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符号转译视角下的虎头鞋文创产品设计

杜鹤民 蒋俊杰

摘  要：文化符号是文创设计核心价值体现的发动机。良好的文创产品便应以文化符号的巧妙表达为关键应用理念。由此探索以文化符号转译为目标的文创设计方法，以优化文化表达的视觉合理性、造物整体性以及文化教育性等。总结文化符号转译的基本思路以及相应的设计路径，包括符形特征引导下的直译式设计以及符意内涵扩展下的隐喻式设计。以虎头鞋为例进行了文化符号下的符形符意挖掘，且开展了应用验证。

关键词：文化符号；转译；虎头鞋；文创产品设计

基金项目：本文系广东省普通高校特色创新类项目（2018KTSCX346）；教育部产学合作协同育人项目（201802201007）；广东省产学合作协同育人项目（PROJ1133147181247762432）研究成果。

一、引言

随着我国综合实力的跃升，大力彰显民族文化迫在眉睫[1]。用户的消费青睐也让设计者在设计操演中夯实了文化自觉意识，故而开始聚焦于民族性的表达上，献力于主体性设计的不断搭建。此为可喜局面，但也给设计师带来思考，即如何在设计创新的过程中赓续文化血脉，形成古语新貌的理想格调。若从文创基点看，文化的传承源于文化符号的根植，那么开展文化符号的有效转译便是最为直接的突破途径。实际上，它的难以回避性，致使设计者在应用过程中或多或少涉及此问题，只是未成明确体系。文中志在阐述文化符号转译之方法论，并以虎头鞋艺术为例开展实践，将活化传统艺术的文化内力，加强产品与用户之间的艺术交流视为研究旨归。

二、文化符号与文化符号转译

（一）设计中的文化符号

符号学是构建社会关系、强化属性认知的基础学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符号研究含括了事物的本质、特征、意义等，并以抽象化、中心化的方式激发群体记忆，形成某一地域范围内的集体无意识，丰富生活厚度。再言文化符号，其限定了符号的沟通主题与交流情境。文化是人们实践的记录与反馈，保有过去式的烙印，由此文化符号更多地是对历史反思的再现，是传统经验的浇灌。尤其是对于受到本土教育的族群而言，文化符号更具有解释的必要与意义。可想而知，当文创产品横空出世，并试图以自身的文化部件接触用户时，解释文化符号便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这也从侧面证实了文化符号是文创设计核心价值体现的发动机，理应投入研究。

（二）文化符号转译的设计意义

“转译”是语言学中的重要概念，意为某一种可读取的意义符码通过媒介投入另一种语言系统的翻译行为，其行为前提是保障基础意义相对准确的传达。文化符号的转译便是对元文化的解码、编码，对文化精神的时空性包装与演绎。在设计领域中，以用户为中心已逐渐成为了行业共识，在享受体验成果时，其带来的优势显而易见。但当文化符号转译成为设计中的指导思想时，便预示着思维中心的易主，但这并不代表着文化唯一论的形成，也更不应是对以用户为中心的一种对抗，其是为文创产品设计置加了尊重文化这一先决条件，以通透文化的传输通道与伸延价值高度，犹如内嵌化的处理结构，在文化构成中寻觅接受聚点，在接受聚点中挖掘可用形式，并在这知意行的系统中去优化文化表达的视觉合理性、造物整体性以及文化教育性（如图1）。

三、文化符号转译的设计思路

（一）文化符号转译的思路模型

当从文化符号转译入手去开展设计时，首先便应明晰符号的构成。索绪尔提出了符号的能指与所指，对应了事物的外音与概念，也被称之为二元论。在此影响下，罗兰·巴特更是提出了符號的外延与内涵两个部分，这是从读者解读层面而言的。外延为符号外化，是明示的，直接的，是意义的社会接触面；内涵则是隐性知识，反映了符号的知识体系与价值情感。如果将其具象，即从载体化的视角而言，二者便映射了符形与符意。符形考量文化外延，总结视觉特征或构成习惯；符形则探赜文化内义，溯源符号的产生，挖掘背后的语义。实际上，当文化符号转译为文创产品时，应二次精化语言，由此可选取符形与符意其中之一作为设计主导。一般来说，符形注重视觉呈现，将艺术特征最大化；符意注重转译载体，注重情感内蕴最大化。二者的具体设计流程将在下文展开论述。

