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数据挖掘方法探讨名老中医治疗慢性肾脏病3 ～5 期用药规律*

王梦园，胡顺金，尹立荣，谢武君

1 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 安徽 合肥 230031

2 安徽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安徽 合肥 230031

慢性肾脏病（Chronic Kidney Disease，CKD）目前公认的定义为：肾脏损害≥3 个月，伴或不伴肾小球滤过率（GFR）下降，肾脏病理异常或肾脏损伤（血、尿成分或影像学检查异常）；GFR＜60mL/（min·1.73m2）≥3 个月，有或无肾损伤依据[1]。近年来随着糖尿病、高血压等疾病的不断增长，CKD 发病呈逐年上升趋势。因其起病隐匿，若诊治不当，病情持续进展，可发展为慢性肾衰竭，而其高致死、致残率，也给家庭和社会带来极大的负担。由于CKD 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每一阶段的表现特点各有不同，西医治疗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在改善患者临床症状方面，中医因时、因地、因人治疗的理念尤为突出。同时多种研究证实[2-4]，中医药能有效地延缓CKD 的进程，延迟患者进入终末期肾脏病。本文通过整理名老中医治疗CKD3 ～5期处方，利用中医传承辅助平台建立名老中医治疗CKD3 ～5 期数据库，并进行数据分析，挖掘其用药规律，旨在传承中医药学术思想和临床经验，为临床用药提供参考。

资料与方法

1 资料来源

检索时间为1990 年1 月—2022 年11 月，采用主题词进行检索，检索词有：慢性肾脏病、慢性肾衰竭、虚劳、国医大师、名老中医、经验、医案等，在中国知网（CNKI）、万方、维普等数据库进行检索，其中主要的数据库为CNKI，得出相关文献，对照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公布的全国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名单进行筛选，最后再利用名老中医姓名进行补充检索，完善文献内容并收集整理其医案处方。

2 纳入与排除标准

2.1 纳入标准 ①根据医案中辅助检查信息，估算肾小球滤过率（eGFR）＜60mL/（min·1.73m2），即符合CKD3 ～5 期诊断标准；②名老中医医案（包括病例分析、医家经验、经验方加减的医案等）；③提取的处方信息完整，有明确中药组成、中药剂量等。

2.2 排除标准 ①根据医案中辅助检查信息，eGFR≥60ml/（min·1.73m2），即不符合CKD3-5 期诊断标准；②综述性文献或动物实验研究文献；③采取针灸、穴位敷贴等非中药内服治疗方法的文献；④没有完整中药组成或中药剂量。

3 研究方法

3.1 数据规范 参照2020 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5]对中药名称进行规范化处理，对于其未收录的药物，则依据《中华本草》[6]予以规范，例如“川断”“小续断”规范为“续断”“缩砂密”“缩砂仁”规范为“砂仁”等；对于经过加工炮制后药物功效、性状、主治等改变较大者需明确药物的炮制方法，如生地黄与熟地黄，白术与炒白术等。

3.2 数据库的建立 根据纳入标准筛选处方，录入中医传承辅助平台，进入平台后点击“方剂采集”录入处方，建立名老中医治疗CKD3 ～5 期的处方数据库。

3.3 分析软件 基于中医传承辅助平台进行数据分析，在“统计报表”中对药物频次、功效分类、性味归经进行统计整理；在“数据分析”中利用关联规则、聚类分析进行挖掘探索。

结 果

1 常用药物使用情况

经筛选后纳入处方共254 首，涉及25 位名老中医，药物共247 味，计4024 药次。将247 味中药按使用频次排序，其频次＞40 次的药物共有28 味。按频次由高到低排序，黄芪、丹参、茯苓、川芎、大黄排名在前5 位，见表1。

表1 名老中医治疗CKD 常用药物情况

2 药物功效分类

247 味药物按功效可分为18 类，排名前五位药物类别依次为补益药（28.38%）、活血化瘀药（13.42%）、清热药（13.25%）、利水渗湿药（11.33%）、泻下药（4.22%），见表2。

