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任继学应用祖方辨治头痛的经验※

刘艳华　任宝崴　初洪波　任喜洁（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肾病科，长春　130021）

国医大师任继学应用祖方辨治头痛的经验※

刘艳华任宝崴初洪波任喜洁
（长春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肾病科，长春130021）

祖方，又称为“基础方”，目前学术界多公推张仲景的药方为“祖方”，祖方是根本，它能够体现所治疾病的共性和规律性，如果能够抓住病机关键，灵活运用祖方，随证化裁，则能够起到触类旁通的作用。现代许多医家在临床实践中也对“祖方”的含义和应用进行了发挥，牢牢抓住病机关键组方用药，创设“基础方”，从而能够简洁实用地指导临床，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国医大师任继学教授在辨治头痛时也灵活使用了“祖方”的理论，在此基础上灵活权变，易于被后学掌握，故本文介绍了其临床经验。

任继学；祖方；头痛；中医药疗法；国医大师

祖方，又称为“基础方”、“母方”、“方核”，目前学术界多公推张仲景的药方为“祖方”，《金匮要略心典》指出：“惟仲景则独祖经方而集其大成……惟此两书，真所谓经方之祖”［1］。仲景之方药味精当，切合病机，药简效宏，后世医家多在其方药的基础上进行加减化裁而治病，故确实堪称“方书之祖”。施沛编著《祖剂》，将历代名方分为“宗方”、“祖方”、“类方”和衍化方，其中祖方为源，衍化方为流。以《伤寒论》桂枝汤为例，该方为主治太阳中风的“祖方”，若兼有汗漏不止，则加用附子以温经扶阳；若兼有喘，则加用厚朴杏子以降逆定喘，等等，兹不赘述。总之，祖方是根本，它能够体现所治疾病的共性和规律性，如果能够抓住病机关键，灵活运用祖方，随证化裁，则能够起到触类旁通的作用。

现代许多医家在临床实践中也对“祖方”的含义和应用进行了发挥，牢牢抓住病机关键组方用药，创设“基础方”，即相当于现代医家结合临床经验制定的“祖方”，从而能够简洁实用地指导临床，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国医大师任继学教授在辨治一些疾病时也灵活使用了“祖方”的理论，如颈椎证、头痛等，都可见其对祖方的灵活运用。任继学教授尤其对脑髓的病理生理认识深刻，临床善于应用脑髓理论以祖方为基础辨治头痛，可谓执简御繁，提纲挈领，纲举目张，灵活权变，易于被后学掌握，故对其经验介绍如下：

1　病因病机

头是人体元神之首，外有颅骨、肌肉、皮肤、毛发、耳、目、口、鼻等器官；内护脑髓居其中。六阳经络皆通于头部，六阴经络以厥阴经统隐行之，阴阳经络相互为用。因此，《素问·脉要精微论》指出：“头者，精明之府”，“精者，体之神；明者，身之宝”。头为神居，神是气灵，气为神卫，神根蕴于精髓，脑为髓之海，为元神之府。由此可见，脑为神脏，髓是神府，也是人身的一个“太极”。脑髓分生左极之球为动、为刚、为升、为开；右极之球为静、为柔、为降、为合。太极动静结合，刚柔相济，则万物生化不息。真精散聚，元神万千。故人体的真精元神，皆藏于头内，脑髓是主宰。脑髓产生神之肌核，肌核是神的精质体。精质体又化分出不同类、群，故神机应之开合为用。这样，才能达到枢机升降，经络畅达，神经感传，五脏互用，上下相召，性命完备。五脏精华之血，六腑清阳之气，皆上注于头，充养脑髓。元神、神机、神经三者为脑髓与脏腑五神之间的关联，形成性命脉轴以统摄全身。正如《存守九宫太乙紫房诀》所说：“脑者一身之灵宗，百神之命窟”。王肯堂《证治准绳》指出：“脑喜静谧而恶动扰，静谧则清明内持，动扰则掉摇散乱”。散乱者则是病态［2］。以上是对脑髓病理生理的简要介绍。

头痛与脑髓的病理生理关系密切，其发病原因不外内外二端。病起于外者，必由于自然界气候失常，外感六淫之邪和疫毒之气乘人体虚弱侵入机体，一犯经络，二犯皮毛，三犯营卫，引起正邪交争，阻滞经络，正气不能束邪，上犯于头，内扰脑髓，激惹脑中气血逆乱，血脉不舒，邪气逆犯于脑而生头痛。病起于内者，一是由于饮食失调，宿食留滞于胃而生毒，浸害脾胃致使脾不升，胃不降，中轴不运，水津不能散布，聚湿生痰，久留生毒，这是湿痰浊毒，通过胃的小络上浸于脑，使脑内经络不舒而发为头痛；二是由于情志抑郁，引起脏腑功能失衡，气机障碍，经络气血循行不利，化为瘀滞，水津自瘀血外渗为痰为饮，必生痰瘀浊毒，上扰清空，神经不安而生头痛；三是肾命暗伤，因伤致损，由损致变，导致精不化气，气不生神，神虚精衰，脑髓不安而生头痛；四是由于中气亏虚，清阳不升，脑乏清阳之气，浊气上逆而成。另外，还有因为血虚，不能上营于脑，元神失养而导致头痛者，或血脉不虚，但因为脉络阻滞，血液上输不畅，脑乏血液滋养营运而导致头痛者；还有误服药物所导致者。这就是头痛发生的简要机理。

