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方式、风险偏好与农户环境友好型技术采纳

刘晗 乔丹 徐涛

摘要：基于海南省474个芒果种植户的调查数据，文章实证分析了学习方式、风险偏好对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作用。结果表明：干中学与社会学习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均有显著正向影响；风险偏好程度越高的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越强；学习方式与风险偏好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存在交互影响，且干中学及推广服务能够强化风险偏好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基于上述研究结果，文章从加大再教育和再培训投入、搭建技术学习交流平台、建立健全农业技术信息推广制度等角度提出推进农户环境友好型技术采纳的建议。

关键词：学习方式；风险偏好；环境友好型农业技术；技术采纳意愿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项目（项目编号：72003054）；教育部人文社科基金青年基金项目（项目编号：19XJC790011）；海南省自然科学基金青年基金项目（项目编号：719QN197）；海南省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项目编号：HNSK（QN）15-56）。

[作者简介]刘晗（1998-），男，重庆开州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资源环境经济；乔丹（1989-），女，山东日照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资源环境经济；徐涛（1988-），男，河南淮阳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资源环境經济。

一、引言

环境友好型技术的推广和普及对中国农业实现绿色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作为一种重要的环境友好型农业技术，测土配方施肥技术以精准施肥为目标，不仅能够大幅提高化肥利用效率[1]，实现化肥减量施用[2]，有效降低农业面源污染[3]，而且具有改善耕地质量[4]，提高作物产量[5]，产生增收效应的优势[6]。2005年起，我国将测土配方施肥作为重大科技措施连续写入中央一号文件，确定为我国一项长期性、基础性、公益性的重要任务。随着各级政府的不断投资、推广，我国取得了化肥施用量连续下降，化肥利用率提高的阶段性成效。尽管测土配方施肥技术推广实施已久，技术本身也较为成熟，但在实践中，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并不强烈，推广规模仍难以突破，存在农户接受程度较低、采纳率低，推广普及度不高等问题，直接影响了技术的最终实施效果[7]。因此，探究影响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主要因素，寻求促使农户技术采纳行为改变的激励因子，对于环境友好型技术的推广与实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目前，学者针对农户环境友好型农业技术采纳展开了较为广泛的研究，探讨了受教育程度、家庭规模、风险与不确定性、耕地质量、推广服务等对农户技术采纳的影响[8-11]，取得了许多有价值的研究成果。但在已有研究中，农户技术采纳往往被视为瞬间行为，即采纳或不采纳，然而这种假设与事实并不相符。现实中，农户的技术采纳则是一个动态学习的过程，即连续或逐步的过程[12]。目前来看，农户主要通过干中学和社会学习两种方式积累农业技术知识，进而改进技术评价，形成采纳意愿。其中，干中学表现为农户在生产过程中不断学习知识、发现和解决问题，总结经验，获得技能，即边生产边学习，是农户在生产中获取人力资本的主要方式之一[13]。此外，农户可以通过社会学习，即通过与周围人互动交流或观摩来验证知识，亦或是通过农技推广部门、互联网信息获取等方式学习农业技术信息。在已有研究中，关于农户学习方式及其内在机理的探讨尚为欠缺，不同学习方式的影响效应仍待检验。

此外，作为农户对待与处理风险的一种态度，风险偏好在新技术采纳中的影响作用已引起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14-15]。一般而言，当处于新技术采纳的初始状态时，由于对新技术缺乏认知和采纳经验，农户无法对预期收益进行准确评估，出于对风险和技术不确定性的规避心理，农户通常表现出较低的采纳意愿[16]。在实际生产过程中，风险偏好作为农户风险决策的重要前导因素，随着农户通过不同学习方式丰富种植经验、技术信息以及对技术掌握的深入，其对农户新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作用并不是固定不变的。因此农户通过不同方式的技术学习与风险偏好对其技术采纳可能存在交互影响关系，然而已有研究对农户学习方式、风险偏好及其交互影响效应仍鲜有关注。

以测土配方施肥技术为例，本文利用海南省474个芒果种植户调查数据，考虑农户农业生产中的学习作用，在将学习方式分为干中学和社会学习的基础上，实证分析了学习方式、风险偏好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并进一步考察学习方式对不同风险偏好农户技术采纳意愿的交互效应，旨在为推进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以及完善与创新相关推广思路提供理论参考和实证依据。