（二）文化符号转译的设计流程

这里简要论述以符形或符意为中心投入设计转译的一般流程。

1.符形下的直译

符形主导下的设计趋向于直译式的实现，结合特定筛选，不断过滤文化群体。先将元文化投入识别式筛选，其原则包括符号可读性、符号在地性、符号安全性以及设计规范性等，结果可为图像整体亦可为局部，这也便确定了基础图式。其次在形色双通道的摆设下再论实用性延伸，包括图案扩展、工艺置入以及载体选取等。图案扩展中便可植入创新设计手法处理画面，如简化、分割、可拓转换、形状文法等，继而整合各部，实现转译工作。直译式实现在意样貌的兑现，亮出扩展意义，最终在表征允许的情况下超越符号本身，在一致性的贯穿下良好适应新用户、新语境、新视角（如图2）。

2.符意下的隐喻

以符意为指导的设计多为隐喻式的实现，是将意义以有意味的形式表达出来。其是一种暗指的实现方法[2]，象征性、联想性、探索性更为突出，设计实现一般需要设计者投入发散性的思绪，但更易强化产品本体的思维启示及人生启发。实际上，隐喻式的设计为使用户从外化展开深思多是一种对应关系，由表面现象的互述来孕出精神内涵。其文化真意的表达一般较为含蓄隐秘，存有写意的情趣，但设计结果想要让用户沿着预设展开探索活动依然要深刻考虑目标人群的认知程度来设计思维引导的难度与方向。具体应用时，隐喻式设计致力于文化符号与产品之间的映射与联系，是文化分体与产品结构（包括实体结构与精神结构）达成的系统构建。这也体现了隐喻式设计与直译式设计在设计过程中的明显区分，即直译式设计采取的是流程化作业，而隐喻式设计是贯穿的、思维缜密的设计流体，并列地实现文化与产品功能的外延，体现了灵活的、深沉的相似化转译（如图3）。具体是以选定符意满足了客观适应度，再通过联想扩展实现了功能满足度，最后致力于组合藏寓表达产品启发，让文创产品兼具可用价值与情感价值。

四、虎头鞋文化符号的挖掘

以虎头鞋为例，进行设计实践。

（一）童趣丰满——虎头鞋的符形特征

1.寫实与抽象融合的造型

虎头鞋流行于我国的大江南北。在其发展过程中，因时代、地域、民族等影响因素，造就了其多样的表现形式，尤其是在造型语言上最为显著。这里简要例举出部分地区虎头鞋的造型特点（见表1）。可以看出虎头鞋的造型设计丰富多样，但在其背后都遵循一个创作原则，即写实与抽象的交融，因此整体呈现出神形兼具的艺术形态。设计上先保留住虎的主要特征，建立写实的创作基调，保证图形引领性。而后展开艺术创新，如夸张变形虎的五官等，这些都让虎头鞋富有了一定的抽象美，饱含神韵，能与用户产生更为深刻有趣的交流。

2.光鲜艳丽的色彩

虎头鞋多以红色为主色，黄、绿等色彩为辅。从传统文化寓意的角度而言，虎头鞋的用色展现了中国人丰盈的精神文明。如红色是美好、祝福的代表；黄色是富贵的象征，也蕴藉着劳动人民对大地的虔诚；绿色则是生命色、起源色，寓指着世间万物生机勃勃，生命繁荣不止等，这也能彰显出父母对孩童的百般呵护。

