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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导演昆汀电影的幽默元素分析

2016-05-17方庆华姜佳蓓

电影文学 2016年9期
关键词:昆汀幽默

方庆华++姜佳蓓

[摘要]昆汀电影在视听语言的运用以及叙事方式上有着与前辈们截然不同的倾向。而昆汀在执导筒的同时,也热衷于以编剧和演员的身份参与电影的制作,这使得其电影更可视为彻头彻尾的“昆汀作品”。昆汀电影之所以能够屡次违背观众的观影经验,但是又收放自如,让观众乐在其中,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其电影中具备了幽默的元素。文章从暴力的谐趣化、历史人物的戏谑化、台词的“无厘头”化三方面,分析美国导演昆汀电影的幽默元素。

[关键词]昆汀·塔伦蒂诺;美国导演;幽默

有着“坏孩子”之称的美国导演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Tarantino,1963—)被认为是后现代主义电影之中的代表人物。由于昆汀在成长时代饱受电子游戏、音乐MV、电视与录像等当代流行媒介的浸淫,其电影注定了在视听语言的运用以及叙事方式上有着与前辈们截然不同的倾向。而昆汀在执导筒的同时,也热衷于以编剧和演员的身份参与电影的制作,这使得其电影更可视为彻头彻尾的“昆汀作品”。从影二十余年,昆汀为观众留下了诸多脍炙人口的佳作,如《杀死比尔》(KillBill)三部曲、《落水狗》(ReservoirDogs,1992)等,均在叙事上不落俗套,取得了良好的艺术效果。昆汀电影之所以能够屡次违背观众的观影经验,但是又收放自如,让观众乐在其中,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其电影中具备了幽默的元素。

一、暴力的谐趣化

暴力美学是一种在纯粹趣味的追求中发展起来的形式体系,它提供给观众的是在道德教化以外的形式感。[1]东方的吴宇森、北野武,西方的科恩兄弟等导演,都是暴力美学的拥护者。同样是对于暴力的夸张,对人类病态行为汪洋肆恣的表现,“电影顽童”昆汀的特点就在于他乐于将暴力行为谐趣化、游戏化,这种艺术手段与健康观众的精神毫无关联,而仅仅是为了增强电影的幽默感,也正是因为昆汀向在现代生活之中压抑已久的观众渴慕喜剧的心态的迎合,这使得他的电影尽管充满了暴力场面,但是却并不让人产生格格不入之感。

昆汀在谈及自己拍摄《低俗小说》(PulpFiction,1994)时曾经坦承过自己的游戏心态:“我在编导《低俗小说》时就曾设想让大人来玩小孩的游戏,不过是用真刀真枪,这种想法在我头脑里经常出现。我认为那实际上是可行的。”[2]而昆汀对于“小孩的游戏”的表现主要在于两个方面,首先是暴力行为成为一种日常举动,这也正是昆汀与北野武、吴宇森等人的区别所在,与后者的暴力行为往往发生在黑帮、混混之中,且主人公之所以采取暴力一般都有着较为苦难的经历不同,昆汀将暴力处理为有可能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事件,这样一来,暴力行为身上附着的道德感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消解了。如《低俗小说》之中的小南瓜与小兔子,两个人在电影开头絮絮叨叨、眉飞色舞地讨论到底是抢银行还是打劫餐馆,完全将这种犯罪行为当成了一个严肃的学术问题,而他们并没有陷入到经济的极度窘境之中,似乎这种暴力行为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并且昆汀也不着急于迅速展开暴力叙事,而是让观众在两人废话连篇但是又荒诞的对白之中感到妙趣横生。其次,暴力行为的具体发生过程是充满诙谐趣味的,人们往往丑态百出,吸引观众捧腹大笑同时又感慨导演对情节的巧妙安排。以《低俗小说》为例,电影中属于黑帮的是洛杉矶黑社会成员——老大马沙·华莱士的手下朱尔斯与文森特,他们的暴力行为是有组织、有计划的,但是却因为他人无计划、临时起意的暴力而被打乱。如两人正在餐馆用餐的时候就遇到了前来打劫的小南瓜和小兔子。又如朱尔斯在厕所里突然遇到一个白痴对着他连开数枪,让他措手不及,可奇怪的是对方竟然一枪未中。两个人杀死对方之后,朱尔斯竟觉得自己死里逃生是因为“神谕”,于是决定洗心革面,所以后来他们在遇到小南瓜和小兔子的时候才会放了他们一马,但是文森特却又被因为临时需要回家拿祖传金表的拳击手布奇歪打正着地杀死。

