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配配价研究——以学习者英语中的动词consider为例

甄凤超

徐芳红

上海交通大学

搭配配价研究
——以学习者英语中的动词consider为例

甄凤超

徐芳红

上海交通大学

文章在配价结构的基础上，提出搭配配价的概念以及搭配配价分析方法，用于计算词与其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力。文章以CLEC语料库为数据，以动词consider为个案，在描写该动词配价结构的基础上，用搭配配价分析方法统计出它与每个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力。结果显示，在CLEC语料库中，动词consider具有丰富的配价结构。另外，搭配配价分析方法能够计算出词与配价结构之间的关联程度，并能区分出配价结构的典型性，比原始频数信息更为精确。

搭配配价，语料库，短语学

1.引言

语料库语言学视阈下的短语学研究认为词与语法结构不可分割，并且与意义关联。例如，Hunston和 Francis（2000）提出了型式语法（pattern grammar），强调了型式的意义。所谓型式，就是一种语法结构的描写方式，以类联接（colligation）的方式呈现。Stefanowitsch和 Gries（Stenfanowitsch&Gries 2003，2005；Gries&Stefanowitsch 2004；Gries 2012，2015）提出搭配构式（collostruction）的概念，将搭配（collocation）与构式（construction）结合，通过搭配构式分析法（collostructional analysis）计算构式与能够填充到该构式中某一个语法空位的词之间的搭配力，强调了语法结构和词之间的互动。

显而易见，无论是型式语法，还是搭配构式研究，都突出结构本身的意义，或者说强调语法结构与意义的匹配。但是对于Sinclair（1991，1996）来说，语料库语言学研究的结构应是词的结构。也就是说，Sinclair研究短语学是以词为出发点的，通过分析词不同的语法结构来区分词的意义。如果我们接受Sinclair的观点，无论是型式语法还是搭配构式分析都违背了以词为核心的研究思路。Teubert（2007）指出配价语法（valency grammar）属于词汇语法（lexical grammar），该语法以词为出发点，描述词具有的句法和语义的限制。基于配价语法和型式语法，甄凤超和杨枫（2015）提出了一套新的基于语料库的配价结构描述体系，然后以动词consider为例，描写了该动词在中国学习者英语语料库中的配价结构特征，并且对比英语母语者语料，找到他们在使用consider配价结构的类型、数量及配价结构内所呈现的逻辑语义上的差异。本研究在甄凤超和杨枫（2015）的研究基础上，提出搭配配价的概念及分析方法，重点考察词与其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力。

2.搭配配价

2.1 搭配配价的概念

搭配配价（collovalency）的提出是受到搭配构式概念的启发。实际上，搭配构式研究近些年来颇受 关 注 （Wiechmann 2008；Hampe 2011；Gilquin 2011，2012；詹宏伟、周颖洁 2011）。若要追根溯源，搭配构式研究又受到搭配、型式语法和构式语法（construction grammar）(Goldberg 1995)等研究的影响。例如，搭配研究主要是通过统计手段计算词与词之间的搭配力，而搭配构式则分析某一种构式与其中某个空位中填充词之间的搭配力。型式语法强调型式与意义高度关联，指出共享同一种型式的词汇之间在意义上具有相似性，而搭配构式也同样强调语言形式和意义是相互匹配的，也就是说，构式本身就有意义，并且构式的意义是不透明的，不能够完全从构式的组合成份，或者其他构式中得出。换言之，型式语法与搭配构式研究都坚持语言形式与意义一元论的语言观。至于构式语法对搭配构式研究的影响更是不言而喻的，搭配构式研究的切入点就是选择一个已有的构式。但是搭配构式的研究思路又与构式语法有所不同，主要体现在对词与构式关系的处理上。构式语法研究的一个核心问题是：什么样的词汇与什么样的构式共现？构式语法给出的答案是，当词汇与构式在意义上兼容，则该词可以与该构式共现。例如动词give可以出现在双及物构式（ditransitive construction）中，因为动词和构式共享一种意义，即“某人把某物转移给另外一个人”。显而易见，这属于定性分析，但是关于如何去准确界定词汇和构式的意义，构式语法并无详细阐明。搭配构式研究则避开对词汇和构式意义的定性分析，直接从某一个特定的构式出发，调查分析构式的某个位置上所吸引或者排斥的词位1（lexeme）（Stefanowitsch&Gries 2003）。另外，搭配构式研究应该也受到语料库语言学研究的影响，即语言分析要基于实证数据。但搭配构式研究的前提是假设某个构式是成立的，是约定俗成的。这一点又与语料库语言学研究有所不同，特别是语料库驱动研究，因为后者更强调语言分析是自下而上的过程。

