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话语交流到文化认同：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双重跨越

2024-01-01顾栋栋

湖北社会科学 2024年6期

摘要：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是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展示中国国际形象的现实要求，也是去“西方中心主义”、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然选择。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是在全球化、多元化的国际环境中展开的，不仅面临西方话语霸权、中西文化差异等客观问题，也面临对外沟通交流不够、汉语直接输出较难等主观问题。为此，要创新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理念、机制、方式等，优化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环境，在对话中增进中外文化交流。此外，还要以精准化的表达传播中国声音，以柔性化的方式讲好中国故事，以本土化的方式降低文化折扣，以市场化的方式培育中国品牌，实现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从话语输出到文化输出、从国际交流到国际认同的双重跨越。

关键词：中华文明；国际传播；话语交流；文化认同

中图分类号：G206" " " " 文献标识码：A" " " "文章编号：1003-8477（2024）06-0162-07

2021年中央政治局第三十次集体学习时，专门讨论了国际传播能力建设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对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提出明确要求。2022年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加强国际传播能力建设，全面提升国际传播效能，形成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相匹配的国际话语权。深化文明交流互鉴，推动中华文化更好走向世界。”[1]2023年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我们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更有条件破解‘古今中西之争’，也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更迫切需要一批熔铸古今、汇通中西的文化成果。”[2]为此，要从整体上把握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现实语境、时代价值和基本逻辑，准确研判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竞争优势，探索中华文明传播效能提升的方法思路，促使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从话语交流向文化认同跨越。

一、谋时顺势：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现实条件

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是促进文化交流和增进文化认同的重要途径，也是实现中国式现代化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然选择。同时，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是在特定语境中展开的，并受到各种外部因素的影响和制约，只有深入理解和把握这些传播语境、现实环境，才能有效提升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效果，实现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从话语交流到文化认同的历史跨越。

（一）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历史环境

从本质上看，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是中华民族与其他民族之间的交往实践，是在国际交流中自然而然形成的，并随着经济全球化和文化多元化发展而不断深化。自工业革命以来国际分工和国际贸易逐步深入，人类开始进入全球化时代，这些增进了民族国家之间的国际交往和文化交流，也推动东西方文明的碰撞和交融。显然，日益频繁的国际交流是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前提条件，国际交往的深度和广度直接影响着海外受众对中华文明的认同状况。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提出：“过去那种地方的、民族的、自给自足的……状态，被……相互以来所代替了……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3]生产力进步打破了闭关自守的民族生存状态，将各个国家和民族都纳入了经济全球化和文化全球化的轨道，成为全球化进程中的组成部分。这种文化交流和文明碰撞为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提供了历史机遇，也使中华文明在国际传播中熠熠生辉。随着元宇宙、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迅猛发展，中西方文化交流形式更加灵活、载体更加多样、内容更加丰富，各种即时通信工具和在线视频软件都成为文化交流的重要平台，这些极大丰富了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现实条件。

（二）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文化环境

文化多样化是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重要依据，也是开展文化交流、促进文化认同的前提条件。文化多样化就是承认人类文明是由多种形式、内容、类型的文明体系所构成，不同文明之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各有优劣、相互平等的，要充分尊重和包容不同文明之间的差异，“不同国家、民族的思想文化各有千秋，只有姹紫嫣红之别，而无高低优劣之分。每个国家、每个民族不分强弱、不分大小，其思想文化都应该得到承认和尊重”。[4]每个文明都拥有独特的价值信仰、思维方式、认知体系、社会习俗等，都在以独特的话语方式、语言表达弘扬和传承自身的文明成果。中华文明、阿拉伯文明、印度文明、西方文明等文明之间各有优势、各具特色，不存在高低贵贱之分。中华文明国际传播就是在这种多样化和民族化的话语样态中展开的，只有深刻认识和准确把握文化多样化的客观现实，才能更好地增进海外受众对中华文明的认同。《周易·贲卦》有云：“文明以止，人文也……关乎人文，以化成天下。”这充分说明，社会文明是在一定的社会环境和历史条件下形成的，不同的时空环境往往孕育不同的文明体系，不同文明往往有不同的认知方式，从而产生不同的道德观念、宗教信仰、生活习俗、政治理念等。中华文明国际传播需要充分尊重不同文明的差异性、独特性、地域性和创造性，以和而不同、自由开放、包容互鉴的态度对待异质文明，在相互尊重中开展文化交流，在文化交流中增进文化认同。

