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春阳下的人性悲剧

2024-06-01黄欢

长江小说鉴赏 2024年4期
关键词:文本细读

黄欢

[摘  要] 施蛰存的短篇小说《春阳》,描写了一位乡下中年寡妇婵阿姨在大都市上海经历的欲望萌生—膨胀幻想—冲动尝试—重回封闭的一系列心理变化过程,暴露了其内在人格的各种矛盾,展现了施蛰存对女性生存处境、人性悲剧根源等问题的思考。婵阿姨作为在现代文学中出现的一种特殊的女性代表,她的身上体现了两种文明的碰撞与冲突,并以一系列内在矛盾展现出来:现代都市消费观念与传统封建伦理道德的矛盾、人性欲望追求与金钱主义持守的争斗、都市空间与乡镇空间的对立、情感与道德的抵牾、幻想与现实的落差等。在各种矛盾中,面对种种枷锁与教条,婵阿姨也曾作出突破和抗争,可她并没有实现个人的解放,这更加彰显与印证了她人生的悲剧性。值得注意的是,她的悲剧不是个例,而是当时时代洪流中的普遍产物。本文试图对《春阳》进行文本细读,探究施蛰存是如何呈现与揭示这一女性悲剧的。

[关键词] 《春阳》  施蛰存  文本细读

[中图分类号] I207.4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4)04-0011-05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社会思想的大解放与对现代主义思潮的重新接受和认识,施蛰存作品的文学价值被重新认识。施蛰存的文学创作集中活跃于20世纪20、30年代,其作品的一个主要特色就是对人物心理的分析,描写人物意识的流动和心理情感的变化,深入刻画人性。本文选取了施蛰存创作于1929年的一篇短篇小说《春阳》进行文本细读。

《春阳》讲述了一个被抹杀正常欲求的中年乡下寡妇,在上海准备放纵欲望,但最终幻想在现实中破灭,灰溜溜地回到原來的状态中的故事。小说细致呈现了主人公婵阿姨的心理变化过程:封闭-欲望觉醒-膨胀幻想-冲动尝试-失败后重回封闭,在这一心理变化的过程中,通过具体细致的文本解读,读者可以更深刻地把握人物身上存在的多重矛盾性格,体会出作者通过婵阿姨这一文学史上罕见的女性形象所传达出的悲剧意识。

一、外来女性“都市漫游者”的欲望觉醒与种种不适

标题“春阳”顾名思义是春天的太阳,揭示了故事开展的环境特点,也隐喻着主人公的怀春心理。标题的色彩是明亮温暖的,可是在这个标题之下讲述的故事却是一个关于女性欲望与存在的悲剧。故事的开篇是婵阿姨锁上保管箱,走出库门,看见那个年轻的银行工作人员正在对着她瞧,她心里一动。这“一动”是因为一个年轻男人正在对着自己瞧,但这触动只一瞬间。对这触动的反应是,她不由得回过头看了一眼保管箱,接着往怀里一掏,刚才提出来的一百五十四元息金好好地在内衣袋里,于是她走出了上海银行的大门。“好好地”“于是走出”等可看出此时她心里的一动已经得到安定。男性的注视激起了婵阿姨心中的涟漪,而婵阿姨缓解这一涟漪的方式却是寻求金钱的安慰,爱欲与金钱在婵阿姨的身上一开始就是交织在一起的。不容置疑的是,婵阿姨紧闭的心门开始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好天气,太阳那么大。这是她今天第一次感觉到的。”[1]直接回应标题“春阳”的由来,“第一次”这个表述是值得注意的。婵阿姨一早从昆山来上海,取完钱了,这时候才第一次注意到“春阳”的天气。不是她之前没注意,而是这好天气就是她当前心情的反映。因为那位年轻的银行工作人员的注视,从走出银行大门开始她便开始了回味、享受,性幻想的苗头在潜意识中已经冒出,但是她的意识并没有觉知到,反而着重于对“春阳”天气的强调。春阳的“阳”,也是“阴阳”的“阳”,象征着男性,对“春天”“暖和”天气的强调,暗示着婵阿姨对异性的渴望。此时,叙述者跳了出来,直接对读者说:“这二月下旬的,好久不照到上海来的太阳,你别忽略了,倒真有一些魅力呢。”[1]这魅力正在于春阳改变了婵阿姨固定的行程:从银行出来后坐黄包车到火车站,回到昆山——稳定、一成不变的乡镇中年寡妇的生活中去。而今天却“平空添出许多兴致”“还好在马路上走走呢”[1]。叙述者的现身虽然有些突兀,但直接提醒我们注意在春阳下婵阿姨异于往日的心绪和行为。于是,婵阿姨成为一位特殊的“都市漫游者”,在行走与观看中,欲望不断被唤醒和释放。