但不论外感与内伤，头痛都是由于脉络绌急或失养，清窍不利所引起的一种症状，脉络阻闭，神机受累，清窍不利是头痛发生的病机关键［3］，所谓“不通则痛”，故头痛的治疗应以通利神窍、缓急止痛为基本原则，同时针对外感内伤配合祛邪或补虚。

2　以祖方为基础论治

头痛发病虽然有急有缓，但发作时患者较为痛苦，故均应标本兼治，以达到快速起效、缓解症状的目的。“通则不痛”，所以快速疏通头部经络，缓急止痛是治疗之首，其他治疗都可在此基础上进行。故任继学教授创设了头痛祖方来辨治该病。

头痛祖方：辛夷15 g（包煎），川芎15 g，蔓荆子15 g，藁本15 g，白芷10 g。方中辛夷味辛性温，能散风寒、通鼻窍，为治疗鼻渊头痛的要药。川芎辛温，活血行气，祛风止痛，为血中气药，能上行头目，下行血海，入太阳经、少阳经治疗头痛，历有“头痛不离川芎”之说。蔓荆子辛、苦、微寒，能疏散风热、清利头目、祛风止痛，是太阳经头痛的引经药。藳本辛温，能祛风散寒，胜湿止痛，为治疗厥阴经巅顶头痛的引经药。白芷辛温，能祛风散寒胜湿，通窍止痛，善于治疗阳明经前头部、眉棱骨疼痛。诸药合用，针对头部主要经络用药，可以引诸药直达病所，使药效集中迅速地显现出来，疏通头部经脉，通则不痛。

在祖方的基础上，可以分证辨治如下：对于中气虚所致的头痛，症见：头痛，眩晕，乏力，倦怠嗜卧，气短懒言，颜面淡黄微红，舌淡红，苔薄白，脉沉虚无力。治疗应补中益气，升阳止痛。方药在祖方的基础上，加用荷叶15 g，升麻5 g，柴胡5 g，黄芪30 g，党参15 g等，水煎服。取补中益气汤和枳术丸之意。

对于肝阳上冒所导致的头痛，症见：头晕胀痛，心烦易怒，口中干燥苦涩，寐中多梦，面红目赤，胸闷，小便黄赤，舌红，苔黄少津，脉弦滑。治疗应平肝潜阳，通络止痛。方药在祖方的基础上，加用羚羊角5 g（先煎），玳瑁15 g（先煎），生地黄15 g，白芍15 g，沉香15 g，刺蒺藜15 g等，水煎服。取咸寒镇逆的羚羊角、玳瑁以平肝潜阳。

对于痰浊上逆所导致的头痛，症见：头部昏重而痛，胸闷、呕恶，四肢酸沉而软，纳呆，口中粘滞，颜面淡黄、两颧隐红，舌体胖大，舌色红而隐青，苔白腻，脉缓滑。治疗应化痰降逆，通络止痛。方药在祖方的基础上，加用清半夏15 g，茯苓15 g，枳实5 g，白芥子5 g；有热痰之象，加青黛15 g（包煎），海蛤粉15 g（包煎），酒黄芩15 g等，水煎服。分别取义于二陈汤、黛蛤散而化痰。

对于血虚所导致的头痛，症见：头中空痛，心悸，气短，五心烦热，卧则头痛减轻，口干，少食，颜面萎黄，口唇色淡，舌质淡、少苔，脉虚数。治疗应补气养血，通络止痛。方药在祖方的基础上，加用黄芪30 g，当归15 g，熟地黄15 g，砂仁15 g，龙眼肉15 g，丹参15 g等，水煎服。以补气养血而通络止痛。

另外，还可以根据头痛特点治疗，例如：症见午后或夜间头痛连及目珠（眼球）疼痛难忍者，祖方加香附15 g，夏枯草25 g，水煎服。为治疗目珠痛的香枯汤。

症见后头痛，颈项不舒，或上肢麻木，两耳内堵塞感，或胸闷隐痛，脘腹胀满，颜面色红隐青，舌赤，苔白厚，脉沉弦涩。此种头痛多见于颈椎证，为脉络阻滞之候，治疗宜着重化瘀通络，予祖方加葛根15 g，骨碎补15 g，土鳖虫10 g，豨莶草25 g，生蒲黄15 g（包煎）等，水煎服。

