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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绣花鞋的男师傅

2025-02-15傅炜如

青年作家 2025年1期
关键词:合村绣花鞋爱华

我在找合村乡的合村。

准确来说,我在找一门古老的手艺。

沿着杭州桐庐境内的麻溪,经过大大小小的村子,像剥春笋般将它们剥离在外,最后被一路的油菜花田引着,直入合村乡心脏,合村便在这儿了。

村里人擅长做绣花鞋,但挑起这个重头的历来却是村里的男人。这引发了我的好奇,也是我探访这里的原因。

三月中旬是旅游淡季,合村的河边、桥上、广场上随处可见低头做鞋或刺绣的村民。他们手里干着活,嘴里唠着家常,看到零星的外来游客,会抬起头打量几眼。

刚有些春意,山里的春色便迫不及待地从树梢上、田地里冒出来,把这个藏在氤氲雾气里的浙西村落点缀了一番,一幅水墨图便有了亮色。

整个合村最有春意的地方,还是陈爱华的工作室。这里的花是一年四季常开的。

我到的时候,陈爱华正伏在桌前专注地绣着一朵玫红色的花,我隔着些距离看了一眼,虽未完成,却已有绽放的姿态,在早晨照入窗户的阳光下,显得立体又丰满。

在布上穿针引线的陈爱华是一个剃着平头、头发微白的老人,穿着一件墨绿色中式立领的棉服。他戴着老花镜,十分专注,绣完这几针后,才慢慢站起来,转过身招呼我。

“看您在绣花,这是鞋垫吗?”我问。

他用手平了平鞋垫,把它们放在一边,有点像个不好意思展示才艺的小孩:“这是我尝试的羊毛面料,绣上去不平,不适合做鞋垫,下次不做了。”他拿过几双旁边的鞋垫,轻轻抚摸着对我说:“你看,这个材质的鞋垫绣上花才平整,穿着才舒服,真正的工艺是这样的。”

陈爱华是合村绣花鞋省级非遗传承人,从大的意义上来说,我更愿意称他是合村的文化宣传者。他的身上自带一种文化使命。

1

“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绣花鞋的?”

“62岁。”

“62岁才开始?”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嗯。是2009年合村绣花鞋开发研究中心成立之后的事。”

“那您之前做什么?”

“种田,扎纸灯,做剪纸,做稻草人。”

看我一脸的不可置信,陈爱华补充说:“绣花鞋这手艺,我是有童子功的。”

他的启蒙“师傅”是他母亲。

陈爱华年幼时,陈家是村里有名望的大户人家,家境殷实。不同于其他妇女为了生计起早摸黑地劳作,陈爱华母亲每日的消遣和爱好就是坐在屋檐下绣各种各样的图案。一针一线间,精致的绸缎鞋面上,凤凰腾飞、富贵花开、山川风物等精致的图案逐一浮现。

母亲对美是有追求的,她的世界并不局限在窄窄的屋檐下和小小的绣布上。陈爱华对美的概念,就是在那时诞生的,像绣花鞋上的刺绣,慢慢延展,逐渐成形。

母亲最钟情凤凰,她总要选用最光滑柔软的苏州丝线来绣凤凰,这个时候的母亲是最美丽的,秀丽的脸庞上,眼神沉静又专注。陈爱华在一旁看得多了,身披彩霞的凤凰图案也就绣到了他心里。

陈爱华手痒了。他拿了母亲的丝线,学着母亲的样子在布上绣凤凰。第一次尝试,真难啊,手指笨拙得不受控制,在母亲手中乖巧的针线,在他手里却像长了腿似的,到处乱窜。好不容易绣出了雏形,哪能看出是富贵的神鸟,简直像是母鸡。但陈爱华不放弃,一直自己练着。

