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罗针”
——中共中央理论机关刊《新青年》述论
2022-04-07曾成贵
曾成贵
(黄冈师范学院 大别山红色文化研究中心,湖北 黄冈 438000)
一、从新文化刊物到中共中央机关刊物
《新青年》无疑是中国现代史上最有影响的新型期刊之一,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中国共产党的创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和中国革命的发展都有十分密切的关系。其全生命周期可分为前期、中期和后期。从1915 年9 月15 日第一卷第一号到1920 年5 月1 日第七卷第六号是前期。《新青年》一经陈独秀创办,就奠定了在中国新文化运动中先驱者和旗手的地位,并在俄国十月革命后由传播民主主义的新文化向传播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转变。从1920年9月1日第八卷第一号到1922年7月1日第九卷第六号是中期。随着陈独秀领导创立了中国共产党上海早期组织,《新青年》编辑部成为党组织的办公地,杂志发生鲜明的政治转向,其主要篇幅用来传播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宣传十月革命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译自美国纽约的苏俄政府办事处机关刊物《苏维埃俄罗斯》的文章代替了非政治性的学术和文学作品。中共一大召开后的第九卷第五号第六号,更几乎完全褪去了新文化刊物的色彩。这个阶段的《新青年》,共产国际代表马林称之为“开创了一个以翻译我们的文献为主进行共产主义宣传的时期”[1]453。从1923 年6 月15 日《新青年》季刊第一期到1926 年7 月25 日《新青年》月刊第五号是后期。根据中共中央的部署,成为中央理论机关刊物。《新青年》继承创刊以来的优良传统,以“成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罗针”为己任,积极发挥党的理论武器和思想喉舌的作用,努力续写新的荣光。在这个阶段,《新青年》一直未能按期出版。其季刊应出8 期只出4 期,1924 年12 月第四期出版时宣布自1925 年1 月起恢复为月刊,结果,另行编号的第一号延至1925 年4 月才出版,且往后脱期更为严重,一年多的时间内仅出版5期。无论其季刊还是月刊,均未依前例汇编成卷另行发售①。今天,我们研究《新青年》当然需要从全过程上作整体把握,不割断其历史;也需要从不同阶段、不同主题、不同侧面上着手,进行多面相的探讨、发掘和研究。总体来看,有关《新青年》的研究成果是极为宏富的,但就其作为中共中央理论机关刊的这个阶段而言,迄今为止的研究显然又是不充分的②,需要我们为之继续做出新的努力。
二、“成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罗针”:《新青年》的新定位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迫切需要锻造面向全党全社会的思想武器,抢占理论制高点。为此,在创办中央政治机关报《向导》周报的同时,充分运用在思想启蒙和文化改造中发挥过巨大作用的《新青年》这一文化资源,就显得十分必要且顺理成章。《新青年》既被定性为中央理论机关刊,党中央实行并加强对《新青年》的领导,就既是必不可少的,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无产阶级革命导师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无不高度重视占领意识形态阵地,运用报刊传播革命理论和先进思想,面向工人阶级和人民大众进行思想引导和政治动员。1848 年6 月,马克思、恩格斯在德国科隆创办了世界上最早的马克思主义报纸《新莱茵报》,马克思任主编,恩格斯为编委之一。1900 年12 月,列宁在德国莱比锡创办并主编了俄国社会民主工党机关报《火星报》。1922年7月,中共二大通过了《中国共产党加入第三国际决议案》,完全承认第三国际亦即共产国际所决定的加入条件,该条件的第一条就是关于报刊的规定,强调“党的一切机关报,均须由已经证实为忠于无产阶级利益的忠实共产党编辑”,“一切定期的或其他的报纸与出版物,须完全服从党的中央委员会”,一切宣传和运动“须具真实的共产主义的性质,并遵守第三国际的纲领和决议”[2]141,142。中国共产党在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的伟大觉醒中,在马克思列宁主义同中国工人运动的紧密结合中应运而生,也恰逢其时地得到了共产国际的帮助。中共一大通过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决议》即完全体现了共产国际的上述精神。该决议规定:党的“一切书籍、日报、标语和传单的出版工作,均应受中央执行委员会或临时中央执行委员会的监督”,“不论中央或地方出版的一切出版物,其出版工作均应受党员的领导”,“任何出版物,无论是中央的或地方的,均不得刊登违背党的原则、政策和决议的文章”[2]4,5。显然,中共中央加强对《新青年》的领导,既是出于占领并巩固意识形态阵地的需要,也是对共产国际上述决议的遵照执行。自党的早期组织建立以来,《新青年》已在一定程度上具备了党刊的性质,而此次复刊则势必更加旗帜鲜明地凸显其党刊的属性和特征。
