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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政治生态视角看黎巴嫩的教派冲突

2019-12-25刘奕含

西部学刊 2019年15期
关键词:政治生态

刘奕含

摘要:在介绍黎巴嫩国内的教派矛盾概况的基础上,指出了政治生态失衡是导致黎巴嫩教派冲突的原因,同时分析了政治生态失衡对黎巴嫩国家造成的正面和负面的影响,认为要想使黎巴嫩问题得到根本性的解决,该国急需重新建设良好的政治生态。

关键词:黎巴嫩问题;教派冲突;政治生态;国家稳定

中图分类号:D73/77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CN61-1487-(2019)15-0028-03

众所周知,除巴以冲突外,黎巴嫩问题也是中东地区最受关注的热点之一。该国固有的教派矛盾是黎巴嫩问题产生的内因,也是影响黎巴嫩国家稳定最为重要的因素。积重难返的宗教矛盾经常引起教派之间的冲突,从而为各种外部势力的介入提供了可乘之机,这样就使黎巴嫩问题变得更加错综复杂。本文将从政治生态角度来分析当代黎巴嫩的教派冲突,从而对黎巴嫩问题进行深层次的解读。

一、黎巴嫩国内的教派矛盾概况

众所周知,黎巴嫩是一个宗教结构复杂的阿拉伯国家,国内有基督教、伊斯兰教两大宗教,下属18个教派。①在黎巴嫩独立时,根据一则不成文协议,国内的两个主要教派马龙派与逊尼派对国家权力进行了划分[1]8。同时,该国的教派政治体制也得以确立,即以宗教派别代替现代政党的议会民主共和制。这就是黎巴嫩历史上著名的“1943年国民公约”。②该协议规定:“总统和军队司令由马龙派担任,总理和议长分别由逊尼派和什叶派担任,副总理和副议长由希腊东正教人担任,军队参谋长由德鲁兹派担任,议会和内阁席位以1932年人口调查为基础,按6:5比例在基督教徒和穆斯林中分配。”[2]由此可见,在教派分权体制下,黎巴嫩各教派是按照人口数量来分配政治权力的。随着黎巴嫩穆斯林人口的迅速增长,到了20世纪60年代,基督教派在国家人口比例中占据相对优势的格局逐渐被打破。在这种情况下,以什叶派为代表的穆斯林要求重新分配国家权力,而以马龙派为代表的基督教派却拒绝公開新的人口统计数据,也不愿意放弃自身的既得利益。1975年4月,穆斯林与基督教徒双方爆发了争夺政治权力的内战。出于对本国利益的考虑,叙利亚、沙特阿拉伯、美国、以色列、法国、伊朗等外来势力也纷纷介入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从而使黎巴嫩的教派矛盾变得更加错综复杂。③后来,通过协商,各教派于1989年10月签订了《塔伊夫协议》,这才促成长达16年内战的结束。“该协议虽然满足了伊斯兰教派的某些要求,伊斯兰教派在黎政权机构中由处于少数而成为与基督教派平起平坐,但是,这种权力分配与黎各教派的现有实力地位仍是不相称的。”[3]随着各教派人口的不断变动,由权力之争引发的教派冲突仍然无法从根本上避免。最终,随着2005年叙利亚从黎巴嫩撤军,被掩盖的教派矛盾再次显露了出来,从而使国家政局又陷入了长期的动荡。

此外,自中世纪以来,由于争夺领土等种种原因,基督教与伊斯兰教之间已发生过多次冲突。1096—1291年间的八次“十字军东征”就是其最重要的表现之一。也就是说,这两大宗教之间存在着深刻的历史积怨。政治观念、宗教习俗上的不同也是影响两者之间关系的重要原因之一。同时,政治地位与教义上的差异也令逊尼派、什叶派、德鲁兹派等伊斯兰教派以及基督教派的内部矛盾重重。总之,这些都使黎巴嫩各教派之间冲突不断。

