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韩国古代汉诗中的道教意象
2011-08-15于洁
于 洁
一、“青山红桃花万片”——朝—韩汉诗中的仙境
在道教典籍中,以昆仑为中心的十洲、三岛(方丈、蓬莱、瀛洲)以及五岳诸山是神仙所居、五帝所理,非世人之所到之处。这里山清水秀,古树参天,聚集珍禽异兽,长满奇花异草,宫殿则金碧辉煌、美仑美奂。如据《十洲记》载,西王母的昆仑山“金台玉楼相鲜,如流精之阙,光碧之堂,琼华之室,紫翠丹房。锦云烛日,朱霞九光。”在朝-韩古代汉诗中,也有着一幅幅绝美的仙境图。且看他们笔下的昆仑山:“海水裂玄圃,霞光通赤县。……白鹿争食紫芝茎,青山红桃花万片。”(南有容《观古画穆天子宴王母》)②“雄蟠五万里,其高与天薄。其形圆如盖,巘巘甑杀削。其上日月行,道会黄与赤。裂角分玄圃,余气为阆岳。山中何所有,物色多异特。石皆苍璞镌,水似翠羽积。草木金作根,枝叶五色错。或碧瑶为华,或紫琼为萼。烨烨九光芝,苍苍五香木。沙棠实无核,人食水不溺。……亭亭碧梧桐,上有凤凰息。锵锵九雏随,落日琅玕啄。或看素项乌,或看丹嘴鹊。金碧孔雀羽,绣鲜翡翠翮。有鸟名花鸡,形小不盈掬。毛黄色间青,群飞风雨作。”(林昌泽《昆仑歌·赠朴天经》)“雄蟠五万里”的昆仑山高耸入云,无比巍峨、庄严。山里景色绝佳,不仅有黄金、苍璞等稀世之珍,香木、紫芝、红桃、碧梧等奇花神树,更有白鹿、凤凰、孔雀等珍禽异兽,真是一个美丽又神奇的地方。昆仑山上的建筑、装饰则更加精美绝伦:“仰看绝顶上,逶迤黄金郭。有楼十二列,栋梁白玉斫。琉璃为屏障,珊瑚为帘箔。床络海蚌胎,窗笼天孙织。”(林昌泽《昆仑歌·赠朴天经》)黄金、白玉将城郭、楼宇装扮得富丽堂皇,而琉璃、珊瑚、珍珠和织女巧手织出的云锦则让内室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朝鲜诗人李穑曾作《十三山》诗曰:“尝读十洲记,永怀三岛风。流年惊闰月,神女剩奇峰。云雨迷仙梦,星霜感岁功。何当携锦瑟,丘壑寄吾踪。”诗中,李穑表达了对十洲、三岛的向往并表示愿意去寻觅。因为在朝鲜诗人看来,十洲、三岛也和昆仑同样神奇美丽、令人神往。所以,还有更多诗人在诗歌中对这些仙境展开想象。如郑元容的《蓬莱歌》云:“蓬莱池水清且碧,罗列三岛环十洲。朱甍翠棋云中起,雾杠虹桥波外浮。烟销日出荡金光,玉栏晓卷珠帘钩。白鹤长鸣青鸟语,碧桃花落锦浪流。”沈彦光的《次浮碧楼韵》曰:“瑶笙缥缈吹三岛,仙鹤飘摇过十洲。”高敬命的《百祥楼次韵》曰:“水宫帘箔疑无地,蓬岛烟霞最上头。天外梅花飞玉笛,月边莲叶渺仙舟。临风欲挹浮丘袂,笙鹤飘然戏十洲。”这仙境中的美景令人目不暇接,朱甍、翠棋、彩虹、白雾、红日、金光、玉栏、珠帘、白鹤、青鸟、锦浪、碧桃,莲叶、仙舟,构图精美绝伦,色彩艳丽明快,再配上玉笛、瑶笙奏出的美妙仙乐,更加神奇飘渺,令人沉醉销魂。于是便有诗人表示:“十洲三岛知何处,一棹幽寻拟晚年。”(曹伟《题水营水阁》)“与蓬莱仙子长相从,……朝游三山暮十洲。”(权斗寅《题李君则蓬莱山月歌后》)
二、“群仙尽属西王母”——朝—韩汉诗中的仙人