中共中央加强对《新青年》的领导,体现在对主编的选择和任用。《新青年》季刊出版前,经历了自创刊以来为时最长的一次休刊。是何原因导致休刊这么久?有的研究者认为是由于《新青年》在一定程度上保留着新文化运动时期的色彩,不符合革命形势的发展,只好暂时停刊;也有的研究者认为是党的思想主张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被反动政府査禁而难以存续;而《新青年》季刊《本志启事》则宣称过去未能继续出版,完全是由于“去年以来又以政治的经济的两重压迫”所导致③。共产国际代表马林3 次来华,均在其报告或笔记中谈到了《新青年》,指出无经费而导致不能定期出版的问题值得注意;缺少以共产国际的立场和观点为指导论述中国政治和经济的文章,也是长期停办的原因之一。他认为“有必要通过撰写有独到见解的论述中国问题的文章去寻求与中国社会的结合。可是几乎没有人能胜任此事”[1]453。可见,《新青年》长期休刊的原因主要是钱和人的缺乏。缓解钱的困难,可以采取扩大发行增加收入加快资金周转的办法,也可以争取共产国际方面的宣传经费支持。人的问题,则需要中共中央通过首先确定新的主编人选来加以解决。
党的上海早期组织创立后,陈独秀将《新青年》编辑事务交由陈望道处理。陈望道是《共产党宣言》第一个中文全译本的翻译者,上海早期党组织成员。入党后,由于同党的政治主张和组织原则上的冲突而至“非常消极”,在中共二大后脱党[3]38。当时,马林称赞蔡和森是很好的编辑,建议由他来接手主编《新青年》。蔡和森在中共二大上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负责党的宣传工作,已主编《向导》周报,故而未被采纳。马林也提到过李汉俊,称赞他是最有理论修养的同志。李汉俊是上海早期党组织成员、中共一大代表,中共一大后因与陈望道相同或相似的原因与党疏离,并在1923 年5 月写信给中共中央宣布脱党。李达也是上海早期党组织成员、中共一大代表,在中央局内负责宣传工作,主编党内刊物《共产党》。马林曾建议《共产党》《新青年》两刊合并,中共中央也计划将《共产党》改为半月刊,均未落实。李达在中共二大后离开党中央,回到湖南担任自修大学校长。由上可知,选择和任用《新青年》的主编,不能不打开视野,另觅新人。
作为中共中央理论机关刊物的主编,自然应当具备相应的条件:首先,必须坚定地信仰马克思主义,具备较高的马克思主义理论素养;其次,必须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自觉贯彻执行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再次,必须有较强的文字功夫和研究功底,既作编辑者又是重头文章的撰稿人。此外,具备在苏联学习或工作的经历,也很必要。综合这些条件,瞿秋白进入了陈独秀的视野。
瞿秋白原在北京俄文专修馆学习,参加了五四运动,参与创办《新社会》等新型刊物,宣传革命思想。1920 年10 月,未及毕业,就以特派员身份赴苏俄采访,向国内人民报道十月革命后苏俄的真实情况。旅俄期间,先后出席远东民族代表大会、共产国际第四次代表大会,并在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中国班讲授俄文。经过对列宁故乡的实地考察和学习,确立了投身于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志向。1922 年2 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同年11 月—12 月,共产国际第四次代表大会在莫斯科召开,陈独秀与瞿秋白的遇见,就为确定《新青年》的主编人选提供了契机。陈独秀请瞿秋白回国工作。于是,瞿秋白在会后便随陈独秀等人返回国内。
瞿秋白在主编《新青年》季刊任内,还被赋予多项任务。他参加了中共三大,为大会起草党纲草案,会后主编中共中央机关刊物《前锋》月刊;他是上海地委负责人之一,1924 年上海大学创办后,任教务长兼社会学系主任,主讲《社会科学概论》《社会哲学》;他在国民党一大上当选为国民党候补中央执行委员,参加国民党中央政治委员会会议;还一度为苏联顾问鲍罗廷作翻译,担任中共中央与鲍罗廷之间的联系人。这样,瞿秋白就势必不能集全力于主编《新青年》季刊。
接替瞿秋白的是彭述之。彭述之于1921 年8月进入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学习,同年冬,加入中国共产党,是中共旅莫支部负责人之一。1924 年6 月—7 月,共产国际第五次代表大会召开,他是中共代表团成员之一。会后,彭述之回国工作。1925 年1 月,中共四大召开,彭述之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中央局委员,任中央宣传部主任。蔡和森、瞿秋白同为中央宣传部委员。彭述之回国后即接手《新青年》,策划重新恢复为月刊,又在蔡和森离开上海后主编《向导》周报。《向导》周报出报周期较短、任务重,以致《新青年》出刊也不理想。彭生病期间,仍由瞿秋白代理。1926 年2 月,蔡和森在给共产国际的报告中提到[4],此时,中共中央决定由担任过中共旅莫支部书记的罗亦农编辑《新青年》④。
中共中央加强对《新青年》的领导,体现在办刊宗旨的确立。作为中央党刊,贯彻立党初心,志在为党立言,发抒时代先声,势必需要在新刊面世之际就高扬旗帜,标明格调,阐明为谁办刊、为何办刊、怎样办刊的问题。1923 年6 月15 日,时值中共三大召开期间,《新青年》季刊焕然一新地与广大读者见面。起首便是《新青年之新宣言》。这篇文字由瞿秋白撰写,体现了党中央对《新青年》的办刊原则和要求。