（三）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现实环境

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是在特定的社会、政治、文化等环境中展开的，必然会受到各种外在因素的影响和制约。首先，综合国力是决定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效果的硬实力，强大的经济基础、繁荣的社会生活、先进的科学技术等，直接决定着海外受众对中华文明的亲近感和认同度。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综合国力有了质的飞跃，在国际贸易、地缘政治、科技领域等方面都展现出巨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这些成为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重要“底气”，也直接影响着海外受众对中华文明的关注度和认同度。比如，中国高铁、移动支付、华为手机、大疆无人机等中国制造的崛起，改变了海外受众对中国的认知和态度。其次，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广泛普及，电视、报刊、广播、网络等媒体呈现融合发展的态势，这些为打破西方主流媒体的国际话语垄断，为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提供了新的历史机遇。比如，微信、抖音、B站乃至推特、脸书、YouTube等网络媒体，建构了“一对一”到“一对多”的信息传播模式，极大削弱了西方国家的话语霸权和信息垄断。最后，长期以来西方文明在国际话语体系中始终占据主导地位，西方自由主义、人权思想、政党制度等长期垄断着国际话语体系，同时西方国家常以扭曲、丑化的方式对待中国，散布各种中国威胁论、中国崩溃论等，[5]这些给中华文明国际传播带来许多现实挑战。

二、任重道远：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实然状态

一直以来党中央高度重视中华文明的国际化传播，将中华文明的传承和弘扬作为文化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内容。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加快建构中国话语和中国叙事体系，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展现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1]然而，由于中西方意识形态、思维方式、社会习俗、政治观念等差异，加之西方国家的恶意丑化和刻意阻挠，中华文明国际传播面临许多文化冲突，产生了许多“文化折扣”，这些直接弱化了中华文明的国际传播效果。

（一）语言文化差异大

中华文明是人类历史上最具延续性、历史性的文明之一，在数千年积淀中形成了天人合一、自强不息、义利兼顾的文化精神，为人类文明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从地理环境上看，中华民族偏居于东亚地区，北部是广阔寒冷的西伯利亚，西部是浩瀚无际的沙漠，西南部是世界屋脊青藏高原，东部是茫茫无际的大海，这些使中华文明与域外文明交流比较少，从而形成了独具地域特色的中华传统文化。比如与英语、法语、德语等相比较，汉字是当今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表意文字，多数汉字都是由甲骨文、金文等象形文字演化而来，《说文解字》就对汉字意符的象形、指事、会意、形声等进行了详细论述。虽然现代汉语中的文字有了极大简化，但是汉字的表意功能仍比较显著。但是汉字在文字构造、表达方式等方面与西方国家语言有较大差异，这种差异直接增加了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难度。此外，汉语文化拥有悠久的历史底蕴、深厚的文化背景、丰富的思想内涵，在思维方式、价值信仰、伦理观念、话语表达等方面与西方国家差异巨大，这些增加了海外受众的中国文化习得难度，给中华文明国际传播带来沟通障碍。比如，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许多思想学说、历史典故、价值观念、神话传说等很难准确翻译为英语、法语、阿拉伯语等，导致中华文化的国际传播效果“大打折扣”。儒家思想、道教文化、中式餐饮、中华武术等，尽管都展现了中华文明的独特性、异质性和民族性，但从语言输出的角度来讲，却增加了海外受众理解中华文明的难度。