表2 名老中医治疗CKD 药物功效分类情况

3 药性、药味分布情况

药性以温、寒、平为多，凉、热次之；药味则以甘、苦、辛为多，咸、酸、涩次之，见表3、表4。

表3 名老中医治疗CKD 药物药性分布情况

表4 名老中医治疗CKD 药物药味分布情况

4 药物归经分布

以入肝经的药物为最多，其次为归脾、肾、胃经，频率依次为20.95%、17.80%、13.35%、12.05%，见表5。

表5 名老中医治疗CKD 归经分布

5 基于关联规则的用药模式分析

在“数据分析-组方规律”中，依据样本量调整参数，设置预读，最终设置支持度个数为60，置信度为60%。提取出频次＞60 次的药物组合12 组，见表6；置信度＞60%的药物组合16 组，见表7，并导出网络展示图，见图1。

图1 药物网络展示

表6 常用药物用药模式

表7 常用药物规则分析

6 基于聚类分析的药物核心组合及新方分析

在“数据分析-新方分析”中，设置相关度为5，惩罚度为2，基于复杂系统熵聚类，可提取出6 对核心组合，6 首新方及其药物网络图，见表8、表9、图2。

图2 药物网络展示

表8 基于聚类分析的药物核心组合分析

表9 基于聚类分析治疗CKD 新处方

讨 论

CKD 病名中医古籍中未有记载，但可根据其症状表现，列入“水肿”“虚劳”“关格”等范畴[2]。本文拟通过数据挖掘的方法对名老中医治疗CKD3 ～5 期的常用药物、功效分类、性味归经进行归纳整理，并进一步运用关联规则分析、聚类分析，探究名老中医治疗CKD3 ～5 期的核心药物组合规律，挖掘出新处方，为临床治疗提供参考。

本次研究结果显示，从常用药物、功效分类、性味分析来看，治疗CKD3 ～5 期名老中医常用药物以黄芪、丹参、茯苓、川芎、大黄等为主，功效分类主要以补益药、活血化瘀药、清热药、利水渗湿药和泻下药为主；药性集中在温、寒、平三性；药味以甘、苦、辛居多。补益药以黄芪为代表，其性温、味甘，有补益脾肺之气、生津养血、升阳举陷等作用。CKD 是由于先天禀赋不足，加之后天失养，脾肾亏虚而发病，故以治肾补脾为本，因而名老中医医案多用黄芪以补虚。现代药理研究显示[7]，黄芪可提高血浆白蛋白水平、促进水钠排泄、减轻肾损伤、保护肾功能等。活血化瘀药以丹参、川芎为主，丹参性寒、味苦，川芎性温、味辛，二者皆有活血化瘀通络之功。肾病日久，气虚血弱，水湿内停，水病及血，脉络凝滞而成瘀，血瘀是CKD 贯穿病程始终的病机[8]，因此名老中医治疗CKD 时善用活血化瘀药，体现了名老中医守机用药的特点。现代研究也证实[9-10]，此二味均具有保护肾小球滤过屏障，明显改善肾功能等作用。利水渗湿药以茯苓为代表，其性平、味甘，有利水消肿，健脾渗湿等功效。在CKD 的发展进程中，由于脾失健运，则水湿运化不利，湿邪多贯穿始终，故名老中医临证多用利水渗湿药以祛湿邪，茯苓的现代研究也表明其具有保护肾脏、增强机体免疫力、利尿以增加机体中水和电解质的排泄等作用[11]。大黄为泻下药的代表药物，性寒、味苦，具有清热泻火、泻下通便、逐瘀通经之功。在CKD 病变过程中，本虚与邪实贯穿始终，本虚主要是脾肾两虚，邪实则是湿、瘀、毒困阻于肾，难以排出，故名老中医临证多选用大黄等泻下药通腑泄浊，破血消瘀，体现了名老中医标本兼顾的用药特点。研究表明[12]，大黄具有抑制肾间质纤维化与肾小管萎缩、调节机体氮质代谢、缓解残余肾的高代谢状态等作用。综上所述，名老中医对CKD3 ～5 期的治疗用药原则为邪正兼顾，扶正以祛邪，祛邪以复正，体现了辨证施治的用药特点。

