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小说《苍河白日梦》的生存困境书写研究
2024-06-05马昕
马昕
[摘要]《苍河白日梦》是刘恒创作的一部小说。该小说超越传统的叙述视角,在宏大的历史长河中选取曹府这一地点,又在曹府的所有人物中选择一个下人的视角来讲述一段“民间”的历史。小说的主人公耳朵是故事的叙述者,他从封建家族、启蒙与形形色色的欲望三方面讲述了封建大家族曹府中不同身份、不同阶级的人的“白日梦”。这些“梦”是压抑沉重、支离破碎的,具有浓重的悲剧色彩,同时刘恒也在小说中通过“梦”这一主题道出了人所面临的生存困境以及生命个体在困境压迫下的挣扎。本篇论文从“个体无法摆脱的生命困境”“启蒙者的失败悲剧”以及“封建社会下女性的悲苦命运”三个角度对《苍河白日梦》的超越性存在进行分析。
[关键词]苍河白日梦 生存困境 封建社会女性
[中图分类号] I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4)07-0032-05
一、个体无法摆脱的生命困境
阅读刘恒的作品不难发现,作家在创作时非常注重对人的本能的书写与挖掘,时刻关注人作为个体在社会生存中面临的问题。比如《狗日的粮食》中曹杏花对粮食的执着;《心灵》中林立冬对爱的渴望和自卑心理;《教育诗》中以长辈视角展现刘星成长过程中的烦恼与变化等。就连刘恒本人也承认“如果说有某种主观追求的话,《狗日的粮食》《伏羲伏羲》《力气》等,是我对少年时代生活的农村中的农民困苦处境的某种总结性思索”[1]。刘恒意在通过这些故事去探寻驱使人做出这一系列行为的深层原因,即人的行为的有限性和人的本能的无限性之间的矛盾。
刘恒在《苍河白日梦》中对人的基本欲望也毫不掩饰:耳朵作为一个底层人的性欲和窥探欲,曹老爷对死亡的恐惧和由此转化而来的食欲——无论什么稀奇玩意儿都命令耳朵找来吃,曹张氏对佛和鬼神的着迷,曹光汉的恋母情结和自虐倾向,以及郑玉楠和外国人大路在封建伦理道德下被压抑的欲望……《苍河白日梦》几乎包含了人生一切的生命困境,最终小说中的人物在欲望的折磨下都走向了毁灭。刘恒以沉郁的笔调书写每个人的行为与生命原欲不可调和的矛盾,意在把个体生命深处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剖开给读者看,让读者体会到人在悲剧命运面前深深的无力感和压迫感。
1.对死亡的恐惧
曹老太爷是小说中将对于死亡的恐惧展露得最为彻底的角色,刘恒在此并没有直接描写死亡本身给曹老太爷带来的恐惧,而是转向了“吃”——曹老太爷对死的恐惧也就是对生的诉求,最终转化为“变态”的食欲。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饮食文化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古人常云“民以食为天”,对饮食的重视已经成为一种集体潜意识存在于中国人的血液里。我们平时所讲的“吃”是为了保证个体基本的生存需求,但在曹老太爷这里,“吃”俨然已经成为他延续生命的方式:
他的屋里常年点个小火盆,老友一口小药锅煮各种东西……他补身子补得很郑重,完全着了迷……因为他怕死,怕得很厉害。[2]