（二）传播格局狭隘化

进入21世纪以来，我国顺应互联网发展的时代浪潮，推动媒介传播体系的跨越式发展，不仅提高了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等官媒的话语传播能力，也推动了微信、抖音、快手、B站等新媒体平台的繁荣发展。同时，我国更加重视中华文明的“软化”传播，以故事化的方式传播国内新闻、讲述中国发展成就等。但从总体上看，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仍面临挖掘不够、整合不力、创新缺失等问题，并未将中华民族五千年灿烂文明“讲透彻”“传出去”。比如，在传统文化观念和传播思维影响下，中华文明国际传播多停留于知识信息、文化符号等层面，更热衷于中国功夫、中国美食、中国制造、中国基建等对外传播，反而忽视了中国符号、中国元素背后的传统文化、民族精神、社会心理和民族品格等，导致中国的国际形象较为单薄和扁平，多停留于中国物质文化、中国外在元素等层面。在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天人合一、和而不同、自强不息、仁义礼智信等深层次文化精神，往往缺乏系统梳理与国际传播。此外，在互联网广泛普及的融媒体时代，中华文明国际传播呈现碎片化的发展趋势，即传播者往往将中国的传统与现代、先进与落后、物质与精神等割裂开来，并未以整体化和系统化的方式传播中华文明，导致海外受众对中国的认识多是碎片化的，难以上升至文化认同的层面。在这种情况下海外受众对中华文明知之不多、知之不深、知之不全，进而影响了海外受众对中华文明的情感共鸣和心理认同。[6]

（三）传播方式简单化

塞缪尔·亨廷顿认为，由信息技术推动的全球化，不仅无法阻止金融资本的跨国流动，也无法阻挡文化、思想和图像的相互渗透。[7]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中华文明国际传播始终处于官方主导、以传统媒介为主的发展阶段，面临思维僵化、渠道陈旧、模式单向等问题。政府部门或官方媒体多以制作国家形象宣传片、开展文化展览活动、实施留学生计划等方式推动中华文明国际传播，呈现“酒好不怕巷子深”“展现原汁原味中国文化”“完美呈现中华文明”等思维倾向，这种“独白式”的对外文化传播虽正面具体，却忽视了海外受众的文化背景、审美倾向和价值偏好，将中华文化对外传播变成了单向度的“话语独白”。在融媒体时代，受众的主体意识、判断能力等有了明显提升，传统的“宣传本位”难以适应中华文明国际传播要求。然而，中华文明对外传播中存在较为明显的“宣传本位”倾向，更倾向于宏观的、官方的、理性的话语表达和新闻报道。比如，许多官媒都有“善于讲道理，不擅长故事化表达，戏剧化描述”的倾向。另外，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缺乏科学的规划和周密的安排，各部门或群体之间多是各自为政、单打独斗，比如，对外交流、文化旅游、教育体育等部门之间并未建立中华文明国际传播协同机制，多是简单地根据部门的自身需求情况开展对外传播活动。再如，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主体多为政府部门、官方媒体等，民间组织、社会团体、高端智库、普通公民等参与度较低，各类传播主体之间协同度不够，面临“会做不会说”“敢做不敢说”等尴尬境遇。

（四）传播环境不友好

当今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发生着历史性变化，中国正逐步站在世界舞台的“聚光灯”之下。习近平总书记说过，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要挨饿，失语就要挨骂。如今我国已经彻底解决了“挨打”“挨饿”的生存问题，但是并未从根本上解决“挨骂”的问题，中国故事、中国声音等在国际舞台上并不能获得有效传播。首先，欧美等西方国家在科技、教育和文化等方面长期处于领先地位，并在对外扩张中建立了以西方“普世价值”、三权分立思想、自由民主人权等为主导的国际话语体系。在媒介融合的互联网时代，全球文化交流呈现主体多元化、方式立体化等特征，多元文明之间相互碰撞、冲突和融合，许多民族文化脱离了原有的话语语境，以“浮动符号”的方式进入异质文化，强化了中西方文化交流和思想碰撞。比如，西方国家通过美联社、法新社、BBC、NPR、推特、脸书等传播媒介，在全球范围内强制性地推行西方所谓的自由、民主、人权等，营造了西强中弱的国际舆论格局。其次，由于意识形态差异、政治制度不同、中华民族崛起等因素影响，西方媒体多以“有色眼镜”看待中华文明、中国成就和中国制度，刻意抹黑、扭曲和丑化中国形象，无中生有地散布形式多样的中国威胁论。在这种国际话语体系中，中国话语、中华文明等长期处于国际话语体系的边缘，面临“有理无处讲”“讲了无人听”等尴尬境遇。

三、在对话中增进交流：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应然选择

在文化全球化的互联网时代，中西方文化相互碰撞、相互渗透是不可避免的发展趋势。在西强东弱的国际话语体系中，要坚持循序渐进、稳中有进的中华文明国际传播原则，分阶段分步骤地推动中华文明国际传播工作，将在对话中增进交流、消解对中国的认知偏见等作为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初级目标。比如，要建立完善的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机制、模式等，以系统化、科学化的方式对外传播中华文明，不断改善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环境，提高中华文明的文化影响力、价值渗透力等。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在构建对外传播话语体系上下功夫，在乐于接受和易于理解上下功夫，让更多国外受众听得懂、听得进、听得明白，不断提升对外传播效果。”[8]