搭配配价的概念在其理论基础上与搭配构式是一致的，都坚持语言形式与意义一元论的观点。但是两者之间最根本的区别在于，搭配配价研究选择结构范畴时不是从构式入手，而是选择了配价结构，这主要是基于如下一些考虑：首先，搭配构式虽强调词与结构的关联，但结构却是先入为主的、约定俗成的，词是第二位的，同一个结构下存在着一个具有聚合关系的词汇集。这不符合Sinclair提出的结构是词的结构的理念。而搭配配价研究在处理词与结构的关系时，是以词为出发点的，结构是用来描述词具有的语法和语义的限制。换言之，搭配构式与搭配配价研究的思路是相反的，前者是研究某个特定构式下填充词的情况，而后者则关注某个具体词与能够区分其不同含义的结构之间的关联。其次，尽管搭配构式研究也受到语料库语言学研究中坚持实证数据分析的影响，但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搭配构式研究还是属于自上而下的研究，因为搭配构式研究的起点往往是从已有的构式范畴内去选择某个特定的构式，而构式及其意义的界定在很大程度上尚属于定性分析。搭配配价研究则完全遵循了“提取—描述—概括—阐释”的自下而上的语料库语言学分析程序，任何的配价结构都不是约定俗成的，都是来自于对语料数据的挖掘。

另外，在选择结构范畴时没有选择型式，主要因为：首先，尽管型式也是按照语料库数据驱动的分析程序得来，但型式语法的分析思路和搭配构式研究一样都是从结构然后再到词。其次，由于型式描述体系中只保留了词性范畴，因此无法显示内部成份之间的依存和支配关系，一定程度上会产生歧义（Teubert 2007）。而配价结构除了词性，还包括具体的词、部分的语法功能，不仅能够清晰地描述结构内部的逻辑语义和依存支配关系，而且在结构上也是相对完整的（甄凤超、杨枫2015）。

需要指出的是，搭配配价中的配价结构与传统的配价语法中的配价结构及其分析是有一定区别的。传统的配价语法过于强调对价的数量和价的性质的判断，尤其热衷于对必要补足语、自由补足语和附属语的划分，在引入语义格后，对配价的界定显得更加繁琐，并且使用的语言对象往往是基于理想状态下的语言，并非完全是自然语言。搭配配价的研究受到语料库语言学视阈下的短语学研究的影响，摒弃传统配价语法研究中借助语义格对价的数量和性质进行界定的做法，只采用传统配价结构描述体系中的部分语法范畴，用于描述搭配配价结构中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至于配价结构成份的数量，则借鉴型式语法研究的做法，即基于复现这一重要的语言信息，只要在语料库数据中重复出现的，便被视为配价结构中的成份。另外，与型式语法一样，搭配配价结构描述体系中还包括具体的词汇（通常是配价结构中的支配词和与其经常搭配使用的功能词）和词性。表1详细列举动词consider（表示词目，包括该动词所有的屈折变化形式）在英语国家语料库（British National Corpus，简称为BNC）的配价结构类型（转引自甄凤超、杨枫 2015：62）。