在电影中的所有暴力场面中,昆汀都对酣战、暗杀、大幅度的血拼等传统暴力美学电影喜爱使用的元素进行了回避,也让暴力发生的场景从黑帮片中屡见不鲜的街巷等地转移到了人们有安全感的家庭或餐馆中,让暴力似乎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随处可遇到的倒霉事件。而由于遭受暴力的人往往自己并非正派人士,如被他人性虐待的马沙是黑社会大哥,被文森特因为枪走火而不小心打死的马文是一个小混混等,因此观众并不会因为他们的死而有心理负担。可以说,昆汀在他的电影世界之中根据自己的喜好随心所欲地组织材料,将暴力演变为一场充满谐趣的游戏,找到了摆脱条条框框,使自己永远不必长大的方式。

二、历史人物的戏谑化

在后现代主义的特征之中包括对固有模式或观念的消解,艺术家们摒弃“现实”对人们的约束,分离人们的经验与艺术作品之间的关系。“后现代文化有一个共同点,即对崇高感、悲剧感、使命感、责任感的怀疑和疏离。在过去文化中那些引以为豪的东西,如深度、焦虑、恐惧、永恒的感情等都消失殆尽,而被那些世俗梦想和文化游戏所取代。”[3]而在消解之后,艺术家无需对作品进行任何解释,而可以让接受者自行对作品进行解读。早在《无耻混蛋》(InglouriousBasterds,2009)之中,昆汀就表现出了他对史实的蔑视态度。在电影中,希特勒并不是躲过刺杀,却在二战进行到尾声时自杀身亡,而是被一支由美国犹太人组成的特种小分队(事实上这支特种小分队纯粹是昆汀臆造的,并不存在于历史记载中)在精心计划下在电影院中刺杀。这样一来,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等也就不复存在。而电影中的美军们也并非纯粹的正义的化身,如他们的目标就是尽可能多地割纳粹的头皮,会将纳粹俘虏活活打死等,在美军军官阿尔道中尉口口声声说纳粹没人性的同时,表现出没人性的恰恰是他们自己。昆汀正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放松人们的心态,淡化着观众对于某些重要事件的刻板印象。

而这种对于历史人物的戏谑化在《被解救的姜戈》(DjangoUnchained,2012)之中表现得更为明显。以至于昆汀遭到了黑人导演斯派克·李的指责,认为他并不尊重黑奴曾经被奴役的悲惨历史。而事实证明,无论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抑或是美国曾经的奴隶制度,这些在其他导演手上需要严肃对待的话题都可以成为昆汀信手拈来的戏谑对象。

在《被解救的姜戈》之中,竟出现了3K党。历史上的3K党因为奉行白人至上主义,因此对黑人有着仇视心理,电影中他们之所以会粉墨登场也是为了追杀姜戈等人。然而问题在于,《被解救的姜戈》的时间背景设置在1858年,南北战争之前,姜戈和他美貌的妻子布鲁姆·希尔达因为是自由人的身份而饱受奴役,只是因为幸运地遇到了德国的舒尔茨医生才得以改变命运。而真实的3K党却是出现在1866年之后,落败的南军退伍老兵由于不满南方被强制推行改善黑奴待遇的政策而组成3K党以暴力的方式宣扬种族主义。昆汀并非不明白这一点,而是有意识地让3K党提前出现,让他们手忙脚乱地围剿黑人,成为观众的笑柄。他们选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偷袭师徒俩,举着火把骑着马呼啸地冲下山坡,看似势不可挡,让观众不由得为师徒俩的命运捏了一把汗,然而最终他们却被舒尔茨医生和姜戈两个人耍得团团转,这主要便是因为3K党实在太过愚蠢。3K党的标志性穿着便是白色的只露出双眼的尖顶面罩,就在大战在即的时候,他们戴上面罩才发现上面本应该为眼睛留的洞都挖错了位置,要么就是让人完全看不见,要么就是让人喘不过气来,但是他们又死板地恪守着3K党不成文的规定非要戴着面罩不可。这一批面罩是其中一个3K党党徒的媳妇缝制的,于是一群人又在马背上怨气冲天,骂骂咧咧,互相责怪,还没对敌就自乱阵脚,让在一旁早有准备的师徒俩又好气、又好笑。试想,一旦昆汀严格地遵循了历史并没有让3K党提前登场的话,这一段荒诞的恶搞也就无从体现了。整个姜戈故事的基调实际上是充满苦涩的,从早期姜戈的被奴役,到最后舒尔茨的舍生取义,但是昆汀却总是要在其中糅入各种各样的笑料来降低观众的“痛感”,其中就包括了对历史的戏谑化呈现。