陈茶芽煎临床用于治疗顽固性偏正头痛，效果较好。其组成如下：陈茶芽25 g，黑豆20 g，灯心草5 g，金银花15 g，玄参10 g，蔓荆子10 g，防风10 g，天麻10 g，川芎15 g，辛夷15 g，土茯苓120 g（煎汤，后入他药）。水煎服。

任继学教授治疗头痛内外兼施，其自创的外治方透顶止痛散，组成仅五味药，但起效快，效果好，具有中医药简、便、效、廉的特点，具体如下：药用川芎20 g，白芷5 g，火硝1 g，雄黄0.03 g，上药共为细面，研入冰片2 g，收入瓷瓶内，用时取适量，用纱布包纳鼻内，立刻痛止。该方无论何种头痛均可使用。

对于以上所介绍的各类头痛方药，皆可用猪脑髓煎汤，之后再入他药煎煮。采用血肉有情之品，以类补类，效果确实更好。

3　医案举例

患者张某，男，36岁。因间断头痛2年，于2004年2月24日初诊。患者2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头痛，曾服用多种药物治疗，起初有效，但后服无效。至当地医院做多种头部检查未见异常。就诊时症见：头痛昏沉，以前额及头顶部为甚，胸闷，偶有恶心欲吐感，倦怠，形体肥胖，肢体沉重，脘痞纳呆，口中粘，舌体胖大，舌色暗红，苔白厚腻，脉缓滑。诊断为“痰浊头痛”。治疗当化痰降逆，通络止痛。处方如下：（1）土茯苓150 g（水煎取汁，再入他药），川芎10 g，黑豆15 g，蔓荆子15 g，辛夷15 g，生地黄15 g，清半夏15 g，天麻15 g，白芷10 g，藁本15 g，地龙15 g，全蝎2 g，生姜3片。水煎服。（2）透顶止痛散，适量，外用。

该患使用透顶止痛散后，立刻觉得头目清爽，昏痛明显减轻。配合内服中药汤剂，共服药5剂，头痛逐渐减轻，以至不再发作，后又服用5剂以巩固疗效。病程2年余的顽固头痛，2周之内痊愈。该患头痛虽表面上无明显诱因，但患者形体肥胖，一派痰浊内蕴之象，此必由于平素饮食不节，运化不利，宿食留滞于胃而生毒，侵害脾胃，致使脾不升，胃不降，中轴转输不利，水津不能散布，聚湿生痰，久留生毒，湿痰浊毒通过胃的小络上浸于脑，使脑内经络不舒而发为头痛。头痛发作时，急当通窍止痛以治标，故急予透顶止痛散外用；内服方中，重用土茯苓解毒除湿；川芎、蔓荆子、辛夷、白芷、藁本祖方疏通头部经络以止痛；黑豆、清半夏祛湿，生地以防燥湿伤阴，天麻为治疗头痛的要药，同半夏合用取半夏白术天麻汤之义，以燥湿化痰治头痛，地龙、全蝎以虫类走窜，通络止痛，生姜调和诸药、解毒。全方以祖方为基础加用化痰通络药物，治疗痰浊头痛疗效显著。

徐大椿《伤寒类方·序》［4］指出：“盖方之治病有定，而病之变迁无定，知其一定之治，随其病之千变万化而应用不爽”。组方用药体现的是疾病的病机关键，如果能够牢牢掌握祖方的应用方法，结合临床随证化裁，则能够执简御繁，取得好的临床疗效。

［1］王永炎，王燕平，于智敏.“祖方学派”考释［J］.天津中医药，2013，30（11）：641-643.

［2］任继学.任继学经验集［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0：163-165.

［3］黄永生.中医内科教学与临床［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99：98-103.

［4］刘洋.徐灵胎医学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163.

The Experience of Traditonal Chinese Medicine Master Ren Jixue in Treating Headache with Progenitor Prescription

LIU Yanhua，REN Baowei，CHU Hongbo，REN Xijie
（Department of Nephrology，the Affiliated Hospital of Changchu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Changchun 130021，China）

Progenitor prescription is also known as the"basic prescription".Zhang Zhongjing's prescription is known as progenitor prescription at present.Progenitor prescription is the root，which can reflect the common and the regular pattern of the disease.If you can grasp the key pathogenesis，use skillfully，change according to the symptom，and then you will grasp the whole.Many modern physicians try to explain the meaning and the application of progenitor prescription，create basic prescription according to the key pathogenesis，and achieve good results.The Chinese medicine master Ren Jixue used the theory of"progenitor prescription"in treating headache，which is easy to be mastered by successors.Therefore，the clinical experience of Professor Ren is introduced in this paper.

Ren Jixue；progenitor prescription；headache；therapy of TCM；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master

10.3969/j.issn.1672-2779.2016.15.030

1672-2779（2016）-15-0069-03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国医大师任继学研究室建设项目

（本文编辑：李海燕 本文校对：张守琳2016-0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