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化转型对物流企业创新绩效的实证检验

张宁 李硕

摘 要：数字经济的蓬勃发展促进了传统企业的数字化转型。数字化转型何以提升企业创新绩效，成为业界和学术界关注的热点问题。本文基于动态能力的中介效应，对341份中国物流企业样本进行实证检验。研究结果表明，数字化转型有利于企业创新绩效的提升，具体通过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和学习能力三个动态能力维度正向影响企业创新绩效，且感知能力的作用尤为突出。此外，通过对不同维度动态能力与创新绩效之间的定性比较分析发现，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学习能力均作为因果条件，在“数字化转型驱动型”与“动态能力核心型”两大构型中发挥重要作用。动态能力的构建是物流企业在创新方面取得卓越成就的关键环节，要注重发挥动态能力在创新发展中的作用。物流企业要善于借助数字化转型实现创新发展，培养数字化转型战略思维，注重数字化转型战略的有效制定和执行。

关键词：数字化转型；动态能力；创新绩效；物流企业

作者简介：张宁（1980-），男，山东聊城人，博士，青岛大学商学院教授，主要从事企业数字化与创新管理等相关研究。

基金项目：山东省自然科学基金项目（ZR2022MG022）

中图分类号：F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359（2024）03-0070-07

收稿日期：2023-04-20

一、问题的提出及文献回顾

“十四五”规划高度重视创新驱动发展和产业的数字化转型，以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物流行业作为国民经济支柱产业，数字化转型势在必行。然而，现有研究表明我国物流企业面临技术短缺和创新活力欠佳的问题，因此如何借助数字化实现物流企业的韧性发展已成为当前学界关注的焦点王政，窦皓：《为维护全球产业链物流韧性与稳定贡献智慧与力量》，《人民日报》，2022年9月21日。。目前，部分物流企业成功地实现了数字化转型，通过优化物流体系，在激烈的竞争中保持了领先优势，如京东集团通过供应链的数字化转型，融合线上与线下双渠道，实现消费、商品、流程、管理的数字化发展，达到了运输效率的全面提升王淑翠等：《我国“新零售”的研究综述与展望》，《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20年第6期。。然而，数字化转型过程的复杂性也给企业带来了巨大的风险与挑战。以顺丰为例，尽管凭借数字科技对物流发展加以支持与驱动，但治理效果并不显著，物流企业实施数字化转型的效果存在差异，如何合理利用数字化转型更好地提升物流创新绩效，成为亟待解决的难题。

截至目前，学术界普遍认同数字化转型对企业创新的推动作用。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催生了IT技术的变革Ko A， Fehér P， Kovacs T. Influencing Factors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Management or IT is the Driving Forc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novation Science， 2022.，有助于转变传统金融运营模式，推动产品研发，进而促进企业服务创新，增强企业的创新能力。然而，我国物流企业的数字化转型尚处于起步阶段，成效并不显著。有学者从战略管理的视角提出了研究动态能力对数字化转型的必要性王淑翠等：《我国“新零售”的研究综述与展望》，《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2020年第6期。。通过构建企业的动态能力，能够使企业快速感知环境变化，整合和再配置内外部资源，提高创新活力，从而不断获取和保持竞争优势Chanias S， Myers M D， Hess T. Digital Transformation Strategy Making in Pre-Digital Organizations： The Case of a Financial Services Provider. The Journal of Strategic Information Systems， 2019.。对于物流企业而言，要通过实施数字化转型战略，建立适应数字经济发展的动态能力，提升物流企业的创新绩效。

综合现有文献发现，多数研究成果只考察了数字化转型与企业创新绩效的直接关系，但尚未探讨推动创新的理论框架。本文旨在结合物流企业的特点开展数字化相关研究，并考虑物流企业面临环境的不确定性等动态因素，解决物流企业转型难出成效这一问题。最后，鉴于传统定量研究方法的局限性，缺乏整體视角下变量组态效应的补充性研究池毛毛等：《数字化转型背景下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机制研究：基于NCA与SEM的混合方法》，《科学学研究》，2022年第2期。，本文采用SEM与fsQCA的混合方法，探索物流企业数字化转型对于创新绩效的要素间关系，并结合组态视角探索影响创新绩效的多条路径，进一步了解数字化转型对创新绩效的作用机制。

