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口老龄化影响旅游产业结构的作用机制研究

摘要：基于2009—2018年的省级面板数据，运用中介模型等实证方法，探讨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的影响，研究结论是：（1）在全国层面上，老龄化对于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具有促进作用，对于旅游产业高级化具有抑制作用。（2）老龄化对于旅游产业结构的影响作用具有鲜明的区域差异，中部地区最明显，东部地区次之。（3）老龄化对于旅游产业结构的影响主要通过需求与劳动力供给的中介效应来实现。（4）老龄化对于旅游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具有明显的门限特征。这些结论可为老龄化背景下的旅游产业结构优化提供有益的理论参考。

关键词：旅游产业结构；中介效应；产业结构合理化

中图分类号：F5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3652（2023）03-0019-09

DOI：10.19933/j.cnki.ISSN1674-3652.2023.03.003

基金项目：重庆市研究生科研创新项目“后疫情时代下成渝双城经济圈康养旅游高质量发展研究”（CYS22707）。

一、文献综述

据国家卫健委老龄健康司发布的《2020年度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公报》，截至2020年11月1日，我国60周岁、65周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分别为2.6亿人、1.9亿人，占总人口的18.70%、13.50%。依照国际通用标准，我国已进入老龄化社会，甚至接近14%标准的深度老龄化社会。老龄化对中国社会的影响是长久且深入的，相关研究表明，人口老龄化意味着人口红利的消失，对劳动力供给、人力资本积累、社会保障、城市化、经济增长等多方面产生影响，甚至影响产业结构的优化[ 1 ]。作为一种广泛的社会现象，老龄化也深刻影响旅游产业，范逸男指出老龄化引起社会对健康、养老及养生产生需求，推动康养小镇的发展，促进了旅游经济增长，调整了发展模式，优化了旅游产业结构[ 2 ]。张玉强调季节性旅游移民成为中国经济产业结构变迁的必要产物[ 3 ]。人口老龄化在影响国家产业结构的同时，对旅游产业结构也有着深刻的影响。

目前学界对旅游产业结构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考察旅游产业结构变迁所带来的影响、旅游产业结构的合理化与高级化水平的测量上。刘春济等利用不同的模型测算旅游产业结构变迁对旅游经济增长的贡献率[ 4 ]，王晶晶等指出旅游产业结构优化对产业减贫具有积极意义[ 5 ]，刘宁等利用不同方法对我国国家、各地区的产业结构水平进行测量[ 6 ]。总体而言，学界对影响旅游产业结构的因素，尤其是针对特定现象影响旅游产业结构的研究较少。

旅游产业结构对旅游业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一方面，旅游产业结构的优化本身就是旅游经济持续增长的动力之一，有利于旅游经济的持续发展。另一方面，产业结构变迁的本质是要素在旅游行业不同部门间的转移，产业结构的优化有利于在同等条件下创造出更多的产品种类，实现行业的高质量发展[ 7 ]。此外，党的二十大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发展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 8 ]。因此，探究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的影响及影响机制，有利于强化学界对老龄化影响旅游产业结构的认知，为老龄化背景下的旅游产业结构优化提供理论参考，助力旅游业高质量发展。

学界虽然对老龄化与旅游产业结构进行了一定的研究[ 9 ]，但存在不足。分析方法多为定性，可能存在客观性的不足。分析角度为优化思路，缺少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作用机理的深入考察。为此，本文基于2009—2018年的省级面板数据，运用中介模型实证方法，探讨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的影响机理。

二、研究假设

根据郭瑜（2013）的研究，老龄化对产业结构的影响是两方面的。一方面，老龄化通过劳动人口比重下降的路径，改变人口资金等要素在不同产业间的转移，从而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另一方面，劳动力短缺将严重影响中小型企业的生存，影响产业链条的完善，从而抑制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 10 ]。旅游产业属于第三产业，服务业占很大比重，对劳动力供给的需求量大，机械替代难度高，所以老龄化会在劳动力供给上影响旅游产业结构。已有研究证明，老龄化对产业结构的优化产生劳动力供给效应[ 11 ]。据此提出假设：

H1：老龄化通过劳动力供给效应影响旅游产业结构升级。

H1a：老龄化通过劳动力供给效应促进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

H1b：老龄化通过劳动力供给效应抑制旅游产业结构高级化。

市场化背景下，不同数量、不同形式的需求，直接影响供给的数量、形式，从而影响产业结构。已有研究表明，需求是影响旅游产业结构的重要因素，旅游需求对旅游产业结构的高级化起到积极作用[ 12 ]。我国经济发展水平不断提高，公共设施的快速健全等因素，为退休后老年人的旅游活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对旅游的补偿性消费追求成为老年人旅游的重要动机[ 13 ]。从长期趋势看，人口老龄化与国内游客人次之间也存在正向关系[ 14 ]。总之，老龄化会带来老龄人口红利，形成银发经济，增加旅游需求，影响旅游产业结构，因此提出假设：

