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读者”到“作者”

2024-03-31王静云

教学月刊·中学版（外语教学） 2024年2期

王静云

摘要：提供知识“输入”的学术阅读与展示学习“产出”的学术写作对教师个体专业发展具有重要作用。教师专业成长必然经历从“读者”成长为“作者”的阶段。基于自我叙事研究方法对W老师从“读者”成长为“作者”的经历进行分析发现，其成长经历“起于问题意识—养成阅读习惯—开展行动研究—合计持续写作”这一从“读者”到“作者”的过程。

关键词：读者；作者；专业成长；中学英语教师

一、引言

探索教师专业发展的核心在于理解所谓教师的专业发展事关教师自我学习，学习如何学习，并将其知识在教学实践中转移给学生，助力学生成长［1］。换言之，教师专业发展是教师专业知识不断建构的过程［2］。在这一过程中，提供知识“输入”的学术阅读与展示学习“产出”的学术写作对教师个体专业发展具有重要作用：教师阅读奠基专业发展［3］，教育科研写作是教师专业成长的源泉［4］。因此，从“读者”成长为“作者”是教师专业成长必然经历的阶段。然而，不少中学英语教师“读”的习惯没有真正养成，“写”的成果较为缺乏，如笔者所在的学校有30名英语教师，2023年度仅发表论文5篇，其中3篇论文来自同一位英语教师。许多教师在教学座谈中表示，自己平时积累的教研经验难以“物化”为论文。鉴于此，本文将通过剖析自己的专业成长之路，以期为一线中学英语教师从“读者”成长为“作者”提供些许参考。

二、研究方法

（一）自我叙事

本文采用自我叙事的研究方法。该方法强调个体与社会环境的互动，坦诚展示自我的经历与自我反思，审视自我缄默的情感、遗忘的动机和压抑的情绪［5］。

（二）数据收集与分析

自我叙事认为研究者不仅是研究对象，也是数据资料的主要来源。换言之，自我叙事研究更依赖研究者通过内省、反思和回忆生成的软数据［6］。在本文中，作者将以局内人的身份，以我者的视角突出个人反思的作用，呈现个人成长叙事。本研究的数据从2016年8月W老师开始从事教师行业至今，包括W老师的反思日记、田野日记、发表及获奖的论文、主持或参与的课题等。本研究遵循质性数据分析原则，对数据进行总结归纳、主题提炼和互动分析。为保证研究的真实可信，本文的自我叙事以第一人称“我”进行。

三、专业成长故事

W老师是一名中学英语老师，本科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后任职于江苏省某外国语学校，2013年辞职考研，考入苏州大学，2016年硕士研究生毕业后一直从教于江苏省无锡市某公立中学。目前，W老师是区教学能手，曾荣获市中小学英语分级阅读教学说课大赛一等奖、市中学英语青年教师基本功大赛二等奖及市教学技能大赛二等奖，多次荣获市教科院论文评比特等奖、一等奖，主持或参与多個省、市、区课题。近两年内，W老师在北大中文核心期刊及其他期刊上发表论文5篇。

（一）起：起于问题意识

教育科研是一种从教育问题中来再回到教育问题中去的研究。教师专业成长研究起源于问题，教师专业成长问题的提出意味着教师专业成长研究的萌芽［7］。这就要求教师有敏锐发现具体、有意义的问题，进而秉持研究的态度去分析问题、创造性地解决问题的意识。

2016年9月15日

我刚参加工作便担任两个班级的英语教学工作和一个班级的班主任工作。这对于没有太多教学经验的我而言，无疑是个挑战。今天我去家访时，惊叹于平时在班里默默无闻的学生竟荣获了一整面墙的国家级音乐奖状。其父介绍说孩子每晚洗澡时都会唱歌，可轻松“驾驭”多国语言的歌曲，虽然她根本不会说这些语言。然而，该生在英语学习上却相当“佛系”，没有学习内驱力，课上常常发呆走神，作业偷工减料。为此，我陷入了沉思：如何才能激发不同学生个体学习英语的内驱力？