曹老太爷吃的东西稀奇古怪,有蚂蚁、蚂蚱、蚕蛹、牛蜂,用蜂蜜熬蜈蚣、吃蜻蜓和老鼠崽儿,甚至还有经血、童子尿和胎盘。他认为这些东西都可以滋补身体,因此无所不吃,甚至在二少爷入狱之后,他想的也是让耳朵弄到监狱里的蜘蛛来进补,儿子的生死则被他抛之脑后。生命的流逝本就是不可逆转的,人对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充满恐惧也是人之常情,但是曹老太爷对死亡的恐惧已经让他沦为死亡的奴隶,成为“异化”了的人。生命的意义本就由各种要素组成,他对生几近变态的欲望使他把所有要素都抛之脑后,变成了“无所不吃”的怪人。无法正视死亡,以食物来填补个体对死的恐惧,是曹老太爷一生也无法逃离的困境,在必然的死亡面前,一切“进补”都是徒劳,生命的意义已经被过度的食欲消解,曹老太爷所面临的必将是悲剧的结局。
2.根深蒂固的奴性与生命原欲
小说以下人耳朵的第一视角进行叙述,描写的是个体眼中历史的一个微小横截面。通过耳朵之口,我们能看到柳镇的茶馆、东街卖身的女人和码头上的苦力和灾民。这是一个由底层人民组成的世界,从他们(包括耳朵)身上,不仅仅能看到底层百姓生活的苦难,也能看到他们身上难以剔除的奴性。
耳朵从一开始就表明他是从乡下来的,年轻时就是曹老爷家的奴才,他与那些去福居家茶馆的嫖客一样,缺钱。榆镇乃至于整个曹府,其实都是当时封建社会的一个缩影,这里有着严明的阶级划分。耳朵对曹老太爷言听计从,任何他想要的食物都会帮他寻来,即使耳朵清楚老爷再这么补下去会出大问题,但却不能提出任何异议,因为耳朵只是一个下人,是不允许有忤逆老爷的行为的。耳朵自己也接受了奴才这一身份,处处表现得忠心耿耿,甚至把这种忠心视为自己天生的职责所在,奴性的突出特征就是把自己与主子看作利益共同体。在曹光汉与蓝巾会有牵扯被抓入狱后,耳朵得知自己只是被“拿来交差的一件东西”,而不是曹家抬举他让他替曹光汉揽罪,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只配给老爷逮蜘蛛。作为一个健全的人,他把替少爷去死这件事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此时他已经不再拥有独立的人格,而成了曹家一件可以任人使唤的“物品”,可悲之处在于他因为时代和个人的局限并不能意识到这一点,反而以此为荣。正如码头上的饥民一样,对着船上下来的贵人叫“亲爹,亲爹,賞一口吃的吧”,为了抢洋人撒的小钱像疯狗一样打起来。小说中穷人和富人在“食”上的差距也对应着阶级和权力的不对等,统治阶级施舍食物的行为并不是出于同情,而是为了满足自己对于权力的欲望,正如耳朵所言:“人饿到那个份儿上就不是人了。”在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都无法解决的时候,尊严不值一提,在阶级固化的封建社会当中,穷人想要改变命运几乎不可能,这种“文化”始终制约着人的发展,摧残着人的灵魂,推动了人的堕落与人性的畸变。
在《苍河白日梦》中,除了曹老太爷的“食欲”,刘恒也不遗余力地描写耳朵赤裸裸的变态性心理。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结构学说提出,人格由本我、自我和超我三个部分构成。其中本我完全是无意识的,基本上由性本能组成,按“快乐原则”活动;超我代表社会道德准则,压抑本能的冲动,按“至善原则”活动,并且本我和超我常常处于不可调和的矛盾之中[3]。性本能是人生命本能最基本的体现,但人的性本能只在现实的伦理道德制约下得到释放。耳朵作为底层的小人物,如何使这种冲动得到合理的释放是困难的,当本我总是受到压抑时,就会导致人格异常——在小说中随处可见耳朵的性幻想,一开始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一个为性欲所裹挟的心理流动的世界:
我16岁,喜欢看打架,喜欢看女人的脸蛋子和胸脯……我梦见自己贴着女人肥嘟嘟的后身与她一块摇,我和她摇成一个人了。[4]