二、政治生态失衡是导致黎巴嫩教派冲突的原因

“一国之政治状况受制于其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应该说是一个早已被人们所认识的问题。”[4]如今,随着科技的迅速发展,人类的主观能动性不断增强,但客观环境对国家的政治制度或现象仍然有着相当重要的影响。政治生态,即一个国家的政治环境,以及各种政治要素在其中所维持的平衡状态。一旦现有政治环境中的这种平衡状态被破坏,就会导致国家的动荡。可见,当代黎巴嫩的教派冲突可以说是由国内原有的政治生态受到破坏而引起的。具体表现为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外部势力的介入激化了当地各教派之间的矛盾。自古以来,由于地势险要,大部分受压迫的民族与教派都到黎巴嫩山区避难。④此外,当地交通闭塞,所以历届统治者几乎都无法对其进行有效的控制。在这样的背景下,黎巴嫩地区各教派的力量不断壮大。19世纪之前,尽管黎巴嫩的诸教派一直各自为政,但基本上还可以保持相安无事。后来,为了争夺对黎巴嫩山区的主导权,马龙派和德鲁兹派于1841年爆发了第一次大规模的冲突。为了自身的利益,英国、法国、奥斯曼帝国等外部势力相继介入了这场冲突,从而使当地教派和平共处的局面就此被打破。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黎巴嫩成为法国的委任统治地。1920年9月1日,叙利亚和黎巴嫩的高级专员古罗将军建立了“大黎巴嫩”,这是法国委任统治者为了履行他们曾经对黎巴嫩基督教徒的许诺所采取的第一步措施[5]1。继奥斯曼帝国之后,法国委任统治者对黎巴嫩和叙利亚仍然沿用了分治政策。“一方面是实行分而治之的分化政策,把叙利亚、黎巴嫩划分为各自为政的地区,扶植分裂主义势力;另一方面则是收买本地区部分上层人物,支持宗教势力,拉拢少数民族,制造民族及宗教对立。”[6]173在此期间,他们大力扶植黎巴嫩的基督教马龙派。另外,法国委任统治者还人为地将叙利亚部分穆斯林的居住地划入了“大黎巴嫩”,这样就使这些穆斯林至今一直不承认自己是黎巴嫩人,他们亲叙利亚的外交立场也同国内其他教派存在着严重的分歧。可见,在1943年黎巴嫩建国前,各种外部势力的介入使历史上当地各教派和谐相处的政治生态受到了严重破坏,这些都为该国独立后的教派冲突留下了祸根。

第二,各种政治要素在教派政治体制中难以长期保持平衡状态。在黎巴嫩的教派政治体制下,国家权力的分配与各教派人口是成正比的。由于人口数量本身就是一个不断变动的因素,教派之间的平衡很容易就会被打破。根据1932年人口普查,基督教派人口在国家总人口中占据了相对优势。于是,1943年“国民公约”分配给了他们更多的政治权力。实际上,“国民公约”中并没有达成任何关于进行周期性人口普查或建立应对人口变动的调节机制的协议。[7]194后来,由于人口出生率高,以及大量巴勒斯坦难民的迁入,黎巴嫩国内的穆斯林人口迅速增长并逐渐超过了基督教派。⑤在这种情况下,由于马龙派不肯就此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该国的穆斯林与基督教徒之间爆发了长达16年的争夺国家权力的内战。尽管各教派最终签订了停战协议,并且对政治权力的分配进行一定的调整,但由人口变动与权力分配之间的矛盾而导致教派冲突的隐患依然存在。也就是说,教派政治体制固有的弊端使黎巴嫩国内难以拥有一个稳定的政治生态,这也是该国教派冲突至今难以得到根本性解决的重要原因之一。

三、政治生态失衡对黎巴嫩国家造成的影响

(一)负面影响

毫无疑问,黎巴嫩国内政治生态的失衡使该国教派冲突不断,给国家的发展带来了诸多负面影响。

第一,严重影响本国的经济建设与人们的生命安全。历史上,由于地理位置的优越性,黎巴嫩地区一直是东地中海沿岸的重要港口之一。“1975年内战前的20多年间,黎曾是中东金融、贸易、交通和旅游中心。”[8]70在之后爆发的内战中,黎巴嫩大部分基础设施和旅游景点都遭到毁坏。此后,黎巴嫩的旅游业、金融业等重要产业一蹶不振,从而对国家经济造成了沉重打击。同时,频繁的教派冲突也给黎巴嫩带来了大量的人员伤亡。例如:据官方(路透社)估计,1975年4月13日至1989年12月31日期间,至少有13万黎巴嫩人直接死于战争,伤者达20多万人。[9]216

第二,进一步加剧了黎巴嫩政局的动荡。“在社会矛盾尖锐的条件下,各派系集团都鼓吹维护本派利益、靠损害其他派别的利益来发展自己。”[10]在频繁的教派冲突中,人们的教派主义观念不断加深,从而越来越缺少国家意识。2014年5月米歇尔·苏莱曼总统卸任后,许多教派总是因为本派利益得不到满足而拒绝参加下一任总统的投票选举。例如:“在2016年7月13日、8月8日、9月7日、9月28日召开的总统选举会上,到场的黎巴嫩议员分别只有44人、31人、41人、35人,均未能达到进行总统选举投票的基本要求,导致本轮黎巴嫩总统选举会议总共被推迟了45次。”[11]于是,国家就出现了长达两年半的“总统空缺”状态。实际上,在黎巴嫩,几乎每次总统换届的时候,都会出现类似的政局动荡的情况。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也反映了政治生态的失衡使民众无视国家利益成为了一种常态。