面对遇到的问题，W老师在反思的同时，寻求各种解决办法。在这一过程中，Q老师提点W老师道：“教师应开展专业阅读，运用各种激励手段点燃学生的内驱力。”W老师深受启发，第一次意识到专业阅读的重要性。有别于随意、散漫的阅读，专业阅读是为获取专业知识和能力而进行的有针对性、有目的的阅读，有助于教师养成专业阅读素养。需要指出的是，作为新手教师（novice teacher），W老师有较强的自主发展意识（sense of autonomy），认为教师可持续发展的理想样式是有强烈自觉发展的动机与自主发展规划（plan of autonomy）的意识。

（二）承：养成阅读习惯

专业阅读是教师专业发展的基石［8］。英语教师养成阅读的好习惯，能不断更新自身的教育理念、教学相关知识等，修正教学实践偏差。

2016年9月25日

受Q老师提点，我跑到图书馆借了与中小学英语教育教学相关的期刊，开始尝试阅读。但我在阅读过程中陷入了一个低效的“怪圈”：一会儿要去上课，一会儿要管理班级事务，一会儿要盯着学生订正默写，一会儿要批改作业，一会儿要与家长沟通交流，“读得一头雾水”。该如何是好？好在国庆节马上就要到了，到时我就能专注阅读了。

教师的专业成长是教师通过各种实践活动与周围环境相互作用，并回应各种影响因素，此消彼长的发展过程。教师在专业成长中会遇到情感障碍，而自我勉励是突破情感障碍的良方。

2016年10月1日

国庆节外面纷繁嘈杂，我就想着不如在家阅读。我仍旧“龟速”阅读着，有时难以把握文献的重点。我相信，这骨头虽硬，但啃啃总会有所收获。我便想着“国庆假期第一天，何不先罗列一份阅读清单？”于是我便请教我的研究生导师、校“青蓝工程”的师傅、教研员等重要他人，再结合从中国知网搜集的信息，罗列出包括《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2022年版）》及其解读，各个版本义务教育教科书《英语》，与中小学英语教育教学相关的学术期刊、教师自主发展类丛书等在内的专业阅读书目名单。同时，我也收集了各类与中小学英语教育教学相关的网络研讨的信息。在我看来，合作发展在解决情感障碍中具有激励作用。

专业阅读有助于了解最新的研究动态，进而提升专业素养。《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2022年版）》及其解读是教师教学、评价与反思的指挥棒；教材是培养学生核心素养的载体；学术期刊是了解教育教学前沿的窗口；教师自主发展类丛书是全面了解某一教育教学主题的最佳载体；网络研讨可以突破时空界限，使教师利用社会环境和人际关系中的各种资源，实现专业发展。

2016年10月5日

没过几天，我进入了专业阅读的“停滞期”：尝试翻阅期刊文献，觉得晦涩难懂；买来的一大堆书籍和学术期刊，大多躺在书架上“呼呼睡大觉”。

2016年10月7日

今天是长假的最后一天，闲来无事，就看看期刊文献吧。翻来翻去，终于找到两篇能看懂的论文。

2016年10月14日

今天是坚持专业阅读的第14天，都说培养一个习惯起码需要两周，我渐渐进入了阅读的佳境，感觉专业阅读是人生非常值得体验的事，越读越有味！每天的专业阅读不仅可以带来扑面而来的新鲜感和豁然开朗的顿悟感，还可以用阅读所得指导教学实践。

由上述反思日记可知，自主发展的行动、自我激励的主体（教师本人）与自我激励的客体（教师本人）在W老师的专业发展中形成了和谐统一。就这样，W老师坚持了一个季度的专业阅读。同时，W老师也发现她虽阅读了不少文献，但容易读后就忘。于是，W老师便开始琢磨解决“读后就忘”的问题，并逐渐摸索出适合自己的阅读法：就学术期刊文献阅读而言，可以采用从略读到精读，再到将阅读所得应用于课堂实践的模式，如先尝试借鉴学术期刊文献的优秀课例进行教学设计，再与其进行比对，寻找差距。W老师在这一过程中虽有思考与感悟，但主要还是停留在低阶的知识积累中，且积累的知识比较凌乱，不成系统。于是，W老师尝试开展行动研究。