在道教神话中有一个庞大的神仙谱系,其中的神仙形象各司其职、各有特点。他们没有疾病的困扰,没有死亡的威胁,或青春永驻,或长生不死,这正是人类所向往和努力追求的。在这个谱系中,西王母是所有女仙之首,居于昆仑瑶池,在那里种植使人长生的仙桃,还掌管着不死之药。因此她一直是古代帝王和追求长生之人崇拜的偶像,希图永生的道教也赋予她很高的地位,每年三月初三为她庆祝生日。
在朝—韩诗歌中,同样是“王母统群仙”,而“群仙尽属西王母”(林悌《咏史》),她有至高无上的地位,是众神之母。她“不老长春,有生无死”(赵缵韩《拟周穆王瑶池王母宴致语》)当汉武帝虔心请到她时,她“玉颜犹似穆王时。”(李时省《王母》)在多数诗歌中,西王母都是一个“皬然首如丝”(申钦《升天行》)、“鹤发童颜”的年长女性形象。她或者是正襟危坐于瑶池宴会上,或者是“手持蟠桃枝,坐唱白云讴”(金道洙《杂歌》),再配上五色云车“霜袍烨烨”(许筠《列仙赞》),更加威严,更加神秘。但在少数朝-韩诗人的笔下,这位威严的女神却另有一番风韵,含笑的“玉齿”和“婵娟春风面”(南有容《观古画穆天子宴王母》)让我们对她的容颜产生美丽的想象。在柳梦寅的《拟古诗十九首体》中,作者则抛却了西王母的神性:“皎皎西王母,迢迢瑶池濆。峨峨碧峰髻,灼灼丹霞裙。”这里的西王母既有姣好的面容、时髦的发式,又有华丽的服饰,真正成了一位非常美丽、迷人的女性形象。
在林昌泽的《昆仑歌》中,群仙浩浩荡荡地前去昆仑山朝拜西王母:“王母统群仙,往往朝玉帛。玄女九天来,上元云中落。姮娥骑老蟾,麻姑乘白鹤。驾豹吴彩鸾,鞚凤秦弄玉。真妃辍餐霞,公主初化石。飘飘樊夫人,宝刀犹血色。复有赤松叟,及夫青牛客。碧落沈侍郎,成都李八百。纷纷众仙至,轰轰羽轮击。所见绝世无,胜事天下独。”众仙们有的驾云、有的乘车、有的骑着坐骑,齐聚昆仑,好一幅壮观的群仙图!
而在平常日子,众位仙人“御长风而徘徊,吹紫鸾之笙,饮碧瑶之杯。”(李夏坤《枫岳歌》)他们在仙境中悠闲、自在地生活着,令人羡慕。在朝鲜诗人笔下经常出现的仙人有王子乔、赤松子、安期生、丁令威、姑射仙人、麻姑等等。诗人们有的描写仙人不同于凡人的容貌、衣着,如“仙人姑射子,肌肤如雪白。”(李承召《次成进士杂诗》)“鸾笙三迭响秋霄,绿发神人王子乔。”(洪大容《再用前韵》)“白衣仙人蹑莲叶,宛在风波衣不湿。”(李穑《有感》)有的强调仙人独特的饮食,如“朝朝饮风露,不数制鱼额。”(李承召《次成进士杂诗》)“寿如南山饮醴泉,醴泉之水光蔚蔚。”(申维翰《醴泉之水歌》)“仙人居绝巅,翠藕以为服。”(柳梦寅《拟李白古诗五十九首》其五)有的介绍仙人非凡的本领,如“王乔赤松两仙人,控鹤骖鸾东铁岳。瑶琴乍倚月中弹,飞雹雷轰松上石。阳春一曲树冬华,羽商乱声天夏雪。”(杨士彦《琴岳山在铁原南十里,诗意,乃世传实语,行成一律》)“麻姑一拍手,蓬海几清浅。”(金昌翕《盘溪感兴》)“桑田沧海问几年,麻姑三见蓬莱浅。”(申钦《穷达吟》)在仙界中,就连不知名的小仙也生活得很快乐,“侍女皆骑白凤凰”(许兰雪《游仙词》)“仙童欣六博,玉女争壶戏。”(申钦《仙人篇》)
