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文官补子文创转化手法研究

孙琦 李昌菊（北京林业大学）

清代文官补子具有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与审美价值。在文创产业蓬勃发展的新时代下，如何将清代文官补子纹样的美学内涵融入文创产品中，是官补文创设计的核心与关键。文章通过分析目前清代文官补子文创产品的开发情况，结合设计案例，探讨了清代文官补子纹样在文创产品中的创造性转化策略，以期能够推动清代文官补子纹样在现代的传播与发展。

清代文官补子是绣有禽鸟图案用以区分官员等级身份的方形刺绣，补子上的禽鸟图案造型独特，色彩绚丽夺目，纹样精致华丽，富有极强的象征寓意，是兼具文化内涵与审美价值的艺术精品。补子图案的丰富纹样种类与装饰语言为现代文创设计提供了很好的取材样本，在文创热潮兴起的当下，以挖掘传统元素为卖点的产品频繁涌现，最为成功的案例是以故宫为IP 的品牌故宫淘宝，以文创产品为载体推动了故宫文化的现代传承。清代文官补子作为宫廷文化的一部分，在文创产品的种类上相对较少，但仍有产品对清代文官补子纹样的转化做了不同方向的尝试，本文通过对现有优秀官补文创产品的转化策略进行研究分析，以期为官补纹样的现代转化提供设计方向，使官补文化在现代得以传承延续。

一、转化寓意

清代文官补子纹样所包含的吉祥寓意可通过文创产品表现。补子的构成包括主题禽鸟纹样与装饰画面的辅助纹样，根据不同官职搭配相应寓意的吉祥纹样，起到了相辅相成的作用。清代文官补子上的纹样具有显著的象征意义，主题禽鸟图案多为中礼之鸟，性警、耿介、向明，都是传统的吉祥鸟。

例如一品官补上的仙鹤（图1）象征安康长寿，周围环绕着云纹、八宝纹、几何纹等象征吉祥的辅助纹样，做到了“纹必有意，意必吉祥”。补子图案的文创转化需要深入挖掘这些纹样的内涵，将其作为设计灵感，结合当今时代发展的需要，开发具有传承优秀传统文化功能的产品。

文创产品与其他商业产品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其将传统的优秀思想与美学精髓通过创意融入日常生活，满足人们的生活需要与精神需求。优秀的文创产品应将传统文化的信息通过产品以某种视觉形式或体验方式传递出来，使人们在产品的使用过程中产生文化认同感，满足消费者的精神诉求。例如清代文官补子中的禽鸟图案造型灵动，充满文化底蕴与文人风骨，若能将其所具有的造型与内在喻义与文创产品的使用功能相结合，就能够赋予文创产品更丰富的文化性。例如一品文官补中的“鹤”元素，因其是文官的代表性元素，被赋予了忠贞、安康、长寿的文化内涵，也是耿直、高雅的象征，多被应用于文具上，比如“一品仙鹤”官补书签，设计师选取一品官补上的仙鹤纹、祥云纹、江崖海水纹等纹样元素，用现代工艺将纹样镂空雕刻在黄铜材质上，从而令书签具有了象征状元及第的寓意。又例如故宫淘宝与晨光文具联名设计的金榜题名系列中性笔套装，将仙鹤及蝙蝠元素作为图案印制在笔上，蝙蝠象征福气，表达对学子的一种美好祝愿，兼具实用与审美功能。目前以清代文官补纹为灵感的文创大多运用仙鹤、祥云等官补中最为常见的一些元素，对官补中的其他主题纹样，例如象征刚正不阿的锦鸡、象征自爱忠贞的孔雀等纹样的使用不常见，可见当前该类文创对于官补纹样资源的开发力度不够。

图1 清代一品文官仙鹤补（图片来源：清华大学博物馆馆藏）

图2 南京市博物总馆官补红包（图片来源：荔枝新闻）

笔者认为，每一个纹样都有其自身的寓意与故事，若能以一至九品的主题纹样为原型，开发成套的书签，并附上禽鸟图案所代表的背后品质与象征意义，就能将官补中的主题纹样转化为寓意丰富、主题明确的系列文创产品，能够更好地传承其文化内涵与背后故事。

