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双雪涛《刺客爱人》中的历史与现实并置

2022-05-30姜秋岑王青

文学教育 2022年8期
关键词:双雪涛

姜秋岑 王青

内容摘要:双雪涛的《刺客爱人》通过叙述李页、马小千、姜丹以及霍光、宋百川、姜卫刚、马连众、王旭升、赵仝等两代人的纠葛,穿插交织历史现实两个时空向度,揭露九十年代后期和二十一世纪初期两个时代的部分历史真相,在历史与现实并置的过程中展现东北底层人民处于时代变革下的生存困境。

关键词:双雪涛 《刺客爱人》 历史与现实 “豫让”剑 并置 倒错叙事

双雪涛的中篇小说《刺客爱人》发表于《收获》2021年首刊首篇。小说主要讲述了一个在北京工作的东北籍摄影师李页,身负一把战国“豫让”古剑去寻找昔日爱人姜丹,却在其间结识了年轻女性马小千以及引出身后一系列尘封的历史创伤和现实真相的曲折故事。作者通过时间倒错的方式交叉叙述,将过往时代中东北的真实历史记忆进行虚构化处理,让历史记忆经历现实解构后以一种深层次的精神向度予以表现,揭示底层劳动人命在经历时代变革后的精神转接与展现。

一.历史的衰退与现实的浮现

1.历史转型期的熵增现象

熵增定律最早是由德国物理学家鲁道夫.克劳修斯提出,用来说明热量从高温物体流向低温物体的不可逆性。如果将宇宙也看作一个封闭系统,那么封闭系统内必然导致熵增直至增长至熵的最大值,呈现为热寂,由有序走向无序。原本这条诞生自物理界的定律在人类社会经历了经济危机、一战、二战以后,原有的生存价值体系瓦解,精神世界在商品经济和生存空间出现失序以后也随之崩塌。因此,熵增定律有关无序性的观点引用逐渐扩大,正如叶华年总结到:“表述物理现象的熵定律在20世纪被渐渐地引申用以观察和解释社会现象”[1]。尤其是后现代社会中,熵增现象愈发普遍,体现在文学作品中往往表现为人类世界最终走向没落与沉寂,即精神世界的最终腐朽,信仰崩塌,价值消解,陷入无序,这种无序往往表现为历史与现实的不确定性。正如美国后现代作家托马斯·品钦在他的长篇小说《V》中塑造的主人公之一的赫伯特·斯坦希尔对V的寻求就是在一个无序视域中寻觅有序和价值意义的行为,但其实关于对象V本身的内涵就是一种不确定性的存在。品钦在小说中透过人物来印证在熵的作用下,人类的精神、肉体、社会生活都最终走向衰败。小说《刺客爱人》中的战国古剑和对象V的展现有异曲同工之妙,霍光和姜卫刚等人对它的争夺本质就是物质层面的生存资料争夺,但物质层面的争夺是否能实现最终精神价值上的争夺仍旧存疑。

