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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翻译目的论看清末日文科学文献的翻译

2021-03-30汪丽影

大众文艺 2021年4期
关键词:西学日文目的论

汪丽影 杨 晋

(1.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江苏南京 211100;2.南京大学金陵学院,江苏南京 210000)

以清末甲午战争为分界线,中国对西学的译介方式发生了巨大变化。由于中日两国均使用汉字,而且当时日语中的汉语词比例比现代日语更高,汉字成为中日两国文化交流的桥梁。康有为主张“以泰西为牛,日本为农夫,而吾坐而食之”的学习模式,对清末掀起的日书中译高潮无疑起到了领航作用,国人开始通过转译日本人所著的西学书籍来接受西学,并且逐渐形成以日书中译为主的西学传播途径。据熊月之统计,1896年至1911年戊戌变法到辛亥革命,仅16年间,译自日文的书籍至少有1014种,不仅大大超过了同期中译西文书籍,甚至超越了之前半个世纪中译西文书籍的总和。

一、翻译目的论

翻译目的论是于20世纪70末、80年代初在德国兴起的一个新的翻译流派,又被称为功能理论流派。该学派针对翻译学中的语言学派理论过分注重形式的薄弱环节,在综合了信息论、交际理论、行动理论、语篇语言学、文本理论等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深具德国特色。该理论认为目的原则是实施翻译行为时的最高原则,任何一种翻译活动、翻译活动中的实践行为都必须服务于目的,即译文取决于翻译的目的。

翻译目的论其实包括三个最主要的原则:第一方针是“目的原则”,即目的决定策略,翻译的目的原则是任何译者都必须遵循的首要原则;第二原则是“连贯性原则”,也即“语内连贯法则”,要求译文必须实现内部连贯,能让译文接受者充分理解;第三原则是“忠实性原则”,也即“语际连贯法则”,是指原文与译文两个语际之间应该存在着连贯,要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必须忠实于原文,能够让读者充分理解译文的含义。

根据翻译目的论,所有翻译应该遵循的首要法则就是“目的法则”。仲伟合认为这个目的有三种解释:译者的目的(如赚钱);译文的交际目的(如启迪读者);和使用某种特殊翻译手段所要达到的目的(如为了说明某种语言中语法结构的特殊之处而采用按其结构直译的方法)。

清末“救亡图存”“开启民智”的宏大政治目标,衍生出“翻译救国”的思想,它决定了清末译者翻译观念的形成和翻译策略的选择,使清末的翻译活动实质上成为试图参与社会、改造文化、经世济民的一种重要手段。当时,用来启蒙的翻译内容对普遍蒙昧的读者来说是前所未闻的西洋知识,若要让读者读懂,就必须选择读者接受的文体和语言。翻译目的论认为翻译不只是单纯地进行语言文字转换,而是译者创造性的行为。因此,译者首先要考虑的不是要忠于原文,而是要考虑读者的理解和接受的问题。

二、清末日文科学文献翻译的热潮

就日书汉译而言,甲午战争前中国译自日文的书籍,几乎等于零,1900年之前出版的科学著作的翻译仅有11部。这主要是因为19世纪末日文书籍的翻译处于起步阶段,翻译人才缺乏,更主要的是当时的国人还没有认识到普及科学知识的重要性,仍然把救国的希望寄托在维新变法上,期待着“中体西用”的效果。甲午战争后,无论是社会科学还是自然科学乃至应用科学的译书数量均成几何倍数的增长。据谭汝谦在《中国译日本书综合目录》一书中的统计,1868-1895年间,中译日文书共8种,几乎全部都是自然科学书籍,1896-1911年中译日文书958种,其中自然科学(含应用科学)书籍有172种,约占总数的18%,社会科学书籍786种,约占总数的82%。

近代通过外文翻译传播西学事业,进入日书汉译时代以后,在中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局面,但是同时日书汉译事业曾经一度表现出了一定的混乱性,这种局面被誉为“梁启超式”输入。出现这种“梁启超式”输入现象的原因主要是社会的需要和利益的驱动,同时与翻译人员的外语素养也有一定的关联。由于缺少懂外语的人才,中国历史上的翻译活动曾经采用的模式是由外国人士口述、中国学者笔录,这种翻译方式产量低而且质量也无法保证。19世纪末,日文文献的翻译人员主体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一方面,政府出于师夷长技的考量,出资派遣学生远赴海外学习,客观上为翻译活动准备了人才;另一方面,甲午战争之后,特别是废除科举制度之后,大批学生出于各种目的东渡日本,少则旬月,多则几年。这些留学生在当时自觉地担当了日文文献汉译的工作。因“道近费省”的缘故,学习日本和翻译日本文献成为朝野共识,这也导致译员的培养追求“速成”,个别译者没能彻底掌握日语,就仓促上阵从事翻译工作,导致译作与原作产生较大偏误。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整个社会背景决定了通过翻译来实现科学救国、教育救国。当时,社会文化对西学需求之迫切使得日文翻译热潮发展急速,以至于来不及更多地思考与规划。由于社会需求有利可图,因此,一书问世便同时有几个人甚至几家出版社争相翻译的情况比比皆是。这导致出现翻译活动较为混乱,翻译市场无序竞争的乱象,但考虑到当时来自东方的西学势如潮涌,译书的速度超乎寻常,个别作品良莠不齐也在所难免。