二、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说

近年来学者们对农业技术采纳过程中的学习效应研究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基本观点是学习能够产生知识溢出效应，进而促进技术采纳[17-18]。学习一般通过两种机制作用于农户技术采纳：一是学习能够通过能力提升机制对农户技术采纳行为产生作用，即农户通过循序渐进地学习来积累技术采纳经验，从而提高自身技能水平，促进其进一步技术采纳率。二是学习可以减少技术不确定性，促进农户通过调整采纳预期做出采纳决策。目前来看，农户通过学习对其技术采纳的提升机制已成为许多学者共识，但农户通过何种方式进行学习进而对其技术采纳产生影响的研究尚缺乏。实践中，干中学和社会学习是农户学习农业技术的主要方式，不同学习方式可能对农户技术采纳的影响存在差异。目前，国内学者关于农户学习方式的研究尚缺乏，仅有少数国内外学者探讨了邻里交流、田间培训等对农户新技术采纳的影响[19-20]。基于以往学者研究，同时考虑测土配方施肥技术作为一项应用门槛较高的农业技术，现仍处于技术推广普及阶段，本文提出研究假设H1：干中学和社会学习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意愿均有正向影响。

同时，新技术采纳不仅是农户进行动态学习的过程，还包含了农户风险管理和投资调整的过程[12，21]。目前学者普遍认为农户风险偏好是影响创新技术能否顺利推广的重要因素。根据KAHNEMAN和TVERSKY[22]的前景理论，人们面临不确定性收益时往往倾向于选择风险规避，而面临不确定性损失时则往往倾向于选择风险追求，且人们对于损失的敏感度高于对收益的敏感度。在农业生产中，农户采纳新技术能够为其带来收益，同时也会使其面临损失[23-24]，具有不确定性，但由于农户对损失的敏感度高于收益，因而会更多地从潜在损失的角度做决策。通常来看，为了规避风险，保障收入稳定性，农户在进行新技术采纳时往往选择传统而安全的技术用于生产活动，因此风险规避也被视为阻碍农户新技术采纳的关键因素之一[16，25-26]。据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说H2：风险偏好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具有正向影响。

此外，风险偏好作为农户感知决策情景及制定风险决策的重要前导因素，随着不确定性因素影响而发生变化，不确定因素可能导致风险偏好者从风险爱好到风险厌恶的“唤醒效应”变化[27]。相关研究表明[28-29]，农户在生产过程中通过不同方式的学习，逐渐改变信息获取和知识积累水平，减少对技术采纳和未来生产预期的不确定性，因此，农户的风险偏好可能也随之改变。虽然，在目前研究中不同学习方式对农户技术采纳的影响作用尚不明确，学习方式与风险偏好的交互影响作用研究鲜有涉及，但以往学者基本认为在农业生产过程中学习与风险偏好的影响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本文认为农户不同学习方式和风险偏好对新技术采纳可能存在交互影响作用，据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说H3：学习方式与风险偏好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具有交互影响作用。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构建了“学习方式、风险偏好—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的理论分析框架，如图1所示。

三、数据来源、变量选取与模型设定

（一）数据来源与样本概况

1.研究区域概况

海南省属热带季风气候，光热资源丰富，旱雨季分明，年日照时间约1 800小时，平均气温为26.7℃左右，年降水量约1 000毫米。地理位置和气候优势为芒果种植提供了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全省芒果种植面积占全国36%以上，产量占全国30%以上，是我国芒果主要优势产区之一。近年来，海南省芒果产业发展迅速，种植面积逐年增加，2019年海南芒果年末种植面积为5.96万公顷，较2018年增加247公顷，其中2019年新种芒果面积为753公顷。海南省芒果种植形成了一定规模并取得了较好的经济效益，但是芒果种植过程中大量使用化肥也引发了一系列的生态环境问题，如土壤酸化、板结和营养失衡、地表水富营养化等[30-31]。因此，针对芒果种植户推广测土配方施肥技术，加快推进化肥减量化，成为海南芒果种植业绿色转型发展的重要举措。

