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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语言学视域下《诗经·国风》中的植物隐喻英译研究
——以汪榕培版译本为例

2021-03-17陈钰曦

韶关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英译隐喻译者

陈钰曦

(广西大学 外国语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4)

Lakoff & Johnson在Metaphors We Live By一书中提出了概念隐喻,认为概念主导思想,而隐喻是传统的概念化世界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语言手法之一[1],即将一种事物以另一种事物进行阐述,以此帮助理解上下文内容[2]。Langacker提出的认知识解理论,剖析了语言本质内涵,为翻译提供有效论据,使得翻译不再拘泥于语言表层,更显活态美感。《诗经》作为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其中的《国风》是我国现实主义诗歌的源头,叙述内容多贴近周朝的民众,体现了当时劳动人民勤劳、质朴、纯真的生活画面,其中涉及植物、动物描写较多,仅《国风》中的植物意象就出现了203次[3]。本文拟从认知识解的聚焦、突显、视角和详略度等为视角,以汪榕培翻译的《诗经·国风》中的植物隐喻为研究对象,阐释其英译策略,揭示不同识解作用下语言背后的认知机制。

一、认知识解理论及植物隐喻英译

认知识解理论是认知语言学中的重要分支,可以理解为日常生活中人们使用不同方法认知同一情景和事物。认知识解由辖域、详略度、凸显及视角四个维度构成,辖域为观察客体的选择,详略度指观察的细致程度,凸显代表着重观察的构成部分,视角则表示观察角度的选取[4]55,见图1。

图1 认知识解图示

Langacker将认知识解定义为表达者或者接收者对于情景实物的认知重构[4]55。即使相同的观察对象,但由于不同主体,认知识解维度都难以相同,因此,整体的认知识解构建呈现出多元化。这些不同的选择及映射以序列方式进行排列组合则产生不同的语言效果,使得语言表达具有多样性,同时也让语言在理论层面更具有指导意义和阐释力,见图2。

图2 语言认知解码——编码过程

语言英译过程是一个语言解码与编码的过程。运用认知语言学的理论进行英译研究,可以打破原文认知域,通过不同文化间的日常行为及思维活动对认知域进行重组,形成译文认知域,再对语言进行重新编码,形成译文。

由于认知识解理论的适配性较高,这一理论与概念隐喻的交叉研究目前尚不多见。高波从认知识解的视角解读语法隐喻,论述了认知识解方式语法隐喻解读的视角化运用[5];卢卫中从认知识解与隐喻、转喻、隐转喻视角对英汉语词汇构成进行研究,认为隐喻、转喻、隐转喻是英汉语词汇构成以及词义形成和拓展的主要思维方式和认知机制,而识解概念的引入有助于阐明隐喻和转喻思维如何作用于词的构成与词义的形成和拓展,换言之,识解方式参与隐喻和转喻构词过程,或者说是后者的认知动因[6]。因此,概念隐喻及认知识解理论的结合具有一定的契合性与新颖性。本研究从同一识解方式和不同识解方式阐释《诗经·国风》中植物的隐喻英译。

二、《诗经》中同一识解方式的植物隐喻英译

不同地域具有不同的文化差异,但在认知同一事物时仍会有熟悉且相似的源域和目标域的表征形式。不同的语言文化环境,人们运用相同或相似的识解方式阐释相同或相似的目标域,以此达到相同的源域表征。

(一)同一辖域识解植物隐喻的英译

从认知识解理论的辖域识解角度出发,《诗经·国风》中植物隐喻的英汉构句形式一一对应,共同享有相同或相似的源域及目标域。

例1:墙有茨,不可扫也。(《鄘风·墙有茨》[7]80)