“新宣言”指出,《新青年》是“中国革命的产儿”,“革新思想的代表”,“为中国的社会思想放出有史以来绝未曾有的奇彩”。过去,《新青年》向承载中国封建宗法社会本质的旧文化发起了凌厉攻击,成为“中国真革命思想的先驱”;今天,《新青年》季刊面向的是旧式资产阶级革命式微而无产阶级革命兴起的新时代。由于中国共产党的创立和工人运动掀起了第一次高潮,中国革命的性质、任务、动力和革命的前途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中国的真革命,乃独有劳动阶级方能负担此等伟大使命”,“真正的解放中国,终究是劳动阶级的事业”。因此,“‘新青年’的职志,要与中国社会思想以正确的指导,要与中国劳动平民以智识的武器。‘新青年’乃不得不成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罗针”[5]。“成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罗针”,这就是对《新青年》性质、宗旨、职责和任务简明扼要的揭示和旗帜鲜明的规定。
中共二大已经确认中国目前的革命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革命任务是对外反对帝国主义,对内反对封建主义,《新青年》为何放开民主革命而强调“成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罗针”?这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理解:第一,中国共产党是无产阶级政党,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其终极理想和远大目标是“共产大同”,也就是实现共产主义,无产阶级革命是推翻资本主义统治,通往共产主义的必由之路,只有经常性长久性地宣传共产主义思想,才能使共产主义的信仰得到确立;第二,共产国际二大通过的民族和殖民地问题纲领,规定了殖民地和落后国家的民主革命是世界无产阶级革命的组成部分,尽管其本身的性质并非无产阶级革命,但在无产阶级政党的领导下,其结果势将不经过资本主义的发展阶段而走上社会主义道路,是故中国的民主革命离不开无产阶级革命思想的指引;第三,在《新青年》季刊出版的同时,中共中央机关刊物《前锋》已经创刊,后者集中发表研究和宣传国民革命即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问题的成果,在这方面,《新青年》与《前锋》有其职责和任务的分工。
怎样达成“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罗针”的目标,发挥其“罗针”的作用?“新宣言”宣示如下几点:一是坚持革命性。人们赖以生存的社会是客观的,依据科学的客观性考察社会,可知革命的发生发展是不可避免的;无产阶级在社会关系中“自然处于革命领袖的地位,所以无产阶级的思想机关,不期然而然突显极显明的革命色彩”。因此,要竭全力以指导中国社会思想之正常轨道去研究社会科学,以严格的科学方法研究社会各方面,求得解决社会问题的真方法、好方法。二是坚持实践性。要以中国现实的政治经济状况为研究对象,不是鼓吹玄虚的理想,不要搬弄现成的模型,不可拘泥于社会表象,而要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解剖中国社会经济,讨论实际运动”。三是坚持科学性。《新青年》本身具有文学气质,“对于一般的思想及情感之流动,都不得不加以正确的分析及映照”,尤应注重收集革命的文学作品,给予中国麻木不仁的社会“以悲壮庄严的兴感”。四是坚持国际性。要突破中国社会落后的封闭的特性,广开国际视野,“注意于社会科学之世界范围中的材料,研究各国无产阶级运动之过去与现在,使中国得有所借鉴”。五是坚持真理性。社会科学本身具有阶级性,作为无产阶级的思想机关,《新青年》“当为改造社会的真理而与各种社会思想的流派辩论”,“为改造社会而求真理”。回顾过去,《新青年》是中国革命思想的先驱,如今收拾行装再出发,当“更切实于社会的研究,以求知识上的武器,助平民劳动界实际运动之进行”,一句话,即“今更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罗针”[5]。
中共中央加强对《新青年》的领导,还体现在纳入总体部署并时常督导。在《新青年》季刊阶段,中央局两次在报告中提出《新青年》未能按期出版,有中央局机关及编辑部迁移的原因,也有人力不足的原因。1924 年5 月,党的中央扩大会议研究宣传工作问题,提出中央宣传部应当在党报上加重党内教育工作,中央须特设由7人组成的编辑委员会,主持中央一切机关报的编辑,其中4人应集中在中央所在地。为增强中央机关报编辑委员会的权威性,还规定了该委员会的任务和原则[6]74。
1925 年1 月召开的中共四大,贯彻共产国际第五次代表大会关于宣传工作决议的精神,回顾并研究了中共三大以来党的宣传工作,指出“中国近几年的民族革命运动受影响于我们党的宣传工作实巨”,但党的教育宣传还未切实,以致党的理论基础常常动摇不定,强调“今后本党宣传工作的主要目标,必须根据大会关于中国民族革命运动的新审定,努力宣传民族革命运动与世界革命运动之关联和无产阶级在其中的真实力量及其特性——世界性与阶级性,以端正党的理论方向。”为此,中共四大决定整顿党的宣传工作,并规定6条具体办法,其中第一条提出设立强固的中央宣传部,下设真能负责做事的编译委员会;第三条专指《新青年》,提出应集中党的理论力量办好《新青年》月刊,“使其根据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见地,运用到理论和实际方面,作成有系统的多方面问题的解释,以扩大我们宣传范围”,并强调此“实为我们目前急要之图”[6]255,256。