有一天,他终于绣出了一只自己满意的凤凰给母亲看。母亲很意外,随后又笑了,指指凤凰的眼睛,告诉了他第一个秘诀:“绣花要注重形态,但神态也很重要。”这很有讲究,若是眼睛微睁,代表神鸟谦逊,若是稍稍斜视,神鸟超凡脱俗的气质就出来了。不同的人即便绣同一只鸟,绣出的图案也是不一样的。

陈爱华爱上了这种艺术的表达。合村的老一辈几乎家家都会做鞋,这门传统技艺带着合村的气息,沉浸其中时,时间好像被延长,自己仿佛与乡里的大山溪水、一草一木有了更长久而亲密的交流。陈爱华怀着对绣花鞋的激情和执着,一头扎了进去。

设计花纹样式,做鞋底,制鞋帮,刺绣,绱鞋,定型……近九十道繁复的工序,陈爱华都熟稔于心。

先用手工搓捻或拨捶打捻来加工麻线绳,这些麻线绳要缝制在二十层棉布制成的鞋底上。再是制鞋帮,缉口,滚边,定位,这些程序会在陈爱华的脑中先过一遍,想想与设计的图案是否贴合。到了合帮的时候,需双手拉着麻绳两端,用力朝两边一拉,像大鸟张开双翅,一来一回,把鞋底牢牢固定住。

绣鞋垫颇有讲究。一种绣法是把绣的图案先剪成剪纸,贴于鞋垫上,再用平针绣线覆盖。还有一种绣法是把图案草稿画在鞋垫上,用平针直接绣好。最花心思的是桃花绣,这种绣法是先在鞋底画上或利用画布经纬线抽成经纬方格,再依照方格来下针,绣的过程中不能错位,这种绣法多用于传统纹样或是由古老图形演化而来的符号。

鞋垫上不同的花纹或符号有着不同的寓意。陈爱华的工作台上放着很多种鞋垫,他拿出一个绣着“正”字的鞋垫给我看:“妻子给丈夫做鞋子,常绣上这个图案,是告诉丈夫要走正路。”

我看着漂亮丰富的图案问:“这些花纹是谁设计的?”

陈爱华说:“这不用设计,我自己一画就出来了。”他拿起白纸和铅笔勾勒起来,寥寥几笔,一朵花的样式就显现了。

“绣花鞋最难的是什么?”

陈爱华稍想了想说:“刺绣。”

做鞋人人都会,但刺绣是绣花鞋的灵魂,它是陈爱华最爱的一道工艺,也让他琢磨了大半辈子。

2

合村绣花鞋的起源,大概要追溯到唐朝宝应年间,那也是合乡一带村落繁华的时期。到了清朝光绪年间,合村制作绣花鞋的盛况令村里的老一辈现在仍在感慨:“那时谁家的女子不会做绣花鞋?出嫁后的妇女连串门、看戏手里都捏着一只鞋底呢。”

从陈爱华的言语中也能听出,绣花鞋的制作水平,是他评判一个人的重要标准,比如他的老伴心灵手巧,再比如他的儿媳妇一学就灵。不难看出,绣花鞋技艺在合村人心中是格外有分量的。

我在合村听到了两个爱情故事,一个是口口相传的民间传说,另一个是陈爱华的亲身经历,都与绣花鞋有关。

合村历来有个习俗,“腊月十八,姑娘出嫁,鞋子满堂,喜煞婆家。”这个习俗据传起源于南宋初年。那时,合村有个姑娘叫何夏贞,她与同村顾家小伙有了婚约。夏贞姑娘手巧,有一手刺绣本事,自懂事起,便开始绣自己的嫁妆,婚服婚鞋上,春花秋月、喜鹊登枝、鸳鸯戏水……各式图样寄托着姑娘对婚姻的美好期盼。她还给婆家人各绣了鞋,等着上花轿那日带着这些鞋一同出嫁。