3.丰盈的装饰系统

除了虎这一本体形象外，虎头鞋在设计上也置加了额外纹饰，形成了丰盈的装饰系统，以起到美化的作用，完善整体艺术形态，同时纹样背后富有吉祥寓意，对符意的补充亦有推力。虎头鞋的纹饰一般会与虎的五官进行巧妙的组合，如虎面处常置入花瓣纹，寓意花开富贵、一生繁荣；虎眉则与弯叶纹搭配，寓意生机勃勃；虎鼻形构为桃叶纹，烘托出祥瑞气氛等，具体见表2。

（二）为爱正名——虎头鞋的符意内涵

“黄帝正名百物，以明民共财。”在中国文明的开端便孕含了神秘又强硬的“正名”思维。黄帝认为有了“名”，才会有“理”；有了“理”，便会有“礼”和“情”，社会的等级秩序与伦理道德方可成形。“正名”思维伴随着中华民族的成长，是历史江河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甚至藏含着纷扰的争斗以及惨烈的鲜血。如古时举事者强调师出有名，时至今日，其分量依旧不减。在社会文明和人类意识的不断深入后，“名”开始与“实”有了强烈的连接，人们拒接了虚伪与虚幻，名副其实成为了主流思潮。在此激励下，避讳和迎彩不再是统治阶级的专利，而落于万家灯火中。但有所不同的是，“名实”的取舍在统治阶级中多与政治导向挂钩，是宏观的、隐晦的、功能性较强的。但在百姓阶层中，则表现的具体、明朗且细微，偏向情绪化[3]，牵挂着每一个平凡者的冷暖。因此在“名实”的引导下，民间艺术的文化情节更显细腻与温润[4]，溢出浓郁的爱意。

民艺中的“名”多采用吉意谐音。虎头鞋便是用“虎”谐指“福”，有着福字当头之意，前述装饰也有类似的设计。民艺中的“实”对应画面旨意，尤其是主体形象要能准确代表祈福群体或祝福主题。故运用虎形象主要有以下几个实因。其一，“虎者，阳之物，百兽之长也，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虎形象威猛摄魂，可驱邪祛凶，守护一方。虎形象的这一特性让其具有孩童保护者的属性。其二，虎形象极早在中原地区便开始作为精神信仰的部落图腾。时至今日，虎依然是部分少数民族的崇拜物。可见虎已经成为了民族图像的重要组成部分，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的繁衍及成长，有着传承文化、延续生命的美好祝愿。而虎形象在儿童产品上的运用无形中嫁接了守望新生、旺盛命脉的期许。其三，从虎形象在中国的发展历程上看，一定程度上其是中国伟大智慧的缩影。在虎图腾带领部落掠夺争斗后，其杀伐决断的一面受到了统治阶级的青睐。统治者借此震慑群众，以示武功。但在神化思想的侵入下，虎的可见性让其缺失了神秘感，破坏了统治力。龙代替了虎逐渐成为最高阶级的象征[5]，而虎走下神坛。到了明清，虎补子仅位列武官四品。但虎形象也得以涉访民间，成为了百姓有权品趣的图像。虎的到来犹如“钦差大臣”为民间寄来了上层思维，而虎在下落的过程中也温化而具有了柔性，闪烁出儒学精神的光环。部分绘画作品中的虎形象开始闭口收齿，舍去了锐利锋芒，有的甚至出现了萌趣的意味。将这些处理方式与虎的行为对照可以发现，虎深藏绝技却隐居山林，避开繁华与名利，却得来了闲适及“山王”的美誉，看似舍却迎来了得，体现出传统“不争”式的智慧博弈，即万物莫与之争。“不争”就是最大的“争”，这是超凡的人生境界，需极强的定力与广远的阅历。但同时，虎在被侵扰后瞬间便显露凶狠的姿态，宣现了一种“男儿当自强”“君子以自强不息”的英雄气节。这些高贵的品质不是虎与生俱来的，是其沐浴过阳光、饱受过风雨形成的，更是前人才智的托付与体现。以此言之，虎形象的出现便具有了极大的启示教育意义。