1925 年10 月,中央第二次扩大会议研究了宣传工作,指出,“必须我们的党变成真正群众政党的组织,才能巩固我们对于工人阶级斗争的指导地位,对于这民族革命的领袖的指导地位。要实行这种重大的职任,我们的党应当作群众中的鼓动和宣传。每一个党员不论他在什么地方,都应当宣传我们党的主义及口号”。为此,以“发展我们党的机关报,使他们通俗化”[6]527,530,为重要的措施之一。鉴于《新青年》恢复月刊以来只出版一期,《党报》自党的四大以来一直未出版,扩大会议在有关决议中,“对于中央加以严重的责备”[6]540。
1926 年7 月,中央第三次扩大会议研究了宣传工作,要求“中央理论机关报——《新青年》,务须按月出版,适应革命的思想斗争之急需”。为此,决定集中党的理论力量于《新青年》,《向导》周报过于偏重理论分析的论文、北京《政治生活》关于历史和理论的文章,都集中在《新青年》发表;同时,《新青年》应增加中国经济的研究及工农运动的历史和理论的论述;还应增加中国青年运动问题的讨论和研究,使之成为党中央和团中央的共同出版物。决定设立编辑委员会,由《向导》《新青年》《劳农》《党报》《中国青年》《中国工人》《中国妇女》等报刊主编组成,至少每月开会一次,报告并审查中央及各地党和群团机关报的状况。会议认为上次扩大会议关于宣传问题的决议没有得到全部执行,中央和各地宣传部应负其责,其决议仍然有效,中央及各地宣传部应切实执行[7]285-287。
综上所述,对《新青年》主编的选任、办刊宗旨的确立以及经常性的管理,就构成了中共中央加强对《新青年》的领导的主要内容,这种新的政治生态对于《新青年》谱写新篇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三、传播马克思列宁主义:《新青年》的理论贡献
作为中共中央理论机关刊物,《新青年》担当使命,大力传播马克思列宁主义,充分发挥了“革命罗针”的领航导向作用。在当代中国语境中,马克思主义与马克思列宁主义是同义语。然而,列宁主义有其自身的涵义。斯大林指出:“列宁主义是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马克思主义。确切些说,列宁主义一般是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论和策略,特别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和策略”[8]63,64。1924 年列宁逝世后,共产国际第五次代表大会并列运用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和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概念,指出列宁主义“即列宁和他的战友老布尔什维克卫士所创立的无产阶级革命理论”,马克思列宁主义“即帝国主义阶段和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马克思主义”[9]172,173。此处马克思列宁主义实际上指的是列宁主义。准确地说,马克思列宁主义就是马克思主义和列宁主义的总汇。由于中国革命斗争的需要和共产国际的要求,《新青年》突出地传播了列宁主义。这既是重大贡献,也是主要特色。
《新青年》大量译载列宁文献和宣传、研究列宁思想、业绩和生平的文章。译载的列宁文献有:《俄罗斯革命之五年》《民族与殖民地问题》(蒋光赤译)、《中国战争》(任弼时译)、《革命后的中国》(仲武译)、《亚洲的醒悟》(仲武译)、《落后的欧洲与先进的亚洲》(仲武译)、《专政问题的历史观》(郑超麟译)、《第三国际及其在历史上的位置》(郑超麟译)、《社会主义国际的地位和责任》(陈乔年译)。这些文章,体现了列宁对中国革命的关注。关于民族和殖民地问题的理论即东方革命理论,成为中国共产党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理论来源。1925 年4 月出版的《新青年》月刊第一号为“列宁号”,于刊首的显著位置刊印木刻列宁侧面头像,套红刊印口号:“我们的旗帜——列宁”“我们的武器——列宁主义”“我们的任务——全世界革命”。本期发表了《中国共产党第四次大会对于列宁逝世一周【年】纪念宣言》《列宁逝世的第一周年》《列宁》(拉狄克著,华林译)、《列宁主义概论》(斯大林著,瞿秋白译)、《列宁主义与中国民族运动》(陈独秀)、《列宁主义与托洛茨基主义》(瞿秋白)、《列宁、殖民地民族与帝国主义》(魏琴,即维经斯基)、《列宁与职工运动》(郑超麟)、《列宁与农民》(谢文锦)、《列宁与青年》(任弼时)、《在伟大的墓之前》(蒋光赤)、《列宁年谱》(蒋光赤)。其他各期刊载有《列宁论》(拉狄克著,张秋人译)、《列宁主义之民族问题的原理》(斯大林著,蒋光赤译)、《托洛茨基主义或列宁主义》(斯大林)、《马克思主义者的列宁》(布哈林著,郑超麟译)等,向中国大众全面介绍了列宁的思想理论和革命贡献。
1924 年4 月,斯大林在莫斯科斯维尔德洛夫大学发表《论列宁主义基础》的演讲,苏联《真理报》分期连载。瞿秋白及时译述了第一、二、三、四、八各章的大部分,题名《列宁主义概论》载于《新青年》。1927 年1 月,新青年社出版单行本,由汉口长江书店总发行。