没想到,嫁衣完成时,顾家小伙被朝廷征兵而去,上阵抗金。一对年轻的恋人天各一方,夏贞抱着婚服开始了等待,她把思念投注于针线,每日做着绣花鞋,等着顾家小伙回来穿。但没过多久,顾家小伙牺牲的消息就传来了,夏贞姑娘从此孤守终身。她并没有因此停掉手里的针线,还为他人做起了嫁衣裳,每次帮人绣婚鞋,她都会绣上“满家福”的字样,仿佛在托终生未了之情,也将自己美好的祝愿毫无保留地送给他人。渐渐地,乡里就有了个习俗:女子出嫁前,都会为夫君做上一双鞋。

这个故事多年来口口相传,有了不少版本,也多了传奇性,而更触动我的是陈爱华的爱情故事。

陈爱华和妻子郑仙娥的“媒人”是一双绣花鞋,可他差点将这双鞋拒之门外、错失姻缘。

陈家和郑家是门对门的邻里。陈家有三兄弟,陈爱华排行老二,郑家则有三姐妹。郑家父亲看中陈爱华的沉稳内敛和好手艺,于是给自己的大女儿跟陈爱华订下娃娃亲。可万事难料,郑家大女儿在九岁时去世,两家的亲事就此搁置。

时间一晃,十七岁的陈爱华长成了朝气蓬勃的少年。同龄孩子贪玩调皮,陈爱华却每日在家扎纸灯、做剪纸,手上功夫十分灵巧,郑家父亲看着他愈发喜欢,心里却不免伤感。

五年后,十五岁的郑家小女儿亭亭玉立,郑父想延续两家姻缘,招陈爱华做上门女婿,将小女儿许配给他,可陈母一口回绝了:这么多年过去,娃娃亲已经不算数,自己的儿子有选择婚姻的权利。

邻里也有人劝陈爱华要考虑娶妻生子,说郑家小女儿跟他青梅竹马,十分般配。陈爱华自幼在母亲身边长大,他懂母亲,也尊重母亲,便以“性格不合”的理由,拒绝了媒人的善意,并到外乡开始找工作。

远行的陈爱华不知道,自己的身影早就映在郑家小女郑仙娥的心里。十五岁的姑娘情窦初开,平日里常看邻家哥哥做各式漂亮玩意儿,她既欣赏又好奇,自己也在家学模学样地刺绣,做绣花鞋。

几年后,陈爱华回到合村,收到了一双郑仙娥给他做的鞋,款式是当时流行的方口鞋,精细的做工让陈爱华的母亲都赞不绝口。陈爱华穿上鞋,不大不小正正好,走起路来很舒适,好像做这双鞋的人十分了解他。手艺人总是会被手艺打动,陈爱华穿着鞋,感受到了饱含情意的心思。

上门说亲的人又来了,这次同来的还有陈爱华的大姨。母亲被郑家小女的手艺打动,认为能做出这样鞋子的姑娘,一定心灵剔透、头脑聪慧。陈爱华的声音也软掉了,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往后四十多年,陈爱华夫妻俩生活平静幸福,有一儿一女相伴,绣花鞋的手艺是他俩日常生活的调节剂。

回看往事,陈爱华总是笑着提起老伴给他做的方口鞋。那双鞋他穿了很久,每次出门都会引人羡慕。他说,自己的婚姻是靠妻子一双绣花鞋“补”回来的。

3

陈爱华扎纸灯的技艺在村里是一等一的,出自他手的各式灯笼都栩栩如生,宫灯、龙灯、狮子灯……他扎的“桐江大马”还参加了杭州西博会。他还有一项绝活是做稻草人,锄草的、拔秧的、割稻的、钓鱼的……形态各异的稻草人在他的手中被编织出来,透着浓浓的泥土气息,浙江省不少旅游景区都请他制作以农耕文化为主题的稻草人。陈爱华的剪纸技术也相当精湛,作品得过省里的奖项。每次提起这些,他都很骄傲。