表1 consider的配价结构

二价结构 Sub V Obj-wh Sub V Obj-that Sub V Obj-(that)三价结构Sub V Obj nom Sub V Obj adj Sub V Obj nom-as Sub V Obj adj-as Sub V Obj vb-to-be-nom Sub V Obj vb-to-be-adj Sub V Obj vb-to-inf Sub V Obj prp-for带it的配价结构Sub V it adj vb-that Sub V it nom vb-that Sub V it nom vb-to-inf Sub V it adj vb-to-inf

表1中列出动词consider的四种配价结构类型，即一、二、三价和带it的配价结构，每个类型又包括不同的表现形式，如二价配价结构包括如下五种：Sub V Obj、Sub V Obj-ing、Sub V Obj-wh、Sub V Obj-that和Sub V Obj-(that)。在该配价结构描述体系中，V代表动词consider，动词前的Sub表示在动词配价结构中担当主语成份的价，Obj表示担当宾语成份的价，通常情况下，Sub和Obj实现为人称代词、名词或者名词性短语。“Obj-ing”则表示由动名词担任宾语，“Obj-wh”表示由疑问代词担任宾语，“Obj-(that)”表示由不带连接词that的从句担当宾语。描述体系中黑体部分表示在配价结构中出现的具体的词（如that），或者字母串（如 ing），nom 是 nominal complement的缩写，表示由名词充当的补足语。很显然，这样的描述体系不仅能够显示出配价结构包括的成份的数量，具体实现形式以及成份之间的支配关系，而且完全符合英语强调语序这一重要的语言特点。需要指出的是，这些配价结构完全从真实的语料库语言数据中提取，如下列索引行。

Sub V Obj vb-to-be-nom mede)speaks to Phoebe,who clearly that in the past many of them have cast by E.P.Thompson(1980),who feel insecure in attempting what they ough,among the Western press,who Sub V it adj vb-to-inf mately 10 percent to 5 percent.Rhys odern dance.For that reason Jaffray Fiercely anti-Vichy,Ika's family had Britain.The Germans and the French nce.for God's existence.But I do not considers considered considered consider considered considers considered considered consider consider her to be an attractive male.Rosalin loyalty to be a two-way process,a this to be a period which has no equ to be a difficult game to learn and so Him to be one of the few UN bureau it unwise to attempt radically to alte it important to provide concrete ima it patriotic to have duplicate rationit impossible to have a central bank i it reasonable to expect the theist to p

2.2 搭配配价分析方法

根据搭配构式的分析方法（Stenfanowitsch&Gries 2003），提出搭配配价分析方法。假设一个已知词W和一个已知配价结构V，如果要计算出二者之间的搭配配价力（collovalent strength），需要获得四个频数：（1）配价结构V和已知词W的共现频数；（2）词W在其他配价结构中出现的频数；（3）包含了非词W的配价结构V的频数；（4）包含了非词W的其他配价结构的频数。然后进行卡方检验。如果频数过小，则进行Fisher精确测量（Fisher exact test），因为这种测量方法无需分布假设（distributional assumption），对语料库大小不做要求。

2.3 研究设计

甄凤超和杨枫（2015）描述中国学习者英语语料库（CLEC）中以consider为主要谓语动词的配价结构，而本研究为了精确计算词与其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力，统计了以consider为动词的所有数据，故两次统计出的频数信息有所不同。本研究包括两个主要步骤：首先描述动词consider的配价结构，并统计出其频数信息；其次通过搭配配价分析方法，计算出该动词与其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配价力。研究主要围绕两大问题展开：

（1）关于动词consider，学习者都使用了哪些配价结构？使用频率多少？

（2）动词consider与这些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力如何？

3.数据分析与讨论

3.1 动词consider的配价结构

按照甄凤超和杨枫（2015）提出的配价结构描述体系，对CLEC语料库中检索到的所有以consider为动词的检索行进行配价结构描述和频数统计，结果见表2：

表2 动词consider在CLEC中的配价结构类型及其出现频数

表2中详细列出动词consider在CLEC语料库中出现的配价结构及其频数。通过对照表1和表2，可以看出学习者英语中动词consider的配价结构在类型上与BNC中基本上一致。按照频数信息，二价配价结构出现最多，约占到配价总数的55%，其中配价结构Sub V Obj出现的频数最多，为98次。但仅依靠这些频数信息判断动词consider的典型配价结构是不够准确的，这一点在下面的搭配配价力的计算中得到验证。

