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征明青绿山水画中的色墨之法探究

王圣龙

【摘 要】文征明非常重视绘画中色彩的作用，他在广泛汲取前人经验的基础上参以造化、融入己意，很好地处理了山水画中色与笔墨的关系，真正将色法作墨法来用，在前人基础上形成了自己用色如墨、清丽雅致的设色之法，创造出了与文人情趣相一致的清丽雅致的小青绿画法的新面貌，向世人展现了青绿山水画的无穷魅力，对后世画家影响深远。

【关键词】青绿山水 用色如墨 色法 墨法 错综

中图分类号：J209

青绿山水画的发展从隋代展子虔《游春图》的古拙画法，到唐代李思训《江帆楼阁图》的金碧辉煌；从宋代王希孟《千里江山图》的富丽壮阔、赵伯驹《江山秋色图》的谨细淡雅，到元代赵孟頫《谢幼輿丘壑图》的清妍秀逸、钱选《青山白云图》的秀润巧整；从明代文征明《万壑争流图》的典雅宁静，到清代王翚《仿赵大年山水》的“色色到家，颇尽其妙”，向人们描绘了青绿山水源流相续、跌宕起伏的多彩历程，展现了青绿山水画的无穷魅力。

青绿山水画在隋唐时期兴盛繁荣，唐宋时期青绿山水画一直占据着画坛的主导地位，南宋时期再度形成高峰，出现了以赵伯驹、赵伯骕为代表，以青绿和水墨兼施，既富丽而又淡雅的小青绿山水。唐、五代之后，在水墨山水画和文人画大潮冲击下，青绿山水逐渐淡出了中国山水画舞台的中心地位。至明代，青绿山水的发展又出现了一个小高潮。文征明正是在这种环境氛围之中“错综古人”①，从赵松雪、沈石田那里得到启示，更重要的是参以造化，融入己意，并有发展创造，推动了青绿山水画的发展。

水墨和色彩没有高下之分，对此古人亦早有论述。文征明是一位水墨丹青俱佳，并在色法上取得不俗成就的画家，这是基于他对古法的追慕。 “在文人画家里，文氏是一个很重视色彩作用的画家，对发展、丰富中国画的着色作出了贡献”。

文征明的作品有粗笔与细笔两种风格，他在色墨之法上所取得的成就主要在其细笔作品方面。自古以来真正善作青绿的画家必先是一个善作水墨的高手。文征明的墨法极佳，浓淡干湿的变化丰富而自然，层次分明而又浑然一体，墨色简约、清新而滋润。他的用墨深受“云林之法”的影响取其精神而师之，他舍弃了倪云林侧笔干皴的方法代之以中锋为主，辅以侧笔的淡墨和更淡墨的运用。文征明还吸取了赵松雪、黄子久的墨法，并与云林墨法“错综”起来，更加注重了对水分的运用和细笔皴染而终成其一己之法。他“惜墨如金”，山石较少皴擦，大部空白，只在紧要处略施浓墨，生发成强烈的黑白对比效果。大量淡墨和更淡墨的使用又将这种对比加以调和使之强而不烈，柔和了许多，也使得画面更加润泽和更具体感。

文征明的青绿山水着色也有浓淡两种。文征明的一些青绿山水虽然都是设色之作但却“古意”秀润毕现。“俗人论画，皆以设色为易，岂知渲染极难。画至著色，如入炉煹，重加锻，火候稍差，前功尽弃，三折肱知为良医，画道亦如是矣”。②关键要看如何处理好二者之间的关系。“青绿着色不难于浓而难于淡，难于虽浓仍觉其淡，没有晦滞、混浊、俗艳等毛病。”③ “画中设色之法与用墨无疑，全论火候，不在取色，而在取气，故墨中有色，色中有墨。今人但取敷彩悦目，不问节腠，不入窾要，宜其浮而不实也。”④关于笔墨与色彩的关系处理古人多有论及，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王原祁的这段论述具有一定代表性，对于指导今天的色墨关系的处理不无裨益。文征明非常重视色彩的独立价值，在他的众多着色之作中，除明显效法恩师沈周的作品之外，笔墨勾皴都“惜墨如金”极为简约，留取大片空白为敷色让路，真正将色法作墨法来用，而不是色为笔墨让路，以色为无足轻重之物，很好地处理了色与笔墨的关系。文征明不再把色彩看作是补笔墨之不足的无足轻重的附属品，色彩对笔墨并不处在完全从属的地位，而是将色法作墨法来用，色墨并重。他在实践中深入研究了为当时一般文人画家所不屑的青绿山水着色法，在创作中将青绿法与浅绛法“错综”到一起，树立了明代文人青绿山水画的新格。

文征明的小青绿着色法主要继承了赵孟頫的色法，兼取赵伯驹、赵伯骕，融入元四家及至恩师沈周的方法，而形成“古澹明洁”⑤、行利相间的青绿风貌。而赵孟頫在青绿山水中的着色有别于院体浓艳的青绿色法。为了使“色不掩墨”，他只在山头、磐石部位使用石色，但局部用色难免有生涩拼凑之感，而薄涂色又使墨色黯淡，墨与色没能很好地融合谐调。

文征明在色墨之法上的深研追求，宗之有源而不囿于其中，参而化之并融入自己的创造，形成迥异于前人的设色法，提高了色彩的地位，创造出了与文人情趣相一致的清丽雅致的小青绿画法的新面貌。推动了中国山水画色彩的发展，延续了青绿山水源流相续、跌宕起伏的多彩历程，展现了青绿山水画的无穷魅力，对后世画家影响深远。

注释：

①吴升题：《文征明关山积雪图卷》 ，《大观录》卷20。

②刘纲纪：《中国书画、美术与美学·文征明》，武汉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444页。

③[清]恽寿平：《瓯香馆集卷十二·画跋》；周积寅：《中国画论辑要》，江苏美术出版社，1985年版，第521页。

④[清]王原祁：《麓台题画稿·仿大痴》，周积寅：《中国画论辑要》，江苏美术出版社，1985年版，第521页。

⑤[清]恽正叔：《南田画跋》，周积寅：《中国画论辑要》，江苏美术出版社，1985年版，第521页。

作者单位：陕西艺术职业学院 陕西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