《列宁主义概论》阐述了列宁主义的历史根源,指出它“生长成熟于帝国主义的时代”;阐述了列宁主义的方法,指出是“批判的革命的方法”,“是马克思主义的具体的实行的更详尽切实的原则”;阐述了列宁主义与理论的关系,指出列宁创立了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论,强调“‘没有革命的理论,决不能有革命运动’”;阐述了无产阶级革命理论的科学内涵,指出列宁关于无产阶级革命的理论建立在对帝国主义的时代特征和性质的分析之上,无产阶级革命不一定要在工业最发达的国家才能开展,而是在资本主义锁链最薄弱的地方突围而出;阐述了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指出无产阶级专政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工具,是无产阶级对于资产阶级的统治,苏维埃制度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形式;阐述了无产阶级政党的理论,指出列宁主义对于“共产党的定义,极为重要”,它强调“党是无产阶级之先进的战队”,“党是工人阶级有组织的战队”,“党是无产阶级的阶级组织之最高形式”,“党是无产阶级独裁制的工具”,“党应当代表革命的统一意志”,“党应当肃清内部的机会主义派的分子,方能巩固”[10]。《列宁主义概论》简要而较系统地诠释了列宁主义,并有所发展,具有理论的权威性,对于中国共产党开展革命斗争和加强党的建设,发挥了十分重要的指导作用。
陈独秀指出列宁主义的贡献最主要的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和国际民族运动的理论。他介绍了列宁民族革命理论的基本内涵,指出一切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的民族运动,“只有依照列宁这样伟大的周到的意见而行,才能够彻底的解决,才能得到真正自由”,在中国,“实有了解列宁主义——反帝国主义的国际民族运动——的必要”[11]。1924 年1 月国民党改组完成后,国民革命兴起。国民革命实质上就是民族革命,陈独秀把列宁主义与中国民族运动联系起来,为国民革命的发展提出了比重新解释后的三民主义更高的理论指引。
《新青年》大量译载共产国际文献,刊登有关共产国际历史、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文章。共产国际是实践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国际性共产党组织,《新青年》编辑了“共产国际号”“世界革命号”。译载共产国际的文献有:《世界的社会改造与共产国际(共产国际之纲领问题)》(瞿秋白)、《现代劳农战争与革命(共产国际之策略问题)》(瞿秋白)、《东方问题之题要(共产国际第四次大会之议决案)》(一鸿译)、《共产主义之于劳动运动》(洛若夫斯基,今译洛佐夫斯基)、《殖民地及半殖民地职工运动问题之题要(赤色职工国际第二次大会之议决案)》(陈独秀译)、《第三国际第二次大会关于民族与殖民地问题的议案》(蒋光赤译)、《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之目前的问题》(季诺维也夫著,郑超麟译)、《世界职工运动之现状与共产党之职任》(洛若夫斯基著,瞿秋白译)。关于共产国际历史、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文章有:《世界社会运动中共产主义派之发展史》(瞿秋白)、《共产国际第四次大会统观》(永钊)、《历史上的第一次无产阶级革命——巴黎公盟》(任卓宣)、《世界革命中之农民问题》(亦农编译)、《世界的农民政党与农民协会》(瞿秋白)、《世界革命与世界经济》(刘仁静)、《道威斯计划与世界帝国主义》(瞿秋白)、《评罗素之社会主义观》(瞿秋白)等。
《新青年》着力介绍俄罗斯革命和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从斯大林在联共第十四次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中摘译了《苏联政治经济概观》(蒋光赤译),全文译载了《社会主义苏维埃共和国联邦条约及宣言》即1924 年通过的苏联宪法。还有《马克思与俄罗斯共产党》(Riozanoy,罗忍译)、《社会主义的社会之基本条件和新经济政策》(布哈林著,尹宽译)、《现在的力量》(洛若夫斯基著,赵世炎译)、《新经济政策之第五年与苏维埃政权底下的农民问题》(郑超麟)、《俄国之新经济政策》(山川均著,王国源译)、《苏维埃制度下民族问题之解决》(郑超麟)、《东方革命之意义与东方大学的责任》(托洛茨基著,郑超麟译)、《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合之研究》(萧子璋)等。这些文章,向中国读者全面呈现了俄国十月革命后,苏俄和苏联的新气象。
《新青年》继续传播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集中宣传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在阐释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方面,发表了《辩证法与逻辑》(普列汉诺夫著,郑超麟译)、《马克思主义辩证法底几个规律》(阿多那斯基著,石夫译)、《唯物史观对于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解释》(蒋侠僧)、《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研究观》(卜克洛夫斯基著,王伊维,即王一飞译)等。在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方面,发表了《科学与人生观序》(陈独秀)、《答张君劢及梁任公》(陈独秀)、《自由世界与必然世界》(瞿秋白)、《实验主义与革命哲学》(瞿秋白)、《无产阶级革命与文化》(蒋侠僧)等。关于马克思的巨著《资本论》,发表了《马克思之资本论》(周佛海)、《马克思通俗资本论序言》(李季)。此外,还有《马克思传及其学说自序》(李季)、《马克思的家庭教育》(季子)等。