二、动态能力理论

在动态能力理论的构建和发展过程中，Teece率先对动态能力进行了系统解读，认为企业能够整合、构建和调整内外部资源，满足多变复杂的市场环境挑战的能力。Teece系统地阐述了企业动态能力的本质，认为它是建立在独特复杂的组织方式和管理体系中的Lin Y， Wu L Y. Exploring the Role of Dynamic Capabilities in Firm Performance under the Resource-Based View Framework. Journal of Business Research， 2014.。

在数字经济时代，如果企业缺乏动态能力，则现有的市场领先地位可能转瞬即逝，反之，动态能力有利于企业建立有核心价值和竞争优势来获取市场领先地位刘婕等：《动态能力视角下平台型企业的价值共创演化路径探析：基于积微物联的单案例研究》，《软科学》，2021年第5期。。借鉴以往研究，本文将动态能力定义为企业及时感知市场变化、整合内外部资源以获得持续竞争优势的能力，结合物流企业具有复杂性、动态性、交叉性的特点，将动态能力划分为三维度：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和学习能力。具体定义见表1。

三、研究假设

（一）数字化转型与创新绩效

数字经济时代下，数字化转型相关研究逐渐从数字技术领域转向企业战略领域。数字化贯穿于物流企业诸多环节，进而影响创新绩效。企业借助数字化转型带来的新数字平台贯通了整条供应链，有助于企业进一步对业务流程和产品服务进行改善。综合来看，数字化转型增强了企业对管理领域、营销领域、技术领域等各个环节的洞察力和理解力，进而快速实现创新。但由于缺乏数字化转型具体流程的经验，许多企业在数字化转型中仍面临着诸多挑战，亟须探寻有效的实现路径。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假设1——

H1：数字化转型有助于提升物流企业的创新绩效。

（二）动态能力的中介作用

在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中，物流企业不仅需要基于现有能力和资源，深入挖掘现有服务的潜在价值，还需要保持敏锐的市场洞察力，积极学习、变革和创新来满足市场需求。企业所具备的动态能力能有效支持其数字化转型的开发与后续改进，从而对企业持续发展有着显著的积极作用。动态能力能够帮助企业在数字化发展过程中保持竞争力，协调发展和提高绩效。现有研究实证分析企业数字化服务系统开发影响因素，发现动态能力在建立竞争优势方面发挥了较强的中介作用，是数字化转型影响创新绩效的关键一环王雪冬等：《政治关联对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政策感知能力和市场感知能力的中介作用》，《科研管理》，2022年第1期。。此外，数字化转型对动态能力的运营模式产生变革，进而影响动态能力的作用机制也已得到证实Bag S， Gupta S， Luo Z. Examining the Role of Logistics 4.0 Enabled Dynamic Capabilities on Firm Performance.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ogistics Management， 2020（3）.。本文立足于既有文献，创新性地探讨了动态能力三维度对企业数字化转型与创新绩效的作用。

1.感知能力

感知能力是对行业趋势及市场变化及时感知，准确定位客户需求，及时判断机会和威胁的能力。当企业感知到市场环境波动变化存在新发展机会时，应当及时把握机遇，迅速形成自身优势。数字化背景下，物流企业如何实现全流程数字化正处于探索期，更加需要积极了解行业变化与波动。当数字化技术帮助物流企业感知环境剧烈变革时，主动通过创新进步来回应同行业企业的竞争威胁和冲击。例如，大数据帮助物流企业进行环境感知时，会及时反馈市场需求而驱动服务创新发展。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设2——

H2：感知能力对数字化转型与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具有中介作用。

2.整合能力

整合能力是指企业为了适应市场快速变化，通过组合、转化和创造等方式，整合原有资源构建能力体系，提升企业资源价值的能力。在动态能力模型框架中，整合能力被Teece认定为动态能力的理论内核，整合能力的强弱对企业的作用毋庸置疑。整合能力强的企业，能够利用外部增量资源，盘活内部存量资源，将二者有效融合形成企业独特优势，进而实现创新绩效的提升。例如，通过数字化技术整合管理和运输环节，物流企业可以实现全流程无纸化，大幅提高流程和管理效率，更加便利的服务终端，甚至能将服务的形式完全数字化，完成供应链收发货全流程电子闭环。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3——