一般的都市漫游者都是男性,而且是浪荡子,是都市本地人,而婵阿姨是一名女性,来自昆山一个传统的乡镇,此时却漫游在现代都市上海最繁华的路段南京路上。压抑沉寂的小乡镇与活跃放纵的大都市两种异质空间的错位,在行走的婵阿姨身上以各种不适感呈现出来。首先是着装的差异。她看到的男男女女都“穿得那么轻”“那么样美丽”“那么样小玲玲的”,感觉到“自己的绒线围巾和驼绒旗袍的累赘”,开始后悔没预料到天气太热,不然“可就穿了那件雁翎绉衬绒旗袍了”[1]。这种累赘表面上看来是因为天气热,穿着臃肿显老,实际上却折射出传统城镇生活方式给人强加的各种束缚,尤其在一个抱牌位成亲的寡妇身上有更多的道德规范和苛刻的自我克制,透露出浓重的封建道德色彩,所有这些在现代化新潮的都市环境中,就显得极其格格不入。然而,婵阿姨却下意识地做出了把绒线围巾除下来的举动,或许可以将之理解为她已经在无意识中开始了对身体的解禁。身体的欲望与激情被唤醒,并开始膨胀,但是此时当事人并没有意识到,因为此时她还在努力自制。虽然受到各式各样商品的诱惑,内心却在“坚守”着所谓的自制力:“没有必需,她不会买什么东西。”[1]但是这自制力不久便开始捉襟见肘,她一路走,走得出汗了,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同时也是身体欲望的一种象征(体液常常暗示欲望)。她却没摸出手帕来,此时,“她觉得有必需了”[1]。实际上,这算必需吗?非得用手帕擦汗吗?其实这也不算必需,但这却给了她一个去消费的借口,因此,她去买了一块手帕,消费的欲望得到了一定的满足。

在购物后的休憩时,她又感受到了自己与其他都市男女在体力上的差别。“愈看人家矫健,愈感觉到自己的孱弱”[1],与之前着装的差异所引发的不适感相同,其实质是两种异质空间的对立。但在都市中行走得越久,都市空间对其熟悉乡镇空间的身体的介入程度就越深,两种空间的矛盾对立在婵阿姨身体上体现的不适感也就越强,使之“害怕走出门去,将怎样挤进这些人的狂流中去呢?”[1]此时,婵阿姨开始有意识地去觉察、思索这种不适感的来源,“在昆山的时候,天天上大街,可并不觉得累,一到上海,走不了一条马路,立刻就像个老年人了。这是为什么呢?”[1]但她的思索也就停留在了这个疑问的层面上,而且立刻开始了逃避,“同时就埋怨自己,不应该高兴逛马路玩,那是毫无意思的”[1],她不可能认识到自己身上矛盾的根源。