1923年,中国思想界发生了“科学与人生观”的论战。胡适、丁文江为代表的科学派在反对玄学、维护科学的名义下宣传实验主义思想,张君劢一派则宣传人的意志自由,认为不可能对人生观作科学的解释。陈独秀与论战双方持对立的立场,宣告主张以“唯物的历史观”来反对主观唯心主义。瞿秋白既彻底打破张君劢唯心主义的自由意志观,又揭露了科学派宣传实验主义的本来面目。他明确指出“实验主义首先便否认理论的真实性”,胡适曾主张“多研究些问题,少谈些‘主义’!”实际上是要工人阶级“不用管什么社会主义了,怎样能解决你们面前的难题,便怎样做去算了”;实验主义“只能承认一些实用的科学知识及方法,而不能承认科学的真理”,认为“实验主义带着科学方法来到中国,其实这是一种历史的误会”。他揭示了唯物辩证法的辩证观点与实验主义的“有益”观点的本质区别,指出在实际运用上,马克思主义指向革命,实验主义则指向妥协而“决不是革命的哲学”[12]。
总的说来,《新青年》传播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贡献是多方面的,其最为重要的是全面而系统地传播了列宁主义关于民族和殖民地问题的理论。正是在这一科学理论的指导下,中国共产党制定并实践民主革命纲领,进而形成新民主主义革命的理论,开辟了中国革命的新局面。
四、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青年》的历史作用
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之所以生生不息,归根结底是中国人民、中国革命和发展需要它,传播的根本目的在于应用。“按照中国的特点去应用它”,即毛泽东所定义的“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13]534。从这个角度历史地看,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几乎与俄国十月革命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就同步开始了。中国共产党人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运用于中国革命实际,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青年》是主要的理论载体之一。
《新青年》出版“国民革命号”,发表了《谁是中国国民革命之领导者?》(彭述之)、《二十七年以来国民运动中所得教训》(陈独秀)、《广东政府与国民革命》(卫琴,即维经斯基)等文,除“共产国际号”“列宁号”以外,其他各期均有几篇研究中国问题的文章,并置于显要位置,但总篇幅相对较小。计有:《自民治主义至社会主义》(目录印作《自民主主义至社会主义》,屈维它,即瞿秋白,收入作者自编论文集时题目改为《自民权主义至社会主义》)、《孙中山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瞿秋白)、《二七前后工会运动略史》(张特立,即张国焘)、《国民会议与五卅运动》(瞿秋白)、《国民革命运动中之阶级分化》(瞿秋白)、《北京屠杀与国民革命之前途》(瞿秋白)、《孙中山三民主义中民族主义是不是国家主义》(陈独秀)、《中国革命中之武装斗争问题》(瞿秋白)、《世界革命与中国民族解放运动》(陈独秀)、《世界的及中国的赤化与反赤之斗争》(瞿秋白)、《东方文化与世界革命》(屈维它)等。由上可知,瞿秋白无疑是中共中央理论机关刊《新青年》最主要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传播者,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先行者之一;陈独秀作为《新青年》的创办者和领导者,贯穿了从创刊到终刊的全过程,与之息息相依,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新青年》论述了中国国民革命与社会主义的关系问题。中国共产党创立时期,发生过关于社会主义的大讨论。共产党人和早期马克思主义者以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为指导,批判了基尔特社会主义和无政府主义,坚持只有科学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才能发展中国。陈独秀选编《新青年》《共产党》等报刊文章,由新青年社出版了《社会主义讨论集》,广为传播。这个讨论的最大价值,在于以科学社会主义之光照亮中国道路,具有举红旗、走正路的重大意义。然而,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国,当时直接进行社会主义革命是没有条件的,当前的主要任务是开展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中共二大根据列宁关于民族和殖民地问题的理论,制定了党的民主革命纲领,中共三大根据共产国际的指示决定共产党人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实行国共合作,开展国民革命,对外反对帝国主义对内反对北洋军阀。
