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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斌:说瓷三则

2017-05-30徐斌

收藏与投资 2017年4期
关键词:建窑天目建盏

徐斌

『上』

款识鉴定

历来关于官窑落款的文献资料较少,鉴定方面难见提及。事实上,越被忽视的细节,就越是鉴定要点。宋瓷上的款识,按照工艺的先后顺序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烧制前湿坯上的落款,二类是烧制后成瓷上的落款。前者成因比较好理解,不论公用私用,都是定烧器,制作之前就已明确了用处。

自有陶瓷史以来,这种款就已存在,不单单为宋代官窑体系所独有。概括言之,可分为“镌刻款”和“印戳款”两种形式。

“镌刻款”是窑工在湿坯上用竹刀刻字,烘干后罩釉入窑,字在釉下,因此又称“釉下款”。此形式最常见于定窑,“尚食局”“尚药局”“官”“乔位”皆属此类。由于在较软的坯体上书写,故运笔自如,笔画流畅,有的还能表现书法艺术。

南宋官窑也有这类“釉下款”,但非常罕见,目前尚未找到传世品资料。《南宋官窑文集》一书中见到一件出土残片,存“宁殿”二字可辨,应该不是“慈宁殿”就是“坤宁殿”,总之是宫廷用瓷无疑。

另一种“湿坯刻款”是“印戳款”。其方法是按铭文要求,制作印戳一枚,在完成修坯步骤后,趁坯未干前,用图章在底部印出字来。目前最常见到的是建盏上的“进盏”

“新窑”等款。

印戳是露胎的,字体阳文反体。总结来说,“不上釉”和“阳文反体”可能为“印戳款”的两个普遍特征。

成品瓷上的落款也分两类,墨汁或朱砂直接在底足上书写的款,建窑、吉州窑、湖田窑器物的底部常有发现,都书写在露胎的部分。原因很好理解,因为墨汁朱砂如写在光滑的釉面上极易脱落,故“书写款”在满釉的南宋官窑等瓷器上几乎不可见。

金属、砂轮等坚硬物品在瓷器上的“砣刻款”,常见的有“内苑”“苑”“德寿”“奉华”等。这类刻款有其背景。引用南宋官窑博物馆邓禾颖女士的观点:南宋时期官窑用瓷字款(这里指的应是这类“砣刻款”)经历了一个萌芽期、盛行期和消失期。萌芽期是南宋朝廷处于逃亡和正式定都临安前,以宫廷所用越瓷“御厨”字款的出现为标志。盛行期为绍兴八年正式定都临安至孝宗淳熙年间(1174—1189年),计有五十年左右。这一时期,南宋政权渐趋稳固,生活相对安定,朝廷百废待兴,祭祀庆典和生活用瓷激增,仅官窑瓷器一时难以满足需求,故将部分定窑、龙泉窑产品也刻上宫殿名称,以补充官窑的不足。消失期从淳熙十六年至嘉泰年间(1201—1204年),此时经济已经相当繁荣,朝廷已随时可以得到官窑和南北诸窑的产品,瓷器供求矛盾趋于缓和,官窑器上的款随之消失。通过这段文字,可得到两点信息:一、这类款出现的年代为1127年至1204年近80年的時间里;二、“砣刻款”是早期宫廷财政拮据、瓷器奇缺下的产物。

这类“砣刻款”有什么鉴别特点呢?“玉津园”款纸槌瓶即使釉面不算典型(无冰裂纹),胎也不可见,但仅凭底部典型的宋代刻款,也可先排除是后仿品。这类刻款由于是砂轮砣出,笔画两头尖,中间粗,直上直下,没有明显的书法字体可言。

台北故宫藏有一只汝窑青瓷碟,底刻“丙蔡”二字。可以明显看出两个刻字风格迥异。“蔡”是砂轮砣出,字体笔画边缘平滑,符合上述宋代刻款的特征。对比“丙”字款,应是由尖锐金属凿打出,字迹有隶书风格,被刻部位爆釉明显,属于后世刻款。同样的,台北故宫所藏汝窑纸槌瓶的“奉华”二字也明显非宋时所刻。目前这类宋代刻款仿造技术已趋成熟,肉眼几乎难以辨别。当时宋代的这类刻款砣完成后,都会在字里填入朱砂。目前看到传世和出土的“砣刻款”朱砂多数因年久而脱离,但若用高倍放大镜观察,多少会留下红色痕迹。这一点被很多仿造者所忽视。手上如有宋代官窑“砣刻款”的,不妨用此法验证下。

『中』

建盏新识

《建窑瓷鉴定与鉴赏》一书中有这样的记载:“16世纪前期日本的《君台观左右帐记》一书,是足利将军的朋友把他收藏的中国文物——唐物进行评鉴的记录,其中把建窑珍品划分为若干等级。曜变,建盏之无上神品,乃世上罕见之物,其地黑,有小而薄之星斑,围绕之玉白色晕,美如织卷,万匹之物也;油滴,第二重宝,五千匹绢;普通建盏,三千匹绢”。这段文字采用标价的方式将三种不同等级的建盏价值量化,表现出建盏作为珍贵的唐物茶道具在当时日本贵族收藏序列中的崇高地位。虽然所描述的价格偏虚指,但通过一些数据的收集,并进行简单的换算,可大概计算出以现今货币单位呈现的建盏价值。