（一）树立以海外受众为指向的国际传播观念

在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中，要以国际舆论大背景环境、自媒体广泛普及的传播环境等为出发点，树立明确的目标定位、正确的传播理念，在沟通中增进海外受众对中国文化的认识和了解。首先，传播主体要转变思维，树立以受众为中心、以成果为导向的传播理念。传播主体是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内容生产者、载体选择者、受众分析者等，直接影响着海外受众对中华文明的认同度。然而，在过去的对外传播体系中，传播主体更关注“开展多少文化交流”“实施多少文化工程”“译介多少优秀作品”等数据指标，反而容易忽视海外受众对中华文明的接受度和认同度。为此，要转变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理念，将中西方文化差异作为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重要依据，充分尊重和考虑受众的文化背景、宗教信仰、审美偏好等。比如，在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中，要以“展示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为基本原则，既要以实事求是、真实可信的方式开展国际传播，维护好国家利益，传播中国好形象；也要以立体化、多元化、全方位的方式，从官方、专家、平民等多种视角，展示中国的文化传统、民风民俗、政治生活等。得益于中国为部分国家推行的72/144小时过境免签政策，2024年一季度免签入境的外国人达到198.8万人次，同比增长266%，这不仅创造了巨大的经济效益，更重要的是很多外国人能够身临其境以独立视角了解真正的中国，并且在社交媒体上向外国民众正面宣传中国形象，这与他们接收的西方主流媒体对中国的抹黑式宣传，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一政策的推行，无疑让更多海外受众有了更深入了解中国的机会，从而打破西方国家的信息茧房，大大改善我们的国际形象。其次，要以普遍与特殊相结合的理念，开展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既要跳出中国看世界，也要置身全球看中国；既要充分考虑中华文明和中国国情的特殊性，也要正确看待中国文化和中国方案的普遍性，实现中华文明与世界文明的无缝衔接。

（二）建立立体化的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格局

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是一项涉及多元主体、多种媒介、多样内容的系统工程。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构建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战略传播体系”，[9]提升我国国际传播能力。为此，要从中国式现代化、人类命运共同体等战略高度，开展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顶层设计，建构立体化的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格局。

首先，要实施中华文化国际传播战略，整合对外传播的机构、媒介、内容等资源，精准定位中华文明传播的国际受众。比如，有关部门应当完善国际传播的体制机制，健全文化交流机制、新闻发言人机制、新媒体传播机制等，提高中华文明国际传播能力。其次，要调整角色定位，将制定对外传播规划、开展顶层设计等作为主要任务，为社会组织、网络自媒体、文化工作者、海外留学生等提供必要的政策引导和经费支持。再次，要创新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机制，建构政府部门、新闻媒体、市场主体、民间组织、普通百姓等共同参与的大外宣格局，以政治话语、学术话语、生活话语、网络话语等多种话语方式述说中国故事，提高中华文化国际传播的生动性、趣味性、多样性等。[10]最后，在西方话语占主导的国际舆论环境中，要正确应对中国被扭曲、误解、敌视的现实问题，制定针对性的中华文化国际传播机制，用生动形象的中国故事代替抽象说理的文化传播，以真实丰满的“正面效果”代替宏大叙事的“面上宣传”。同时，还要建立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信息发布机制、舆情监测机制、科学决策机制等，及时调整中华文明对外传播策略，提高对外传播的动态性、精准性和有效性。