五、设计实践

在明晰虎头鞋文化符号的符形与符意后，可投入表达中心的选择。文中拟对直译式与隐喻式二者分别采取设计实践。

（一）直译式设计实现

筛选出可译元素，如虎头鞋中丰富的吉意纹样便可被提取。这一行为符合民间艺术的艺术习惯，能较好的满足识别原则，并让用户快速建立文化印象，唤醒文化记忆，继而在后续的使用体验中不断深化。同时纹样的运用多与虎五官相连，故并不会破坏虎头鞋的主体性以及艺术原型，也能以小见大式的深塑细节。将较为典型的纹样与所用色彩列出并进入实用性延伸，图案扩展上采用了解构分割以及语义扩大，结构分割能营造出放大观看这一意象，强化了关注度。语义扩大上则融入了语义相近相似的纹样扩充画面。如以“王”纹与金钱纹的结合诉说虎独有的智慧；以虎鼻的叶形纹与虎身条纹结合阐述了生生不息的文化精神；以虎眉弯叶纹与云纹结合传达静中有动的文化力量；以虎耳葫芦纹与桃花纹结合指向倾听福美的文化期许等。载体选择了储物柜，后将画面运用于上，遵循了艺术本体藏、护等的家庭功能属性，也为设计增添了一丝神秘感。工艺上则在四面凹凸出纹样，加强了触感，饱满了使用情景（如图4）。

（二）隐喻式设计实现

关注到虎头鞋饱含父母对孩子的殷切希望，那么以虎形象较强的启发感、智慧感为基表达温情及悉心教诲便可作为隐喻设计的主题。以此衍生出去，孩子的茁壮成长是长辈期待的目标，伴有时间性；同时父母也常教导孩子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需珍惜时间，分秒必争，勿要虚度年华，在这样的联想语境下，将虎头鞋符意嫁接到手表设计上，完成组合藏寓（如图5）。以萌化的虎面构成表盘，遵循了虎头鞋的基本形态设立，显时处则与虎眼结合，视觉上形似虎佩“眼镜”，以趣味外化引人思考，在时针的跳动中体会长辈深沉的爱，在多彩的表盘上映照如水年华。设计给予了虎头鞋符意良好的寄居所，也加强了手表本身的文化厚度。

六、结语

文化符号的挖掘是当下文化传承的起源场。文化符号转译是以文化优质创新为最终目标的情况下，对文化符号展开的更新与包装。当文化符号转译投身于文创产品设计领域时，结合设计规范，针对符形与符意，分别提出了直译式设计与隐喻式设计两种设计方法。直译式设计是文法化的，强调视觉图像的巧妙转换以及合理的融入；隐喻式设计志在将文化符号引向新的绿洲，在对照和共通下在当下获得更坚定可感的意义。文中以虎头鞋为例分别呈现，望给予相关设计者一定的启示，并对文化符号转译投入更多思考与实践。

参考文献：

[1]陈楠.设计思维与方法[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21.

[2]邢亚龙.文化符号视角下的澳门旅游纪念品设计研究[J].包装工程，2021（4）：392-400.

[3]王建民.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之下的文化符号与视觉形象[J].民族艺术，2021（6）：29-36.

[4]姚芋伉，韩雨欣，林慧，叶翠仙.绍兴箍桶的工艺文化转译模型研究[J].家具与室内装饰，2021（9）：44-48.

[5]王晨林.民间虎头鞋造型的文化阐释[J].民艺，2019（6）：69-72.

作者简介：杜鹤民，博士，深圳技术大学、澳门城市大学教授。研究方向：文化创意产品设计、产品创新设计。

通讯作者：蒋俊杰，澳门城市大学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化创意产品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