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动机对大学生学习投入的影响：人际互动的中介效应

嵇艳　汪雅霜

摘要：基于519名学生的调查数据，使用结构方程模型来分析学习动机对学习投入的影响以及人际互动的中介效应。结果发现：大学生外部动机高于内部动机，同伴互动是最主要的互动类型，规则性学习投入表现好于自主性学习投入；人际互动在学习动机和学习投入之间存在部分中介效应；学习动机和人际互动对自主性学习投入的影响效应大于规则性学习投入。建议通过激发学生的内在学习动机、搭建科学合理的人际互动中介平台、建立基于自主性学习投入的评价机制来提升大学生学习投入。

关键词：人际互动；学习动机；学习投入；中介效应；结构方程模型

一、研究背景与文献探讨

人才培养质量是高校立校之本。随着高等教育质量观的嬗变及质量评估范式的转型，目前，国际上对高校人才培养质量的关注不再局限于人力、财力和物力投入，而转向于学生学习经历、学习获得感[1]。学生学习投入（Student Engagement）作为与大学生学习经历、学习收获直接相关的关键因素，日益成为大学生学习与发展领域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关于学习投入的基本假设是：学生对某一门功课投入越多，其收获就越多；与教师和同伴的学术交往越多，其对自身所学知识就越能深入理解，也更能包容不同背景和观点的人[2]。大量的实证研究都表明学习投入对大学生学业成就、学习满意度、批判性思维、个人认知发展等有正向影响 [3] [4][5]。因此，探索学习投入的影响因素，着力于关键因素促进大学生的学习投入，是提升高校人才培养质量的重要路径，也是高教研究领域的重要议题。

梳理国内外关于大学生学习投入影响因素的研究成果发现，除了学生性别[6][7]、种族[8]、家庭背景[9]等先赋性因素和院校环境等教育性因素[10][11]以外，学生个性心理特征[12] [13]也是学习投入的主要影响因素。学生个性心理特征既是先赋性因素和教育性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也是学生学习行为的重要前提。在个性心理特征层面，学习动机（Learning Motivation）被认为是学习投入的基础[14]，历来受到研究者的广泛关注。学者们围绕学习动机对学习投入的影响开展了相关研究，普遍认为学习动机与学习投入之间有紧密联系[14]。实证研究也表明了学习动机与学习投入之间的关系。国外研究发现学生的成就动机可以促进学生的学习投入[15]。国内研究表明内在兴趣、文化交流、个人发展等内在动机与较高的学习投入相关，外部要求和社会责任等外在动机则与较低的学习投入相关[16]。

国内外研究证实了学习动机对学习投入的直接影响。学习动机作为人的内在心理品质能够引起直接的投入行为，但这种内在心理是否需要一定的环境基础，也就是说，动机和行为之间是否还存在着其他潜在的环境变量影响两者的关系？现有研究并未充分阐述两者之间可能存在的间接影响。而相关研究表明了大学生的学习动机具有一定的动态性，是一个不断变化的动态发展过程[17]。人际互动（Interpersonal Interaction）是学生在校期间重要的环境因素。人际互动表现出的是“显性”的社会交往行为，“内隐”的却是大学的文化氛围和精神生活。关于学习动机与人际互动之间的关系，传播学认为行为是意图的显现，个体之间的互动基于特定的缘由以达成不同的目的。关于人际互动与学习投入之间的关系，实证数据表明人际互动对大学生的学习投入产生正向影响[18][19][20][21]。因此，人际互动可能是学习动机对大学生学习投入影响的环境基础，即人际互动在学习动机和学习投入之间可能起着中介作用。虽然以往研究分别考察了学习动机和人际互动对学习投入的影响，但很少有研究将这三者放在同一模型中，探讨三者之间的关系。因此，本研究欲将人际互动作为中介变量引入学习动机和学习投入的关系模型中，进一步探讨学习动机对学习投入的影响机制。

二、研究设计

（一）研究对象

研究对象是N大学大二和大三年级的530名学生。调查在2015年12月～2016年1月之间进行。调查问卷发放前详细解释调查目的和注意事项，并当场收回，共发放调查问卷530份，回收519份，有效问卷519份，有效回收率为97.9%。其中男生56名（10.8%），女生463名（89.2%）。大二年级学生250名（48.2%），大三年级学生269名（51.8%）。

（二）测量工具

1.“大学生学习动机调查问卷”。问卷题目来源于约翰·比格斯等人开发了“学习过程问卷（修订版）” （The Revised Learning Process Questionnaire） [22]。问卷包括“内部动机”和“外部动机”两个维度，其中内部动机是指由于对知识的探索渴求而形成的学习动机，外部动机是指因为应对考试或未来求职而形成的学习动机。问卷采用5级评分，分别是：1分代表“非常不同意”，2分代表“不同意”，3分代表“一般”，4分代表“同意”，5分代表“非常同意”。信效度分析结果表明问卷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具体见表1。