本文数据来自课题组2020年7～8月在海南省三亚市、乐东黎族自治县（以下简称“乐东县”）、东方市三个市县对芒果种植户的入户调查。之所以选取上述市县作为调研区域，是因为海南芒果种植主要分布于海南岛南部市县，上述三个市县的种植面积分别位居全省前三，占海南芒果种植总面积的87.02%，具有较好的代表性。实地调查采取分层抽样与随机抽样相结合的方式，通过调研员入户或在田间地头与芒果种植户一对一访谈的方式对农户进行问卷调查，覆盖三亚市、乐东县、东方市2个区，5个乡镇，48个村庄，总计518户。为了保障调查与数据质量，正式调查前采取了预调查的方式对问卷内容进行优化，并对所有调研员进行了统一培训。调查内容主要涉及芒果种植户个体及家庭信息、生产经营信息、绿色生产认知与行为、社会网络与信息获取情况等方面。调查共发放并收回问卷518份，问卷回收率为100%。为保障数据的准确性和有效性，经过审核、筛选，剔除前后矛盾、数据缺失的问卷，本文共选取有效问卷474份，问卷有效率为91.51%。

2.样本概况

调查样本基本概况如表2所示。其中，受访农户以男性为主，占比约93.88%，主要原因是由于户主更了解和清楚家庭农业生产情况，为保证数据质量课题组尽量选取了种植芒果的户主进行了调查。受访农户平均年龄为51.27岁，以36～54年龄段为主，占比約56.75%；平均受教育年限为8.27年，以7～12年居多，占总样本的74.26%左右；种植年限以11～20年为主，占比约46.62%。同时，绝大多数受访农户种植面积不足20亩，占总样本的65.19%。此外，仅有12.03%的受访农户不会使用网络，表明互联网使用技能在该样本区域普及率较高。根据《海南省第三次全国农业普查综合资料》，2016年海南省规模农业经营户农业生产经营人员年龄以36～54岁为主，占比约53.6%；受教育程度以7～12年为主，占比为74.5%左右。本次调查结果与上述特征基本一致，表明调查数据具有较强客观性。

（二）变量选择与统计描述

1.被解释变量

本文被解释变量为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为有序分类变量，通过询问农户“您是否愿意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来测度农户的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1～5分别代表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程度从非常不愿意到非常愿意。

2.核心解释变量

本文核心解释变量为学习方式与风险偏好。

（1）将农户学习方式分为干中学和社会学习。关于干中学的测度，黄燕萍等[32]认为干中学主要取决于劳动者受教育年限等，受教育年限一定程度上能够表征干中学。此外，相关研究表明[33-35]，干中学主要表明的是农户在农业生产中积累的经验、获得的劳动技能，一般通过代理变量进行量化，例如工作年限、工作经验等。因此本文选取“受教育年限”和“种植年限”来测度干中学；社会学习主要通过社会互动获取相关知识和信息来表征，如与周边亲朋、邻居的互动交流，与农技推广组织或通过互联网进行的交流互动，即“人际交流频次”“技术推广数量”和“互联网使用”。

（2）MENAPACE等[36]认为，出于对自身禀赋的了解，农户对自己的风险往往具有较为清晰的判断与认知，因此可根据农户对自身风险态度的主观评价测度其风险偏好程度。通过询问“您认为您平时是个爱冒险的人吗？”来表征农户风险偏好程度，分别赋值1～5。

3.控制变量

已有研究表明[2-3，6，8]，户主及家庭特征、生产经营特征、认知特征等变量会影响农户的技术采纳。借鉴已有研究，本文选取户主年龄、性别、政治面貌、劳动人口占比、农业支出占比、种植面积、环境认知、经济认知等作为控制变量。具体如下：

（1）户主特征。一般而言，受访农户年龄越大，思维方式可能越保守，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越弱。党员农户可能是当地农业生产的领导者，视野较宽广，思维较灵活，选择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的可能性较大。

（2）生产经营特征。通常地，种植规模越大的农户倾向实施集约式经营，且生产规模较大的农户有较大的经济实力，具有强大的动力和能力采纳环境友好型农业技术。

（3）认知特征。环境认知程度越高的农户对农业面源污染的危害性认知越深刻，越能意识到采纳环境友好型农业技术的重要性。经济认知主要衡量农户对化肥施用量与种植产量的关系理解程度，通过对询问“您认为‘施肥越多，产量越多是否正确”，若农户认为错误，赋值为0，否则赋值为1。描述性统计如表3所示。

（三）模型设定

考虑到被解释变量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是有序分类变量，本文运用Ordered Logit模型分析农户学习方式、风险偏好对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模型的具体形式如下：