这是一个180度的政治大转弯。如何看待“实际生活要求民治主义,而思想的先驱却揭橥着社会主义。民治主义和社会主义究竟那一个要实现,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究竟那一个能取得革命运动的领袖?”《自民治主义至社会主义》作了分析和解答,瞿秋白根据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国际无产阶级参加革命的历史事实,明确提出“不论先进或落后的国家里,在封建军阀政治之下无产阶级必定参加或进行民治革命,可是愈落后的国家,他的无产阶级在民治革命中愈有势力,他的资产阶级的胜利,变成无产阶级革命的机会也愈多”。他指出现时中国社会的经济政治状况,决定了需要一场资产阶级革命,“并不因为中国革命运动或所谓新思想带着一些社会主义色彩,便足以证明现时所需要的革命是社会主义的”,这是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所决定的。可是,中国国民革命并不能如梁启超等主张试办一两件发展资本主义的实事所能完成;也不能企图把国民革命变成“单纯的社会主义的国民运动”;无产阶级政党的策略是联络国际无产阶级,率领国内无产阶级来开展国民革命。瞿秋白揭示了无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中的领导权问题,指出“在国民革命的过程中因此日益取得重要的地位,以至于领导权”,由于无产阶级取得了领导权,因此,“到国民革命的最高度,很可以与世界革命合流而直达社会主义”[14]。当时的中国,民主革命与社会革命之间的关系如何处理,是没有历史先例的。陈独秀认为中国民主革命的前途,“在普通形势之下,自然是资产阶级握得政权”,若有特殊情况,“工人阶级在彼时能获得若干政权,乃视工人阶级在革命中的努力至何程度及世界的形势而决定”[15]。这个观点被定性为“二次革命”论,一直到1926 年底,在党的实际工作中占主导地位。与陈独秀的观点不同,瞿秋白的论述具有“一次革命”的色彩。
《新青年》论述了无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中的领导权问题。中共三大后,陈独秀发表文章,提出中国国民革命只能以资产阶级为主体,这缘于他对民主革命中无产阶级地位和作用的认识发生了摇摆,从重视无产阶级转为重视资产阶级,认为“工人阶级在国民革命中固然是重要分子,然亦只是重要分子而不是独立的革命势力”,“工人阶级不但在数量上是很幼稚,而且在质量上也很幼稚”;中国资产阶级虽然也很幼稚,但其力量“究竟比农民集中,比工人雄厚”[15]。邓中夏提出了不同意见,指出中国国民革命“最重要的主力军,不论现在或将来,总当推工人的群众居首位”[16]。
1924 年6 月—7 月,共产国际召开了第五次代表大会,根据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和各国党自身建设的形势,提出了群众党建设和布尔什维克化的任务。彭述之参加了这次大会,带着大会的精神回国。《新青年》发表了他的《谁是中国国民革命之领导者?》彭述之首先分析了资产阶级,认为“在国民革命运动的战线上中国的资产阶级不惟不敢出来作领导、打先锋,它必然还要流到反革命一方面去”,“要资产阶级来参加国民革命,已是难能可贵之事,若望其来作国民革命的领导者,宁非梦想。”他认为中国工人阶级人数固然不够多,但仍较资产阶级有优势,由于受压迫、受剥削,形成了坚定的革命性,这“完全是由于它那种天然反帝国主义与反军阀的客观条件所决定。反过来说,中国工人阶级之反帝国主义与反军阀的革命性与觉悟力都是天然的。所以中国工人阶级天然是国民革命的领导者”。他还分析了农民、手工业者、知识阶级、苦力、游民无产阶级,认为除游民无产阶级外,“差不多是与工人阶级接近的,容易受工人阶级的暗示与领导”。基于以上分析,他的结论是:“中国的国民革命,只有中国的工人阶级配作领导者,也只有它能作领导者。”[17]总的说来,彭述之的观点是对前述陈独秀观点的拨乱反正,过于轻视了资产阶级。由于突出“天然”二字,后被指为“天然论”。
经过国共合作和国民革命一年来的发展,在共产国际五大精神的指导下,陈独秀对中国社会各阶级的认识也发生了转变,他从清末戊戌变法以来中国革命运动的演变中得出结论说:“社会各阶级中,只有人类最后一阶级——无产阶级,是最不妥协的革命阶级,而且是国际资本帝国主义之天然敌对者;不但在资本帝国主义国家的社会革命他是主力军,即在被资本帝国主义压迫的国家之国民革命,也须他做一个督战者,督促一切带有妥协性的友军——农民、手工业者、革命的知识分子、游民无产者(兵与会匪)及小商人,不妥协的向外国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国内的军阀、官僚、富商、劣绅、大地主、反革命的知识分子进攻,才能够达到国民革命之真正目的——民族解放。”[18]以上这些认识,是中共四大明确提出无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中领导权的必要铺垫。
经过五卅运动,无产阶级必须争夺革命领导权问题凸显了。《国民会议与五卅运动》深化了党的四大对于国民革命和领导权问题的认识,瞿秋白指出五卅运动“证明国民革命中资产阶级妥协性和小资产阶级的犹豫畏怯,足以破坏联合战线而使革命运动失败,同时,也就证明无产阶级在国民革命中取得指导权之必要”;证明在“国民革命的过程里,阶级斗争和阶级分化的必然性,并且只有无产阶级的政治力量巩固扩大阶级意识明确坚决之后,才能引导一般平民达到打倒帝国主义的目的”;还证明“无产阶级的全国指导要更加集中统一”,与农民运动的联合“还要有百倍于现在的深切关系之领袖地位”,以及“实际的具体的提出革命平民的政权问题和中国民族解放运动与各国被压迫民族的革命运动互相联合的问题”[19]。在此,争取领导权问题在思想理论上就明确了。
