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鼠之间》中残障形象的边缘困境分析
2023-12-20曾冬梅
[摘 要] 20世纪30年代是美国社会发展的转型时期,萧条的经济、崩坏的道德规范、崩裂的价值观与持久的干旱以及肆虐的沙尘暴加剧了社会不同阶层之间的矛盾。小说《人鼠之间》通过塑造一系列美国社会中精神或生理残损的人物形象,刻画出底层工人在这一时期的生存现状。伴随着工业化、机械化的推进,现代性成为时代的鲜明特征。在现代社会生产规则的指导下,劳动力成为生产的第一要素,健康则是衡量这一要素的重要指标。在现代性语境中,残损的身体自然被排斥在生产过程之外,残障群体的社会模型也渐渐成形。在残障群体的社会模型及“生命政治”学说的影响下,健全社会通过一系列生命政治手段不断压缩残障人士的生存空间使其处于边缘状态。基于残障研究视角分析《人鼠之间》中残障人物的边缘困境可以揭示这一时期社会的黑暗面,也可以唤起人们对残障弱势群体的人文关怀。
[关键词] 残障身体 边缘形象 污名化 他者化
[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3)18-0068-05
约翰·斯坦贝克的中篇小说《人鼠之间》讲述了在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的工人乔治· 弥尔顿和伦尼· 斯莫为实现梦想而努力,但劳工的个体命运与资本主义时代的矛盾却使得这一梦想最终化为泡影的故事。在小说中,西方工业资本的扩张和掠夺一方面加剧了社会阶级间的贫富分化,造成农业人口的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的窘状;另一方面也导致传统价值观发生扭曲、崩裂。延续了斯坦贝克一贯的写作风格,该小说关注以流动性工人为代表的底层人民的生活,但细究可以发现,在这部小说中,作者在人物塑造方面与其同时期的其他作品有一些不同。抛开流动性工人这一社会身份,小说中塑造的人物如伦尼、乔治、坎迪、柯鲁克等大都有身体或精神上的残损,即他们都处于残障状态。
本文所提及的残障不同于残疾。身体残疾的人或许可以通过医疗手段恢复到健康狀态,残障则是残疾患者个体在与所处社会的互动中产生的现象[1]。简言之,残疾强调的是医学领域,残障则侧重社会学领域。健全或残缺原本是生命形态多样性的表征,经济的发展需求以及福柯“生命政治”思想的影响促使残缺的身体渐渐成为“权力-知识”体制下被凝视的怪异客体。在一系列生命政策的规训下,残障人士不仅负载着残障状态招致的污名,而且还承受着被常态社会拒斥、边缘化带来的心理创伤。基于残障视角研究小说中的残障形象不仅可以了解其边缘化的生存困境,进而挖掘斯坦贝克对残障人士的人文关怀,也可以透视大萧条背景下美国社会的现状。
一、残障与边缘化
起初,Disability(残疾/残障)一词常出现于医学和病理学领域,被泛指诸如失明、耳聋和肢体异常等身体缺陷。20世纪80年代开始,对disability的研究渐渐扩大到社会学领域,并作为一门独立的学术领域开始获得越来越多的认可[1]。根据福柯的生命政治学说,残障的社会模型认为“残障是依据社会中的话语、信仰、态度及文化建构”[1]的一种身份状态。与性别、种族等身份不同,残障身份具有流动性,外部环境的突变或身体内部机能的衰竭退化都可能导致残障,因此每个人都只是暂时地处于健全状态。然而,社会主流价值对残障的文化建构及由此催生的能者主义(Ableism)[1]却忽视了这一事实。在身体健全的能者眼中,完人是社会的主体,健全是社会的常态,残障人士则退居一旁,成为被凝视的怪异客体、卑贱的次等人,常与恐惧、焦虑甚至厌恶感联系在一起。除了外界强加的这些标签外,残障状态带来的灵与肉层面上的创伤以及由此引发的耻羞感、自卑感,都加速了残障患者被边缘化的进程。边缘化指涉的是一种与现代经济、制度、思想等相背离的存在,它与现代性紧密联系[2]。在现代性的语境中,人尤其是身强体健的人成为重要的生产力,而残障人士则被定义为干扰社会发展的不和谐因素,甚至被边缘化、污名化。