式中，[y*i]为潜变量；[X′i]为解释变量组成的向量，包括关键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β]为代估系数；[i]为不同芒果种植户；[μ]为随机扰动项，服从Logistic分布。假设α[1]、α2、α3、α4为门限参数值，则有：

[yi] 为可观测变量，则农户的需求程度概率值为：

式中，Φ（·）为Logistic分布的累计分布函数。表达式中的待估参数可用极大似然法进行估计。本文借鉴温忠麟等[37]的研究，用带有交互项的回归模型分析学习方式对风险偏好和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交互效应。回归模型如下：

式中，[MX′1i]代表中心化处理后农户的学习方式与风险偏好的交互项；[controli]代表其他控制变量。由于Ordered Logit模型中，系数项的经济含义并不直观，只包含解释变量的统计显著性以及作用方向信息。因此，通过计算各变量的边际效应，进一步得到各解释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程度。公式如下：

四、模型估计结果

（一）学习方式、风险偏好对农户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

为避免变量间存在多重共线性，本文在模型回归前进行了多重共线性检验。检验结果发现，各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VIF）均小于5，说明各变量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运用Stata15软件进行Ordered Logit模型估计，学习方式、风险偏好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回归1是仅纳入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回归2～4是依次纳入风险偏好、干中学和社会学习等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结果，回归5是纳入所有变量的估计结果。由回归1～5可知，在依次纳入核心解释变量后，干中学、社会学习与风险偏好各变量系数均为正且通过显著性检验，表明学习方式、风险偏好对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均有显著正向影响。从回归5估计结果来看，在表征干中学的指标中，受教育年限和种植年限的估计系数均为正且分别在1%和5%的水平上显著，即受教育程度越高和种植年限越长的农户更倾向于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这可能是由于较高的文化程度和种植年限的增加更有助于农户在干中学中积累经验，获得更多技术信息，增加对技术的了解认知，进而提高采纳意愿。在表征社会学习的指标中，人际交流、推广类型数量、互联网使用估计系数均为正并分别通过了1%、5%和1%的显著性检验，说明农户通过与周围农户交流、与农技推广部门沟通以及互联网使用等方式进行的社会学习对其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有显著正向影响。农户可以通过与周围农户、推广技术人员和组织的交流以及网络信息获取等社会学习方式不斷改进技术认知，减少对技术采纳的不确定性，减少技术采纳风险，提升技术采纳意愿。此外，风险偏好对农户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在5%水平上正向显著，说明风险偏好程度越高的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越强，原因可能在于新技术的使用往往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与风险，偏好风险的农户一般更倾向于收益而忽视风险[34]，故其可能会更倾向于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由此，假说H1、H2得到验证。

控制变量中，农业支出占比、技术环境认知与经济认知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作用显著。其中，农业支出占比的影响作用在10%水平上负向显著，这可能是由于化肥与农药支出在芒果种植户农业支出中占据主要部分，而农业支出占比较大的农户往往在现实中更加追求经济效益而忽视生态效益，因此这部分农户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的意愿较低；环境认知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在1%水平上正向显著，表明认为芒果种植会对环境产生较大影响的农户更倾向于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原因在于芒果种植过程中长期过量施用化肥会引起土壤板结、减产等问题，测土配方施肥技术具有保护土壤、实现增产等作用，因此当农户对芒果种植引起的环境问题感知越深，其技术采纳意愿越强烈；经济认知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在1%水平上正向显著，可能的原因是经济认知越高的农户越注重化肥施用对产量和经济效益的影响，而测土配方施肥技术能够帮助农户以最有效的方式施肥，同样的化肥投入下实际上则施用了更多的有效肥料，因此，农户经济认知越高，越愿意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

（二）边际效应分析

为进一步考察不同学习方式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影响程度的差异，本文进行了边际效应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在表征农户干中学的指标中，农户受教育年限每增加1年，对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非常不愿意、不愿意和一般愿意采纳的概率分别下降0.7%、1.4%和1.3%，愿意和非常愿意采纳的概率分别上升了1.4%和1.9%；农户种植年限每增加1年，非常不愿意、不愿意和一般愿意采纳技术的概率分别下降0.1%、0.2%和0.2%，愿意和非常愿意采的概率分别上升0.2%和0.3%。在表征农户社会学习的各指标中，人际交流频次每增加1个单位，愿意和非常愿意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的概率分别上升4.3%和5.5%；推广类型数量每增加1个单位，愿意和非常愿意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的概率分别上升1.2%和1.5%；互联网使用每增加1个单位，愿意和非常愿意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的概率分别上升18.9%和23.9%。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相比于干中学，通过人际交流与互联网信息获取的社会学习方式更有助于提高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