二、欲望消费中的矛盾彰显

“意料不到的却是,当她往永安公司那边走了几步路,忽然让她觉得身上又恢复了一种好像久已消失了的精力,让她混合在许多呈着喜悦的容颜的年轻人的狂流中,一样轻快地走……走。”[1]何以出门前还害怕挤进这些人的狂流中去,出门后就能在狂流中轻快地走呢?下一段叙述者做出了回答:“这春日的太阳光,无疑的。”[1]或许可以直接将之转换为觉醒后不断膨胀的欲望,那就不能忽视上一段出现的永安公司。是因为往永安公司那边走了几步路,忽然才生出的精力。永安公司有这么大的魔力?永安公司是当时四大百货公司之一①,“对外地游客而言,在南京路的百货公司里购买现代的奢华品是必要而令人神往的仪式”[1],因此,婵阿姨的消费欲望不断膨胀也在情理之中。另一个原因是其身体中两种空间的冲突不断磨合后,开始取得了一个平衡,都市的力量占据了上风,婵阿姨心中对都市生活方式的渴望冲动不断上浮,并且在群众力量的裹挟中,她终于决定顺流而下,准备在上海好好享受一下,毕竟天气这样好!城市的一个代名词是“光电声色”,在好天气的照射下,城市“光”的特征不断强化,“一切都呈现着明亮和活跃的气象”,除了先施公司对面的点心店,“还呈现着一种抑郁的烟煤的颜色”[1],因为那是婵阿姨回昆山必经的一个场所。在春阳之下,上海的都市魅力对婵阿姨的吸引力得到空前加强,欲望被不断膨胀并得到了婵阿姨的感知和回应:她要在上海好好玩一玩,首先是要舒舒服服吃一顿饭,甚至考虑住一晚。但她一切欲望的源头:对男人的渴望,还未被她有效觉知。

于是,婵阿姨开始考虑在哪里去吃一顿舒服的饭了。虽然她是个富婆,内衣袋里还揣着一大笔钱,然而她还是有意考虑着节省,“不敢闯进任何一家没有经验过的餐馆”[1]。最后终于决定去冠生园,“给自己斟酌了两个菜,一共一块钱”[1]。可以看出婵阿姨就算是在放纵欲望的过程中,也始终不放松对金钱的把控。这样的心理、行为似乎令人发笑,一个有钱人竟然连花钱都放不开手脚,这显示了她身上的另一对矛盾:对欲望的追求与对金钱的把控,新旧两个时代的弊病在她身上集中。她看到了邻桌的丈夫、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妻子,还有一个孩子。她下意识地把自己置换到那个妻子的位置上,在观看他人的同时,也观照着自己,但她的身边并没有丈夫与孩子。她对家庭的欲望被牵引出来,这在根本上却是对丈夫、对男人的渴望,而这一欲望却是她从未被满足过的。她本可以避免这一悲剧的发生,但因为“有着被人家所称赞为卓见的美德”,和“大宗财产的合法继承权”,她主动选择了“牺牲”[1]。传统封建伦理道德的束缚与物质主义的计算,甚至让她以为自己的选择是有勇气的牺牲,实际上,她的选择是一次交换,用爱欲换取了财富。但在这不可逆的交易之后,婵阿姨陷入了悖论之中:财富是用被牺牲的幸福换来的,那就必须抓紧这些产业,但自己并没有有血缘关系的继承人,只是财产的暂时经管人而已,如果要享受,去追求欲望的满足,那就必须花费自己牺牲幸福换来的财富,这样又对不起自己的牺牲了。因而婵阿姨始终保持吝啬,陷于自我选择的悖论中,并导致其矛盾的人格和各种矛盾的行为。随着年岁的增长,容颜老去,对寡妇身份的适应,她换来的财富不仅成了一个包袱,也是内心寻求安稳的一个依靠。一开始藏在内衣袋里的一百五十四元六角的息金(这还只是利息,不是本金),使她在面对陌生的年轻男人暧昧眼光时感受到的震动得以缓解,并鼓励自己去消费“现在,有的是钱,虽然还要做两个月的家用,可是就使花完了,大不了再去提一百块来。”[1]但在具体的消费行为中,节俭的心理始终占着主导,经济上的节俭是其欲望自我抑制的外在表征,现代的消费享乐观念与传统的贞节道德的矛盾在婵阿姨的身体内激荡不息。