于是,很多诗人在诗中表达了对仙人的羡慕,表示愿意追随他们,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实现长生的梦想。如“诗名倾鲍谢,闲想慕松乔。”(李廷龟《燕馆书怀》)“缘云独上最高峰,要见麻姑冰雪容。”(周世鹏《朴渊》)“倘有赤松子,欲见冰雪颜。”“如能架蓬阙,长与赤松游。”(林亿龄《题丛石台》)“何似尽抛尘世事,蓬莱顶上伴神仙。”(蔡寿《题快哉亭》)更有一些诗人还想象出了自己遇到仙人并与仙人交往的情形,如“乘鸾使者西归路,立在花前礼赤松。”(许兰雪《游仙词》)“幸逢王子晋,翔舞感恩情。”(崔鸣吉《次金侍郎咏鹤韵》)由此可见,诗人们求仙、遇仙的愿望是多么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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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青鸟来鸣遶竹丛”——朝—韩汉诗中的仙物
“一人升天,仙及鸡犬。”仙人身边的一切都沾上了灵气,且不说“大剂金丹聚百精”(朴世堂《古神仙曲》)“仙符犹足御神奸”(李滉《王母城》),就连鸟兽、花草、果木都不同凡响。朝鲜诗人在描写仙境、仙人的同时还时刻关注着这些仙物。在各类仙物中,鸟兽有青鸟、白鹿、仙鹤等等,果木有蟠桃、松树等等,花草有灵芝、瑶草等等。
青鸟是凤凰的前身,色泽亮丽,体态轻盈,是王母的信使,后人将其视为传递佳音的使者。朝鲜诗人喜欢青鸟,盼望青鸟,因为青鸟会给他们带来佳音。其诗曰:“青鸟来青鸟去,玉娘芳信知何处。”(车天辂《闻青鸟空归》)“一双青鸟下云端,来报瑶台宴未阑。”(金时习《游仙歌》)“日暮青鸟集,应不误佳期。”(郭锺锡《王母城》)金时习曾作《闻青鸟声有感》诗曰:“梦听步虚芙蓉城,睡罢初闻青鸟声。……青鸟青鸟,知尔远涉昆仑巅。归来烦语西母前,遗我碧桃三千年。我欲手栽千树桃,销尽人间愁缠绵。言讫翱翔忽飞去,碧天辽阔收云烟。”世人皆知西王母有解忧、不死之药,但遥遥昆仑,凡人是无法到达的,于是,青鸟成了传递消息的信使。在此,诗人恳请青鸟传信给西王母,向西王母求取延年益寿的蟠桃来为世人解除烦忧。于是,青鸟带着诗人的梦想飞向云端。
在道教中,神鹿、孔雀和仙鹤经常是神仙们的坐骑,它们美丽、优雅,充满灵性,因此也是朝鲜诗人吟咏的对象。如“芝田戏鹿亦无端,孔雀须防饮碧湍。”(朴世堂《古神仙曲》)“白鹿争食紫芝茎,青山红桃花万片。”(南有容《观古画穆天子宴王母》)“仙鹤一归蓬岛迥,海天如水月苍茫。”(李山海《林石川岭东题咏》)“酒阑人散江月出,梦骑白鹤游蓬丘。”(李滉《宿清心楼秋赴召》)
蟠桃是西王母寿辰之日宴请众仙的果品之一,食之便可益寿延年。据《汉武帝内传》记载,汉武帝吃了西王母赠送的四枚仙桃便通体舒泰,齿根生香。于是想在园中栽种,王母告诉他“中夏地薄,蟠桃种之不生。”既是仙界特产便格外珍稀,如林昌泽诗曰:“窻前有蟠桃,其叶萋萋碧。千年花一发,千年实一着。实着复千年,始熟如血赩。一嚼三光坠,再嚼玄象拆。”(林昌泽《昆仑歌》)郑百昌诗曰:“瑶池献桃色青黄,千岁一熟芗芬芳。食之顷刻生羽翔,后天齐寿凋三光。”(《立春日,祝岁贴严堂》)蟠桃有如此神奇的功效自然让诗人想往,希望有朝一日能到“阆苑摘蟠桃。”(李滉《士遂寄诗,次韵》)有的诗人甚至在梦中得到了蟠桃,如“青鸟西飞来,遗我海上桃。”(鹤峰《感兴二首入元集》二)