“绢”在古代是种常用的货币单位。经查资料,北宋晚期一匹绢价值850文,当时京城汴梁的米价大约是400文一石。宋代一石是66公升,装米约100斤,按现在每斤两块五(2011年价格)估算,能卖250元,也就是说,宋代400文的购买力与现在的250元人民币是相仿的。由此可得,宋代晚期的一匹绢与人民币的换算公式为:一匹绢=850/400×250=531.25元。16世纪初相当于中国的明代,因为生产力的提升,明代绢价比宋代下降几近60%(数据来源引用自《明朝灭亡的原因和中国古代政治制度的超前发展》),也就是说,明代一匹绢的价值折合531.25×40%=212.5元。假设明代和日本的生产力相当,那么,16世纪前期《君台观左右帐记》成书时,所记载的建窑曜变、油滴、普通建盏在当时应分别价值212.5万元,106.25万元和63.75万元。或许有人觉得这也并不高,但可对比另一个名品的价值,被奉为中国明清瓷第一神品的“成化斗彩鸡缸杯”。史载明朝万历时期就已有“成杯一双,值钱十万”的说法。万历年间正是处在16世纪初。一对成化斗彩杯在万历朝值十万钱,明代1000钱按购买力折合现在的人民币5000元,可推算出当时的一对成化斗彩鸡缸杯价值50万元。1980年,香港苏富比拍卖行曾以480万港币拍卖了一只成化斗彩鸡缸杯,创下当时中国艺术品最高拍卖纪录。了解古陶瓷行情的都知道,成对的东西价格一般是单只的3倍以上。明万历时期价值5万元的一对成化杯到了20世纪80年代大概可值1440万港元,建盏曜变、油滴、普通建盏则应分别折合为6120万港币、3060万港元、1220万港元。30多年前的购买力以1:2折算到今天,得出建盏目前真正的价值是:曜变1.224亿港元、油滴6012万港元、普通建盏3670万港元。

联想到2011年5月伦敦苏富比拍卖的一只建窑盏。此盏是日本收藏家的传世收藏,成交价为110.5万英镑,折合港元1200万左右。这只建盏在同类建窑中属于精品,虽不是曜变或者油滴,但条达的藍色毫纹是兔毫系盏中的极品。即使把它归为普通的建盏,对比之前计算所得的价值,还不足三分之一。

『下』

“灰被天目”

建盏的品类繁多,按釉色可分为乌金、兔毫、柿红、油滴、铁锈斑等多种;建窑系窑口庞大,除水吉窑以外,还包括东张窑、茶洋窑、遇林亭窑等。那么,众多建盏品类和建窑系窑口中到底哪一类最具增值潜力呢?我认为最需要关注“灰被天目”这一类。

日本著名的茶书,高桥帚庵著《大正名器鉴》记载,“天目之部”记录的4了件茶碗中,灰被类就有10件。47件天目中,大名物有13件,其中曜变类4件,油滴类2件,灰被类3件,玳皮(瑁)类1件,杂天目类3件。按日本的名碗确定的排名:曜变、油滴、建盏、灰被、玳皮盏、杂天目。灰被天目排在建盏后,在吉州窑玳皮(瑁)盏前,可见日本人对灰被天目的重视。

13件“大名物”,灰被天目数量比号称“建州三天目”中万里挑一的油滴天目还多1只。很多人都知道玳皮天目是中国以“剪纸漏花”闻名天下的吉州盏,声名之隆不下于建盏。日本有文字天目、龙天目在内多只传世极品,可也只入选了1只,并且这生烧粗率的灰被天目总体排名还在秀美的吉州盏之上。日本人的审美自有其独特之处,这可能与他们追求道劲枯高的内敛之美分不开。再细想去,拍名恐怕更多是考虑到灰被天目手感好、不吸水等优良的实用性。总之,日本人对这种其貌不扬的灰被天目极为认可。

说到“灰被天目”的产地,显然有一些不是建阳水吉镇的产品。日本学者早就认定产地在福建,但具体窑址不详。近几年来,这类盏已找到窑口,在南平市太平镇的茶洋村。但“灰被天目”恐怕不止一个窑口,灰被天目的窑口复杂,除了茶洋窑产品外,起码有一些水吉建窑典型的杂色釉也被归为了“灰被天目”。

野村美术馆藏灰被天目。这只看起来是典型的茶洋窑产品,与永青美术馆那只釉面质感如出一辄。

昌山纪念馆藏灰被天目。这只盏釉薄且绀黑,从正面看类似于吉州窑。但看底足就知道含铁量高,胎的密度大,不会是吉州窑产品,而是茶洋窑的产品。

德川美术馆藏灰被天目“大名物”。这只是典型的水吉建窑柿红釉作品。虽然烧褐毫失败,但也属于建窑正烧品。

京都国立博物馆藏灰被天目(蓼冷汁天目)。这只盏被称为“蓼冷汁天目”,应该是这类透明绿釉的通称。有些图册上标注为“灰被天目”,看来“蓼冷汁天目”也属于灰被的一种。由这只盏的胎来看,应是典型的建窑铁胎,这种含铁量的胎骨只属于水吉大窑的产品。

根津美术馆所藏灰被天目。虽然是黑白照,仍然能看出一些特征:开片、釉面滑腻、积釉处泛白色。此属典型的建窑微生烧品,为烧乌金和银毫失败后偶得。

“灰被天目”应为茶洋窑盏与建窑杂色釉盏的统称。问题是到底哪些为建窑的杂色釉呢?除曜变、油滴、兔毫、绀黑之外的都应属于杂色釉。至于灰被天目的价值,回到高桥帚庵的排名,灰被天目的排名可是高于吉州盏。虽然有争议,但日本茶人审美的“明眼”值得肯定。目前茶洋窑和建窑杂色釉还处于价格低位,正是投资收藏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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