（三）运用渐进式的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方式

一方面，要充分尊重中西方在地理环境、生活方式、价值观念、传统文化等方面的巨大差异，循序渐进地推动中华文明国际传播，逐步提高海外受众对中国传统文化、中国政治制度、中国社会习俗的认识和了解。比如，语言障碍是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主要障碍，也成为海外受众认识和了解中国的一道“门槛”。为此，要大力推广国际中文教育，建设一支学贯中西的中华文化翻译队伍，不断提高中国传统文化、文学艺术、社会生活等跨文化翻译的合理性和精准性，准确传播中华文化的思想内容和文化内涵。另一方面，要探索中华文明与异质文化的“最大公约数”，以先易后难、由浅入深的方式推动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中华文明历史悠久、博大精深，如唐诗宋词、儒家思想、道家文化等往往有深刻的思想性、民族性和文化性，海外受众往往难以理解、接受和认同，所以要从受众的认知规律入手，有计划、有步骤地推动中华文化“走出去”。比如，可以推动《斗罗大陆》《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盗墓笔记》《雪中悍刀行》等中国网络文学“走出去”，推动中国美食、中国功夫、中国制造、中国影视等“走出去”，待海外受众对中国体育文化、生活方式、工业生产等有深刻理解后，逐步推动天人合一、和而不同、道法自然、天下大同等中国思想文化“出海”，[11]稳步推动中国历史文化、思想文化、政治文化、社会文化等跨出国门，循序渐进地增进海外受众对中华文明的了解。

（四）培育多元化的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环境

在西方“普世价值”影响下，中华文明对外传播不可避免地遭遇“文化冲突”“文化休克”等问题。比如，西方价值观、政治观和生活观等拥有全球影响力，世界各国年轻人头脑中充斥着好莱坞大片、西方人权思维、自由主义思想等，这些给中华文明国际传播带来许多压力。为此，要适应西方文化为主的国际话语环境，以海外受众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念为出发点，对传统的中国元素进行有针对性的再创造，不断提高中华文明的海外接受度和认同度。比如，在中国传统文化“走出去”的过程中，要充分了解海外受众的阅读心理、审美习惯、宗教信仰、文化禁忌等，运用灵活多样的话语表达方式，不断提高目标受众的情感共鸣和文化认同。此外，要坚决反对文化领域的霸权主义、殖民主义等，推动不同文明之间相互尊重、包容互鉴、共同发展等，建构多元化、多样化的国际文化传播环境。比如，要以和而不同、开放包容、兼收并蓄等为基本原则，推动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等人类共同价值建设，破除对西方国家的文化崇拜和意识形态迷信，不断消解西方“普世价值”的渗透力和影响力。最后，各种留学生自发组织、民间团体要自觉担当中华文明对外传播的实施者，推动中国思想文化、政治文化的对外交流；网络自媒体、文化工作者等要以特定的人生故事、社会生活等为切入点，以真实感人、通俗易懂的方式推动中华文明对外传播，传播多层次、立体化的中国形象，不断优化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生态环境。

四、在交流中获取认同：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跨越发展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中国已经成为多极化世界中的关键一极，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新引擎和国际政治秩序的维护者。世界各国渴望了解和认识古老神秘而又充满现代气息的东方大国，风靡全球的“汉语热”就是重要例证。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提高国际传播影响力、中华文化感召力、中国形象亲和力、中国话语说服力、国际舆论引导力”，[9]这无疑为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指明了方向。为此，要以通俗易懂、贴近生活、易于接受的中国好故事展现中国形象，在对外文化交流中增进中国文化认同，提高中华文明的文化渗透力和价值引领力。[12]

（一）以精准化的表达传播中国声音

传播中国好声音是传播中华文明的有效途径，有利于提高海外受众对中国文化的亲近感和认同感。在互联网时代，文化展览、教育交流、文化讲座等虽然能够促进文化交流，传播中华文明的包容性、和平性、连续性、统一性等，但面临话语方式落后、话语内容陈旧、话语交流缺失等问题，难以提高海外受众对中华文明的精准需求。习近平总书记在公开场合多次强调，要运用网络化、社交化、可视化的传播平台，建构中华文明对外传播体系。因此，要以喜闻乐见、易于接受的方式传播中国声音，提高中华文明国际传播的精准性。比如，要创新中华文明的对外传播方式，运用脸书、推特、YouTube等社交平台传播好中国声音。还可以运用元宇宙、超高清视频、虚拟现实等技术，立体化、故事化地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此外，要以数字技术赋能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提高中国声音对外传播的精准性。[13]在网络化、数字化的舆论环境中，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不应只是中国经典译介、新闻报道策划、对外文化交流等，还要涉及数据分析、用户画像、精准推送、用户互动等。所以，要以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等数字技术赋能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提高中国文化对外传播的受众精准性、方法科学性和内容亲近性等。