H2：老龄化通过影响旅游需求影响旅游产业结构升级。

H2a：老龄化通过影响旅游需求促进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

H2b：老龄化通过影响旅游需求促进旅游产业结构高级化。

人力资本是产业结构优化的重要动力[ 15 ]。作为一种可以直接促进经济增长的生产要素，人力资本对技术吸收、技术模仿、技术创新起重要作用[ 16 ]。人力资本的积累，有利于产业从劳动力密集型转向技术密集型，有利于产业结构的高级化。老龄化对人力资本积累的效用分为两种：挤出效应与挤入效应。挤出效应是指不利于人力资本累计的效应，例如政府在养老金、医疗方面支出的增加，使国民收入中用于人力资本的部分减少[ 17 ]。挤入效应是指人力资本增加的效应，老龄化的出现往往伴随着预期寿命的延长，有利于教育的收益增加，从而提高年轻人接受教育的积极性，最终增加人力资本积累[ 18 ]。根据赵春燕（2021）研究，老龄化对人力资本积累的影响中，挤出效应高达91.62%，占据绝对主导地位，总体上对人力资本积累呈抑制作用，不利于人力资本积累，不利于产业结构的升级优化[ 19 ]。基于此提出假设：

H3：老龄化通过人力资本效应影响旅游产业结构升级。

H3a：老龄化通过抑制人力资本积累负面影响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H3b：老龄化通过抑制人力资本积累负面影响旅游产业结构高级化。

三、模型构建

（一）基准模型的构建

其中Y代表产业结构升级，i代表地区，t代表年份，old代表老龄化程度。本文采用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代表老龄化程度。X代表一系列控制变量，本文选择的控制变量为：①城市化水平。本文采用一个地区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来代表城市化水平。②基础设施。基础设施的衡量以每平方公里的公路里程表示。③技术创新。本文用各省份RD经费的对数表示。④经济发展水平。本文用各省份GDP的对数表示。

其中：upgrade1t表示t时间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upgrade1t越接近0，表示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越高。t代表时间，i代表部门，Yit代表t时间i部门的旅游收入，Lit代表t时间i部门的从业人数。n为选取的部门数量，借鉴刘佳[ 12 ]等人的分析法，选取星级饭店、旅行社、旅游景区三大部门。

（二）数据来源及统计描述

为避免重大事件对研究的干扰，本文采用2009—2018年29个省、直辖市、自治区的面板数据（因西藏、新疆、中国台湾及香港、澳门特区部分数据缺失，故未采纳），所有的原始数据均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各省市区地方统计年鉴及财政统计年鉴、《中国旅游年鉴》，对原始数据中的部分缺失值，采用二次指数平滑法进行填充。

四、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人口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的影响分析

根据豪斯迈的检验结果，本文对西部地区的合理化与高级化采用随机效应模型，其他板块则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回归。表2样本检验结果表明，从全国维度看，人口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回归系数为负，且通过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由于合理化越趋近于零，则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越高，可知人口老龄化对于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具有促进作用。

由表2可知，人口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高级化具有抑制作用。尽管人口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的升级存在倒逼机制、挤入效应，但老龄化本身会降低劳动者的体能、技能、创新能力，而服务产业的技能相比其他产业更难以直接传递，从而遏制劳动生产率的增长，不利于产业结构高级化。关于控制变量的分析结果，总体上看，城市化对旅游产业结构的合理化与高级化均起到促进作用。经济发展水平对产业结构的高级化起促进作用，但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作用并不显著。

习惯上按照东西部划分省份，进一步探讨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省级差异。由表2可知，人口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的省级差异比较明显，东部、中部省份与全国的结论保持一致，人口老龄化在对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起促进作用的同时，也对旅游产业结构高级化起抑制作用，并且通过1%、5%显著性水平检验。但西部省份的实证结果不同，人口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与高级化的影响均不显著。

（二）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中介效应结果分析

首先，关于需求对旅游产业的作用。由于需求对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的系数只通过了10%的置信度，置信水平较低，故再次采用bootstrap检验对其进行稳健性检验，检验结果再次通过，证实先前模型可信。需求在人口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的影响中起中介作用，通过增加需求来正面影响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负面影响旅游产业结构高级化，实证结果部分推翻了原先假设。虽然老龄化增加了旅游需求，但对旅游产业结构高级化起到抑制作用。其次，关于劳动力的供给。人口老龄化与劳动力供给的系数分别通过了5%、1%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说明老龄化通过影响劳动力供给促进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升级，抑制旅游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升级，与先前的假设一致。最后，关于人力资本角度。由表3可知，老龄化对人力资本、人力资本对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的效应均不明显，说明人力资本的中介效应并不显著，推翻了原假设。