现在再回到婵阿姨的饭桌上,毕竟她已经点好了菜,开始了自己的欲望“放纵”。在对邻桌一家三口的观看和转换到他们的位置上对自己的观看中,她“觉得难堪”“怕接触那三双眼睛”“害怕一個否决的回答”[1],在与幸福家庭的对照中,她感觉到自卑,对男人的欲望更加强烈,因而她开始了一场“性幻想”。她看见一个单身男人在寻找空座位,于是幻想他坐在自己对面,微笑、点头、攀谈。甚至就算他不坐下来,也是因为他是一个腼腆的人。婵阿姨在幻想中越来越大胆,因为她能够意识到自己是在上海,“在上海,这是普通的事。”[1]但在其潜意识中,始终有一个昆山的语境作为对照。婵阿姨后悔自己没有擦粉,强调自己忘记化妆的疏漏,刻意避免注意自己年老色衰的事实,在期待中,她对自己的称呼是“小姐”而不是符合自己实际年龄身份的“太太”。于是,在幻想中,她是以“小姐”的称呼被搭讪的,或者是主动去搭讪,“冥想一位新交的男朋友陪着在马路上走,手挽着手”[1]。“在上海。这样好的天气。没有遇到一个熟人”[1]的环境中,她得以进行一场年轻男女式的浪漫幻想,刻意想忘记昆山既定的生活方式,拒绝熟悉的人和事,努力将自己融入陌生的上海这个都市语境中,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上海小姐,只是过着小姐先生们普通的交往生活。但实际上,昆山的阴影始终在她的潜意识中存在,在潜意识的影响下,婵阿姨的幻想是一种放纵,也是一种出格的行为方式。婵阿姨的思想斗争无声无息,却进行得难解难分。

三、欲望斗争的落败与从城市的狼狈逃离

幻想结束于“鄙姓张,我是在上海银行做事的”[1]。婵阿姨的思绪又回到了故事开头那个银行男职员,“特别清晰地看见了他站在保管库门边凝看她的神情”[1]。之前那一瞧,带给婵阿姨的可不是“心里一动”那么简单。在婵阿姨的自我暗示和强化下,“一道好像要说出话来的眼光,一个跃跃欲动的嘴唇,一副充满着热情的脸”[1],普通的服务性礼仪被强加上了情欲信号的释放,甚至他们幻想之间可能还存在着更加暧昧的肢体接触,“他的下颌曾经碰着了她的头发”“她还疑心她的肩膀也曾经碰着了她的头发”[1]。此刻,婵阿姨内心最深层的欲望一览无余,她今天一切反常举动的出发点都在这里,她压抑十多年的性欲被这个年轻的男职员唤醒,并在商品景观和消费行为的刺激下达到了顶点。因此,此时婵阿姨在膨胀的欲望的鼓动下,做出了一个冲动的举动——回去银行再见那个年轻的男职员。她依然给自己找了一个托词——有没有把保管箱锁上?必须回去看一眼!

回去银行之后,如愿见到了那个年轻的男职员,职员脸上呈现出诧异的神气,似乎有点不耐烦,但随即就消失了,因为行长对职员的工作要求是要对主顾客气,因而他立刻又变得殷勤起来。叙述者告诉我们职员对婵阿姨的神情、表现都是出于工作服务的需要,只是被婵阿姨误解了,或者说是有意忽视了,此时婵阿姨又处于欲望膨胀的冲动尝试中,更不能觉察事实的真相,因而职员的一个微笑和注视,又使她陶醉于幻想中,并欢喜地期待职员按自己的幻想行事。然而,一句“太太”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她立马从云端坠回了冷冰冰的现实中,被打回刻意忘记的乡下中年寡妇身份中,而年轻职员对另一个女人更亲切的“密斯”称呼,更对照出自己的衰老落伍。由此,婵阿姨意识到了自己浪漫幻想的可笑,兴致从顶点一下降落到最低点,膨胀的欲望骤缩,重新回到封闭的状态中。因而,春阳不见了。“一阵冷。眼前阴沉沉的,天色又变坏了。”[1]天气实际上是婵阿姨情感状态的反映,她好不容易有所解禁的身体又被重新加上了束缚,“她迟疑了一下,终于披上了围巾”[1]。婵阿姨狼狈地直奔北站,去赶那趟以往固定路线的三点钟的快车,回到熟悉又固定的昆山生活中去。也许此后婵阿姨的“套子”再也不会有所松动了,这次失败的尝试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在小说的结尾,婵阿姨在回昆山的车上从衣袋里带出了在冠生园吃的那顿饭的发票。“她困难地,但是专心地核算着:菜,茶,白饭,堂彩,付两块钱,找出六角,还有几个铜元呢?”[1]关于这顿饭账目的计算,照理说应该在婵阿姨离开冠生园的时候进行,可是却被叙述者有意安排到了故事的结尾,可见叙事的安排是随着婵阿姨的情绪发展进行的。婵阿姨离开冠生园的时候正是欲望高涨的时刻,她暂时放松了对金钱的掌控,而在心情跌落谷底,欲望收缩之后,她回归了金钱意识,又开始对几角、几个铜元精打细算,侧面反映出她欲望热情的消弭。金钱与欲望之间的矛盾争斗,以欲望的消失黯然退场。