（三）学习方式与风险偏好对农户技术采纳意愿的交互作用

由于农户对技术采纳的风险偏好存在异质性，在芒果种植过程中农户风险偏好可能会随其学习过程发生改变，为进一步讨论学习方式与风险偏好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共同影响效应，本文引入不同学习方式与风险偏好的交互项对前文模型进行估计，结果如表6所示。回归6为引入干中学各指标与风险偏好交互项的估计结果，回归7为引入社会学习各指标与风险偏好交互项的估计结果。由表6可知，受教育年限、种植年限与风险偏好的交互项估计系数均为正，且分别在5%和10%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干中学增强了风险偏好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可能的原因是，农户通过干中学积累生产经验，增强了对技术的了解和认知，减少了对技术的不确定性，因此，偏好风险的农户通过干中学更倾向于采纳测土配方施肥技术。农户接受推广种类的数量与风险偏好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正，并通过5%水平显著性检验，基于人际交流、网络使用的社会学习与风险偏好交互项系数不显著，表明通过技术推广的社会学习会加强风险偏好对农户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农业技术推广有助于农户熟识新技术的操作，借鉴成功经验和吸取教训，规范技术使用行为，最终降低其技术运用不当的风险。因此假说H3得到验证。从估计结果来看，相对于人际交流与网络使用的社会学习，干中学和基于农业推广的社会学习可以加强风险偏好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原因可能在于：一方面，人际交流主要表现为农户的相互沟通与借鉴，缺乏专业技术人员的指导，交流的知识与经验不具备权威性，不利于农户群体内的延伸和扩散，难以改变农户的风险偏好；另一方面，农户在接触网络信息时，难以辨别信息真伪，故对新信息持审慎态度，加之采用互联网信息的风险高，农户防范意识强，农户无法通过网络信息改变对信息的风险偏好，在实践中农户更多依赖于干中学和农业技术推广改变自身风险偏好。

（四）稳健性检验

为检验前文估计结果的稳健性，采用变量替代法，即通过调整核心解释变量表征指标对前文结果进行稳健性检验。本文用新技术采纳度①来表征农户风险偏好，重新估计学习方式、风险偏好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7所示。回归8是仅纳入风险偏好的估计结果，回归9～10是依次纳入干中学和社会学习的估计结果。表7仅报告了主要核心变量的估计结果，从回归8～11可以看出，受教育年限、种植年限、人际交流频次、推广类型数量和互联网使用估计系数分别为0.178、0.031、0.521、0.174、2.354，且均通过显著性检验，新技术采纳态度估计系数为0.325且通过5%水平检验，核心变量的估计系数符号和显著性与表4均一致，表明前文模型估计结果为稳健的。

此外，本文还进一步对学习方式与风险偏好的交互效应是否稳健进行检验，结果如表8所示。由表8可知，表征干中学的各指标与风险偏好交互项估计系数均为正，且在10%的水平上显著，基于农业推广的社会学习变量与风险偏好的交互项系数通过5%的正向显著性检验。除上述交互项外，其余变量无论是符号还是显著性均与表6结果一致，表明学习方式与风险偏好对农户技术采纳意愿的交互效应也是稳健的。

五、结论与启示

基于海南省474个芒果种植户数据，本文实证分析了学习方式、风险偏好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比较了不同学习方式的影响差异，并检验了学习方式与风险偏好对农户采纳意愿的交互影响效应。结果表明：（1）干中学与社会学习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中受教育年限和种植年限的估计系数均为正且分别在1%和5%的水平上显著，人际交流、推广类型数量、互联网使用估计系数均为正并分别通过了1%、5%和1%的显著性检验，边际效应分析表明相比于干中学，通过人际交流与互联网信息获取的社会学习方式更有助于提高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2）风险偏好对农户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在5%水平上正向显著，风险偏好程度越高的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越强。（3）不同学习方式与风险偏好对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意愿存在交互影响，且干中学及社会学习中的技术推广服务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强化风险偏好对农户技术采纳意愿的影响影响效应。