该小说成书于20世纪30年代,此时美国正处于经济危机之中。经济的重创虽然使美国陷入萧条状态,但现代性仍是这一时期的鲜明特征。在现代性的语境中,健全是社会的通行证,残障人士则受到一系列生命政策的规训,渐渐处于社会的边缘状态。在这一背景下,《人鼠之间》这本小说中呈现的残障身体状态与人物的边缘化境地紧密联系,背离了社会常态的残障身体招致了边缘化,而边缘化使得残障人士在能者面前失声,客体的这种沉默又强化了社会对残障人士的规训。小说中的伦尼、坎迪以及柯鲁克等人因为各自在智力或躯体方面存在缺陷,所以无法达到当时社会的标准,无法有效地参与社会生活。他们不仅承受着身体方面的痛楚,甚至还要面对被社会边缘化、污名化的现实。
二、小说中的残障形象及其边缘困境
小说中的残障形象可分为两类,一类是以伦尼为代表的智力障碍者,另一类是以坎迪和柯鲁克为代表的身体残损者。
小说中的伦尼· 斯莫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他有着庞大的身躯:走路时,他“脚步沉重,有点拖着脚在走,乍看之下很像熊在走路”[3];喝水时,他大口大口地喝,活像马在喝水。虽然他庞大的身躯完美贴合了西方传统观念对人体理想形象的设想①,但正如他的姓氏“Small”所暗示的那样,先天性的智力残障使得巨人伦尼在情感体验方面处于弱势地位。在面对自己喜欢的毛绒物件时,由于不能掌控自己的力度,他杀死了老鼠、小狗以及柯利的妻子,这一缺陷后来甚至影响到他和乔治的生计问题。在逃出野草镇、进入新农场之前,乔治反复警告伦尼“到时候,你不准开口讲话”[3],表面上这只是乔治为求生计对伦尼的警告,实质上却代表了资本主义社会为维持“常态”霸权对伦尼这类残障人群的警告。“你不准开口讲话”这句话表明在资本家面前,智力残障的伦尼没有主体性,也无法为自己发声。伦尼的主体性缺失也体现在他一系列类似动物的行为上。在这部小说中,作者多次使用“熊”“马”“牛”等比喻来描述伦尼的身体形象,此外,在两人的相处过程中,伦尼对乔治行为举止的完全模仿以及两人之间如主人与宠物那般亲密的关系都影射了伦尼的非人类特征。由于缺乏理性,他的巨大力量变成了一股无法控制的可怕力量。在这部小说中,他那股不可控的力量在“抓住红衣女孩”“让柯利的手被压碎”“误杀柯利妻子”等情节中得到了清晰的体现。如果“理性是人之为人的决定性因素”[4],那么伦尼这一系列发狂的行为则是人类分裂自我,趋向动物性的表征。
与伦尼先天的智力缺陷不同,柯鲁克、坎迪及其牧羊犬的身体缺陷是由后天的社会实践造成的。在农场里,坎迪是个年衰体残的清洁工,他出场时,作者用精练的语言描述道:“一个驼背的老头走进来。他个子很高,身上穿着一套牛仔布工作服,左手拿着一柄大扫帚。”[3]由于四年前在工作中被机器所伤,他的右手臂没有手掌,只剩一截圆圆的肉。机器吞噬了坎迪的肉体,也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坎迪的自由。因为身体上的残损,他被排挤出机器生产活动,只能从事一些诸如清洁打扫之类的简单工作。然而,身为清洁工的坎迪能够清扫农场、工寮和宿舍的尘土,却无法扫除社会施加在残障患者身上的污名。因为在工业化生产情境下,劳动作为一种与工人相对立的外在造成了身体被异化为机器的事实[5]。残障工人的身体则被视为无用的、出故障的机器,若坎迪连打扫都做不了,那么等待他的便是被工厂踢走、被社会边缘化的命运。不仅如此,随着工业化的推进,这种残障观渐渐泛化到动物身上,在小说中,坎迪的牧羊犬便是最好的例证。文中写道:“一只瘸了脚的牧羊犬也跟在他后面进来。那只狗鼻子嘴边的毛都是一片灰白,眼睛灰浊,显然已经瞎了。”[3]这是一只老得几乎没办法走路、眼睛也差不多瞎了,没有牙齿,几乎不能吃东西的牧羊犬。它曾经非常勇猛,但它此刻却因为年老体衰的模样被卡尔森冠上“臭味”的污名甚至还因此被枪杀。