根据表中的数据可做如下两点讨论：首先，搭配配价将词汇与语法结构关联起来，并且关联的核心是词，就这一点而言，搭配配价的概念完全符合Sinclair所提倡的结构是词的结构的思想。在搭配配价的框架下，词和结构已不再是两个独立的范畴，而是相互依存和不可分割的。词的不同意义可以由配价结构加以区分，例如，当动词consider用于二价结构Sub V Obj时，通常表示“考虑”之意，在使用三价结构Sub V Obj adj-as时，则通常表示“说话人认为某人或某物是什么样子的”之意。这显然与传统的基于规则的语言学理论是截然不同的。后者认为词汇和语法结构是相互独立的，语法结构被解读成一些没有意义的模板或者一个个语法空位，需要具体词汇来填充，Sinclair用“开放选择性原则”（open-choice principle）来解释这一语言机制。但实际上，在语言使用中存在着大量的预制性的语块，传统的语言学理论将这些习惯性表达归于词汇研究的范畴。但从本研究数据来看，我们却无法将这些语块简单地归入词汇范畴，它们实际上是词汇、语法结构、语义乃至语用多维一体的。如果把词与语法结构完全割裂开来，学习者很可能把动词consider用在Sub V prp-nom这样的配价结构中，因为在词与语法结构分离的状态下，结构无法形成对词的语法和语义的限制，词则变成结构中某一个语法空位里的可能的填充物。另外，囿于篇幅，本研究只选择动词consider作为个案研究，如果将研究的范围扩大，其他动词必定会出现符合其意义的与consider不尽相同的配价结构，并且在具有相似意义的不同词之间也会共享一些配价结构，这就是共选机制。从这一点来讲，搭配配价的概念对于重新建构语言学理论模型具有一定意义。

其次，从获取动词consider配价结构的过程来看，搭配配价的描写分析完全是语料库数据驱动的，这显然与传统的配价语法研究是截然不同的。本研究在分析数据之前，没有参考任何工具书对动词consider的释义和用法描述，所得出的所有配价结构都是直接从真实语言数据中提取概括。当然，分析结果与有些工具书，特别是基于语料库数据编撰的工具书，如《柯林斯consider英语词典》（简称为《词典》），所提供的内容在部分上是重叠的，但语料库数据驱动方法的最大特点就在于会发现新的，与工具书或者我们的语言直觉不相一致的语言使用现象，如《词典》中就没有明确列出动词consider的“带it的配价结构”，但该配价结构，尤其是Sub V it adj vb-to-inf在语言数据中出现的频数并不在少数，并且根据下文中搭配配价分析方法的统计结果，该配价结构还是动词consider的较为典型的配价结构。另外，在进行配价结构描写时，特别是确定配价结构的成份时，主要的依据是复现——这一重要的语料库分析指标。在传统的配价语法分析中，除了语料往往是经过筛选之后的理想语言之外，由于语义格的介入，对于价的数量和性质的判断变得异常复杂，并且结论往往莫衷一是。例如在处理带it的配价结构时，传统的配价语法就会产生争议，是应该把it作为一个独立的价来计算，还是把它当让冗余成分来处理？而本研究则根据语料库的复现信息，直接把it作为与动词consider搭配的词写进配价结构中。对于传统的配价语法研究而言，本研究使用的配价结构尽管略显简单，但是它们都是基于大量的真实语言，通过复现将主要的语言使用特征归纳出来，并加以语言学层面的抽象概括而得出的。从配价结构的描写来看，该结构是相对完整的，皆以动词consider为核心，明确配价成份与动词的支配关系，因此，在分析以动词为核心的句子构成成份之间的依存关系时，引入配价结构是非常奏效和方便的。在配价结构的描写体系中，即包括具体的词，又有语法层面的抽象，便于我们在语料库中查询和批量提取分析。