耳朵青少年时期的性冲动敏感而又显得病态,说是“性瘾”也不为过,小说中充斥着耳朵对郑玉楠的性幻想,郑玉楠如母亲般对耳朵关怀备至,使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不可遏制地爱上郑玉楠,但是由于主仆的关系,他只能把这份感情隐藏在心里。在伦理道德的约束下,作为一个下人,连最基本的生存权利都难以得到保证的时候,耳朵的性冲动并没有办法得到合理的释放。如果正常的性本能满足由于暂时的原因或永久的社会控制而遇到很大的阻碍,那么性反常状态就会出现[5],于是耳朵无法释放的性欲转化为偷窥欲——性的需要就转向变态的性刺激方式寻求发泄[5]:他以办差为由爬上房顶偷窥,以灭鼠为由到书库偷看春宫图,甚至意淫郑玉楠和大路亲热的场面,把与她亲热的人想象成自己。耳朵的“白日梦”不仅是真实的关于郑玉楠的梦,也包含了这些性幻想。弗洛伊德关于梦的理论认为:“夢实际上清晰地向我们呈示的东西称为梦的显意,而将他背后所隐藏着只有通过做梦者的联想才能得到的东西,称为梦的隐意。”[5]耳朵的梦一方面是他对郑玉楠的渴望和仰慕,另一方面则是他释放被压抑的性本能的“途径”。由于耳朵的欲望在现实生活中得不到满足,这种欲望就采取一种迂回的方式表现在睡梦中,压抑的性冲动转变为耳朵的窥探欲和不合理的意淫,以此来排泄性欲带来的苦闷。除了几近变态的窥探欲和意淫,在郑玉楠进门之后,耳朵把自己的欲望发泄到了与自己同样地位的丫鬟五玲儿身上。五玲儿对耳朵日久生情,但耳朵一直把她当作接近郑玉楠、探听消息的工具,顺势发泄自己的情欲。
刘恒对伦理道德禁锢下原始性欲的描写是对个体生命困境的探询,是对于人性深处本能的沉重思考。小说中,不管是底层人还是统治阶级,都受到性本能的困扰,这些被禁锢于封建社会的人们所释放的天性具有独特的、旺盛的生命力。
二、启蒙者的失败悲剧
小说中,曹光汉不仅是曹府的二少爷,也是西洋留学归来想要改变榆镇旧面貌的新青年。可他在榆镇的改革并不顺利,风风火火办起来的火柴公社始终无法造出好用的火柴,当他发现火柴社所代表的现代文明并不是出路的时候,又毅然决然加入革命运动,最终被斩首示众,连尸体都被无知孩童玩弄。曹光汉的启蒙终归是一场虚妄,只是他一个人的“启蒙梦”罢了,在积弊已久的旧制度面前,在与他对立的众多庸众面前,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曹光汉正是千千万万个启蒙者的缩影,正如鲁迅笔下的启蒙者一般,始终难以逃脱孤独的悲剧命运。
1.启蒙者与废人的双重身份
曹光汉是留学归来的新青年,是榆镇的启蒙者,但同时他也具有严重的恋母情结和自虐倾向。文中不止一次借耳朵的所见提道:“二少爷吃母奶吃到9岁”,“二少爷的样子像吃奶,他的脸贴到他母亲的胸脯上……留洋以前,母子俩经常这么做”;耳朵偷窥时还看到二少爷一次次拿绳子折磨自己,露出的反而是舒服而又疯狂的样子,这种自虐症是他性无能发泄的一种方式,这种死亡本能是由性压抑所产生的“退回到自我,变为自我毁灭的倾向”。当性本能受到压抑却不能找到合适的发泄方式时,就会寻找其他方式来缓解痛苦,曹光汉正是通过自虐和启蒙来释放这种压力。