合村绣花鞋开发研究中心看中他手巧、有功底,请他想些新鲜的花样图案绣在鞋上,为村里的绣花鞋产业谋一谋新出路。

我想村里选中他还有一个原因,陈爱华有一种保护、展示和传承民间特色艺术的热情,这是自他的父辈、村里的传统以及更久远的时光流传下来的。

合村在唐代曾设昭德县,明代开始称生仙里,向来有尊师重教、崇尚文化的传统。陈爱华的父亲叫陈凤,陈凤从浙江省立第九师范学校毕业后,一心想让乡村里的孩子读上书,于是1933年在合乡创办了一所豪山小学,投身教育事业。抗战时期,陈凤多次撰文歌颂抗日救国,还作画来激发民众抗日热情。他才华横溢,又积德行善,直到现在都在乡里有很高的声望。

陈凤热衷于文化事业,常收集关于合乡的文章诗词,整理成册。耳濡目染之下,陈爱华也有这样的习惯,即使务农时也不曾懈怠,看到书里有关合乡的记载,他就抄录下来,或是剪下来夹在陈旧的本子里。

陈爱华不止一次对我说,除了绣花鞋外,合村的民间艺术和传统文化还很丰富,他很遗憾不能像父亲一样仔细地将它们梳理,这些艺术值得走到更多人面前。

陈爱华的手指因长期拿锄头变得粗实。十五年前,他被选入合村绣花鞋开发研究中心,捏起细细的针线时已经有些生疏,但他心里燃起了一团火。他放下其他手工活,再次专注于绣花鞋。可是仅凭年幼时母亲的教导,再怎么练习,即使手指的灵活度回来,想绣出一双完美的绣花鞋,还远远不够。症结不在做鞋,而在刺绣上。

研究中心及时请来了陈水琴、余知音等杭绣大师,她们每年在固定的时间来合村指导,六十多岁的陈爱华成了培训班里最刻苦的学生。艺术这东西,一靠学,二靠悟,也许因为有从小培养的审美底子,陈爱华学东西比年轻人悟得更透彻,老师一教,他便绣出来了,技艺提升得很快。

陈爱华的工作室有一幅装裱起来的刺绣鲜花,盛开的紫色花朵被绿叶环绕着,体态轻盈柔和,像是刚从春日的枝头摘下。陈爱华取下刺绣让我近距离观看,原来小小的花瓣和叶子上都用了深浅不同的丝线,渐变的颜色看起来极富层次感。

陈爱华说:“老底子的绣法没那么多讲究,用的是粗糙的开司米线,简单的一上一下,图案就出来了。大师来了后,教了我们很多针法,绣线也换成了丝线。同样一片牡丹花瓣,用开司米线只要二三十针,用丝线则要一根劈成三四股,绣八十到一百针,花朵的颜色和形状自然都立体了。”

刺绣技法提升后,绣花鞋的制作好像开启了另一扇门。陈爱华每日坐在工作室台前琢磨,在鞋面和鞋垫这有限的空间中力求创新,不断设计出样式新颖的绣花鞋。他倾注了无数心血,做的不止是鞋,更是一件件艺术品。

现在的合村民间文化艺术馆中,一楼便是绣花鞋展厅,里面陈列的合村绣花鞋基本都出自陈爱华之手,款式花纹紧跟时代,有“三寸金莲系列”“虎头鞋系列”,还有“喜洋洋系列”。让陈爱华在省里拿金奖的,是一种叫“五子登科”的特色绣花鞋,五双虎头鞋中最大的都只有一寸,最小的只有拇指大小,两根手指轻轻夹着才能勉强拿住。