2.“大学生人际互动调查问卷”。采用自编问卷。针对现有研究中人际互动主要局限在与教师和同伴的互动，问卷丰富了人际互动的维度，选取大学生在校期间密切接触、可能对其学业产生影响的最主要群体——专任教师、同伴、辅导员。该问卷包括“师生互动”、“同伴互动”、“辅导员互动”三个维度共21道题目。所有题项都是对各种人际互动表现行为的描述，学生根据本学期各种行为发生的频率给出回答。问卷采用5级评分，分别是：1分代表“从不”，2分代表“难得”，3分代表“有时”，4分代表“经常”，5分代表“频繁”。信效度分析结果表明问卷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具体见表1。

3.“大学生学习投入调查问卷”。采用自编问卷。学习投入各变量的题项尽量体现中国学生的特点，以客观性、清晰度较高的行为表现作为观测指标，未采用主观性和模糊性的态度、情感等指标。问卷结构借鉴自我主导理论（self-authorship）中“外在权威”（external authority）与“内在声音”（internal voice）的概念，将学习投入分为规则性投入和自主性投入两个类型。规则性投入指学生出于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和教师的外在约束对学习的投入，自主性投入指学生基于对知识学习的愿望自主地投入到学习中[23]。因此，问卷包括“规则性投入”和“自主性投入”两个维度共19道题目。所有题项都是对各种学习投入行为的描述，学生根据本学期各种学习投入行为发生的频率给出回答。问卷采用5级评分，分别是：1分代表“从不”，2分代表“难得”，3分代表“有时”，4分代表“经常”，5分代表“频繁”。信效度分析结果表明问卷具有良好的信效度，具体见表1。

三、研究结果

（一）大学生学习动机、人际互动与学习投入的相关检验

描述性统计分析表明（见表2）：大学生“内部动机”得分低于“外部动机”；“同伴互动”是最多的互动类型，其次是“师生互动”，“辅导员互动”得分最低；学生“规则性投入”得分较高，“自主性投入”得分较低。

相关分析表明（见表2）：大学生内部动机与人际互动、学习投入各维度都达到了显著正相关，即内部学习动机越高的学生，在人际互动和学习投入各方面的表现也越好；外部动机与人际互动、学习投入各维度也达到了显著正相关，但相关系数较低。人际互动各维度与学习投入各维度，均达到了显著正相关，即学生在人际互动各方面互动水平较高的，学习投入的程度也较高。

（二）人际互动在学习动机与学习投入关系间的中介效应检验

根据温忠麟等人关于中介效应分析的方法[24]，运用结构方程模型对人际互动在学习动机与学习投入关系间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首先，检验学习动机对学习投入影响的总效应，建立模型Ⅰ，拟合优度指数值为：χ2=5.897，χ2/df=1.474，CFI=0.995，TLI=0.988，RMSEA=0.030，SRMR=0.018，表明模型拟合良好，学习动机对学习投入总效应的路径系数为0.83，达到了显著水平（p<.001）。其次，在学习动机和学习投入之间加入人际互动，建立中介模型Ⅱ，拟合优度指数值为：χ2=77.040，χ2/df=7.004，CFI=0.922，TLI=0.851，RMSEA=0.021，SRMR=0.060，表明模型拟合良好，该模型各条路径的回归系数都达到了显著水平（p<.05）。

根据图1所示的模型可知：学习动机对人际互动有正向的预测作用，学习动机越强，人际互动水平就越高（β=0.643，p<.001）；人际互动对学习投入也有正向的预测作用，人际互动水平越高，学习投入就越多（β=0.365，p<.001）。加入中介变量后，学习动机对学习投入的路径系数由原来的0.83变成了0.505，但仍然显著（p<.001），且各路径系数的符号为同号，说明人际互动在学习动机

对学习投入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与总效应之比为（0.643×0.365）/0.83=28.3%。

（三）学习动机、人际互动与学习投入的路径分析

为了进一步明确学习动机、人际互动、学习投入具体变量之间的关系，建立了变量之间的路径分析图，去掉影响不显著的路径后，获得了如图2所示的验证模型。该模型的拟合优度指数值为：χ2=39.333，χ2/df=4.917，CFI=0.963，TLI=0.903，RMSEA=0.087，SRMR=0.053。从指标数值来看，该模型的拟合优度较好。该模型各条路径的回归系数都达到了显著水平，各变量之间影响效应值见表3。

从图2和表3得知，在学习动机对人际互动的影响中，内部动机对三种互动类型都有影响，其中，对师生互动（0.428）、辅导员互动（0.361）的影响效应大于对同伴互动（0.273）的影响；外部动机只对同伴互动产生影响。在学习动机、人际互动对学习投入的影响中，内部动机除了直接预测自主性投入，还通过师生互动、同伴互动和辅导员互动间接影响自主性投入；内部动机对规则性投入也可以产生直接影响，但只通过同伴互动对其产生间接影响；外部动机只能通过同伴互动对自主性投入和规则性投入产生间接影响。通过分析可以看出，学习动机和人际互动对自主性投入产生的影响效应均大于规则性投入。

四、研究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1.大学生有着较高的外部动机、同伴互动和规则性投入