第三,使该国外交陷入了难以独立自主的恶性循环。由于受根深蒂固的教派矛盾影响,每当发生冲突时,各教派往往不愿通过内部化解矛盾,反而总是寄希望于外部势力的帮助。这种现状正是该国原有政治生态失衡的产物。例如:为了获得连任总统的权力,卡米勒·夏蒙让美国介入了1958年内战;以及为了结束内战导致的国家动荡,苏莱曼·弗朗吉亚总统于1976年让叙利亚总统安东·阿萨德派军队进入黎巴嫩,从而使本国内政进一步被叙利亚控制。同样,在依赖外部强权的政治生态影响下,各种外部势力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拉拢国内的不同教派为其服务。由于外部势力的收买,各教派始终无法一致对外,从而使黎巴嫩在国际上的处境一直十分尴尬。

(二)正面影响

首先,每次教派冲突之后,他们之间的妥协都会伴随着一定的政治改革,这在客观上促进了国家的政治发展。例如:2007年11月埃米尔·拉胡德总统卸任后,国内各教派在下一届总统的选举过程中又产生了矛盾。最终,他们于2008年5月在卡塔尔签订了《多哈协议》,同意由米歇尔·苏莱曼担任黎巴嫩的新总统。此外,该协议还规定,在举行总统选举的同时,黎巴嫩还将进行新的议会选举,组建民族团结政府,以彻底结束由总统缺位带来的国内政治危机。[11]

其次,政治生态失衡导致的教派冲突也促进了该国部分政治精英对国家前途的思考。有利于杰出领袖的出现与民众的思想解放,从而为国内良好政治生态建设以及黎巴嫩问题的解决带来希望。

四、结语

如今,教派冲突仍然是黎巴嫩问题中的一个重要环节。从政治生态视角来说,外部势力的介入破坏了该国原有的政治生态,而各种要素也难以在教派政治体制中保持长期平衡,这些都是黎巴嫩国内教派冲突至今难以解决的原因。可见,政治生态是影响国家稳定的重要因素之一。实际上,在过去的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黎巴嫩地区的各教派一直保持着和谐相处的局面,所以要想让他们之间实现和解也并非不可能。因此,黎巴嫩急需变革其教派政治体制,实现宗教政治向民族政治的转型。这样才能摆脱各种外部势力对本国事务的干涉,并重建良好的政治生态。

注 释:

① 黎巴嫩国内的基督教派包括马龙派、希腊天主教、希腊东正教、亚美尼亚天主教、亚美尼亚东正教……等等;伊斯兰教派则包括逊尼派、什叶派、德鲁兹派……等等。

② 黎巴嫩的国家独立日为1943年11月22日。

③ 黎巴嫩国内不同教派的外交立场不同,基督教派主要是亲西方国家和以色列,伊斯兰什叶派保持亲叙利亚、伊朗,遜尼派则坚持亲沙特阿拉伯的立场,这也是造成他们之间矛盾难以调和的重要原因之一。

④ 马龙派、德鲁兹派等教派都是从外地迁入黎巴嫩的。

⑤ 黎巴嫩基督教徒人口出生率低,而且多数人移民国外,所以其人口数量逐渐被穆斯林超过。

参考文献:

[1]Beate Hamizrachi.The Emergence Of The South Lebanon Security Belt—Major Saad Haddad and the Ties with Israel,1975-1978[M].New York:Praeger,1988.

[2]余建华.黎巴嫩战乱不息的历史缘由[J].世界历史,1993(3).

[3]赵国忠.塔伊夫协议签订后的黎巴嫩局势[J].西亚非洲(双月刊),1990(2).

[4]桑玉成.政治发展中的政治生态问题[J].学术月刊,2012(8).

[5]Meir Zamir.The Formation of Modern Lebanon[M].London Dover:Croom Helm,1985.

[6]王新刚.中东国家通史(叙利亚和黎巴嫩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

[7]William Harris.Lebanon—A History,600-2011[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2.

[8]刘振堂.中国驻中东大使话中东——黎巴嫩[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12.

[9]Edgar O Balance.Civil War in Lebanon,1975-92 [M].Basingstoke:Palgrave Macmillan,1998.

[10]蒲瑶.哈里里遇刺与中东地缘政治生态变化[J].哈尔滨工业大学学报,2005(4).

[11]肖凌.从总统长期缺位现象透视黎巴嫩政治生态[J].西亚非洲,20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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