（三）转：开展行动研究

教育行动研究指行动者为了改进自己的实践而在自己的行动中亲自展开的研究［9］。也就是说，它是指研究者在行动中发现问题、研究问题、解决问题，并通过反思总结经验，指导下一次的行动研究，从而促进自身的专业发展。

W老师在实际教学和专业阅读中发现诸多问题，受重要他人的影响，开始行动研究。在具体实践中，W老师先在便签本上记录点滴实践智慧，并每周将其汇总到电子文档中，然后将其落实到具体的教学改进中。经过一段时间的实践，W老师的教学在整体授课理念，学生的学习方式、课堂参与度、英语学习态度、英语作业完成情况、期末英语检测优秀率等方面都有了进步，师生关系也得到了改善（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

下面以英语阅读课的行动研究为例阐述W老师开展行动研究后的课堂教学。

2017年6月1日

今天是儿童节。为让学生体验节日的仪式感，我依托科普英语绘本读物Clouds， Rain and Fog，开展了一节英语实验活动课。我预先设计好招募“小小气象学家”的海报（“Little Meteorologists Wanted”），让学生分小组先做制作云、雨、雾实验，并用英语进行解释，再绘制海报。在做实验的过程中，学生不断探索，不断试错，不断寻找解决方案，获得成功的喜悦。在课堂的最后，我让学生通过生生互评选出“小小气象学家”。这样的跨学科教学引领学生在课堂上使用英语开展科学实验探究，课堂高效生成。

由上述反思日记可知，W老师转变了“读前、读中、读后”的固定教学方式，尝试采用跨学科主题学习等方式来培养学生的高阶思维能力和跨学科思维能力。

教师不仅要学习专业教育理论知识，更重要的是要将其内化为教育的“敏感”，即要从复杂的教育现象中归纳总结，解释其背后的规律，掌握专业知识，形成专业学习力［10］。由上述行动研究可知：从教师自我知识建构的角度来看，W老师实现了知识从输入到内化的重构；从教师自我发展反哺教学的角度来看，W老师以教师自我发展改善教学实践，逐渐成为研究型教师，真正实现了科研育人。在此基础上，W老师开始逐步探索撰写论文的奥秘。

（四）合：合计持续写作

“读”是吸收，“写”是发现；“读”是继承，“写”是创造；“读”是储存，“写”是输出。“写”要基于阅读、观察、思考与创造。写作是一个将教师平时积累、反思、提炼的教学探索经验、独特的思考撰写成论文的过程，是教师雕琢思维和再学习的重要方式，能有效促进教师的专业发展。

2022年1月20日

今天真是喜出望外！我发现自己的论文《“双减”政策下的初三英语作业设计探究》发表在北大中文核心期刊上了，幸福感油然而生！这篇论文的写作、发表过程如下：当时“双减”政策刚出台，学校要求教师参加该主题的论文评比，我便着手写了一篇，经多次修改后，便大胆向期刊投稿，原以为它会和之前投稿的九篇文章一样，石沉大海，没想到两个礼拜后就接到编辑的电话，改稿三次后就发表了。

这篇论文的发表给我很多启示：一是之前未发表的九篇论文奠定了论文写作的基石；二是选题要关注国家关于基础教育的政策和期刊的选题指南；三是选题要想人所未想，体现獨创性；四是要不断改稿，好论文是改出来的，修改就是追加研究，是弥合研究、语言、思维与文本缝隙的过程；五是教师要有百折不挠的心态，投稿被拒是学术之路的必然经历，应冷静分析原因。