大学生在基于考试和职业取向的外部学习动机上得分较高，但在对知识的内在兴趣和探索而形成的内部学习动机上得分相对较低。同伴互动高于师生互动与辅导员互动，即学生在学习过程中，最倾向于同伴之间的交流合作。学生的规则性学习投入高于自主性学习投入，即学生在不缺课、不玩手机、不睡觉等遵守课堂纪律方面的表现好于主动思考、课堂讨论与发言、课后自主学习等方面的表现。

2.人际互动在学习动机和学习投入之间存在部分中介效应

学生的学习动机除了能直接预测学习投入外，还通过人际互动间接影响学习投入。这说明，学习动机除了从心理学层面的内在机制直接引起外显的学习投入行为，还可以通过社会文化层面的人际互动，即同伴互动、师生互动和辅导员互动，来影响学生的学习投入。

3.学习动机和人际互动对自主性学习投入的影响效应大于规则性学习投入

学习动机、人际互动对自主性学习投入的影响均高于对规则性学习投入的影响，即学习动机越强、人际互动水平越高的学生，越倾向于自主性学习投入行为，而不仅仅停留在规则性学习投入。

（二）研究建议

1.激发内在学习动机来提高大学生学习投入

研究发现内部动机对人际互动和学习投入的影响远大于外部动机，即具有内部动机的学生有着更频繁的人际互动和更高的学习投入。研究还发现外部动机并不能直接促进大学生学习投入。虽然内部学习动机是促进学生人际互动与学习投入的重要因素，但研究结果还表明目前大学生更倾向于外在学习动机。因此，高校教师要充分认识到内部学习动机的关键作用，强化学生的内部学习动机，规避短期功利的仅针对考试和职业取向的外部动机。教师可通过改善课堂教学行为，提升学业挑战度，使课程内容和课程任务更具吸引力和探索性来激发学生探究未知的兴趣以及对理性思考的向往和追求，从而更好地促进学生的学习投入。另外，教师还可以通过提升课外指导与互动质量，使学生继续保持课堂内的学习热情，引导学生更加积极主动地投身于课外学习活动中。

2.搭建人际互动中介平台来提升大学生学习投入

通过分析发现，人际互动在学习动机和大学生学习投入之间存在部分中介效应。关于同伴互动、师生互动在学习投入中的作用一直是学界较为关注的话题。例如在同伴互动方面，有学者提出要创设同伴合作的课堂学习环境、建立同伴互助的课外学习模式、培育同伴互学的宿舍文化[25]；在师生互动方面，需要考虑不同生师群体特征和不同院校功能定位，分析学习性和社会性生师互动模式的差异[26]。但目前学生与辅导员互动的平台建设未得到充分重视，研究结果也表明学生与辅导员之间有着较低的互动。我国高校辅导员制度可以追溯到1953年清华大学首创的政治辅导员制度，初衷是应对当时思想政治工作任务因学生规模扩大造成的压力。时至今日，辅导员仍然是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骨干力量，但辅导员与学生的互动在学生学习投入中的作用远未发挥。

20世纪80年代以后，美国大学将学生事务的重点从课外活动转移到学术领域中，重新调整学生事务的机构和功能[27]。学生事务关注重点的转移强调了学生事务的教育功能和服务功能，而不只是行政管理功能。因此，高校要搭建学生与辅导员互动的中介平台，加强辅导员对学生学习投入的针对性影响，不人为割裂学术活动与课外活动的界限，即专任教师关注课程学习，辅导员专门负责学生的思想政治与课外活动，而是形成一股合力。辅导员针对学业倦怠和学业不良的学生加强咨询与指导，对存在学业失败倾向的学生提前干预，开展个性化的深度辅导与交流[28]。将辅导员互动延伸至大学生的学习过程中，可更好地促进学生的学习投入与个人发展。

3.建立基于自主性学习投入的评价机制来促进大学生学习投入

近年来，以关注学生学习投入为核心的评估理念和范式在高教界产生广泛影响，国内众多研究和评估项目也把学习投入作为评价学生学习与发展、高校人才培养质量的重要指标。但本研究发现大学生学习投入可分为规则性学习投入和自主性学习投入，而自主性学习投入在学习投入中具有更核心的作用，学习动机和人际互动对自主性投入产生的影响效应均大于规则性投入。根据自我主导理论，学生在大学期间的发展阶段，是逐步由遵从外界规则到形成自我视角和认同，最终通过自主管理而不是受控于外部因素来发展自我[29]。自主性学习投入正是学生在明确自我需求后，充分利用学校提供的外部环境发展“内在声音”，自主地投入到学习活动中，这也是应提倡的学习投入行为。

因此，学校要建立基于自主性学习投入的评价机制，而不能只通过生硬的管理政策与制度来强调课堂纪律的重要性，形成对学习的短视推动，使学生仅仅产生规则性的学习投入行为。课堂学习评价是教育评价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国内大学在课堂学习评价方面更多地关注学生规则性的学习投入，而对积极思考、参与讨论、课堂发言等自主性学习投入的重视不够，因此，在课堂评价环节，教师要突出自主性学习投入行为。另外，高校还可以采取相关措施来创设学生自主性学习投入的外部环境，让学生有自由探索和自主学习的时间和空间，这样也有利于促进学生的自主性学习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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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第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