二、简化纹样

清代文官补子纹样在构图上不拘于传统，主题禽鸟图案被众多辅助纹样层层环绕，纹样之间的搭配相对分散，没有固定模式也不遵循约束，整体布局更多为了服务于画面需要，从而呈现出相当复杂的效果。且清代作为中国丝织业空前繁荣的朝代，在丝织品的表现手法上也极为成熟，以三品孔雀补为例，孔雀图案的身体层次感很强，用不同深浅的丝线多重织出，区分了羽毛的纹理，在色彩过渡上层层递进，表现出相当富丽堂皇的样式，尾部的眼妆花翎也表现得相当复杂。这种在构图、工艺与视觉呈现上过于繁复的图案不利于文创产品的设计与制作，且文创产品的目标人群相对年轻，审美更多追求极简化、抽象化的表达。因此在文创产品的设计上需要对复杂的纹样进行简化处理，去除冗余的装饰效果，便于产品的制作与传播。目前已有清代文官补子文创产品用简化的设计呈现出了独具一格的视觉效果，例如南京市博物总馆推出的系列官补红包（图2），该产品以清代文官补子中的主题禽鸟图案为主体，用不同禽鸟图案一一对应清代九个文官品级，在红包封面上附以禽鸟名称与美好祝福，让古代文化与现代文化相融合。在禽鸟形象的设计上，用简单的黑色线条勾勒出轮廓及羽毛，眼睛部分仅用圆形概括，省略了官补刺绣的渐变效果与装饰性花纹，只用单色甚至有些未做色彩填充，整体设计表现得极为简略，呈现出如简笔画一般稚拙的视觉效果。除使用了官补的主题图案外，还选择了官补上常见的祥云纹、海水纹、红日纹等纹样，在表现手法上用单色剪影或双线勾勒，呈现出简约的形式美感。红包的用色上并未使用传统的红色，而是选用了九种不同的中国传统色彩辅以旋涡纹简单装饰，色彩纯而不艳，灰而不脏，配色与暗纹呈现出和谐的美。为了配合红包的配色风格，官补上传统的朱红色红日纹被黑色与白色取代。在传统的官补形制中，所有官补上皆绣有红日纹，一般位于官补的左上方，所有禽鸟的头部都需朝向红日纹，红包的设计在禽鸟头部的朝向与红日纹的位置上都遵循了官补的传统内核，这种在理解纹样内涵基础上的创新是官补文创转化中值得肯定与学习的。借鉴优秀设计案例，笔者认为清代文官补子文创可以在把握补纹样神韵和文化内涵的基础上，结合大众审美进行重构及创新设计，适当简化图案造型，对清代文官补子上的禽鸟图案，采用简化变形的手法，追求外形上的“形似”，使造型单纯又保留纹样原有的辨识度与特色，切合现代设计需求。

图3 文创锦鸡毛绒公仔（图片来源：故宫淘宝旗舰店）

图4 东来也仙鹤盲盒手办（图片来源：天猫东来也模玩旗舰店）

三、夸张变形

现代文创设计为了契合年轻人的审美取向，不仅要求文创产品具备文化内涵，还要求设计具备趣味性和观赏性，融入趣味性元素的产品往往个性鲜明，符合现代年轻人彰显自我的生活态度与表达方式，在一定程度上缩小了传统文化与日常生活的距离，变得平易近人。例如故宫淘宝文创锦鸡毛绒公仔（图3），打破了锦鸡华美、艳丽、好斗的形象特征，在保留锦鸡固有特征的基础上，用清新可爱的形象设计使锦鸡转变为可爱的日常生活陪伴者。造型夸张变形，几乎颠覆了锦鸡的固有形象，身体、翅膀、眼睛等部位都设计成简单圆润的形状，省略了羽毛的纹理，但仍保留了锦鸡身有五色、头部有羽冠的基础特征，使其在夸张的造型下仍具有识别性，更加契合现代年轻受众的审美需求。在配色上用粉色、鹅黄色等低饱和的搭配取代了锦鸡原本对比度极高的色彩，给人温暖舒适的视觉感受，这种卡通化的夸张，放大了锦鸡软萌可爱的一面，使文创产品变得可爱又有趣，拉近了锦鸡形象与人的距离。