在狗被带出去枪杀期间,从工寮宿舍中众人陷入五次断断续续的死寂中可以看出,工人们对年老体衰状态的恐惧与排斥,以及常态社会对残障人士的严苛规训。与坎迪的身份不同,农场中的柯鲁克除了是个勤恳工作的马夫还是个驼背跛足的黑人。身体上的残障加上自身肤色的缘故,他常常被排除在农场工人的娱乐活动之外,孤独与自卑成为其生活中的常态。柯鲁克的孤独或许可以通过其书架上的书来得以消解,但种族歧视及残障状态导致的自卑却是刻在其骨子里的。在小说中,他连一个正式的名字也没有,别人称呼他为“Crooks”仅是因为他那被马踢弯的脊柱(因为crook有“弯曲”之意)[6]。更有甚者,在加入乔治等人的土地梦计划的过程中,柯利妻子的几句话便让柯鲁克闭口不言甚至自我贬低。
无论是智力残障还是身体残损,两者都背离了资本主义社会对人体的完美设想。在常态社会的建构下,残障的身体是无能的、让人看不起的,他们妨碍了工厂乃至整个社会的有序运转。如果说智力残障致使伦尼失去主体性、陷入人与动物的边缘状态,那么坎迪、柯鲁克等的身体残障则不仅使人背上污名,而且还给残障者带来耻羞感与自卑感。因此,在当时的背景下,由这群人初创的逐梦团必定涣散,他们的梦想也注定幻灭。
三、小说人物边缘困境的成因解读
1.经济生产对人口质量的要求
残障是“现代社会的产物”[7]。小说的背景设置在20世纪30年代,这一时期美国仍受到经济萧条的余波影响,但在这场经济危机爆发之前,美国经济因为第二次工业革命得到迅速发展,甚至还出现了柯立芝繁荣的景象。虽然美国在这一时期遭受经济重创,但工业化、现代化仍是其显著特征。受资本主义工业化及福柯“生命政治”学说的影响,人口和健康成为实现经济发展中可资利用的资源。在“以劳动生产力作为第一要素”[8]的美国,强健的体魄意味着巨大的生产潜力,为了降低成本,实现生产的最大化,资产阶级通过统计学、人口学、绝育、优生学等手段实现对人口的调控。Eugenics Nation报告指出,在加州优生学政策盛行期间,70%的绝育手术是针对精神病患者和那些有反常或明显偏离正常心态的人的[9]。“这种对绝育甚至以优生消除那些被认为‘不正常的社会成员的痴迷,代表了美国处理残疾的一种特别的方法。”[4]人类被动地成为标尺下的衡量对象,被迫划分出健全人和非健全人的行列。一旦达不到资产阶级设立的这些标准或者无法满足社会文化的期待时,人们就会被视为残障人士。社会建构的残障加上身体上的残损使得智力残障人士的生存空间变得十分逼仄。这也是为何《人鼠之间》这本小说的开篇就提及伦尼的生存空间——一个充满约束与压迫、缺乏安全感的坚固牢笼。在小说的第一章,乔治在与伦尼交流时总会用一些命令式的话语,如“不要”“绝对不要”“一定要”“不准”等约束性字眼。此外,作者也用“口气很生硬”“口气有点无奈”“凶巴巴地瞪着”等语言描述乔治与伦尼讲话时的神态。表面上乔治是伦尼的朋友,实则却是伦尼的主人。在这样不平等的友谊中,伦尼自身对安全感的需求無法在乔治身上得到满足,所以他才会转向老鼠、小狗、兔子等毛茸茸的物件。社会文化对怪异身体的拒斥不仅压缩了智力残障人士的存活空间,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剥夺了他们为自己发声的权利。在见农场老板之前,乔治反复提醒伦尼在老板问问题时要保持沉默,因为伦尼一旦发声就容易把自己的智力缺陷展露无遗,更糟的是,在当时的背景下,这种智力缺陷能直接让他们变成无业游民。
为了巩固资本主义的发展以及能者的霸权地位,资产阶级利用经济、医学等手段控制人们的生计和繁衍。在“残障成为社会压迫的形式之一”[10]的背景下,以伦尼为代表的智力残障人士成为被社会排挤、被边缘化的客体,渐渐丧失自身的主体性。
2.畸形的社会价值观与伦理意识