《刺客爱人》中有关对野湖凶案的叙述就是一个进行还原历史现场的过程。1996年4月,社会无业人士马连众以电话联系的方式告知霍光自己手中有一把亟待出手的战国青铜剑,当第二天霍光到达交易现场确认古剑为“豫让”剑为真品并预备达成交易的时刻,以姜卫刚为核心的下岗工人团体坐地起价,预备在这场交易中获取更大利润。这种近似强盗的欺诈行为激起霍光内心对于不义者的仇视并最终酿成悲剧——残杀姜卫刚、马连众、王旭升、赵仝在场的四人性命,将尸体全部抛掷野湖。在叙述凶案的过程中,作者也解释了作为小型拖拉机厂的保卫科科长为何会带领职工进行非法文物交易的历史真相——1993年以来国家实施的以分税制为主要手段的国有企业改革。这场经济改革带来的深刻影响以艳粉街为起点向外扩散至铁西区到东北再走向全国,会发现90年代东北铁西区艳粉街的混乱动荡、下岗浪潮、经济停滞等现象不过是当时中国社会探索转型过渡区具有普遍性的某一地区具象化的社会状况。93年以前,国家财政赤字严重,地方政府存在一些借助政策罅隙之便的问题,而作为前期大力发展重工业的核心地区——东北,固然问题显象更为明显。93年财政、外汇、金融三大危机同时爆发,直接促成94年全面市场化改革的诞生,政府逐步退出公共事业领域,兼并破产城市企业,强制要求国有企业“下岗分流,减员增效”,而曾为“共和国长子”的东北地区在这次大刀阔斧的时代改革中率先遭挫。东北的发展如同一块色板,从五十年代的金色发展至七十年代的灰色再到九十年代往后的黑色。体制的改革直接颠覆区域的发展,在历史与社会环境的洪流中,个体命运可顺不可逆。这样的时代地域场景正是双雪涛作品中人物、叙事情节与思想的构成。无论是以凶案为背景题材的《刺客爱人》《平原上的摩西》《跷跷板》《光明堂》《北方化為乌有》等,还是具有虚构玄幻色彩的《天吾手记》《翅鬼》《长眠》等,还是具有个人理想却难以摆脱社会和肉体困囿元素的《我的朋友安德烈》《大师》《走出格勒》《飞行家》等,亦或是体现身处荒诞世界但仍坚持反抗寻求自由思想的《间距》《大路》《终点》等,双雪涛的创作始终立足于东北,立足于历史变革并且将其照进现实生活。所以说《刺客爱人》中历史的一面,即身处国有企业改革的历史变革期和转型期的成员:霍光、宋百川、姜卫刚、马连众、王旭升、赵仝等,他们的生活方式恰恰是旧世纪末尾中国底层人民精神生活的缩影:混沌、偏执、无序、不确定性是它的特征,也是熵增现象在历史转型期的最好表现。

2.现实精神的承接

如果说已死的姜卫刚、马连众、王旭升、赵仝是历史转型下的牺牲者,具有历史发展下的“弑父”行为,那么新世纪后十年成长起来的李页、姜丹、马小千则可以看作是现实精神的承接,也是时代转型完成后的代言人——既有新的灵魂精神,又未能全然摆脱旧历史渗透带来的深远影响。

姜丹和马小千分别是姜卫刚和马连众的女儿,从表面上看两人女性后期人生中的不幸遭遇源于霍光造成的凶杀案导致各自成长过程中父亲角色的中断消失,本质上还是由国有企业改革导致的底层工人生存空间的进一步压缩。姜丹和马小千两人在成人之后选择了截然不同的生活道路;姜丹由于对父亲的离世真相不曾放弃,不仅接受了同继父杨道林的合作,更是选择法律作为自己的专业,成为法理学的副教授,选择了一条可以称作为“正途”的道路;相反,马小千则过早放弃学业上的追求,转行梦想成为明星,却还在做平面模特尚未成名之前就借助出卖肉体获取金钱的方式走向“歧途”。姜丹的选择可以说是历史遗留问题对其造成的影响,而马小千出卖肉体的行为则可以看作现实消费主义对当代人心灵的蚕食和价值观的影响。李页之前对姜丹的抛弃到后来的破镜重圆,以及和马小千的相识可以看作精神上陷入迷途的失措和重新找回信仰的接续。霍光当初写信资助马小千读书正是源于一个杀人犯内心仅存的补偿慰藉心理,可以说他作为一个文盲资助马小千是寄寓了自身对于正途的希望和愿想,所以说在最终得知马小千欺骗他并走向堕落之时,霍光打消了自己仅存的愧疚之心,选择对马小千痛下杀手,并在多次权衡之后最终认识到消除人证、消除记忆才是彻底抹去历史的最佳方案。李页在最后千钧一发的时刻以“豫让”剑杀死霍光,代表着正义的胜利,而对姜丹的告白和在血泊中怀抱马小千则象征真爱永存和人性的救赎之光。