（二）以柔性化的方式讲好中国故事

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在发展水平、社会治理、文明程度等方面都发生了深刻变化，许多海外受众渴望了解中国的发展成就和悠久文化。但在西方文明主导的国际话语体系中，中华文化和中国形象经常被“污名化”。为此，要创新中华文明对外传播的方式，以生活道理、家庭故事、平凡人生等为切入点传播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增进海外受众对中华文化的情感共鸣和心理认同。比如，李子柒的古风乡村美食视频，在网络平台上掀起了一场“中国风”；阿木爷爷以斧凿刨锯的方式制造鲁班凳、小猪佩奇等精美物件，被海外网友誉为“中国鲁班”。这些普通人的生活故事以点带面，折射了中国的历史文化、价值观念、生活方式等，也向世界人民展现了可亲、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能够润物无声地增进海外受众的中国文化认同。此外，要充分利用中国在新媒体传播中的媒介优势，用融入受众生活日常的新媒体平台传播中国故事，打破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中“有话说不出”的尴尬境遇。比如，美国小伙艾杰西根据中国居家抗疫改编的脱口秀节目，以微叙事的方式真实再现了中国人民如何抗击新冠疫情，消解了中国文化对外传播的文化差异，易于被国外受众接受。

（三）以本土化的方式降低文化折扣

文化交流是文化触达、解码和认同的过程，但是由于文化背景、思维方式、价值观念和审美偏好等因素影响，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中很容易产生“文化折扣”现象，即海外受众并未真正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甚至因审美偏好、价值信仰、思维方式等而对中国文化产生偏见。为此，在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中要推动话语范式转变，以异域文化语境讲述中国故事、塑造中国形象，降低对外文化传播中的“文化折扣”。一方面，要准确把握海外受众的语境文化，以本土化的方式讲述民族化、异域化的中国故事，创造独特的中国元素、中国话语。另一方面，要深入挖掘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以推陈出新、古为今用的方式推动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以故事化、影视化的方式精准传播中国文化精神。比如，可以通过网络文学、影视作品、短视频等载体，传播“天下为公”“和而不同”“睦邻友好”“以人为本”“道法自然”等传统文化精神，提高海外受众对中华文明的认知度和认同度。另外，要充分发挥中国企业的文化传播功能。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深入推进，许多中国企业走向海外，成为经济全球化中的积极推动者，要充分发挥“出海”企业的文化传播功能，引导企业参与驻在国的社区、社会、文化等建设，引导企业自觉履行社会责任、传播中华文明。

（四）以市场化的方式培育中国品牌

随着中国制造的强势崛起，华为、大疆、阿里巴巴、海尔、腾讯、青岛啤酒等中国品牌正在走向全球。为此，要挖掘中国品牌所带的文化元素，充分发挥中国品牌在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中的作用。比如，企业可以用短视频、宣传片、商业广告等方式，传播自强不息、甘于奉献、勤俭节约、开拓创新的中国精神。国酒茅台就以茅台与二十四节气为切入点，在网络平台开展“节气里的茅台”海外系列营销，打造了“i茅台”App，传播中国饮食文化、节气文化和历史文化，提升了中国文化品牌的海外知名度。此外，在中华文明国际传播中，要大力推广诸如四大名著、长城、故宫、隋唐文化、儒家思想、道家学说、中国功夫等中国文化符号，以文化符号为载体传播中国文化精神，打造中国思想文化品牌。比如，河南卫视就创新传统文化的话语表达，以古今融通、以古喻今的方式打造了《唐宫夜宴》《端午奇妙游》《只有河南·梦幻剧场》等饕餮盛宴，将刺绣、唐三彩、皮影、唐装等传统元素融入节目，受到海外受众的广泛好评。再如可以遍布世界各地的孔子学院为平台，传播和而不同、天人合一、睦邻友好、包容互鉴的中国传统文化思想，提高海外受众对中国传统精神和民族品格的认同度。

结语

中华文明国际传播是建构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的客观要求，也是消解西方话语霸权、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必然选择。“让中华文明同世界各国人民创造的丰富多彩的文明一道，为人类提供正确的精神指引和强大的精神动力。”[14]中华文明作为人类文明的重要组成，我们既要总结中华文明取得的灿烂成就，更要向世界人民展示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让世界了解中国，让世界人民认同中国文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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