在道教传说中还有一些神奇的仙草,它们能医治百病,食之也可长生。在朝鲜诗人的诗歌中,也经常有这些仙草的意象。在他们的想象中,“蓬莱仙草本长生,五叶灵滋禀得精。”(李景奭《谢金刚僧义谌饷以参药》)而仙界里必是“丹崖高矗矗,瑶草芳离离。”(柳梦寅《拟李白古诗五十九首》十二)“千古蓬壶分物色,灵芝瑶草纷交错。”(李贤辅《次韵黄俊良》)而每当“琪树春芳瑶草肥”(成俔《天上谣》)时,仙人们便悠闲地“笑倚红阑拾瑶草。”(许兰雪《望仙谣》)这也深深地吸引着朝鲜的诗人,于是便有很多诗人在梦境或幻想中看到或采到了仙草。如尹根寿就在梦游中来到仙家,看见了“赤城洞暖灵芝长”(《次鹅溪韵》)的景象。而姜希孟则更加夸张地描写仙界说:“洞府多仙草,黄精随处斸。”(《赠金太守宗直》)幸运的金道洙还得到了仙人馈赠的仙草,他自豪地说:“仙人安期生,授我以瑶草。”(《杂诗》)
在一些朝-韩诗歌中,我们还能看到仙物云集的情景,如洪彦弼的《直宿摠府偶吟》曰:“长云覆深阻,古树入青空。仙鹿浑身白,灵芝半吐红。”徐居正的《八仙养气图》曰:“琼花瑶草满仙坛,道气温温道骨寒。闻说碧桃开落尽,笙鸾何地学还丹。”且不说这些仙物的神奇之处,单是置身这美丽清幽的环境中便足以让人延年益寿了。
四、“浮游云外入仙乡”——朝—韩汉诗中的游仙
仙界的和平、美丽,仙人的悠闲、快乐,仙物的神奇都时刻吸引着下界的凡人,一些人便借助想象或梦境游历仙境。于是,在文人笔下就出现了一幅幅游仙图、一篇篇游仙诗。在朝鲜—韩国的古代诗歌中,记录、描绘游仙的内容就数不胜数。
首先,一些诗人主要描写了仙界的神奇美丽和游仙的畅快。如金时习的《游仙宫》曰:“我亦常时放浪民,偶登琳馆礼真人。一樽玉薤瑶池酝,两卷黄庭紫府珍。窗畔折残陶令菊,壁间斜挂谢公巾。玉京秋夜朝天返,淡月疏星绕帝宸。”金时习一向放荡不羁,不仅游历了朝鲜的山山水水,还曾在一个秋天的夜晚到仙界一游。在淡月疏星掩映的仙宫,诗人拜见了仙人,品尝了瑶池佳酿,还赏阅了道家的《黄庭经》,而陶潜之菊、谢公之巾更加让诗人感到了穿越时空的神奇。李晬光也记录了自己的游仙经历,“五色云中谒玉皇,碧霄随意驾鸾凰。花间一笑三千岁,未信仙宫日月长。”(《游仙词》)诗人在天宫中驾着凤凰尽情畅游,却无法相信就在这一笑间三千年已经过去了。
其次,更多诗人明确表示自己游历仙境是为了祈求长生。如李承召神游仙山时说:“灵苗多是不死药,我欲采之留朱颜。”(《仙山图》)徐居正欲到广寒宫一游,也是因为“似闻玉兔长生药,乞与圭刀驻少颜。”金堉《感兴》诗曰:“白木长镵采药客,上上蓬莱山上头。仙人手携绿玉杖,驾鹤乘云来去游。见我顾问来为何,答云欲采长生药。”当诗人在蓬莱山上遇到了驾鹤乘云、手持玉杖的仙人时非常惊喜,便坦率地说出自己是来采长生药的。李晬光的《游仙词》也明确表示自己曾向王母求长生,其曰:“芝盖披云下玉京,偶从金母问长生。瑶池一夜霜华重,卧地青牛冻不行。”尽管瑶池寒气袭人,连青牛都冻得不愿行走了,诗人仍然义无反顾地跟从王母以求长生。因为求长生心切又十分虔诚,一些诗人竟在游仙时得到了长生之药,如河溍曰:“梦里驾青鸾,西游方丈岳。仙人下玉京,赠我长生药。”(《记梦》)
而诗人林椿游仙的目的则与众不同:其《记梦》诗曰:
我梦乘风到月宫,排门直捉恒娥问。奈何使尔司春桂,与夺不公人所愠。
低头再拜谢我言,妾不爱憎皆委分。紫府今书君姓字,曾陪王母游阆苑。
也为轻狂多负过,帝令谴谪方知困。从此文星不在天,世人谁识尘中隐。
四海诗名三十秋,烧丹金鼎功成近。留着高枝且待君,明年折取应无恨。