H3：整合能力对数字化转型与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具有中介作用。

3.学习能力

学习能力是企业对知识获取、吸纳、转化及利用的能力。部分学者将其进一步阐释为对现有技术、产品及流程进行渐进、持续改进的过程。企业偏向于从客户和竞争对手中获取、吸纳相关知识，通过对资源基础进行调整和修改，反映出学习能力和感知能力以及整合能力相辅相成的特点。结合物流企业应对数字技术不完善的现状，可以通过获取、吸纳外部先进知识和技术等方式，在不断的学习过程中积累完善，改进自身不足，进而提升企业创新绩效。当物流企业内部的知识积累及能力提升足以彻底改变现有技术及服务时，就能够解决供应链整合、数字匹配等难题，从而成功实现绩效的突飞猛进。由此本文提出假设4——

H4：學习能力对数字化转型与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具有中介作用。

综上，本文构建研究模型，如图1所示。

四、研究设计

（一）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PLS结构方程模型方法对研究模型和假设进行实证检验。PLS-SEM能够更有效地预测线性相关性，适用于探索性研究。在此基础上，利用fsQCA方法进一步研究不同组合所构成的多重并发因果关系，通过两种研究方法的结合来保证实证结果的可靠性。

（二）变量测量和样本来源

本研究采用Likert7级量表收集数据，五个主要变量均在国内外成熟量表的基础上延伸而来，为确保问卷的可行性，选取部分青岛大学MBA就职于物流企业的学生进行预调研。

正式调查主要在阿帕数字阿帕数字技术有限公司是全球领先的数字供应链解决方案服务商，华为战略合作伙伴，与国内上万家供应链企业有合作关系，“华为&阿帕智慧供应链云”覆盖了采购、运输、仓储、终端供应链四大领域，并在2020年2月被工信部评为大数据产业发展示范试点项目。的支持下进行数据收集，结合阿帕数字的建议，进一步根据物流企业特点，对问卷进行完善形成最终问卷。具体量表见附录。问卷发放工作从2021年11月开始，到2022年2月结束，历时4个月，回收问卷442份，其中无效问卷101份（例如问卷填写不完整、多数测量项目回答一致等），最终有效样本为341份，有效回收率为77.15％。样本情况如表2所示。

五、数据分析与假设检验

（一）信度和效度检验

本文使用SmartPLS3.0对收敛效度和区分效度进行检验。根据表3结果来看，所有变量因子负载都达到0.6以上，平均方差萃取值（AVE）均大于0.5，而且Cronbachs Alpha系数均大于0.7。以上结果表明本研究的量表信度和效度较高。

表4所示，研究模型中所有变量AVE的平方根均大于该变量与其他变量的相关系数，区分效度较好。为进一步检测各变量间是否存在共线性问题，测试了方差膨胀因子（VIF）。结果显示所有VIF值最高为2.05（小于3.0），表明研究变量不存在共线性问题。

（二）假设检验

本文采用Bootstrapping方法（N=5000）进行分析。模型的SRMR指标值为0.058，NFI为0.833，表明模型的拟合度较好。表5的结果显示：（1）数字化转型对创新绩效（β=0.276，p＜0.001）显著正向影响；（2）数字化转型显著正向影响感知能力（β=0.605，p＜0.001）、整合能力（β=0.594，p＜0.001）和学习能力（β=0.588，p＜0.001）；（3）创新绩效分别被感知能力（β=0.229，p＜0.001）、整合能力（β=0.235，p＜0.001）和学习能力（β=0.181，p＜0.01）显著正向影响。综上所述，H1得到了支持，下文将对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和学习能力在数字化转型和创新绩效之间的中介效应进一步验证。

本文采用Bootstrapping（N=5000）检验动态能力三维度（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和学习能力）的中介作用，分析结果见表6。结果显示，偏差校正的95%的置信区间均不包含0，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和学习能力在数字化转型与创新绩效间的中介作用显著。因此，H2、H3、H4得到了验证。

尽管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和学习能力的中介作用显著，但三种能力的影响程度存在差异。数字化转型与创新绩效之间的中介估计值大小依次是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和学习能力，并对数字化转型与创新绩效之间的关系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具体而言，数字化转型通过感知能力的中介作用影响创新绩效的估计值为0.139，p值为0，说明感知能力的中介作用要高于整合能力和学习能力，中介效应相对较为显著。整合能力的中介估计值是0.138，p值为0.001；学习能力的中介估计值为0.112，p值为0.038，表明学习能力的中介效应相对偏弱。