这些年,陈爱华把合村绣花鞋带到了合村一千公里外的山东,也飞越海峡、带到了中国台湾,他做的一双鞋还被台北博物馆收藏展陈。他也想着走出去看看,吸收新鲜的元素。

在一次山东的交流会上,合村绣花鞋往外一放,立刻吸引了很多人。他们站着看,又俯身看,再凑近细看,啧啧惊叹,互相讨论,得知一旁的陈爱华就是绣花鞋大师,他们纷纷赞叹:“原来江南的绣花鞋还有这样的工艺,如此精致漂亮。”

4

陈爱华并不是合村唯一挑起过绣花鞋重担的男人。

20世纪80、90年代,商业浪潮高涨,绣花鞋、布鞋等手工鞋被皮鞋、旅游鞋从时尚的潮流中挤了出去,无人问津。直到新世纪前夕,中国手工艺术重新振兴,绣花鞋才被挖掘出来,成了时髦货。合村的传统绣花鞋在老师傅的带领下开始了家庭作坊式制作。

二十多年过去,有些老师傅已经不在了,陈爱华接过接力棒,成了合村绣花鞋的主要代言人,也担负起了这份责任。两年前,合村以村企的形式成立了布鞋厂,更多年轻人加入了陈爱华的队伍,绣花鞋的产业热闹了。陈爱华定期给他们培训指导,他的要求很高:“如果对绣花鞋抱着不认真的态度,就不要来做,教不会的。做绣花鞋要平静,要热爱。”

合村想把绣花鞋做成品牌,让对外推广更有竞争力,厂里便开始投入机器生产。陈爱华叫来徒弟,拿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纸给他,上面是圆珠笔写的尺码表。徒弟说:“师傅,现在都用机器测量,用不着这个了。”陈爱华却道:“这是老师傅们传下来的!做手工鞋的尺寸,都得对照这个。你拿去,厂里的尺寸要按这个表来。”

不是陈爱华不信现在的技术,但手工鞋最好还是要保留手工痕迹,就像一碗中草药里总要有几味秘方。

陈爱华的徒弟中,最年轻的是他的小孙女。小孙女在十多岁时就拿起针线,学着陈爱华的样子开始刺绣,还主动报了学校的绣花鞋兴趣班。

家里有人能继承这门手艺,陈爱华很高兴,他给孙女量身制定了学习计划,先从鞋面刺绣开始学,他在鞋面上画好图样后交给小孙女绣,每天半个小时,不能间断,一断,手就生疏了,没想到小孙女一声不吭地坚持了下来。

这小小的身影让陈爱华万分感慨。他想起五十多年前,母亲坐在窄小的屋檐下,手里绣着广袤的世界,把自己的身心与合乡的山川、草木连接起来。这是一种技艺的赓续。

陈爱华最喜欢教小孙女绣凤凰,这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曾经把凤凰绣得像母鸡的青涩少年,如今成为了绣花鞋大师,他的心性也在一针一线间磨砺得圆润而坚韧。

现在,陈爱华绣的凤凰兼具柔美与刚劲,腾空而起时,羽翼五彩斑斓、璀璨夺目,仿佛携带着炙热的火焰,驱散着黑暗,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明亮的宝石,透着悠远的智慧和深邃的情感。为了绣好这只凤凰,陈爱华花了大半辈子。

合村的绣花鞋中“藏”着历史,而这段民间艺术史,由一代代像陈爱华这样的合村人续写着。

这两年,陈爱华坐在工作台前的时间更久了,他的身子已有些佝偻,眼睛也不如从前明晰,即便带着老花镜,穿线时也要费些工夫。有时他抬起头,望着艺术馆前的广场,看到一批批慕名前来的访客,他的眼睛会亮起来,饱含笑意。

有些手艺人不喜被打扰,可陈爱华会满怀热情地接待每一位来到合村的客人,一遍又一遍介绍着绣花鞋。他知道,这些人能把合村的文化带出大山、带到合村之外更广阔的世界。

【作者简介】傅炜如,1992年出生于浙江杭州,香港理工大学硕士。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中国作家》等刊,著有长篇报告文学《钱塘一家人》;现居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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