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幽默语中的合作原则

汤琳玮 周旭

摘 要：首先讨论了幽默与合作原则的关系。一方面幽默是成功的交际形式，另一方面它又违反了约束成功交际的合作原则的某一（几）项准则。然后通过对赵本山喜剧小品中的部分对话进行语用分析，探究其因违反合作原则而产生的幽默效果。分析表明，通过对合作原则的恰当违反，说话者可以更成功地制造意想不到的幽默效果。

关键词：合作原则 幽默 赵氏小品

一、引言

“中国喜剧小品之王”赵本山的经典小品被称为“赵氏小品”。“赵氏小品”以其特有的幽默征服了亿万观众，长盛不衰，更成了大年三十不可或缺的“年夜大餐”。可以说，言语幽默是赵本山喜剧小品的灵魂。本文试图从语用学角度，运用会话合作原则，从人物对白本身入手，赏析“赵氏小品”中的经典幽默，通过对“赵氏小品”的欣赏与领悟，加深人们对合作原则在语言交际中作用的理解及对幽默语言的认识。

二、关于幽默

幽默现象无处不在。它是人类特有的、区别于动物行为的特征之一。根据幽默借助的主要交流媒介，幽默可以被大体分为两种——非言语幽默和言语幽默。非言语幽默指那些不需要借助语言工具而向人们传递幽默信息的幽默手段。言语幽默是同幽默发出者、接受者、应用的语言形式，以及相关的语境密不可分的（刘乃实，2002）。

幽默是“我们日常所见到的喜剧，是由人为着的一定的目的而创制的能引人发笑的作品”（谭达人，1997）。可见幽默并不是高深莫测的，它作为客观存在的作品，作为人的精神活动的结果，是看得见甚至摸得着的东西。“幽默，我想开始是一种巧用语言的方式，所以说是源于语言。……可以说，幽默是经过艺术加工的语言，是一种艺术语言方法”（方成，2005）。就幽默的本质而言，《辞海》对其作了如下定义：“通常是运用滑稽、双关、对偶、谐音、夸张等表现手段，把缺点和优点、缺陷和完善、荒唐和合理、愚笨和机敏等两极对立的属性不动声色地集为一体。在这种对立的统一中，见出深刻的意义和自嘲的智慧风貌。”（辞海，1999）从以上定义可见，幽默的语言手段构成了幽默，幽默的产生是一种逆向的逻辑思维，读者或者观众对于幽默的理解也基于其对语言特征的理解。本文从合作原则角度分析赵本山喜剧小品中部分片段的幽默，分析其幽默的产生与合作原则的密切关系。

三、会话中的合作原则

（一）合作原则

“合作原则”是美国语言学家格赖斯（1975）提出的语用理论。其基本原理是：为了使会话顺利进行，交际双方都必须遵守一条原则，即“合作原则”。有了这条原则，交际双方所说的话语就不至于不连贯，双方就可以互相配合，达到成功交流的目的。如果有一方违反合作原则，而另一方没有识破，就会形成虚假信息，导致上当受骗。另外一种情况是一方出于委婉或者礼貌而违背合作原则，受话者明白了这一点后，会在言语信息的字面含义之外去检索相关信息，推导出发话人的用意（孙一博、田云，2012）。

格赖斯认为，合作原则包括四个范畴，每个范畴又包括一条准则和一些次准则：

1.量准则（Quantity Maxim）：（1）所说的话应包含交谈目的所需要的信息；（2）所说的话不应超出所需要的信息。

2.质准则（Quality Maxim）：（1）不要说自知是虚假的话；（2）不要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

3.关系准则（Relation Maxim）：说话要有关联

4.方式准则（Manner Maxim）：（1）避免晦涩；（2）避免歧义；（3）说话要简练；（4）要井井有条。

这四条准则规定我们说话时要提供足够的信息，要真实，言之有理，不能答非所问、含糊其辞，导致他人误解。但是，“违反这些准则往往产生会话歧义，而幽默就在对会话含义的猜测和推理中产生了”（李悦娥&范宏雅，2002）。“赵氏小品”中的人物常常未能遵守合作原则，更确切地说，他们在有意违反合作原则来制造幽默。