3.2 动词consider与其配价结构的搭配力

为了获取计算搭配配价力所需数据，本研究使用CLAWS附码软件对CLEC语料库进行词性附码。然后使用Wordsmith Tools对附过词性码的语料库进行配价结构统计分析。分析采用自动提取和人工分析相结合的方法。例如，在检索二价结构Sub V Obj-that时，通过书写软件能够识别的句法查询规则，从语料库中提取所有在形式上符合条件的索引行，然后进行人工逐个筛选，这一过程对于带有具体词的配价结构而言比较有效，基本上能够准确筛选出其频数。但是对于只是带有词性和句法功能的，并且出现频数非常高的配价结构，如Sub V Obj，筛选的过程就比较复杂。针对这些配价结构，本研究模拟Hunston和Francis（2000）提出的抽样分析的方法，先在小样本内筛选出符合条件的配价结构，计算出其在总量中所占比例，经过多次重复随机抽样，再计算出多个样本中的比例平均值，最后按照该比例统计出符合条件的配价结构的总量。在本研究中，通过该方法计算出频数的配价结构包括Sub V Obj和Sub V Prpnom。也就是说，本研究中所使用的这两个配价结构的频数并非精确值。另外，需要指出的是，在统计配价结构的频数时，不管书写的检索规则再详细，尽管该规则能够将大部分符合条件的语言实例提取出来，但还是会出现该规则无法检索到的情况。这也是在语料库中研究语法结构的困难所在。

在获得计算搭配配价力所需的所有数据后，本研究制作了动词consider与每一个配价结构的交叉表。以Sub V为例来说明。

表3 consider与Sub V的交叉制表

从表3可以看出，动词consider与Sub V共现的频数是8，该动词的其他配价结构的出现频数是306，不包括动词consider的配价结构Sub V的频数是3745，既不包括动词consider又不包括Sub V的其他配价结构的频数是118787。由于在每一个交叉制表中，无论是横向还是纵向的合计频数值均超出了50，无需使用Fisher精确测量。本研究对数据进行Pearson卡方检验，卡方检验测量了两个变量即动词和配价结构之间的相关程度，将之视为动词和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配价力。按照卡方值的大小进行降序排列，所得结果见表4。

表4 动词consider与配价结构之间的卡方检验结果

8 Sub V Obj-that 36 118.845 .000 9 Sub V it nom vb-to-inf 1 63.597 .000 10 Sub V Obj-（that） 20 30.280 .000 11 Sub V prp-nom 6 30.246 .000 12 Sub V Obj-wh 14 29.059 .000 13 Sub V Obj 98 3.027 .082 14 15 16 Sub V Obj-ing Sub V Sub V Obj vb-to-inf 4 8 4 1.227.264.013.268.607.908

根据表4数据，可以看出搭配配价分析方法能够计算出词与其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力，并按照搭配力的强弱区分出配价结构的典型程度。数据显示排在第一位的是Sub V Obj vb-to-be-adj，也就是说动词consider与它的搭配力最强。依次排在前几位的基本上都属于动词consider较为典型的配价结构。从P值上来看，排在最后四位的配价结构与动词consider的相关值都大于.05，从统计学意义上讲，它们之间的相关程度是不显著的。从语言学意义上讲，动词consider与这四个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力弱，并且Pearson卡方值越小，搭配力越弱。

另外，从数据中还发现，搭配力的值与配价结构的原始频数并没有保持一致。例如，排在搭配力第一位的配价结构Sub V Obj vb-to-be-adj在语料库中出现的频数只有16，而出现频数最高的配价结构Sub V Obj与动词consider的搭配力却很弱，甚至其P值显示二者是不相关的。那么，原始频数与卡方值两组数据是否真的存在差异，为此本研究对两组数据做了秩和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卡方值与频数的检验统计量a

