是仿真原则”[5]。当艾琳的仿真肖像出现在商品世界时,她的真实自我就被那个由他身体所构成的商品符号所取代了。对于艾琳来说,画作的流通让吉尔塑造的艾琳的“仿像”在商品世界中无处不在,直到将真实的艾琳取代,最终“影子偷走了真人,变得越发真实,直到他们成了这个世界唯一剩下的东西”[2]。
2.种族符码与男权表达
吉尔以他所绘画的“死亡”“受辱”“女性裸体”“印第安人”等标签的作品来展现印第安民族被凌辱的过程,从而使白人种族获得征服的快感,并使他的画作在白人社会受到热烈追捧。但对艾琳来说,画像的售卖在商品经济的交換中将她的身体物化为一个指向民族国家耻辱的空洞的能指,从而以政治符号遮盖了艾琳的女性主体性。在吉尔的画作中,艾琳或是染上天花濒临死亡的印第安女人,或是伊甸园中的原始少女。吉尔将画作命名为“艾美丽佳”(America 美国),认为“她的形象能立即让人想起剥削、原住民的身体、推动历史的贪婪动力等问题”[2]。在画作中,吉尔认为他“把艾琳受到的羞辱化作了一种更大的东西——‘一个民族所遭受的痛苦的代表符号”[1]。吉尔将印第安人遭受美国白人剥削和入侵的历史强行附加在艾琳的身体之上,艾琳的身体成为政治意识形态发挥作用的场域。在这种将女性身体象征化和符号化的种族政治实践中,女性主体的真实面目被遮蔽,成为政治隐喻和规训的客体。
对于吉尔来说,将印第安历史铭刻在艾琳身体上的行为并不是来自他对自己种族悲惨命运的真诚纪念,带有民族主义的绘画表达只是吉尔营造自己男性知识分子高贵形象的装饰品。吉尔曾以伦勃朗的画作《卢克丽霞的肖像》为蓝本为艾琳绘制了一幅画像,他将画作中卢克丽霞自杀用的刀换成酒杯,来表现自己对毁灭印第安人健康的酒精的憎恶。与画作中表达的深恶痛绝相反,吉尔在家中是不拒绝喝酒的,甚至为了让艾琳能顺从地成为他的模特,他会主动诱惑艾琳喝酒,艾琳也因此染上酒瘾无法完成自己的博士毕业论文,以至于在儿子斯通尼的眼中,酒杯成了艾琳身体的一部分。可见,吉尔画作中虚伪的民族主义表达是以对艾琳身体的异化为代价的,“一个主体对另一个主体的身体、行动或行动结果的客体化或挪用,如此他就无法辨识该客体化其实源于她的经验。当一个主体的经验或行动,被另一个并未共享其假设或目标的主体所定义或控制时,就产生异化”[6]。吉尔首先将艾琳的身体异化为自身虚伪的民族主义表达的符号,然后利用酒精摧毁了艾琳作为主体的行动自主性。同时,艾琳美丽的身体成为吉尔证明自身男性魅力的工具,吉尔热爱向众人展示艾琳的美丽,在二人一同参加聚会时,吉尔会不由自主地感叹“全场最漂亮的女人是我的!”[2]其他的客人也会向艾琳感叹“有一位才华横溢的丈夫为你着了迷,你真幸运!”[2]正如伊利格瑞所指出的那样,女性的身体被“转换成一个承载价值的对象,一个标准化的符号,一个可供交换的能指,一种参照权威模式的‘相似”[7],男性的个人魅力和价值由女性的身体所反映出来,女性身体的价值也只有经过男性的评估才得以彰显。由此,承载着吉尔虚伪政治表达的艾琳就成为印证其成功人生的一个附属品,而失去了真实存在的自我。
二、女性书写——言说主体的诞生
在以男性为中心的文化语境中,女性无法拥有定义自身的话语权利。波伏娃谈论女性的他者地位时提到,女性拥有想要成为主体的冲动,却“生活在男人强迫她接受他者地位的世界当中……男人打算把她固定在客体地位上,使她永远是内在的……并且必定要被另一个主权自我(男性)所永远超越”[8]。波伏娃强调女性的他者地位来源于永远被男性定义的处境当中。在《踩影游戏》中,吉尔以画作夺去艾琳身体的讲述权,种族政治符码和消费主义的结合将艾琳的身体禁锢在男权的阴影之中,艾琳的主体性受到压制并由此成了被客体化的他者。因此对于艾琳来说,只有在主体性的沉默中发出自己的声音才能逃离吉尔男权话语的虚假塑造,从而找寻真实存在的女性自我。同时,为了颠覆吉尔迎合白人社会所塑造的刻板的印第安人形象,小说以多重叙述声音跳出书写女性个体生命经验的局限,在强调女性自我定义的重要性的同时,也对当代印第安人的历史进行了观照。
1.以书写反凝视:自我定义的主体