四、结语

婵阿姨的形象填补了现代小说女性人物谱系的空白,她不是都市中的尤物,也不是堕落的妖魔,而是以一个良家妇女的形象出现在现代都市的语境中,后来这篇小说也被施蛰存收入一部名为《善女人行品》的集子,婵阿姨可以说是“善女人”的一个代表。此外,她也不像一般的女性人物成为被凝视的对象,反而成为观看动作的发出者。然而,她摆脱不了的乡下中年寡妇的身份注定了她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都市漫游者,她不能真正适应都市的生活方式,在都市的行走中,她内在的各种矛盾不断暴露出来,遭遇了各种各样的不适与尴尬。她的悲剧性更在于,被抹杀压制十多年的欲望好不容易在春阳下得到觉醒,在商品景观和消费机制的刺激下,做出的一次勇敢尝试最终却被证实为一场可笑又可悲的乌龙,摧毁了她此后踏出“禁地”的所有信心。表面看来,她的身份、年纪等客观条件堵死了她追求幸福的道路,深层的原因却在于她实际上是两种文明冲突与双重压迫的一个牺牲品:现代都市消费观念与传统封建伦理道德的矛盾、人性欲望追求与金钱主义持守的争斗、都市空间与乡镇空间的對立、情感与道德的抵牾、幻想与现实的落差等象征性地集中于婵阿姨这一女性人物形象之上。况且,都市空间对女性更不宽容,婵阿姨最终灰溜溜地逃离回昆山,何尝不是都市对一个传统旧式女子的拒绝。

值得深思的是,社会在不断解放,人性得到了空前的强调,最现代最包容的都市对婵阿姨出于人性解放的要求却呈现出了一种拒绝的姿态,那么,如婵阿姨这样的女子该如何获得自我的解放、人性的成长呢?婵阿姨没有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化的叙事设置,作者有意模糊处理主人公的个性特点,他想提醒我们的是,像婵阿姨这样的女性还有很多,婵阿姨式的人性悲剧也是具有时代性的社会悲剧,可能她们一生都难以觉察到自我悲剧的根源,而社会也没有提供足够的条件让她们寻找到正确的解决方式。通过婵阿姨这一人物形象,我们可以对施蛰存的悲剧意识有所体会。通过对《春阳》进行文本细读,也可以对其人物心理分析的创作特色有更多把握,尽管施蛰存以人物的心理变化和意识流动展开叙事,但笔触刻画深入、描写面向广泛、思考的问题独到且深刻,远超同时代的其他作家。

注释

① 据李欧梵著《上海摩登 一种新都市文化在中国 1930-1945 修订版》第16页的内容,在20世纪20、30年代的上海,公共租界的多层百货大楼吸引了大量的中国人,尤其是“四大公司”:先施、永安、新新和大新。

参考文献

[1] 施蛰存.施蛰存全集 第1卷 十年创作集[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2] 李欧梵.上海摩登 一种新都市文化在中国 1930-1945(修订版)[M].毛尖,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8.

(责任编辑:罗  芳)

猜你喜欢

文本细读
小学语文阅读教学文本细读的策略研究
初中语文阅读教学中的文本细读的方法谈
细读文本,优化小学语文阅读教学质量
小学语文文本细读教学研究
关于小学语文阅读教学中对于文本细读的运用探讨
小说文本细读的策略
文本细读在高中语文阅读教学中的应用
诗词细读应从细读语言开始
谈文本细读中教学设计的目标意识
注重文本细读优化语文阅读教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