从归经理论来看，CKD 病程迁延，“久病必虚”，而其本质以脾肾亏虚为主，在脏腑间脾与胃互为表里，脾主升，胃主降，脾胃为中焦枢纽，后天之本，燥湿相济，主司人体水液生成、输布、代谢，若后天失养，脾衰则胃亡。肝肾同源，肝主疏泄，肾主封藏，藏泄互用，互相制约[13]，故肾衰亦可导致肝失条达。因此对于CKD3 ～5 期的治疗应当以肝脾肾胃为主，与本次研究显示药物归经排名较前的为肝经、脾经、肾经、胃经的结果相符。

根据关联规则分析结果显示，以黄芪-丹参、川芎；黄芪-丹参、土茯苓等角药出现频次较高，且置信度较大，表明药对稳定，可信性强。黄芪具有补益脾肺之气、行滞通痹之功，丹参、川芎具有活血化瘀之效，黄芪与二者相配，既可补益脏腑，又可行气活血；黄芪益气固表、健脾利水，丹参、土茯苓化瘀利湿解毒，黄芪与二者配伍，可增强健脾渗湿化瘀之功，兼有解毒之效[14]。其药物网络图显示以黄芪为中心，与丹参、茯苓、川芎、大黄、土茯苓、当归、白术和山药相配，符合扶正祛邪，时时顾护正气的中医治疗理念。由此可见，治疗CKD3 ～5 期的遣方用药，既注重以补益脏腑药物为主，又重视活血化瘀、利水渗湿等药物的使用以祛除其湿、瘀、毒等病理产物，体现了名老中医扶正祛邪的用药特点。

核心组方及新方分析结果显示，1 号新方中黄芪性温、味甘，入脾、肺经，健脾补气，生津养血，利水除湿；竹茹与半夏相配，善化湿浊而止呕，再与陈皮相伍，温清相济，和胃降逆；草果辛苦性温，入脾、胃经，辛香醒脾，苦温燥湿，脾胃得运，湿浊得除，适用于脾虚夹湿证者。2 号新方使用天麻与菊花配伍具有祛风清热，平肝熄风之功；煅龙骨、煅牡蛎、磁石镇惊安神，平肝潜阳，收敛固涩；加用全蝎增强其息风解痉，通络祛瘀之效，适用于肝阳偏亢证者。3 号新方中运用生地黄、麦冬、石斛滋阴补肾，润肺生津；连翘疏散风热，清热泻火；同时配以枳壳、枇杷叶清肺化痰，下气降逆，适用于阴虚津亏火旺证者。4 号新方似以六味地黄丸加减，熟地黄、山药、山茱萸三补以滋阴补肾，填精益髓，配以生地黄、石斛清热养阴，润燥生津；辅以枳壳行气，使全方补而不滞，适用于证属肾精亏虚证者。5 号新方中钩藤、菊花清泄肝热，平肝潜阳，同时加用黄柏增其清热泻火之力；煅牡蛎重镇安神，收敛固涩；加以地龙增其化瘀通络，息风止痉之功，适用于肝阳上亢证者。6 号新方似以茵陈失笑散化裁而成，茵陈、五灵脂、蒲黄、熟大黄、大黄炭清热利湿，活血化瘀，泄浊解毒；配以积雪草、车前子清热解毒，利湿消肿，适用于湿热夹瘀证者。众多研究表明CKD 以脾肾亏虚为本，湿热瘀毒为标，上述新方补泻兼施，各有侧重，补虚时尤重肝、脾、肾，泻实则从湿、热、瘀、毒着手[13，15]，这充分体现了名老中医临证时辨证施治的用药特色。

本研究使用数据挖掘技术，从多方面对名老中医治疗CKD3 ～5 期的处方进行分析、挖掘，并与临床药理研究相互印证，从而进一步丰富了治疗CKD3 ～5期的临床方案，为治疗CKD3 ～5 期开拓了新思路，具有一定的潜在实用价值，可运用于临床治疗CKD3 ～5 期患者。但考虑到医案收集数量有限，临床辨证复杂，本研究新方还需要结合理论分析和临床实践来进行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