刘恒曾在访谈录里提到过,关于曹光汉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我找了许多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无政府主义的资料”[1],曹光汉接受了新思想,他回到家会主动救济灾民,让大家一起吃饭,还剪掉了辫子,他种种行动表明自己已然与旧社会割裂。火柴公社是他启蒙的第一步,公社选址在远离曹府的乌河边,这也象征着精神的独立,他不再依附这个封建家庭。曹光汉希望通过实业救国,改变榆镇的落后。与众多启蒙者一样,起初他和大路两个人踌躇满志,就像火柴一样,热情地燃烧着,释放出热量与光芒,试图唤醒榆镇沉睡的民众,却并没有获得多少人的理解。机器屡次出现问题,造出的火柴也并不实用,从西方带来的新事物在这片有着严重封建积弊的东方土地上屡屡碰壁。曹光汉是孤独的,除了大路,没有人同他站在一起,可这个异乡人并不能对他的无力感同身受,因为他不曾受到传统文化的熏陶,没有体会过民族危亡,也不懂得二少爷内心的孤独。这种孤独充斥着茫然与痛苦,我们能看到一个内心充满矛盾与挣扎的启蒙者:
我是个废物,什么事也做不成,我生来是给人预备毁掉的玩意儿……我是天下第一个没用的东西。[2]
最后他发现,自己既不能救人,也无法自救,在孤立无援的状态下,内心的孤独与颓废无法排解,终其一生他什么也没做成,小说借耳朵道出了事实:二少爷就是个废人,少年壮志的启蒙者成了无能的废人,无力拯救这个社会。
2.启蒙与时代局限无法调和的矛盾
曹光汉启蒙的失败并不是只有他自身的因素,更多的是时代局限性导致的。时代局限性在这里表现为两种对立:一是启蒙者与庸众的对立,另一种则是看与被看的对立。耳朵与榆镇所有人属于看的庸众,而二少爷是被看的启蒙者。
小说以耳朵的口吻讲述曹光汉从启蒙到加入革命组织,最终被绞死的过程,从始至终都是以一种“审判”的姿态看待曹光汉的一举一动。曹光汉向公社的工人传播“人生来平等”的观念,工人们却始终信奉“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剪掉辫子也被他们看成大不敬的行为,无人理解他的人道主义和理想。除此之外,小说还借各种场景来描写庸众的麻木。曹老爷不问世事,终日在屋子里煮各种奇怪的东西吃,坚信这些东西可以使自己长生;曹张氏迷信鬼神,吃斋念佛,却对被活活打死的下人无动于衷;大少爷对权力和钱财迷恋,重男轻女;东街麻木的妓女与嫖客;官场上充斥着腐败和金钱交易。传统社会有着严明的阶级区分和运行规则,存在了几千年的制度不可能凭借一人的力量改变,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也不可能轻易剔除,这种文化氛围具有严重的排他性,这里并没有适合现代文明扎根生长的土壤,在封建大家长曹老太爷眼中,曹光汉是个疯子,大路那个洋人是个贼。曹光汉虽然是从这里走出去,但现在已经成为榆镇中的“异类”。
另一方面,曹光汉的启蒙也具有不彻底性,这是对于他自身而言。尽管他反抗挣扎,也摆脱不了包办婚姻;虽然嘴上说着人人平等,可言行中依然流露出对下人的不尊重,享受着曹家二少爷这个身份带给他的一切便利;被捕入狱后也是依靠着家里对官员的贿赂才得以脱身。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说他是启蒙者,但他没有彻底与旧制度决裂,他的恋母情结已经不单是对母亲这一身份的依恋,更是当时部分中国人无法与封建制度彻底决裂的隐喻。
火柴公社失败后,曹光汉意识到温和的改良方式并不能实现启蒙,他转身加入革命组织蓝巾会,想通过革命的方式与旧制度同归于尽,最后导致自己惨死在绞刑架下,尸体也被庸众围观。小说中对这一场景的描写可怖而又荒诞。启蒙者的尸体竟如死鱼一般,毫无尊严可言。围观者没有对启蒙者的敬畏,抢尸的抢尸,收尸的收尸,衣服也被他们抢走。
曹光汉作为启蒙者,进步与落后在他身上并存,在千千万万的愚众面前,他就像火柴一样,发出微弱的光照亮一隅,便骤然消逝。
三、封建社会下女性的悲苦命運