（二）合作原则的违反与幽默

1.对量准则的违反

为了制造喜剧效果，赵氏小品中的会话者故意提供信息量不够或过多的情况。小品《不差钱》中就有对量准则的违反，如：

小沈阳：对不起大爷，我们这是高档酒店，不收农副产品。

赵本山：不是，我们是吃饭的。

小沈阳：哎妈呀，吃饭的啊。

赵本山：不像吗？

小沈阳：不太像。

赵本山：我说姑娘啊，这顿饭非常重要！

小沈阳：哎妈呀，你管谁叫姑娘呢？人家可是纯爷们！

赵本山：那怎么还这么个打扮呢？这还，还穿个裙子呢？

小沈阳：这是按我们苏格兰风格包装的，再说了也不是裙子啊，这是七分裤，没看这有腿的嘛哈…… 妈呀，着急穿跑偏了。哎妈呀，我说走道咋没有裆呢……

赵本山：行啦，那条腿留明儿个穿。哎呀，小伙子我跟你说呀，今天我要请一位重要客人吃饭。

对话中有对合作原则量准则的违反。赵本山问小沈阳怎么打扮成小姑娘，还穿个裙子，其会话目的是单纯地评价其穿衣风格，小沈阳应该简单明了地提供回答问题所需要的信息。可小沈阳偏偏不止回答了问题，还解释了自己穿衣风格的根据，还说了这并不是裙子而是裤子，并且今天自己的裤子穿跑偏了。这违反了量准则的第二条次准则，即所提供的信息超过了所需要的详尽程度，从而产生了幽默效果。

2.对质准则的违反

赵氏小品中也不乏对质准则的违反。如小品《说事儿》中的一段对话：

崔：哎，大妈，你们这次从铁岭是怎么来的？

宋：俺们——搭专机来的。

崔：那太贵了，那我们报不起。

宋：不用报，都小钱儿。现在，有钱，瞧这穿着的，相当有钱，太有钱了。

崔：你这是貂皮吧？

宋：错，貂绒。

崔：这特别贵吧？

宋：不贵，四万。

……

崔：那我再问一下大叔，您听听音乐？

宋：行！问你呢，该你呢。

赵：这声儿挺大的。

崔：大叔啊，听说你们这次来北京搭专机来的？

赵：是啊，是搭拉砖拖拉机过来的。

崔：那得多冷啊？

赵：穿得多啊，这都抗风，你看她这衣服！

崔：大妈这衣服挺贵的吧？

赵：老贵了，四十一天租的。

可以看出，农民夫妇白云黑土自从几年前上电视台录完节目后，白云变得更爱面子，爱出风头了。坐的是拉砖拖拉机，却说成坐的专机，本是四十一天租的大衣，却说是四万一件的貂绒。黑土比较实在，把白云的假话都暴露出来了。这样的反差让观众忍俊不禁。其幽默效果的产生来源于对合作原则质准则中不要说自知是虚假的话这一次则的违反。

3.对关系准则的违反

合作原则中的关系准则要求，会话者必须答是所问，对话需要有关联性，而小品中的有意违反，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幽默效果。小品《昨天 今天 明天》中有对关系准则的违反。