译文:The caltrops creep along the wall;let them not be swept aside.[8]78

原文释义为墙上长满了蒺藜,无论如何也扫不掉。借用动词“扫”映射到以“茨”为目标域,是植物域向实体域的映射。译者对照相同的辖域,字字对照进行翻译,将原文中活用动词译为“be swept”,英汉都以相同识解方式构建源域和目标域来阐释同一现象,使得非汉语母语者能以相同或相似识解方式理解原文,增加了译文的适读性与还原性。

(二)同一凸显识解植物隐喻的英译

在相同凸显识解方式下,《诗经·国风》中英汉语以相同的形态表征或抽象属性得到凸显,得出相同的植物隐喻。即:译者和作者希望凸显的事物相同或相似,其所运用的文本解读模式也相同或相似。

例2:南有樛木,葛藟累之。(《周南·樛木》[7]9)

译文:In the south is a bending tree,entwined by a grape vine.[8]8

原文意为在南方地区树木生长茂盛,树枝繁茂而修长,如同丝线一般垂吊下来,葛藟顺着这些树枝爬上树干,在树干上肆意生长蔓延。活用动词“累”,将“葛藟”比拟成“君子”,是植物域向人体域的投射,通过植物意象塑造出一位品行端正的君子,凸显君子乐善好施、乐于助人的美好品质。译者在此同样选取“葛藟”的动作形态特征,借“entwined”巧妙拟化而得出相同源域及目标域,从而使译文的语义表达更显活态性。

(三)同一视角识解植物隐喻的英译

译者以相同视角识解方式来认知同一对象,使原文和译文以相同或相似的源域及目标域来表现具体或抽象事物。

例3:葛之覃兮,施于中谷。(《周南·葛覃》[7]5)

译文:The ramie spreads its vine toward the deep ravine.[8]4

原文意为苎麻长得长长的,慢慢延伸到山谷中。通过动词“施”,将“葛覃”赋予活力,巧妙拟人化,是典型的实体隐喻。抒情表志的意象十分明显,表现了女主人公回娘家见父母时喜悦而急切的心情。译者对原文领意深刻,将原文动词活用,译文采用了与原文相同的动词对事物进行观察描写,很好地还原了原本的语义特征,保持译文与原文的贴合程度。

(四)同一详略度识解植物隐喻的英译

对事物的特征特点以相同详略度描写事物的发生发展,以相同的详略度识解方式来揭示植物隐喻。

例4:有女同车,颜如舜英。

(《郑风·有女同车》[7]150)

译文:I’m driving with a maiden fair;like a blossom is the maid.[8]146

原文指姑娘和我一同乘车,她的脸蛋羞红似花。将姑娘的脸蛋比作透红的花朵,是人物域向植物域的投射。译者以相同的详略度对原文进行描述,以“like”将女子比成“blossom”,英译的展开过程与原文相互对应,两者都以女子羞红面庞为特点,描写详略度与原文相似,使得译文更富美感。

在同一识解作用下的译文翻译难度较小,原文的再编码词汇化过程较为简单,译文还原效果与呈现效果都较为理想。

三、《诗经》中不同识解方式的植物隐喻英译

由于地域、社会环境等文化因素,认知或表达事物方式具有多样性。译者选取不同的源域来表征相同的目标域,存在四种不同识解方式的英译。

(一)不同辖域识解植物隐喻的英译

在英译过程中,由于原文和译文聚焦的辖域不同,从而导致译文本在认知上存在差异。不同辖域内,译者选取的范畴不同,也导致在诗文的理解传送中出现差异。

例5: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周南·桃夭》[7]11)

译文:The peach tree stands wayside,with blossoms glowing pink.[8]10

此外,中国文物研究所图书馆、首都师范大学历史博物馆、中国佛教图书文物馆也收藏有一定数量的敦煌文献,惜未公布相关目录。

原文及译者都将“桃花”比拟成人物,是植物域向人物域的映射。但两者却聚焦于不同的辖域:译者聚焦于桃花花苞绽放美丽的特点,而原文则聚焦于桃花开放茂盛的样子。尽管辖域不同,但其表达的目标域却是相同的,即喻指桃花枝繁叶茂,繁荣昌盛。不同的文化背景对事物理解的差异性会使译文的呈现过程更具特异性。