郑玉楠是小说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形象,与曹光汉一样,她也有着双重身份,一方面是接受了现代教育的新女性,一方面是接受了包办婚姻的曹家二少奶奶。父系社会通过家庭和婚姻,通过伦理秩序、概念体系等直接、间接的人身强制手段,实行对女性的社会-历史性压抑[6],郑玉楠的悲剧从嫁入曹家的那一刻便开始了,最终她在伦理道德的巨大压力下投河自杀。郑玉楠的一生正是封建社会下众多女性悲苦命运的缩影。
最初郑玉楠的出现可谓是曹府中的一抹亮色,她喜欢穿绿色衣服,充满活力。刚来到曹府的她活泼可爱,性格随和,即使是耳朵生病时也很关照他,她的到来令沉闷的家有了生气。小说中多次提到郑玉楠的笑,她的笑声感染人心,只要是郑玉楠出现,她的脸上就带着笑容。郑玉楠是上过女子学堂,接受过教育的女性,但她并没有觉醒意识,而是接受着封建的婚姻制度,渴望婚后美好的生活。在当时女子上学并不是为了获取知识,上学对于她们而言只是一件锦上添花的事情,能嫁给更好的人家。郑玉楠与曹光汉的结合是为了两个家族的利益。婚姻制度与传统伦理道德往往是不可分割的,传统的婚姻制度更是对女性的蚕食与压迫。以往的观念中,夫为妻纲,父为子纲,曹光汉与郑玉楠只能遵从家长的命令,这不仅是他们两个人的悲剧,也是时代的悲剧。
郑玉楠婚后的生活并不如意,曹光汉性无能无法行夫妻之实,她是挣扎苦闷的,她在欲望和道德之间挣扎着,抑制自己正常的生理需求,但又不得不忍受丈夫一些变态的行为,最终在生命原欲的驱动下,她与大路冲破封建伦理的桎梏结合在一起,但这最终也把他们引向毁灭。封建伦理道德最重视女性的贞节,更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种畸形的伦理观念,这是男权社会单方面附加给女性的道德枷锁,但他们却把一夫多妻视为正常。以贞节观来压迫女性的不仅仅是男性,更有与男权社会成为利益共同体的女性长辈——在两人成婚之后,婆婆曹张氏还命人送去白绢,以此来证明郑玉楠的处子之身,并且还会时常打压郑玉楠,斥责她在曹府的行为是不合理的。在封建社会,女性若想进入这种为男性把持、为男性服务的话语体系,只有两种途径,其中之一就是她借用他的口吻、承袭他的概念、站在他的立场、用他规定的符号系统所认可的方式发言,即作为男性的同性进入话语[6]。曹张氏作为封建家族中的女主人,俨然已成为整个体系中的一部分,进入并认同这一体系的女性对同性的要求往往会比异性更为苛刻,可以说曹张氏也推动了郑玉楠的悲剧命运。
一面是性无能的丈夫,一面是出嫁从夫的伦理纲常,在当时的社会中,女性正常的生理需求并不被重视,否则会被加上不忠不贞的罪名。曹家这个封建大家族正是这样一步一步吞噬了最初的郑玉楠。在她生下蓝眼睛的孩子后,外国人大路被大少爷派人杀死,尸体被分解扔进乌河里,郑玉楠也在路上跳河自杀,最终他们都死在吃人的制度之下。
四、结语
刘恒在《苍河白日梦》中直面真实的人生,通过讲述一个家族里所有人物的命运,表达了对生存的思考,令读者更深刻地体会到小说中人物无法逃避的命运、遭受的苦难和未能逃脱的生存困境。小说里所有人物都遭受着个体的生命困境,同样地,他们也都没有找到出路,正像耳朵最后说的:“我的梦变成现实了,我们飘进了苍河,我们走了,去美丽的远方了,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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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编辑 张 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