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议八怪胜四王
2014-02-25周向东
◎周向东
小议八怪胜四王
◎周向东
谈到清代的画, 人们自然联想到“扬州八怪”。其实当时称霸画坛的是“四王”, 即王时敏、王鉴、 王翚、 王原祁。以后又有“小四王”“后四王”。“四王”的画风延续了好几百年, 被清代统治阶级列为画坛正宗。
“四王”以画山水为主。画风古朴典雅, 简淡清秀。他们作画以摹临古画为根本, 偍倡“摹古逼真便是佳”。王翚在《清晖画跋》中说:“以元人笔墨, 运宋人丘壑,而泽以唐人气韵, 乃为大成。”同样王时敏的一些模拟宋元名画之作, 确实达到了“宛然古人”的艺术境界,潘天寿先生在《中国绘画史》中说;“凡布置设施,钩勒斫拂,水晕墨章,悉有根柢,于大痴墨妙,早年即穷阃奥,晚年益臻神化,渊深静穆,推为第一。”其孙王原祁学“元四家”画技, 也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究其艺术之根源应该说, “四王”的艺术成就来源于他们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丰富的收藏以及精细的治学精神,他们对古人的作品反复临摹,正如王时敏自己所言:“追溯曩昔藏子久一二真迹,自壮岁以迄白首,日夕临摹,曾未仿佛毫发,盖子久丘壑位置,皆可学而能,帷笔墨之外,别有一种荒率苍莽之气,则不可学而至,故学者罕得其津涉也。“四王”中王鉴和王时敏的画风也大体一致,他临摹董、巨尤为精诣。而王翚先从王鉴,后从王时敏,他的画亦以仿古为主,甚至达到乱真的程度。王时敏在《西庐画跋》中曾对王翚评价:“凡唐宋元诸名家,无不摹仿逼肖。偶一点染,展卷即古色苍然,毋论位置蹊经,宛然古人。而笔墨神韵寻真,且仿某家则全是某家,不染他一笔,使非题款,虽善鉴者不能辨,此尤前此未有,即沈文渚公亦所不及者也。” 所以说 “四王”在继承历代名画的传统上是有贡献的。 但当时也有人批评“四王”:“ 只得摹古之功, 而未尽山川之真”。就是说对于传统的方法,死搬硬套,当作教条,单纯追求笔墨趣味,在内容上缺乏生活,在笔墨上缺少生气。
“八怪”与“四王”的艺术风格截然不同, 据《瓯钵罗室书画过目考》载, “扬州八怪”指郑板桥、 李鱓、金农、黄慎、罗聘、高翔、李方膺和汪士慎等八人。还有一种说法是“八怪”乃是扬州方言,意思是“奇、怪、不美”,把这群画家称作“扬州八怪”,是因其画风特立独行、不入正统。古往今来的艺术史著作也对“扬州八怪”画家名目有着不同说法,最多时有15人,为金农、汪士慎、李鱓、黄慎、高翔、郑燮、李方膺、罗聘、华喦、高凤翰、杨法、李葂、边寿民、闵贞、陈撰。他们都是多才多艺的文人,除精于绘画,在诗文、书法、篆刻上都卓有成就,画的题材又十分广泛,山水,花鸟,人物,鬼怪,走兽等等无一不展示于笔下。更难能可贵的是扬州八怪学名家又不似名家,摹前人又别岀新意,终于各树一帜,独具风格。李鱓的花鸟、金农的漆书、黄慎的指画、李方的墨梅、汪士慎的狂草、高翔的人像、罗聘的鬼趣图都名重一时。至于郑板桥除了擅长画兰竹,以隶体八行楷,独创“六分半书”,被誉为清代的“诗书画”三绝的大家。“扬州八怪”在艺术上的标新立异,终于赢得了市民的喜爱。其艺术风挌的形成过程须先得从扬州在清代的商贸历史地位说起。自隋炀帝开凿大运河以后,古代扬州成为我国水陆交通枢纽和盐运中心。交通便利带来商业经济的活跃,扬州在唐代成为“东南第一大都会”,素有“雄富冠天下”之称。到了清代,盐业尤为兴盛,扬州愈加兴旺。清代帝王热衷“微服私访”,富商巨贾也标榜风雅,扬州书画艺术随之崛起,有“海内名士,半在淮扬”之说。而“扬州八怪”画风挌的出现,契合了当时市民阶层的欣赏趣味。可以这么讲“扬州八怪”实际上都是职业画家,他们较早地推动了艺术商业化,他们已经完全把文人画跟当时市民阶层的一些需求,包括市民阶层偏爱的题材结合起来。这造就了他们在艺术史上的独特地位。