林椿才华出众却屡试不第,他感到愤愤不平,于是来到月宫责问掌管桂树的嫦娥,为什么自己总得不到她的桂冠。嫦娥解释说林椿原本是天上的文星,曾经陪伴王母畅游阆苑,因为轻狂自负被贬下凡尘,而世人还没来得及充分了解他。现在他的诗名已经四海皆知,即将功成名就,明年定能折桂。可见,林椿游仙不为赏景也不为长生,而是在地上遇到了不平之事,希望到仙界讨回公道。
那么,这些诗人真如其诗歌所写的那样笃信仙界、神仙的存在并愿意努力追寻吗?我们从下面这些诗句能得到答案。曾创作大量游仙诗的金时习认为“三山不可寻,十洲不可见。”(《望岛》)诗人金迈淳也认识到“仙人王子乔,可闻不可求。”(《闲居有怀,和陶诗拟古》)赵絅更明确地说:“蓬莱方丈问无处,汉武秦皇生有涯。看变桑田皆妄耳,麻姑何处好爬夸。”(《望洋》)他的意思是所谓的仙界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一心祈求长生的秦皇、汉武也早已经死去,而麻姑经历了沧海桑田之说更是无稽之谈。由此可知,诗人们并非像他们诗里写的那样笃信神仙。这就有必要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即朝鲜-韩国古代诗人为何在诗歌中建构一个绚丽多彩的道教意象世界。
首先,朝鲜-韩国的古代汉语诗歌是在深受中国诗歌的影响下产生发展的,而中国古代诗歌中就有大量的道教意象,有些诗歌明显体现出道教思想的影响。
而主要的原因则是很多朝鲜-韩国的古代诗人自觉或不自觉地接受了道教思想的影响。据《三国史记》和《三国遗事》记载,道教至晚在7世纪传到朝鲜半岛。此后,“道家哲学教育在知识阶层中达到了相当的水平,新罗知识分子诗文中表现出了较强的道家风趣,人们对道教方术、丹学的喜好也达到很高的程度。高丽和李朝时期,道教在朝鲜依然有重要的地位和影响,成为许多文人修身养性、为人处世的途径和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③道教主张清静、寡欲、崇尚修身养性,祈求长生或得道成仙。这对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来说无疑是躲避世俗纷争、修养个性人格的良好途径,因此受到朝鲜诗人的欢迎。更重要的是,朝鲜半岛自古即是多事之邦。外敌屡次入侵,内部党争激烈、士祸频发,大批的知识分子在党争和士祸中罹难,这让诗人们心惊胆寒,同时对现实世界感到不满和无奈。于是他们便要在诗歌中建造一个和平、宁静的理想世界,同时幻想着自己能够像仙人那样自由、永生。加之诗人们多性格浪漫、想象奇特,于是绚烂多彩的道教意象世界就出现了。因此可以说,道教及众多道教意象极大地丰富了朝鲜—韩国古代汉诗的创作,这一现象也是道教域外影响的重要表现。
①葛兆光《道教与中国文化》,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409页。
②南有容《雷渊集》(《韩国文集丛刊》217辑),韩国民族文化推进会,1998年版。本文引用的所有朝鲜-韩国古代汉诗均出自《韩国文集丛刊》,1988-2007年陆续出版。
③曹春茹《朝鲜文人笔下的北京白云观》,《中国道教》2009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