三、从翻译目的论视角考察清末日文科学文献翻译

清末由于长期闭关锁国,当时绝大多数读者几乎没有接触过西方的科学认识,所以即使译者充分理解原文的意义并加以表述,也往往因为新词语的频出导致读者难以真正理解其深意。其次,由于中国历史文化悠久,很多中国读者还沉浸在深深的文化自信中,对西方文化中的某些元素可能会产生一种抗拒的情形。在这种情况下,为了使“孺妇皆知”或让读者“免于记忆之苦”,很多译者采取的是目的原则为首要原则,忠实原则从属于目的原则,采用“以中化西”策略的翻译标准。按照翻译目的论,译文为了能被译入语的读者所接受,有时甚至产生出“有意性背叛”原文的译文。

例如杨荫杭在翻译《名学》时,为使读者易懂,将书中例证改为中国典故。如他在介绍逻辑学的演绎法时便用了“伯夷、叔齐不食周粟”的故事来说明演绎法。再如王季点编译陈学郢校订的《中学矿物界教科书》。该书结构庞大,除了绪论之外,正文3编31章。作者在每篇都添加了简明的概述,并且将书中涉及的矿产,如花岗岩、安山岩、柱形岩、墨曜石、火成岩、轻石、凝灰岩、砂石、抱子石、粘板岩和火成岩的产地均以中国著名产地易之,使人读起来亲切便于记忆,大受读者欢迎。

一百多年前日译书籍呈现出多元化景象,尤其是在理科教科书中表现更为明显。在翻译的数理化教材中,有的教材直接用西方符号表示概念、演算、公式、推理和逻辑关系,满篇都是阿拉伯数字、罗马字符、古希腊字符;也有的在翻译时彻底“中国化”,按照中国人的习惯用我们祖先创造的“天”“地”“人”等符号来代表西方数学著作中的“x、y、z”;也有的则采用中西兼用的方法。泽田吾一编撰的《高等小学笔算教科书》在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时特别声明:该书以中国旧惯为准绳了改进,“如诸名数界套用日本度量衡且应用问题等,亦有颇不适于清人者”。大公报称这种翻译 “真是绝妙好汉文数学书也”。

同时,在翻译教科书时,也经常会根据翻译目的而采用“删减”或是“添加”的方法。外国原著中某些不适合中国国情的内容均会被删减掉。例如:1905年出版的、杨清贵基于原滨吉的原著《平面几何学讲义》而翻译的《最新平面几何教科书》,就删掉了不必要的内容,并根据需要增补了相关的几何图形。在清末的教科书译介中还经常会用“参合与融化”的方法,对原著进行编译或改写。以某一教科书为底本,同时参考其他多种同类教科书进行编译的做法很普遍。

“当时的翻译其实包括了改述、重写、缩译、转译和重整文字风格等做法”,可以说从翻译内容可以明显看出译者对社会需要的迎合,而且在书名的拟定、对原作内容的删减、增补和改写上,都毫无掩饰地展示出译者的价值取向。

需要强调的是,这一时期为了达成大量翻译来自西方的科学与文化这一翻译目的,一部分翻译作品的确存在着误译、漏译、随意改写等问题,也就是说只顾及了翻译目的论三原则中的“目的原则”与“连贯性原则”,而忽略了“忠实性原则”。但是如果从文化交流与社会需求的角度去审视这一场中国近代史上日书汉译的现象,我们就不会以“忠实”作为唯一尺度去对其加以否定了。正所谓瑕不掩瑜,总体而言,清末日文科学文献的大量翻译有效地达到了传播先进西学的目的。

四、结论

翻译的目的决定了翻译的策略。为了达成救国图存这一翻译目的,清末的日文科学文献译者多采取了灵活的翻译策略,有些译者甚至基于传播的目的而对原作的内容和语言风格进行了部分改写。这种翻译方法令译文更好地被读者所接受,充分说明了翻译的目的性原则在当时的翻译过程中起到了主导作用。虽然也存在着翻译的随意性较大,出现不少漏译、误译等现象,但从结果来看,清末的日文科学文献翻译极大地刺激了力图追求民主自强的中国思想界和广大民众,对开阔当时的人们的眼界,引导他们向西方学习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对我国社会变迁以及科学技术发展起到了较大的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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