基于以上研究结论，提出如下政策建议：（1）作为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的主体，农户自身文化水平和技术认知是制约其技术采纳的关键因素。建议加大对农民的再教育和培训投入，举办针对农民的免费农业科技培训，提高农户文化水平和科技素养，培养农户对新型农业技术学习和创新意识，提升农户学习能力。（2）搭建农户技术学习交流平台，定期举办讲座、学习班等活动，充分发挥人际传播的作用，加强农户之间的沟通、合作，鼓励示范户与周围农户进行技术信息的传播、讨论与学习，引导农户合理获取互联网信息，减少对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的不确定性和采纳风险。（3）积极构建农业技术推广与农户采纳的衔接与协调机制，推广部门应提供多种形式的推广服务，如技术培训、观摩学习、咨询服务等，同时重视加强农技推广人员与农户间的交流、沟通，使农户与农技部门的联系更加方便，通过信息共享降低农户对技术采纳的风险感知。

参考文献：

[1]洪传春，刘某承，李文华.我国化肥投入面源污染控制政策评估[J].干旱区资源与环境，2015，29（4）：1-6.

[2]何婷，石敏.风险偏好对农户采纳环境友好型技术行为的影响研究——一个文献综述[J].新疆農垦经济，2022（09）：76-84.

[3]孙彬涵，罗小锋，黄炎忠.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环节认知对农户采纳行为的影响——基于水平和结构的双重视角[J].干旱区资源与环境，2021，35（8）：51-57.

[4]肖新成，谢德体.农户对过量施肥危害认知与规避意愿的实证分析——以涪陵榨菜种植为例[J].西南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2016，38（7）：138-148.

[5]仇焕广，栾昊，李瑾，等.风险规避对农户化肥过量施用行为的影响[J].中国农村经济，2014（3）：85-96.

[6]韩洪云，杨增旭.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行为研究——基于山东省枣庄市薛城区农户调研数据[J].中国农业科学，2011，44（23）：4962-4970.

[7]秦明，周海文，林文声，等.测土配方施肥技术的推广体系、采纳行为及其效果评价：最新研究进展[J].管理工程师，2016，21（6）：42-47.

[8]乔丹，陆迁，徐涛.社会网络、推广服务与农户节水灌溉技术采用——以甘肃省民勤县为例[J].资源科学，2017，39（03）：441-450.

[9]高瑛，王娜，李向菲，等.农户生态友好型农田土壤管理技术采纳决策分析——以山东省为例[J].农业经济问题，2017，38（1）：38-47，110-111.

[10]张振，高鸣，苗海民.农户测土配方施肥技术采纳差异性及其机理[J].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20（2）：120-128.

[11]VANDERCASTEELEN J，DEREJE M，MINTEN B，et al.From agricultural experiment station to farm：The impact of the promotion of a new technology on farmersyields in Ethiopia[J].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Cultural Change，2020，68（3）：965-1007.

[12]BARHAM B L，FOLTS J D，JACKSON-SMITH D，et al.The dynamics of agricultural biotechnology adoption：Lessons from rBST use in Wisconsin，1994-2001[J].American Journal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2004：61-72.

[13]张明.“干中学”人力资本投资的经济学分析——员工传统劳动供给时间的替代[J].经济论坛，2012（7）：134-136.

[14]徐婵娟，陈儒，姜志德.外部冲击、风险偏好与农户低碳农业技术采用研究[J].科技管理研究，2018，38（14）：248-257.

[15]BRICK K，VISSER M.Risk preferences，technology adoption and insurance uptake：A framed experiment[J].Journal of Economic Behavior& Organization，2015，118：383-396.

[16]GLAESER E L，KALLAL H D，SCHEINKMAN J A， et al.Growth in cities[J].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92，100（6）：1126-1152.

[17]佟大建，黄武，应瑞瑶.基层公共农技推广对农户技术采纳的影响——以水稻科技示范为例[J].中国农村观察，2018（4）：59-73.

[18]尚燕，熊涛，李崇光.风险感知、风险态度与农户风险管理工具采纳意愿——以农业保险和“保险+期货”为例[J].中国农村观察，2020（5）：52-72.