在这里,双雪涛通过李页、姜丹、马小千三人做出的现实精神的承接,正是以一种心灵主体的状态进行反思,去思考历史创伤造成新时代初期个体成长过程中的“畸形”品质,他在为人物赋形的同时,力图通过现实人物来见证既往历史变动过程中造成的时代悲剧以及附加在个体命运中的惨痛代价以作警示。在小说里,彼此之间分手多年的李页和姜丹,在离开故乡S市到北京闯荡多年后,物质方面已经富足,且都遇到除彼此以外其他合适的对象,比如李页欣赏马小千,姜丹与前夫的共处,但最终两对的感情都走向了终结。李页在分手多年后仍会在梦中见到姜丹——“第一幕的梦突然结束了,第二幕开场就是姜丹的一张脸,两滴清晰而干净的眼泪挂在她的脸上。”[2]梦境往往是个体脑中单个意象的拼接,而其后隐藏的却是记忆,个体记忆背后包含的是具有宏大框架的社会记忆,正如哈布瓦赫所说:“一组记忆就像是一座大厦的墙壁,这座大厦被整体框架支撑着,并受到相邻大厦的支持和巩固。[2]”因此,支撑李页梦境的正是姜丹及其背后象征的东北社会框架。姜丹的丈夫原本是她的大学同事,后来辞去工作成为一名负责证券法的律师,薪水成倍增加,而等价牺牲的却是回归家庭的时间。因此,在一年半以后,姜丹的丈夫正式向她提出离婚。至此,帮助姜丹脱离过往环境的精神支撑已然消失,丈夫的出轨也可以变相看作是一种对历史精神的深度背叛。失去完整家庭的姜丹不断回忆和怀念十五年前在东北的过往并开始逐渐意识到对于自己而言,盲目离开家乡其实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而儿子褚旭抚养权归属姜丹则暗示“父一代”的历史正位缺失由“子一代”的现实生活轨迹再度承接。姜丹对李页的回忆和李页对姜丹的重新追求都可以看作是现实对历史的重新追溯。

《刺客爱人》的叙事同《平原上的摩西》在处理方式上有相似之处——都是以过去已成历史但仍未破解的一场凶杀案连接时空接续现在。现在的人带着破解凶案的信念一边生活一边寻求真相,而真相在被寻求的过程中又一步步揭露和还原特定时期下历史的部分原貌。现实同历史双线交叉并轨,穿越岁月的谜案下隐藏真相的本质仍不离大时代经济浪潮之下底层受难者难以摆脱被裹挟、鞭笞、抛弃的命运,求生的本能和原欲的苦觅使其逐渐偏离正轨。经济的落魄导致道德的偏差,道德的偏差造成强者对弱者的戕害,此种悲剧命运并非个人可控,往往在无声中爆裂。历史和现实两条线索构成了一曲新世纪前后十年的合奏,将历史同现实并置,让我们得见历史事件背后隐藏的部分实质。正如周敏在《什么是后现代主义文学》一书中谈及编元史小说时援引琳达·哈钦的一句评价:“一部小说绝不仅仅是语言和学术的一个自律的结物,它还自始至终受到它的语境(社会、历史和意识形态)的制约。[4]”

二.“豫让”剑的象征意义

如果说霍光作为凶杀案的主谋是前后两个时代人的连接者的话,那么这把战国时期的“豫让”青铜剑则是贯穿全文的重要道具。它是历史中的东北和现实中的北京的两起凶杀案的参与者和见证者,成为历史和现实两个时空的重要承接物,成为串联两个时代的标志。

首先,豫让本人忠心侍主,为主复仇的故事在历史上留下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的典故。所以,“豫让”剑本身可以说是传统侠义精神的代表。其次,“豫让”剑几次出现的时刻都是本故事重要的起伏点。“豫让”剑在宋百川身上的首次亮相就把它的神秘值拉到了高点,对于宋百川如此重要的古剑在和李页见面的时候居然转赠于他,转赠的理由可以说是出于信任,“我一直觉得你是了解我的”[5]是宋百川对他和李页关系的一个评价。“豫让”剑第二次集中亮相就是1996年4月马连众带领霍光同姜卫刚等人见面想购买古剑最后交易失败,酿成惨剧,原本象征忠义的物件此刻变成了作案的凶器。第三次“豫让”剑的出现则是霍光将它寄放到宋百川手中,也正是在这个时间点,宋百川发现霍光与之前相比出现的反常现象,霍光心底藏有的秘密借助青铜剑在他与宋百川这个朋友之间分割出了一个浑浊的地带,紧接着第四次“豫让”剑的大笔墨出现仍然是作为宋百川怀疑霍光的中介物形式出现,剑的出现可以说是两人出现隔膜的始点。梦中老去的宋百川对宋百川本人的讥讽,潜意识中对霍光的怨恨乃至仇视都是通过这把古剑抒发出来的。第五次也就是最后一次“豫让”剑的出现就是借李页的手刺穿并杀死霍光。可以说,“豫让”剑的每次出现都是故事转折波动时刻。