在故事的讲述中,厄德里克除了采用第三人称全知视角外,也采用第一人称的方式将艾琳的日记编织进故事当中,并以艾琳在日记中的自我讲述来推动故事的进程。艾琳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历史只关乎两件事——它必须同时包含事件和叙述,这样历史才有意义。”[2]她意识到事件的意义来自话语符号的塑造,艾琳将描绘和建构身体的权力交给吉尔,也因此陷入吉尔的虚假塑造之中,丧失了自我主体性。西苏认为女性必须通过自我讲述才能打破父权体制对其施加的禁忌,她指出,“女性必须书写自己:她必须书写女性,也必须引导女性书写。女性已经被粗暴地驱赶出了书写,就像被驱赶远离了身体一样——出于同样的原因,依据同样的律法,怀着同样的目的。女性一定要通过自己的活动把女性写进文本,写进世界与历史。”[9]当被压抑的自我意识给艾琳带来痛苦时,艾琳就会充满想要自我表达的欲望,“一写邮件,艾琳就会控制不住地不停写下去……每当她开始敲打键盘,她就会不觉地想要倾诉,洋洋洒洒地想要坦白什么”[2]。然而脱离社会只能被囚困于家庭当中的生存状态让艾琳只能将倾诉的欲望转移到自己的日记当中。同时,当艾琳发现吉尔偷偷阅读她的日记时,她也意识到自己“可以在日记里写些东西来控制他,甚至伤害他”[2]。由此,虚构的日记成为艾琳反抗吉尔的阵地。在红色日记中,艾琳以吉尔为受述者,通过虚假的日记中模棱两可的语句左右他的情绪。为了让吉尔同意与她离婚,艾琳甚至编造出自己与三个不同的男人发生外遇的故事,并告诉吉尔他不是孩子们的亲生父亲。艾琳对出轨经历的编织解构了父权体制下关于女性贞洁和美的神话——男性的权力和魅力来自美丽的女性对其的臣服和忠诚。当吉尔读到艾琳的日记时,艾琳就以虚构出轨的方式利用吉尔对其日记的偷窥动摇其男性的权威,冒犯吉尔的主体性。因此在他对艾琳虚假日记的窥探中,看似是吉尔对艾琳的凝视,但实际上吉尔本人成为艾琳观看的对象,艾琳通过他的反应来编造相应的谎言,红色日记成为艾琳对吉尔实行反向凝视的场所,吉尔成为被艾琳操控的客体。
除了编造虚假的红色日记外,艾琳也通过对被放置在银行保险箱的蓝色日记的撰写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红蓝两本日记互为补充,展现了艾琳丰富的内心世界。因此日记不仅是她与吉尔对话的场地,同时也是艾琳进行自我审视与自我对话的地方。在蓝色日记中,她的书写遵循着女性内心真实的话语,就像西苏指出的那样,女性书写要“以女性身体为据点,使文本脉络紧扣身体律动,发展出铭刻女性特质的‘身体语言”[10]。关于对出轨经历的编织,艾琳感到自己“过于享受塑造这个男人的过程了……一句句话语、一个个字词、一幕幕场景涌进她的脑海,让她欲罢不能”[1]。在蓝色日记中,艾琳写下自己内心的痛苦和挣扎,写下在婚姻生活中细小微末的爱与恨,这是不被任何人侵占的属于艾琳自己的领地。在书写日记的过程中,艾琳释放自己被压抑的身体和灵魂,并以书写解构吉尔的画作对其符号化的虚构,让真实的女性主体得以袒露。对自我的书写能使女性从被异化和商品化的客体状态中脱离出来,重新恢复作为独立存在的人的主体状态,并充分发挥自己作为主体的自主性、能动性和创造性,反思自身状况并积极选择和创造新生活。
但同时,艾琳的两本日记不同于吉尔公开售卖的绘画,它最典型的特征是私下性,因此其传递的思想难以撼动公共领域的男权意识形态。艾琳在书写和虚构叙事时所预设的受述者都是丈夫吉尔,而社会意识形态中根深蒂固的男权观念让吉尔始终不能切身感受到艾琳的痛苦,也让他无法明白艾琳为何想要逃離他。哈贝马斯在探讨主体间性时提到,“健康的主体自我有赖于‘更高层次的主体间性的建立,而健康的主体间性则归根于未被扭曲的主体关系。”[11]哈贝马斯在这里指出了人与人之间要建立平等交往的关系,只有以主体-主体的模式替代主体-客体的模式。对于吉尔来说,不平等的男性主体观念摧毁了他与艾琳的关系,“他一直恨自己的身体,因为这副皮囊给他带来太多的耻辱——它总是想要艾琳,但又不是以正当的方式;有时,画她肖像的欲望甚至压倒了和她做爱的欲望”[2]。在无法摆脱的男权阴影中,吉尔认为只有将艾琳客体化,他才能彻底拥有她,但这种权力的压制反而造就了他与艾琳之间悲剧的结局。因此,只针对个体的女性讲述难以与整个父权社会的意识形态所抗衡,女性的讲述必须要走向现实,走向公众,要超越边缘向占据整个社会历史的父权制观念发出自己的声音。
2.多重叙事声音:重构族裔历史