文学是观照现实的一面镜子,文学作品中的残障形象是一系列资本主义社会问题的表征,可以反映社会现实。正如“眼盲可以解释为人类对未来的短视;跛足可以视为社会意识形态的失衡;耳聋可以解读为统治者对民意的充耳不闻等等”[11],《人鼠之间》这部小说中的残障形象也可以视为对社会现状的影射。以柯鲁克为例,其扭曲变形的背部映射了社会中畸形的价值观及伦理意识。由于资本的迅速扩张与疯狂掠夺,人们渐渐陷入了金钱崇拜的漩涡。当万事万物都与金钱、利益挂钩时,伦尼变得更像是乔治的私人财产,他们之间的友谊也变得不纯粹。例如,在描述乔治向伦尼索要老鼠这一情节时,作者用小狗和主人隐喻二人此时的关系;农场老板看到二人形影不离时也曾怀疑两人存在利益关系;虽然伦尼对乔治唯命是从,但当他真正威胁到乔治的切身利益时,乔治还是选择弃他不顾。在金钱至高无上的观念主导下,《人鼠之间》中的人物只不过是创造利润的资本[6],生命的价值也因此受到贬低。从开篇出现的死老鼠到中间牧羊犬被枪杀,再到结尾伦尼害死小狗及柯利妻子,以致最后乔治杀死伦尼,在这一连串的情节中,死亡气息一直弥漫在整篇小说中。在经济萧条、干旱以及沙尘暴危机交织在一起的年代,生命显得更加脆弱。
另一方面,跛足形象也在小说中多次出现。无论是柯鲁克还是牧羊犬身体形态上的跛足,抑或伦尼在精神智力与身形匹配上的跛足都共同反映了社会发展中的不平衡问题。工业资本的扩张与掠夺一方面压缩着农业人口的生存空间,导致贫富分化问题日益突出;另一方面也加快了工人“身体被异化为机器”[5]的进程。现代性社会对贫困的文化想象不仅让穷人背负染病、肮脏、恶臭的污名,还让其陷入被边缘化甚至被灭绝的境地。另外,在工业化生产情境下,身体被异化为机器的事实不仅造成物质与精神发展上的失衡,也在一定程度上固化了社会对残障身体的认识,即残障身体是无能的、出故障的机器,是一系列社会问题出现的根源。在这些文化想象的建构下,贫穷与残障的双重身份为柯鲁克、坎迪和牧羊犬等人的命运蒙上一层悲剧色彩。因为肮脏、恶臭的污名,牧羊犬被枪杀、柯鲁克被隔离甚至还受到柯利妻子的贬损。而坎迪则被安排去打扫工寮宿舍,社会对残障状态的排斥让他明白“他们很快就会把我踢走。一旦我连打扫都不行了,他们就会把我丢给政府”[3]。
残障客体对社会的效用,取决于社会中健全主体的想象。资本逐利的社会对残障的建构想象阻隔了疾病患者与社会生产的联系,也阻断了他们追求适当权利的路径。不仅如此,这种建构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残障人士在灵与肉层面上受到的伤害,影响了社会道德甚至亵渎了生命伦理。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伦尼、柯鲁克、坎迪等人连自身的生存都无法保障,又如何确保实现这份从一开始便与工业的现代化进程相悖的土地梦想?
四、结语
“理解现代社会中残障患者生活的本质和范围需要一种更具象性的语言,而不是用一种非残障人士占主体地位的社会文化想象来界定并排斥残障患者”[12]。西方现代社会环境的建构忽视甚至抹杀了坎迪和柯鲁克等人证明自身残障身体仍存在价值的努力,他们所处的社会文化造就了残障群体被边缘化、污名化的宿命。健康与疾病、正常与残疾越对立,社会对残障人士的偏见也愈演愈烈,常态社会对残障群体的他者化恰恰是残障躯体不确定性的侧写。“残障与非残障患者之间并无性质上的差异”[13],但主体社会对残障群体的敏感态度以及由此引发的身份焦虑加快了残障人士被他者化、被边缘化的速度。结合当时的社会背景解读这些残障身体体验可以深入了解他们的生存境遇,引起人们对残障人士等弱势群体的关注。
注释
① 在西方哲学诞生以前,古希腊人以众神为理想目标,颂扬自然迸发的美感,追求形体的迷人魅力,展示身体的完美与丰盈,赋予肉体以尊严、美与活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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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编辑 孙丽娜)
作者简介:曾冬梅,贵州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