首次论文发表就刊登在北大中文核心期刊上给了W老师莫大的鼓励。

2022年11月18日

我基于专业阅读和线上名师课堂观摩课总结了一些关于英语文学阅读课的教学方法，进而思考开展基于主题意义自主探究的文学阅读教学策略，并将其落实到课堂实践中。在此基础上，我完成了题为“基于主题意义自主探究的文学阅读教学”的论文，并投了稿。

2023年3月21日

今天甚是欣喜。经过一波三折的“蜕皮式”论文修改，论文《基于主题意义自主探究的文学阅读教学——以“Wolstencroft the Teddy Bear”为例》终于发表了。反观论文写作的心路历程，我发现需要注意以下几点：好论文应具有新颖性、科学性和规范性等特点；论文内容应具有学术价值，即表现为观点的前沿性、论证的科学性、实践的创新性和理解的深刻性。

由上述反思日记可知，W老师逐步养成持续进行论文写作的习惯，逐渐从“读者”蜕变为“作者”，陆续发表了一些文章。从教师自我学习过程的角度来看，这是从输入到输出的过程；从情感经历的角度来看，发表论文是激励，也是再创作的动机；从教师发展反哺教学的角度来看，论文写作是经验总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改进教学实践，也就是说作者到最后并非视自己为作者，而是向同伴们介绍自己教学生活的教师，体现了教师身份的回归［11］。

四、启示

教师是影响学生学业发展、决定教育成败的关键因素［12］。纵观W教师在与社会环境积极互动下，从“读者”逐步蜕变为“作者”的过程，可以归纳出W老师专业发展的模型：“起源（问题意识）—输入（阅读习惯）—内化（行动研究）—输出（持续写作）”之间的复杂循环和反复构建，在这一过程中动机发挥着重要作用（如图1所示）。

问题意识源于与社会环境的互动，也是教师阅读和研究的重要起点；阅读习惯是教师专业发展的“行走”方式；行动研究有助于促成教师转变教学理念；持续写作有助于教师提升学术水平。教师专业成长是教师主动建构、自我指导及反思的过程。教师剖析、审视自己的教学行为及缘由，进而将内隐的个人知识“外显”并溯源的过程就是教师科研育人及自我发展的过程。

从“读者”到“作者”是教师在教育教学及研究中再创造的过程，是教师知识拓展、能力提升、思想成熟及教学主张形成的过程，有助于促进教师的专业成长。“读者”是成为“作者”的必要前提，每位笔耕不辍的“作者”都是孜孜不倦的“读者”。读读写写，写写读读，边读边写，边写边读，循环往复，论文写作的过程既是持续专业阅读的过程，也是教师专业发展的过程。

参考文献：

［1］BEATRICE A. Teacher 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in Teaching and Teacher Education over ten years［J］. Teaching and Teacher Education， 2011（1）： 10-20.

［2］潘正凯.论文写作促进教师知识建构的机制与策略研究［J］.中小学外语教学（中学篇），2020（6）：1-5.

［3］牛文明.教师阅读，奠基专业发展［J］.陕西教育，2022（7/8）：10-11.

［4］杨采涓.教育科研写作：朝向明亮的远方［J］.江苏教育，2019（70）：39-40，43.

［5］CANAGARAJAH A S. Teacher development in a global profession： An autoethnography［J］.TESOL Quarterly， 2012（46）： 258-279.

［6］WALL S. Easier said than done：Writing an autoethnography［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Qualitative Methods， 2008（7）： 38-53.

［7］李如燕.教师专业成长的理性反思与实践研究［M］.延吉：延边大学出版社，2019：3.

［8］朱永新.专业阅读：教师专业发展的基石［J］.教育科學研究，2009（6）：1.

［9］陈向明.教育研究方法［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21：355.

［10］储广林.基于核心素养的语文教师专业发展［J］.中小学教师培训，2018（2）：14-16.

［11］STEFAN R， ZUHAL O. Writing for publication as a tool in teacher development ［J］. ELT Journal， 2015（4）： 363–3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