六、模糊集定性比较分析（fsQCA）

（一）数据校准

基于研究模型将创新绩效作为结果变量，采用组态视角的fsQCA方法进行分析。首先，对数据进行校准以获得隶属度分数；其次，对所有前因变量进行必要性条件检测；最后，采用真值表分析确定充分条件组合。根据fsQCA方法的步骤，将五个主要变量进行数据校准，主要确定完全不隶属值（0.05）、完全隶属值（0.95）和分割线（0.5）3个阈值，并通过变量的均值设定校准临界值。根据前文所述，我们采用Likert7点量表收集数据。因此，参考已有研究惯例，以变量最大值、平均值和最小值依次作为阈值，得到各变量模糊隶属度分数，主要变量的校準值见表7。

（二）必要性检验和组态分析

基于上文数据校准得到的值，对所有前因变量进行必要性检验，必要条件识别的通过一致性和覆盖率来分析。结果如表8显示，一致性得分小于0.9，因此未达到绝对必要条件的标准。因此，可以进一步分析前因变量的组合及其对创新绩效的影响。

根据fsQCA方法的简约解和中间解对组态中核心条件与边缘条件进行区分，得到表9的中间解结果。同时出现在简约解和中间解的影响因素为核心条件，用“●”或“”分别表示该核心条件的存在与否；而只在中间解中出现的为边缘条件，用“●”或“”分别表示该边缘条件存在与否；空白则表示是否出现无影响。从表9来看，总体一致性为0.882，覆盖率达到了0.910，均达到0.8的阈值。通过将具有相同核心条件的前因构型进行归类，从而将其归纳为数字化转型驱动型（组态1、2、3）和动态能力核心型（组态4、5）两种类型，共5条获取创新绩效的不同路径，我们发现在三条具有数字化转型特征的路径中，基本印证了SmartPLS3.0的实证结果，从组态视角出发也具有“殊途同归”的特性。根据fsQCA的结果，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学习能力均作为因果条件出现在组态中，证明了动态能力在数字化转型与创新绩效关系中发挥着核心作用。根据组态分析，数字化转型驱动型具有数字化转型特征，存在感知能力、整合能力或学习能力三种能力中的一种。动态能力核心型则缺失数字化转型这一特征，感知能力、整合能力或学习能力中两者同时存在。

七、结论

本文对341份物流企业的研究样本，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和fsQCA两种方法，深入探讨了企业数字化转型、动态能力与创新绩效三者之间的关系，并揭示了企业数字化转型如何通过影响动态能力实现创新绩效的中介机制，为我国物流企业进行数字化转型和创新发展提供了借鉴。研究结果表明，数字化转型能够显著提升创新绩效，而动态能力（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学习能力）在其中发挥着重要的中介传导作用，且不同维度间存在差异。进一步的fsQCA研究发现了三条具有数字化转型特征的路径，与定量研究的结果相一致，也印证了组态视角的“殊途同归”特性。具体而言，感知能力、整合能力、学习能力均作为因果条件出现在组态构型中，在数字化转型和创新绩效之间能够发挥核心作用，并可以归纳为数字化转型驱动型与动态能力核心型两类组态。因此，物流企业要善于借助数字化转型实现创新发展，不断形成新的竞争优势。要注意发挥动态能力在创新发展中的作用，构建持续有效的供应链，发挥创新发展作用。

Research on Influencing Factors of Supply Chain Innovation Performance Under Digital Transformation——The Mediating Role of Dynamic Capabilities

Zhang Ning，Li Shuo

（Qingdao University，Qingdao 266100，China）

Abstract：

The booming development of the digital economy has facilitated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traditional enterprises. Whether and how digital transformation can enhance corporat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has become a hot issue in the industry and academia. This paper empirically tests a sample of 341 Chinese logistics enterprises based on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dynamic capabilities. The findings suggest that digital transformation is conducive to the improvement of corporate innovation performanc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positively affects firms innovation performance through the three dynamic capability dimensions of perceiving capability， integrating capability and learning capability， and the role of perceiving capability is particularly prominent. In addition， a 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different dimensions of dynamic capabilities and innovation performance reveals that perceptual capabilities， integration capabilities， and learning capabilities all play an important role as causal conditions in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driven” and “dynamic capabilities-centered” configurations. At the same time， the construction of dynamic capabilities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logistics industry. Meanwhile， the construction of dynamic capabilities is the key link for logistics enterprises to achieve outstanding achievements in innovation， and the role of dynamic capabilities in innovation and development should be emphasized. Therefore， logistics enterprises should be good at realizing innovative development through digital transformation， cultivating strategic thinking on digital transformation， and focusing on the effective formulation and implementation of digital transformation strategies.

Key words：digital transformation;dynamic capability;innovation performance;logistics enterprise

［責任编校 陈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