第一、三、四次古剑的出现都可以看作是某种友情的象征,无论它出现的走向是好还是坏。第二次可以说是“豫让”剑出现的核心环节,正是这次作为交易物的现身才导致悲剧的发生乃至整个故事的形成。在这里,以小拖拉机厂的保卫科科长姜卫刚为核心的小集体因借出手“豫让”剑伺机抬价向霍光发难,最终激怒霍光使用两千年前象征忠义的豫让之剑将姜卫刚团体屠杀。这一剑刺行为刺向的并非只针对姜卫刚几人,“豫让”剑在此处真正象征着国有企业改革猛然间刺向底层下岗工人群体之剑。双雪涛借助“豫让”剑真正象征和折射的其实是是东北工业产业区工人群体足称艰难的生存空间以及日益逼仄的精神世界,是象征忠义和正统的权柄在历史发展进程中对所需革新的传统行业和底层群體滞后性的背刺。最后一次“豫让”剑的出现是让李页以其为工具刺杀霍光,在这里可以看作是现实对历史的反杀,但最终结局是以李页、霍光相杀作结。这说明想要借助历史改变现实走向或是想要通过现实掩埋历史真相都是无法成功的。霍光象征在时代变革浪潮中获利的那批人,而李页借助象征正义的“豫让”剑对霍光的反杀说明人性的救赎之光最终会战胜历史中复杂人性妄图对现实社会的侵占。可以说,在这里,豫让之剑象征对过往历史的清算和反思以及对现实中污浊之物的矫正和对新生命蜕变的守护。

三.现实情境下时间倒错的历史重现叙事

1.叙事聚焦

热奈特在其《叙述话语》中根据不同的叙述情境将叙述聚焦分为无聚焦或零聚焦叙事、内聚焦叙事和外聚焦叙事三类。如果按照公式来表示,叙述者>人物为零聚焦,叙述者=人物为内聚焦。叙述者<人物为外聚焦。由于感知角度和故事主旨表现的深度不同,导致选择叙述切入的角度不同。正如谭君强概括的:“叙述聚焦者的描述分所包括的主观见解在程度上可以出现很大的差别”,“对于读者而言,呈现在他面前的,是聚焦者特定视点的眼光下所表现出的聚焦对象”。[6]聚焦者往往决定了对聚焦对象和聚焦方式的选择,所以在不同的聚焦叙事方式中,聚焦者和聚焦对象呈现出不同的动态关系。

例如在小说内部,作为叙述者的作者是知道姜卫刚等人的死亡真相与作案真凶的,并且在叙述的过程中也将案件发生的过程告知了读者。但作为小说内部的人物,姜丹和马小千作为被害人姜卫刚和马连众各自的亲生女儿始终未能追查到真凶霍光的,而作为马小千的朋友和了解姜丹父亲被害事件的局内人李页在最终来到马小千家里与霍光发生搏斗并最终杀死霍光的情况下也始终无法得知霍光与姜丹、马小千之间的真实关联的。所以说,在整体的文本叙事过程中,作者主要采用的是零聚焦的叙事方式。双雪涛之所以选择零聚焦的方式叙述,是因为《刺客爱人》中试图借助历史和现实的双线交叉并置的方式对新世纪前后十年的变化进程进行展现,这并非局限于对个体心理和日常生活状态的关注,而是力图以“宏大叙事”的方式展现一个国家的变迁,对既往时代进行反思,对现实未来予以警示。这样的创作愿景决定了作者无法在内、外聚焦的限知视角内部进行叙事,而是选择以全知全能的零聚焦上帝视角为读者展现更加广阔的历史与现实面貌,使二者既区别又融合。