瞿秋白的《国民革命运动中之阶级分化》,批判了国民党右派、戴季陶主义和国家主义派,指出他们的共同目的就是“使为己用而专擅国民革命的指导权”,其结果“必定使国民革命失败或妥协”,“中国民族解放的唯一道路,只有和无产阶级携手共进,在无产阶级之政治领袖之下,结合革命的联合战线”[20]。陈独秀也批判了国民党右派和国家主义派,阐明了中国民族解放运动与世界革命的关系,指出中国的民族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两个革命的对象都是国际帝国主义,脱离世界革命的中国民族革命是关门革命,不能取得成功[21]。
《新青年》论述了中国革命中的武装斗争问题。从严格意义上说,中国共产党人从黄埔军校开始懂得军事的重要。陈独秀在中共五大上指出:“全国性的五卅运动影响了军事工作。当时党已注意到对军队的领导,并决定对军队的先进部分进行工作。……这条道路是革命的道路,这种策略是正确的必要的策略。”[22]41《新青年》发表了《中国革命中之武装斗争问题》,瞿秋白根据国际无产阶级革命运动的历史经验,指出武装暴动一般是总罢工的后续举措和革命高潮,但中国的国情决定了在武装暴动之后,必须继之以革命军队的革命战争,“实行总解决的革命战争”就是国民政府的北伐。“中国革命的过去经验和现时形势,正从示威抵制的斗争之中,要再造成总罢业的革命高潮,各方面准备武装暴动,以实行革命战争”[23]。重视武装问题和革命战争,比集中注意力于宣传攻势和群众运动进了一步,但还没有涉及到共产党对革命武装的独立领导。
综上所述,《新青年》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取得了上述主要方面的成果,是十分重要的理论贡献。由于它到底只是多个平台中的一个,我们只有全面研究同时期党的代表大会、重要会议、文件文告、领导人的著作文章等等历史文献,才能对这一阶段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得出整体性认识,避免以偏概全,以致脱离历史的真实。
结 论
作为中共中央理论机关刊的《新青年》,其季刊阶段保留了自创刊以来新文化领军刊物的流风余韵,注重装帧设计,刊载文学和文艺作品,如《国际歌》《赤潮曲》,其主体色彩则始终洋溢着强烈的政治性和革命性。在中共中央领导下,《新青年》本着“成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罗针”的初心,以主要篇幅大力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理论,为党领导中国革命夯实指导思想的理论基础,它重视发表研究中国问题的文章,为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作出了积极贡献。在中共五大上,陈独秀肯定包括《新青年》在内,党的宣传工作“做得比较好”。当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一个由表及里、由浅入深、全局性系统性的工程,与实践紧密结合的过程,也是实行理论自省的过程。对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理解的深度和广度,与中国实际结合的深度和广度,决定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程度和成就。在这个阶段,《新青年》还没有能够从中国革命的全部关系的总和中把握革命的特殊性,因而对中国革命的长期性、复杂性、发展的不平衡性得出足够认识,以致形成适合中国国情的科学的指导思想。这主要是受了主客观条件的制约。尽管如此,《新青年》担当使命,尽忠职守,在党的理论工作和宣传工作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注释:
①关于《新青年》全生命周期的阶段划分,有的研究者划分为两阶段,或者以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为标志区分为前后两阶段,或者以《新青年》季刊的出版为标志区分为前后两阶段;有的研究者划分为3 阶段,或者依其出版周期划分月刊阶段(1915—1922)、季刊阶段(1923—1924)、不定期刊阶段(1925—1926),或依其政治倾向划分为前期(1915—1918)、中期(1918—1921)、后期(1921—1926)。本文的3阶段划分,与之有所不同。
②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研究室编辑的《五四时期期刊介绍》第一集上册收录了李龙牧对《新青年》的评介,其中以专节论述了“中国共产党成立后的‘新青年’”,三联书店1978年11月出版,原文在《新闻战线》1958年第1、2期发表。晚近的论述主要有张静如:《关于〈新青年〉季刊》,《党史研究与教学》2011 年第11 期;孙鹏:《党的红色理论刊物〈新青年〉季刊研究初探》,《福建党史月刊》2016 年第2 期;葛开勇:《1923—1926 年〈新青年〉与苏联文献翻译》,《党史与文献研究》2018 年第6 期等。部分研究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文章和著作篇幅不等地论及后期的《新青年》。
③参见张静如:《关于〈新青年〉季刊》,《党史研究与教学》2011 年第11 期;孙鹏:《党的红色理论刊物〈新青年〉季刊研究初探》,《福建党史月刊》2016 年第2 期;《本志启事》,《新青年》季刊第1期。
④罗亦农于1925 年12 月被中共中央任命为上海区委书记,工作繁忙,由其主编《新青年》或为设想而非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