（三）人口老龄化对产业结构升级效应影响的门槛效应分析

由上所述，老龄化与旅游产业结构之间存在显著的线性关系，这种关系通过中介效应来实现，并呈现地区差异。由于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的影响是多维度的，那么进一步思考，是否不同的老龄化水平下，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的影响也不同？即变量之间是否存在非线性关系？基于此，本文运用Hansen提出的面板门槛回归模型，对上述非线性关系进行检验。

1.产业结构合理化为被解释变量

本文借鉴Hansen提出的自助法，运用state16.0统计软件，对老龄化与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的门槛值进行估计，并将结果绘制成表。由表4可知，老龄化与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一门槛与双门槛模型，分别在10%与1%的显著性水平下显著，而三门槛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说明老龄化与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模型中存在两个门槛，具体的门槛值见表5。

表6说明：前面的猜想成立，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在不同的老龄化水平下表现出不同的特点，两者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当老龄化水平低于6.50%时，对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回归系数为-74.64；当老龄化水平大于6.50%小于6.89%时，回归系数为79.93；当老龄化水平大于6.89%时，其回归系数为-41.16。总体上看，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优化特征，随老龄化水平的增加而降低。

2.产业结构高级化为被解释变量

表7显示，一门槛与双门槛模型均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三门槛通过了10%的显著性水平检验，说明老龄化与旅游产业结构高级化模型中存在一个门槛，具体的门槛值见表8。

表9说明，前面的猜想成立，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在不同的老龄化水平下表现出不同的特点，两者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当老龄化水平小于10.95%时，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高级化的系数为正，回归系数为27.52；当老龄化水平大于10.95%，其回归系数为-25.66。

五、结论与建议

本文基于2009—2018年中国29个省份的面板数据，探讨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的影响机制、门槛特征等问题，这是对旅游产业结构研究体系的补充，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现有研究的不足，同时也能为老龄化背景下旅游产业结构的发展提供一定的理论依据。研究结果发现：（1）基于固定效应与随机效应的回归模型表明，在全国程度上，老龄化对于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具有促进作用，对于旅游产业高级化具有抑制作用。（2）老龄化对于旅游产业结构的影响作用具有鲜明的区域差异。最显著的是中部地区，东部地区次之，两者在影响方向上与全国层面一致。西部地区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的影响并不显著。（3）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的影响，主要通过需求与劳动力供给的中介效应来实现，人力资本积累的中介效应并不显著。（4）老龄化对旅游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具有明显的门限特征。其合理化影响会在不同的老龄化水平下表现出不同的特点。总体呈现作用减缓的趋势，在部分水平下甚至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基于以上结论，本文提出如下建议：（1）改善劳动环境，发挥人力资本的促进作用。社会声誉、专业认知、高压的实习经历等因素，导致培养的旅游人才退出旅游行业，出现人力资源的结构性浪费，因此应尽快从改善社会声誉、完善劳动机制等制度建设入手，优化劳动力的就业环境，让旅游人才发挥其专业特长和应有价值，为旅游行业的产业升级提供技术支撑和管理支撑，推动旅游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2）完善社会保障，刺激老年群体的消费，提高老年群体的消费需求。截止2020年底，我国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规模已超过1.9亿人，有巨大的潜在需求。但由于社会环境、消费习惯等因素的制约，这些消费潜力没有完全爆发出来，因此应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建设养老服务设施，健全老年社区服务，从政策层面激励老年人敢于消费、放心消费，以此促进旅游产业结构升级。（3）西部地区的老龄化程度与旅游产业，仍处于不断上涨与发展中，因此应提前做好应对措施，通过开放生育、引进劳动力等措施，延缓乃至降低老龄化水平，对即将到来的老龄化因势利导，通过完善产业链、引入科技人才等手段，在老龄化促进旅游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同时，推动旅游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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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贡献声明：王路一负责构思，撰写初稿；滕新才负责修改，定稿。

Study on the Function Mechanism of Population Aging Affecting the Tourism Industry Structure

TENG Xin-Cai， WANG Lu-Yi

（School of business administration，Chongqing Three Gorges University， Wanzhou 404020， Chongqing， China）

Abstract： Based on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from 2009 to 2018， using empirical methods such as mediation model， the pa？ per discusses the impact of aging on the structure of tourism industry. The conclusions are as follows：（1） At the national level， aging can promote the rationalization of the tourism industry structure， and upgrade of the tourism industry. （2）The aging has great influence on the structure of tourism industry. There are distinct regional differences， the most obvious in the central re？ gion， followed by the eastern region. （3）The impact of aging on the tourism industry structure is mainly realized through the inter？ mediary effect of demand and labor supply. （4）The impact of aging on the upgrading of tourism industry structure has obvious threshold characteristics. These conclusions can provide useful theoretical reference for the rationalization of tourism industry structure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aging.

Key words： tourism industry structure； intermediary effect； rationalization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责任编辑：孟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