崔：今天的话题是“昨天，今天，明天”。我看咱改改规矩，这回大叔您先说。

赵：昨天，在家准备一宿；今天，上这儿来了；明天，回去。谢谢！

崔：不是，大叔，我不是让您说这个昨天，我是让您往前说。

宋：前天，前天俺们俩得到的乡里通知。谢谢！

这段对话主持人的本意是让两位说一说过去、现在和将来，而白云黑土夫妇却按照字面意思说出了文不对题的话，这样对关系准则的违反产生了幽默效果。再如《不差钱》中的一段：

小沈阳：哎，哎，别动。哎呀，你不，那谁吗！

毕福剑：谁？

小沈阳：你是，那个，蒙住了。别吵吵，别吵吵，朱军？ 不是朱军，白岩松？ 不是，老毕！ 你是毕老师吗？

毕福剑：我姓毕。

小沈阳：哎呀我的妈呀，毕老师来了，你咋出来了呢？ 唉呀我的妈呀，快来人啊，快点的，一会儿该跑了。毕老师，毕老师。

赵本山：干什么玩意儿，吵吵八火的，让狼撵了咋的这是？

小沈阳：毕老师。

赵本山：我知道，这就是我要请的客人。

小沈阳：哎呀我的妈呀，毕老师跟我照个相呗？

赵本山：你先等会，刚到是吧？

毕福剑：刚到，刚到。

在这段对话中，小沈阳在认出是主持人毕福剑到场后，激动得急忙确认其姓名，想与其拍照留念，但是赵本山也因为有事相求于毕姥爷，着急想请他落座，因此在这番对话中，小沈阳与赵本山的对话没有关联性。失去关联性的对话把当时场面的混乱、各说各话的热闹场面表现出来了，也制造出了一些幽默效果。

4.对方式准则的违反

方式准则要求会话者说话直白清楚，避免晦涩与歧义。赵氏小品常通过交流中造成的歧义来制造幽默。如《不差钱》中的“找爹”片段：

赵本山：你找谁？

毕福剑：我找莲花乡文化站站长赵铁柱。

赵本山：找对了（指着鸭蛋），这就是赵铁柱他爹，不我是。

鸭蛋：不是，赵铁柱是我爹。

赵本山：我是赵铁柱他爹，你不找爹吗？不是，找着对了。

毕福剑：爹，不是，那个我找您儿子。

在这段简短的对话中，我们可以看出几人在描述谁是赵铁柱，谁是谁的爹，谁是谁儿子的时候，这种描述的错误产生歧义的效果，也对正常交际产生了障碍，但这种障碍却令人捧腹，有很强的喜剧效果。

通过对赵氏小品部分作品部分对话进行语用分析，可见其幽默效果的产生，在一定程度上源于对会话合作原则的违反。这种幽默从语言本身特点出发，根据语言习惯及原则做出适当的违背，取得了恰到好处的幽默效果。

四、结语

在实际交际中，人们并不总是遵守会话合作原则。故意违反合作原则并不一定造成交流上的障碍。（尤碧珍、郑艳，2007）有时说话人故意违反合作原则，是出于达到某种特殊效果的目的，如赵本山小品中人物为了达到幽默效果而有意为之。当人们违反合作原则时，并不是不合作，而是在某种意义上体现合作原则，表达一种言外之意，而幽默也时常在这时产。（刘文欢、胡燕，2009）本文以格赖斯的会话合作原则为理论框架，以赵本山喜剧小品部分片段为例，重点分析故意违反会话合作原则所产生的幽默效果。分析可知，通过对合作原则的恰当违反，会话者可以更成功地制造意想不到的幽默效果。希望赵本山喜剧小品的幽默，可以从更深的语言层面被理解和欣赏。

参考文献：

[1]刘文欢，胡燕.电影《非诚勿扰》经典幽默对白欣赏——从故意违反会话合作原则角度[J].十堰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9，（2）.

[2]邓梦兰.合作原则与赵本山喜剧小品中的幽默[J].湘南学院学报，2009，（4）.

[3]尤碧珍，郑艳.违反会话合作原则所表达出的语用意义——从《呼啸山庄》看会话合作原则的违反[J].山东教育学院学报，2007，（1）.

[4]方成.侯宝林的幽默[M].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5.

[5]李悦娥，范宏雅.话语分析[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6]刘乃实.试析幽默的语用合作原则[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02，（1）.

[7]夏征农.辞海[Z].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9.

[8]谭达人.幽默与言语幽默[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

（汤琳玮，周旭 北京林业大学外语学院 100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