(二)不同凸显识解植物隐喻的英译

由于跨语言文化的差异性,不同凸显识解方式下的植物隐喻英译也存在着差异。译者着重凸显其客观属性,而原文更强调结构韵律和意蕴之美,所以两者在涵义解读上会存在一定的偏差。

例6:何彼襛矣?唐棣之华。

(《召南·何彼襛矣》[7]38)

译文:Why so pretentious is the carriage?Its showy curtains lend the image.[8]36

原文以反问开篇:“怎么那样艳丽绚烂?”并给出回答“就如同唐棣花般美丽。”将女子出嫁诸侯的场景比拟成花朵绽放般的纯粹和美艳,是具体场景域向植物域的投射。译者直描述出嫁花车的豪华,描述马车窗帘的精致,并未与原文一致借物喻景,而是直接烘托主旨景物,如果按原文借物喻景的描述方式,那么在西方人的识解过程中就会抽象难懂,与原文聚焦的凸显事物不同,会导致其识解方式产生差异。

(三)不同视角识解植物隐喻的英译

基于不同视角识解方式,译者通常是站在属性特点视点上,而原文则是从空间视角来识解事物。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侧重于整体情景的刻画,让国外读者更好了解原文的涵义,原文则注重于整体情景——细节描写及空间转换。

(《鄘风·君子偕老》[7]82)

译文:Suaveandsmoothas a rill,grand and great as a hill,her dresses make her thrill.[8]80

原文意为“仪态万方移莲步,静如高山动如河,灿烂画袍身段合”[9]。“委委佗佗”比喻女子步态轻盈,是将人物喻向植物域的投射,从空间移动的视角对女子形态举止进行描述,凸现出其雍容自得的姿态。译者以特征特点为视角,将女子温柔流畅的步态比喻成温顺小溪般的轻柔婉约,两者基于不同视角对同一情景进行识解,使得读者理解原文更加直接生动。

(四)不同详略度识解植物隐喻的英译

由于译者在翻译过程中需处理中西方文化的差异性,故对原文进行加工,或增添或省略,以便读者更好地理解原文涵义。

例8: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卫风·硕人》[7]103)

译文:Her hands are small,her fingers are slim;her skin is smooth as cream.[8]100

原文将美人的手指比作“柔荑”,肌肤比作“凝脂”,是人物域向植物域和事物域的投射,对人物描写的细节刻画十分细腻;而译者却未深入到具体形象的刻画,仅以“small”“slim”刻画其人物特征属性,使英语读者在品读诗文时,更加直观地了解原文所想要表达的含蓄含义。

译者在处理《诗经·国风》翻译过程中采取相同或区别于原文的翻译模式,形式多样,适合理解,易于解读。从语言层面看,不同识解作用下的译文英译难度更大,因为译者需要从多重文化维度对原文进行精研考量,还需结合语言习得的人类活动与思维习惯、复合编码,才能产出译文。可见,只有在语言、文化的双重作用下,译文的输出才会有匹配性与适读性。

《诗经·国风》中植物隐喻的原文与译文在隐喻识解上呈现出异质性,认知识解与概念隐喻或单独或交叉作用于《诗经·国风》中植物隐喻的英译过程。在英汉识解方式上因中西方地域和社会文化的不同而存在差异。原文习惯于对场景事物的细节及意象描述,抽象难以理解,需要一定的汉语语言文学文化基础才能够完全领悟,但是译者对原文属性特征的诠释,使得读者在未完全了解中国文化的情况下也能大致理解诗词所表达的深意。因此,英译策略的差异可以基于概念隐喻理论与认知识解理论的交互维度来进行剖析。该理论方法可为解释语言现象提供理据,为弘扬中国文化经典典籍及其英译方式提供新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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