[19]CONLEY T G，UDRY C R.Learning about a new technology：Pineapple in Ghana[J].American Economic Review，2010，100（1）：35-69.

[20]蔡金阳，胡瑞法，肖长坤，等.农民田间学校培训对农民环境友好型技术采用的影响研究——以北京市设施番茄生产为例[J].中国农业科学，2012，45（5）：1023-1023.

[21]乔丹.社会网络与推广服务对农户节水灌溉技术采用影响研究[D].西北农林科技大学，2018.

[22]KAHNEMAN D，TVERSKY A.Prospective Theory： An analysis of decision under risk[J].Estudios de Psicología，2014，8（29-30）：29-124.

[23]辛翔飛，王济民.产业化对肉鸡养殖户收入影响的实证分析[J].农业技术经济，2013（2）：4-10.

[24]郭格，陆迁.学习能力、外部风险与农户节水灌溉技术采用行为——基于甘肃张掖的调查[J].科技管理研究，2018，38（7）：229-235.

[25]高杨，牛子恒.风险厌恶、信息获取能力与农户绿色防控技术采纳行为分析[J].中国农村经济，2019（8）：109-127.

[26]毛慧，周力，应瑞瑶.风险偏好与农户技术采纳行为分析——基于契约农业视角再考察[J].中国农村经济，2018（4）：74-89.

[27]谭永风，陆迁.风险规避、社会学习对农户现代灌溉技术采纳行为的影响——基于Heckman样本选择模型的实证分析[J].长江流域资源与环境，2021，30（1）：234-245.

[28]BARHAM B L，CHAVAS J P，FITZ D，et al.Risk，learning，and technology adoption[J].Agricultural Economics，2015，46（1）：11-24.

[29]GHADIM A K A，PANNELL D J，BURTON M P.Risk，uncertainty，and learning in adoption of a crop innovation[J].Agricultural Economics，2005，33（1）：1-9.

[30]姚智，白亭玉，金成偉，等.海南省芒果主产区土壤养分现状与果实矿质养分相关性评价与分析[J].土壤通报，2016，47（6）：1409-1417.

[31]何翠翠，冯焕德，魏志远，等.海南岛芒果园施肥现状调查及土壤养分状况分析[J].热带作物学报，2018， 39（12）：2336-2342.

[32]黄燕萍.30年来台湾地区人力资本的经济增长效应分析[J].台湾研究集刊，2016（06）：67-74.

[33]吴炜.干中学：农民工人力资本获得路径及其对收入的影响[J].农业经济问题，2016，37（09）：53-60，111.

[34]苏群，周春芳.农民工人力资本对外出打工收入影响研究——江苏省的实证分析[J].农村经济，2005（07）：115-118.

[35]姚先国，俞玲.农民工职业分层与人力资本约束[J].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6（05）：16-22.

[36]MENAPACE L，COLSON G，RAFFAELLI R.A Comparison of Hypothetical Risk Attitude Elicitation Instruments for Explaining Farmer Crop Insurance Purchases.European Review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2016，43（1）：113-135.

[37]温忠麟，侯杰泰，张雷.调节效应与中介效应的比较和应用[J].心理学报，2005（2）：268-274.

责任编辑：李亚利

Learning Methods， Risk Preference and Farmers Adoption of Environment-Friendly Technology——Take Soil Testing and Formula Fertilization Technology for Example

Liu Han    Qiao Dan    Xu Tao

（Management School， Hainan University， Haikou 570228， Hainan， China）

Abstract： Based on survey data from 474 mango growers in Hainan Province， this article empirically analyzes the impact of learning styles and risk preferences on the willingness to adopt soil testing and formula fertilization techniques. The results indicate that both learning by doing and social learning have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farmers willingness to adopt soil testing and fertilization techniques. The higher the degree of risk preference， the stronger the willingness of farmers to adopt soil testing and formula fertilization technology. There is an interactive effect between learning style and risk preference on farmers willingness to adopt soil testing formula fertilization technology， and learning through practice and promotion services can strengthen the impact of risk preference on farmers willingness to adopt soil testing and formula fertilization technology. Based on the above research results， the article proposes to promote the farmers adoption of environment-friendly technologies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increasing investment in education and retraining， building technology learning and exchange platforms， and establishing a sound agricultural technology information promotion system.

Key words： learning style; risk perference; environment-friendly agricultural technology; willingness to adopt technolog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