在强调女性以自我讲述反抗男权话语对女性的符码化的同时,小说也通过对女性集体叙事声音谱系的运用颠覆了以吉尔为代表的知识分子对印第安族裔形象的虚构。小说在將第三人称全知视角和第一人称的日记编织在一起的同时,还在故事的最后揭露出整本小说都是艾琳二女儿瑞尔的毕业论文,使文本呈现出一种元小说的模式。瑞尔重新编排母亲的日记,在采访母亲的姐姐、心理医生以及回顾自己童年记忆的基础上完成了对父母故事的重述。因此,艾琳的日记、瑞尔的回忆以及采访,还有作者厄德里克的叙事声音,共同构成女性集体性的叙事声音,这种叙事声音不但随着小说的出版向公众展示了困在婚姻与政治意识形态中的女性主体边缘和他者化的生存状态,也展现了新一代印第安人对族裔历史的回归和重寻。
如果说小说的主线向我们呈现了女性是如何在父权制的社会中被定义和被虚构的,那么作为隐藏叙述者的瑞尔在回忆中所书写的自己对印第安文化的探寻则展现了其反抗主流社会对印第安历史的虚构。在西方历史和文学的塑造中,印第安一般被呈现为两种形象,“一类是高贵优雅,另一类是野蛮卑劣。不论是高贵的还是野蛮的印第安人都注定走向灭亡”[12]。正如小说中所说,“黑人可以属于后种族时代,但印第安人永远意味着1892年。”[2]印第安人只能与自然为伍,无法融入现代社会,并在这种状况中逐渐走向灭亡——这种占据社会主流的虚构叙述将印第安人牢牢固定在他者地位。在父亲吉尔否定自己的印第安身份,并以虚构母亲身体的方式来迎合西方社会对印第安人刻板印象的同时,瑞尔却在努力试图回归真实的印第安传统。在瑞尔的回忆中,她对印第安的历史充满了好奇,她认为印第安人拥有雄健的体魄和极强的适应能力,他们能在灾难来临时顽强地生存下去。瑞尔观察到父亲对母亲所使用的暴力和母亲难以反抗的处境,她认为只有像自己的印第安祖先一样强健自己的体魄,学会多种生存技能,才能在面临威胁和压迫的时候拯救自己和母亲。瑞尔学会了将传统的印第安文化与西方现代技术相融合,她认为“自己不一样,她是个现代的印第安人,新旧混合”[2]。瑞尔对传统文化的回归不但颠覆了刻板的印第安人形象,也给予了她反抗父亲权威的力量,“她会想出战胜爸爸的办法,只要她观察得够仔细。简而言之,她要夺走他的力量”[2]。“在瑞尔的计划中,最激进的行为是攻击爸爸的身体。下一次爸爸打人的时候,瑞尔也会痛打回去。”[2]在小说的最后,瑞尔推倒了吉尔,获得一次女性主义式的胜利。瑞尔从对母亲故事的重述中与童年的自己对话,通过对话语权利的获得,瑞尔得以逃离父权制和刻板种族主义的阴影,建构真正的主体性和种族意识,就像小说最后所写的那样,“正午时分我们脚下没有影子,周围什么也没有,世界仿佛被熨平,只剩下刺眼的光芒。”[2]
三、结语
裸体画像从创作到售卖的过程展现的就是艾琳身体的在场和主体的缺席,艾琳在吉尔男性目光的凝视中成为一具没有思想的肉体,身体被赋予的种族政治符码和商品符号的结合则进一步为父权制的观念铺路,让艾琳面对整个男权社会的集体凝视。在多重的压迫中,艾琳感到只有逃离吉尔男性目光的凝视和主动争取自我讲述的权利,才能脱离被他者化和客体化的命运,于是艾琳选择以自我讲述来颠覆吉尔的虚构和操控。通过自我讲述,女性得以超越被固定和虚构的他者地位,建构和呈现真实的自我主体。但艾琳的书写始终没有脱离主客体二元对立的模式,私下性的日记书写也难以撼动男权社会根深蒂固的性别观念,因此夫妻二人只能在主体性的失衡中走向悲剧的结局。在多重叙事声音的集合中,女儿瑞尔将母亲在婚姻生活中遭遇的困境推向公众,并由此构建女性叙事声音谱系。同时,女性被凝视和被建构的处境正如处在边缘的印第安民族的生存状态,在颠覆父权制中心的同时,瑞尔的叙述也重新构建了当代印第安人的历史。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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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编辑 张 帆)
作者简介:程珊,长江大学人文与新媒体学院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为美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