有一种从纯艺术评论角度的观点认为他们是活跃在同一地域、在思想上有较多共同追求的一个画家群体,彼此之间并无师承关系,甚至其中大部分人并不是扬州人,是从各地来到扬州卖画的画家,而且他们也没有统一风格,“扬州八怪”的这种革新精神,对后世影响深远。尤其是海派的许多画家,如齐白石、黄宾虹、张大千等人都从“扬州八怪”的画风中吸收精髓并且把他们的艺术创作发展到了新的高度。随着岁月的推移,压倒了处于清画坛正宗地位的“四王”, 以至于到乾隆、嘉庆年间,已日益受人欢迎。时至今日,“扬州八怪”已经是古代书画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扬州八怪”的艺术精品为后人提供了新的东西,后人肯定“扬州八怪”正是肯定他们艺术上的独创精神。当然,这种独创性还比较深刻地反映了社会现实。我想这是与“四王”“八怪”的个人生活经历有关。是精神世界的现实感受造就了艺术家在艺术上的突破创新。
“四王”大都做过官,他们出进宫闱,养尊处优。当过宫廷画家,煊赫声势。如王原祁康熙九年(1670)进士,官至户部侍郎,人称王司农。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时,任书画谱馆总裁,与孙岳颁、宋骏业、王铨等人用了3年时间共同编写大型书画书籍《佩文斋书画谱》100卷。为书画爱好者,提供了珍贵而全面的资料,这本画谱是中国绘画史上的第一部宝典。王原祁因为很受康熙皇帝赏识,所以学生很多,逐渐形成一支独立的画派。“四王”以及吴历、恽寿平并称为“清初六大家”。而王翚 一生过着优裕的生活,也得到康熙皇帝的赏识 ,进京主绘宫廷《南巡图》,被赐书“山水清晖”,便自称“清晖老人”。他与其他“三王”有不同的地方,即既集古人诸家之长,又有自己的风格,故玄烨亲赐书。其实这是老百性所不屑一顾的。陆陇其曾题王鉴山水画幅:“是为富贵之宝,贫土所厌其烦也”,可谓一针见血。“四王”优越的富贵生活,身居宫廷大院,身不由己,自然会脱离生活,脱离大自然。他们除了推崇先贤,再也不可能形成自己创新一派的艺术思想。据清史记载王原祁曾为康熙鉴定宫廷书画,由于他在宫廷画家中身份极高,宫廷画家居“如意馆”,而他居“南书房”。由此认为一名艺术家远离了艺术需要的土壤,他们与人民的生活距离拉大了。其结果必定是思想内容贫乏,艺术上趋向于形式主义。反观“八怪”中有五人是布衣,三人虽入仕,但先后被罢官。李鱓是举人,曾在宫廷作画,但后来“两革功各一贬官”。郑板桥是乾隆时进士。做过知县,为民请命,得罪上司,“乌纱抛去不为官”。“扬州八怪”以卖画度日,穷极潦倒,但正是这种落魄的经历使他们的感情与人民接近了。这种爱憎之情倾于笔墨之中,也就使他们的作品出现了内容上的人民性与艺术上的独创性。用当前艺术创作的一句话经典话来说就是艺术创作灵感首先来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清代有位“四王”的信徒曾与郑板桥争论,说“四王”笔笔都有名家之法,借以讥笑郑板桥的画法不似古人。郑板桥也不反驳,请那人吃饭,端出一碗腥味很浓的生肉,那人吃不下,郑板桥含笑说:“先生不是说画画要学古人吗?那么古人吃的生肉,也一定比熟的好吃,请!”这虽然是一个玩笑,但对于今天艺术的创作有志者,颇值得深思一番。
通过“四王”与“扬州八怪”在艺术成就上的比较,我们可以看出“在朝”与“在野”画家们在艺术思想及审美情趣上的差异。而这种艺术思想和审美情趣的差异,来自于两派不同的生活环境、生活阅历和生活态度。这也可以警示我们艺术决不能离开生活,否则就像四王一样痴迷在摹古堆里,沉浸在深宫大院还自耀着“正统派”之中。我认为作为一名优秀画家一定要紧密联系老百姓,紧密地联系生活,紧密地投身于大自然中去,用时代的风浪来淘冶我们的精神气质,故孟子说“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是也。
(责任编辑 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