三、台词的“无厘头”化

“无厘头”的概念最早来源于20世纪80年代经历过新浪潮洗礼后中国香港的电影,指的是电影中爆炸性的笑料和噱头,早期如许冠杰等许氏三兄弟,后期则有周星驰等,均对无厘头电影进行了发扬光大。[4]“无厘头”也是一种精英文化的权威性在当代失落的体现,它意味着电影并没有深刻的含义,不需要观众思考,而只需要在电影提供的密集的逗哏、玩笑、调侃之中获得娱乐,这种逗哏等往往又来自于戏仿、挪用和碎片化,曾经的经典被迅速颠覆或涂改,所谓的正统或理性不再能够对观众高高在上。因此,在大众文化占据主流地位的当代电影中,“无厘头”很快受到大众的欢迎。

从对暴力的谐趣化和对历史人物、事件的戏谑化中不难发现,成长于20世纪60年代美国的消费时代正在飞速发展时期的昆汀本人并不排斥自己的电影走庸俗的、非高尚的路线,他从不刻意在电影中塑造出迎合传统审美或情感倾向的人物,更无意于标榜自己具有“精英立场”,甚至因为他对于道德和主流意识,以及将电影作为沉闷说教的工具的蔑视,昆汀还与斯通等导演发生争执。昆汀只希望能够满足自己与观众的童趣玩心,让二者均在电影中获取热血沸腾的享受。

例如,在《落水狗》的开头,长达八分钟的时间内电影都没有进入主题,而只是围绕着一群劫匪在饭桌上的对话展开。他们的台词空洞而没有意义,观众无法从中挖掘出导演的深层意蕴,而只是能隐隐看到他们的思想和生存状态。这群劫匪坐在桌边,口里叼着牙签或香烟,先是讨论着麦当娜的歌《宛若处女》,争执到底为什么叫作“宛若处女”,为了这样无聊的话题而谈得兴致盎然、指手画脚。其中一个劫匪甚至高喊着“大屌,大屌,大屌”,然后他们又开始为了一人出一块钱给服务员当小费而吵起来。电影充斥着粗俗不堪的对白,配合人物的肢体和神态又让观众感到一种怪异的滑稽。又如在《低俗小说》之中,文森特在马沙的命令下陪伴了马沙的妻子蜜儿一个晚上,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擦出了火花,送蜜儿回到家后,文森特纠结于是否要得罪老大马沙和蜜儿一度春宵,故而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忘记道上的规矩,要对老大忠诚。说了半天好不容易战胜了自己后,文森特走出来却见蜜儿已经因为嗑药过度而昏死过去,刚才他的一番自我说服完全成为无用功,不但没有遇上想象中的艳遇,反而还要急忙送蜜儿去抢救。后一段情节使前一段的对白完全无意义,“无厘头”化了。与之类似的还有朱尔斯在杀人之前还要非常严肃地念一段《圣经》,表示“我是耶和华”等。

昆汀曾经在别人质疑他是否进过电影学院时表示,他直接进入的是电影。可以说,这位特立独行的导演并非从学院派教育之中学到了电影摄制的知识和技法,而是凭借着大量的观影经验和个人才华在影坛之中剑走偏锋。但昆汀并不是电影业的门外汉,尽管其以不按常理出牌而著称,但其推出电影的最终目的仍然是为了“赢牌”,即赢得市场。而后现代时代,肤浅、具备个性、直击直觉的艺术更容易吸引饱受压力困扰的观众。因此昆汀电影中有意对暴力进行了谐趣化,对人们熟悉的史实进行了戏谑化,并使电影中的对白怪诞、无意义、“无厘头”,使观影成为一次放松身心、纯粹宣泄情绪的享受,而电影则成为一个贴着娱乐标签的调味剂。

[参考文献]

[1]郝建.“暴力美学”的形式感营造及其心理机制和社会认识[J].北京电影学院学报,2005(04).

[2]王文蓉.鬼怪天才的拼盘容量——昆廷·塔伦蒂诺的电影世界[J].电影,2004(02).

[3]尹鸿.后现代语境中的中国电影[A].当代电影理论文选[C].北京:北京广播学院出版社,2000:143.

[4]包兆会.无厘头文化中喜剧的笑与中国式后现代[J].文艺争鸣,2006(02).

[作者简介]方庆华(1972—),女,湖北咸宁人,硕士,武汉科技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姜佳蓓(1991—),女,湖北鄂州人,武汉科技大学英语专业2013级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在读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应用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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