2.叙事顺序

热奈特认为“叙事的功能之一是把一种时间兑现为另一种时间”[7]由于时间的双重性,所以在文本中会有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的差别。热奈特将“故事时序和叙事时序之间各种不协调的形式”和为“叙事时间倒错”[8]。借助热奈特的倒错分析方法,如果以历史和现实的时间先后顺序来分析叙事倒错现象在《刺客爱人》中的体现的话,双雪涛的叙述的第一个对象是宋百川、霍光二人的相识,历史运动导致宋百川、霍光两人的家庭破裂,仓库成为两人的共同联系,也因此是宋百川、霍光走向收藏、倒卖古董之路;第二个对象则是姜卫刚等人的不幸丧生,成为对象一的后果;第三个对象则是霍光出于保险重回S市偶遇年幼的姜丹和马小千,又出于弥补的心理资助马小千;对象四则是李页和姜丹的情感纠葛以及与马小千的相遇;对象五则是霍光知道马小千的谎言对其实施灭口的报复,结果最终被起来的李页以青铜剑刺杀身亡。对象五是对象三、四的最终结果。如果将对象以叙事顺序排列为A、B、C、D、E,以故事顺序放置2、3、4、1、5的位置可以得出A2—B3—C4—D1—E5接近反向规则运动的一个公式。这样一个非正向规则运动的方式,其实是作者在现实情境下对历史重现的自然叙述。先以现实的切入介绍李页、姜丹、马小千三者的联系与生活状态作为故事发生的开端,叙述者并未继续讲述彼此之间的情感纠葛,而是转向介绍宋百川、霍光二人相识相知的背景,继而叙述霍光杀害姜卫刚、马连众等人的事件从而自然而然的与姜丹、马小千两人产生的联系,使现实——历史——现实之间的过渡显得自然而顺滑,由于李页本身与霍光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某种程度上也就割裂了二者各自代表的历史与现实之间的联系,所以叙述者开篇先从现实中使李页同姜丹和马小千二人产生交集才过渡到后续霍光、宋百川等人的联系,又在讲述霍光、宋百川的过程当中,挖掘除李页、姜丹、马小千几人之间的联系,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引出悬置多年未解的那桩冰湖沉尸案,是一种从现实出发回溯历史的倒错叙事。

《刺客爱人》如果按照正常时间顺序加以推进的叙事方式来讲述历史的案件和现实的影响未免会使得故事产生一定的割裂性,因此,这一基于现实情境下时间倒错的历史重现叙事独特的顺序使得叙事效果显得既跳跃同时也不失流畅,其间来回穿插的梦境、书信等方式也都成为历史记忆的一份佐证。双雪涛将这几种方式相互结合,既可以清晰完整的重现历史现场,又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增加自身叙事的真实性。

《刺客爱人》可以说是双雪涛在小说创作道路上的最新探索成果,在故事中以不同角色记忆的方勾连历史与现实的处境,仍然渗透着过往的工业背景、下岗主题,也掺杂着当下的生存焦虑、精神危机等问题。但实际上作家并非刻意写工业、写下岗、写消费陷阱、写精神焦虑,但是时代的记忆浪潮把其原本前置的记忆推后,而把意图后置的记忆提前。这样的记忆交错,历史与现实的并置既是双雪涛的创作特色,也是他作为两个时代旁观者和参与者不同视角下对浓缩生命记忆的和盘托出。可以说,《刺客爱人》中对历史和现实的并置既是双雪涛本人对过往经历的质问,也是在大时代浪潮下普通民众经过深思之后给予自我的一个回答。正如王春林给予《刺客爱人》的评价:“很大程度上,双雪涛再一次刊发在《收获》杂志上的中篇小说《刺客爱人》,用一种彼此缠绕的复杂故事方式所聚焦书写的,依然是他的以上两种简直就是浓得化不开的精神情结。并行于《刺客爱人》中或有交叉的,是现实和历史这样两条结构线索。[9]”

参考文献

[1]叶华年.后现代社会中熵现象的深刻写照——评品钦的长篇小说《V.》的人文关怀[J].英美文学研究论丛,2004(00):90  83-99.

[2]《收獲》文学双月刊,上海:收获文学杂志社,2021.No.1:8.

[3][法]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毕然,郭金华译[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75.

[4]Hutcheon,Linda.The Poetics of Postmodernism:History,Theory,Fiction,New York and London:Routledge,1988,24.

[5]《收获》文学双月刊,上海:收获文学杂志社,2021.No.1:38.

[6]谭君强.叙事学导论——从经典叙事学到后经典叙事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109.

[7][法]热拉尔.热奈特.叙事话语 新叙事话语,王文融译[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12.

[8][法]热拉尔.热奈特.叙事话语 新叙事话语,王文融译[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12.

[9]王春林.故事的缠绕与精神纠结 ——评双雪涛中篇《刺客爱人》.《收获》公众号书评.98,2021,02.

猜你喜欢

双雪涛
THE ROUGE STREET BLUES
The Rouge Street Blues
双雪涛的“历史天使”及其限制
童年创伤体验与双雪涛的小说创作
主持人语
双雪涛小说中的“安德烈”式人物形象论析
走向东北与走出东北
在失落中寻找光明
从“聋哑”到“飞行”
童话式结局的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