表5数据显示P值=.006，小于.05，表示卡方值与频数这两组数据存在着显著性差异。也就是说，分别按照频数和搭配配价力对所有配价结构的排序是有明显差别的，搭配配价力要比频数信息能够更为准确地体现词与配价结构之间的关联。不可否认，在多数语料库语言学研究中，复现或曰频数是重要的分析参数，是做出判断的重要依据。但是单单依靠频数有时会产生错误的判断。如表4显示，在CLEC语料库中，根据频数信息，学习者使用最多的是Sub V Obj，其次是Sub V Obj-that，研究者可能会基于频数信息认为这些配价结构就是学习者语言中最为典型的用法。但即使不进行更大范围的语料库数据分析，仅靠语言知识，都会对这一结论产生质疑，因为这些配价结构同样适用于其他词汇，并且共现频数也很高。这也是本研究为什么要提出搭配配价分析法的原因之所在。换言之，就是想要通过恰当的统计方法计算出词与其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力，从而判断两者之间的关联度以及配价结构的典型性。

在语料库语言学研究领域，短语学研究一直是个重点，研究者从不同的角度来探索真实语言中出现的大量预制性的语块，并且得到许多颇有价值的发现，如搭配、搭配框架（collocational framework）、意义转化单位（meaning shift unit）、型式语法、语义序列（semantic sequence）、框合结构（concgram）、搭配构式，等等。这些研究发现改变着我们对语言的认识，重构语言学理论的模型。提出搭配配价的概念，无疑是语料库语言学视阈下的短语学研究中又一个有意义的尝试。配价结构是一种以词为核心的语法结构，构成词具有的句法和语义的限制，将词、语法结构、意义乃至语用有机地统一起来。囿于篇幅，在本研究中仅仅描写词具有的配价结构，以及计算词与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力，关于搭配配价的语义和语用，需要借助扩展语境，通过搭配、语义趋向（Semantic Preference）、语义韵（Semantic Prosody）等语料库语言学分析手段，进行详细分析。

4.结语

本研究以学习者英语中动词consider为例，描写它具有的配价结构，并通过搭配配价分析方法计算consider与其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力。关于搭配配价的研究，以后还可以做如下优化和扩展研究：（1）深入探讨配价结构如何从意义上区分词，将词、语法结构、意义、功能结合在一起。（2）继续优化用于计算搭配配价力的各种频数信息的统计方法。如前所述，由于语料库只做了词性标注，在统计只包含词性信息的配价结构时（如统计Sub V Obj配价结构在整个语料库中出现的频数），由于检索行的数量很大，本研究采用抽样分析的方法，得到的频数信息并不是精确值。在后续的研究中，可以通过标注句法功能，或者对数据进行加权处理，来优化数据。（3）除了分析词与其各个不同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之外，还可以对比具有相同配价结构的各个词与该配价结构之间的搭配，分析同一个配价结构吸引或者排斥的词的情况。（4）分析词与某一个搭配结构中其他位置上出现的词之间的吸引或者排斥的情况。

搭配配价研究对于二语习得以及外语教学研究具有一定参考价值。搭配配价分析方法计算出词与配价结构之间的关联程度，而这种关联程度是否具有心理现实性？数据分析结果为进一步开展二语习得研究中的认知心理实验提供重要的数据参照，实现语料库语言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交叉研究。搭配配价研究对于外语教学的价值在于：（1）学习者应了解并掌握词的典型配价结构；（2）通过配价结构来区分词的意义；（3）通过对比分析学习者语料与目的语母语者语料发现学习者的问题，为外语教学提供诊断式反馈信息。

注释：

1 Stefanowitsch和Gries（2003:212）用词位这一术语来指代形态的和词汇的构造（morphological and lexical construction），它可以是一个词素，如表示名词复数的“-s”，一个单词素词，如“give”，也可以是一个多词素词，如“giveaway”，还可以是一个固定的多词表达，如“giveand-t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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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0

A

2095-9648（2017）04-0044-07

（甄凤超：上海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博士;徐芳红：上海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

2017-09-11

通讯地址：200240上海市东川路800号上海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