由此可见官补文创产品的设计需要在保留补纹固有文化性的基础上，加入个性鲜明的表达方式，对纹样进行相应的夸张变形。例如提取禽鸟图案的造型特点，挖掘放大其形象中独有的“可爱”特色，在造型与配色上大胆变形，使其拥有更强的视觉冲击力，吸引更多年轻的受众了解并喜爱上官补文化，从而令清代文官补子纹样保持年轻活力的姿态传承下去。品牌“东来也”设计的仙鹤盲盒手办（图4）很好地体现了官补中一品仙鹤造型的夸张再设计，将官补中仙鹤的形象与国潮设计相结合，着重强调了仙鹤与祥云的色彩对比，线条极具张力，将平面的图案转化为立体雕刻，仙鹤与祥云环绕于球形载体上，极具形式美感。

值得注意的是，夸张变形的手法需要在对纹样造型及内在含义的深刻理解上进行，在充分挖掘纹样内涵的基础上，与时代审美和文化创意相结合，不能一味地强调新奇，还需要考虑设计方向与纹样本身的文化属性是否匹配，尊重传统文化的本质与价值，才能在文化传播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四、拆分重组

清代文官补子是包含主题纹样与辅助纹样等多种纹样元素的视觉系统，完整的补子图案受限于传统形制，一般为方形，多见于服饰或箱包上。文创产品设计中较少使用完整的官补图案，多数文创设计采用对补子图案进行解构、重组的方式，以此来呈现官补文创的更多可能性。

图5 刺绣一品仙鹤复古卷帘笔袋（来源：淘宝斐絮原创文艺棉麻）

拆分补子图案运用于文创设计中有两种常见方法，一种是不再拘泥于传统的方形构图形式，从补子中提取一到两种所需要的纹样，将纹样本身象征的寓意与产品用途相结合，使纹样与产品形态巧妙融合。例如故宫博物院推出的海水江崖异形丝巾，设计师根据人体颈部曲线巧妙裁剪，将官补上常见的代表福山寿海的海水江崖纹合理安排在丝巾上，用印花的方式巧妙还原了刺绣的质感，既体现了尊贵的气质，又不失优雅，是传统与现代的成功融合。又例如提取了三品文官补中的主题孔雀图案设计制作的红茶包装，将孔雀图案高贵华丽的姿态在单纯的深色背景上展现出来，周围用几何图形穿插装饰，包装整体的构图与色彩高度统一，与孔雀补图案的精致奢华相搭配。

第二种方式是根据产品的外形对补子纹样进行增减，从整体入手重新排列组合，形成新的纹样，衍生出全新的寓意。例如周大福设计的古典福字八宝罗盘镂空吊坠，将补子纹样结合“福”字、云纹、几何纹等吉祥纹样以圆形构图的形式合理布局，将吉祥与圆满的寓意与吊坠设计完美结合。又例如刺绣一品仙鹤复古卷帘笔袋（图5），提取一品文官补中的仙鹤、祥云、江崖海水纹等纹样，改变了补子原本的方形构图，但仍保留了仙鹤位于海水上的形式，用一朵祥云打破了原本规整的圆形外框，使整体画面变得更加灵动自然。通过对清代文官补子纹样的分类、提取、转化与重构，将纹样看作点线面，以平面构成的形式结合文创产品的形态与功能，合理安排，能够设计出既有文化内核又有实用功能的文创产品。在官补文创设计中，可充分挖掘补子图案中的动物纹样、吉祥纹样、植物纹样、几何纹样、八宝纹样等众多纹样元素，将其进行合理的提取与重组，使其在文创产品上得以更好地发挥文化性与装饰性，将“平安喜乐”“福寿连绵”“吉祥如意”等美好寓意与文创产品的使用环境相结合，设计出具有现代性、艺术性、实用性的文创产品。

五、结语

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清代文官补子已经失去了其象征等级的功能，但补子作为承载着历史文化与艺术美感的视觉符号，是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瑰宝，也是可供现代文创设计挖掘的宝库。当前清代文官补子的文创转化具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借助对清代文官补子纹样的研究与探索，尝试将清代文官补子纹样与现代设计手法相结合，使清代文官补子文创产品更好地融入现代生活，是对传统文化的继承与弘扬。未来应将清代文官补子纹样融合进更多现代文创产品的设计中，为清代文官补子纹样的创新设计提供新的设计思考与启发，这样既能满足人们对文创产品文化审美的追求，又是对清代文官补子纹样生命力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