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幼儿园劳动教育：价值实现空间与路径

福建师范大学 陈剑婷 孟 晗 吴荔红

幼儿阶段是一个人成长与发展的重要而特殊的阶段。对幼儿进行劳动教育，能促进幼儿各方面的发展。农村幼儿园具有丰富的劳动资源，但如何充分利用自身丰富的劳动资源，开展具有农村特色的劳动教育，为幼儿积累劳动经验、养成优良品德，成为很多农村幼儿园管理层和教师困惑的问题。本文首先厘清劳动教育在农村幼儿园的价值实现空间，透视当前幼儿园劳动教育实践样态的弊病，为劳动教育在农村幼儿园的实施探寻路径。

一、农村幼儿园劳动教育的价值实现空间

关于劳动教育价值的认识，徐海娇博士借鉴了叶澜先生对于价值的思考，从期望空间、可能空间、现实空间三维度重构劳动教育价值，[1]为我们厘清了劳动教育在农村幼儿园中的价值实现空间。

(一)农村幼儿园劳动教育价值实现的期望空间

幼儿园劳动教育活动是指幼儿在亲历劳动实践的过程中，有目的、有意识地提高其动手操作能力、实践能力、创新能力等，从中获得劳动知识、劳动技能、劳动习惯、劳动意识和劳动情感等方面的发展的一种教育活动。[2]从霍力岩教授对幼儿园劳动教育的阐释中可以看出，劳动教育为幼儿提供了做中学、玩中学的机会，支持幼儿在劳动过程中调动身体各种感官，从实践中获取经验与感受；在参与劳作的过程中投入时间与精力，遇到问题学会思考与解决，增加与人交往的机会，塑造优良的意志品质，感受自身的成长。

目前，农村幼儿园的发展依然受到教育资源、师资数量、教学水平等因素的制约，容易出现“小学化”现象。[3]与“小学化”现象不同的是，劳动教育的形式符合幼儿获取认知经验的方式。农村幼儿园具备开展劳动教育的丰富资源。农村所拥有的土地、山区、草场等，都为劳动教育提供了天然的条件。在农村幼儿园就读的幼儿在生活中时常能看到诸如农耕等各式各样的劳动，无形中积累了丰富的生活经验。在农村幼儿园开展劳动教育，不仅可以为幼儿提供做中学、玩中学的机会，还能够将幼儿与大自然、与生活、与乡土联系在一起，丰富幼儿的情感体验。劳动教育可以促使农村幼儿园教师改变传统陈旧的教育方式，利于幼儿的学习与发展。

(二)农村幼儿园劳动教育价值实现的可能空间

劳动教育是一种以全面发展和提高学生素质为目的的教育，是学校实现“立德树人”目标的重要途径。尽管近年来农村幼儿园的发展受到社会各界的重视，不管是数量、入园率还是师资培养等都得到了一定的改善，但人们在提到农村幼儿园的时候依旧会想到“小学化”“质量不高”等问题。农村幼儿园的发展，应将重心逐步转向对教育质量的关注。从秦金亮等学者的研究中，我们看到了目前我国农村幼儿园不论是从整体的教育质量水平，还是从空间与设施条件、保育质量、课程计划与实施情况、集体教学质量、游戏与活动开展情况、师幼互动、家园沟通等具体的质量维度上来看，都远不如城市幼儿园的教育水平，甚至低于合格水平。[4]

劳动教育注重为幼儿提供亲身体验、动手操作的实践情境，不同于机械式的说教形式。劳动教育的形式与幼儿的年龄特点和学习方式更相匹配，更有利于幼儿的发展。农村幼儿园更应该注重挖掘自身的优势，利用各种乡土文化资源开展劳动教育，为劳动教育的价值实现开拓可能空间，由此提升农村幼儿园的教育水平。

(三)农村幼儿园劳动教育价值实现的现实空间

劳动教育的价值取向很大程度上受到社会发展的影响。随着生产力的发展，我国对于劳动教育的价值取向发生了变化。在2018年全国教育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在学生中弘扬劳动精神”，要求将劳动教育纳入培养人才的教育体系中。[5]2020年3月，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提出了劳动教育的总体目标，要把劳动教育纳入人才培养全过程。[6]此后，教育部印发了《大中小学劳动教育指导纲要(试行)》，为学校实施劳动教育提供了具体的指导要求。[7]由此可见，教育政策导向一方面表明了劳动教育在教育体系中的重要地位，另一方面也体现了新时期劳动教育的时代内涵与现实价值，同时也为农村幼儿园提供了劳动教育价值实现的现实空间。

二、当前幼儿园劳动教育实践样态的弊病透视

在教育政策的引导下，各幼儿园积极开展劳动教育。但是，我们发现一些幼儿园管理层和教师在理解劳动教育的时代内涵与满足劳动教育的现实要求方面出现了偏离。因此，我们有必要透视当前幼儿园劳动教育实践样态的弊病，以便探寻农村幼儿园劳动教育的实践路径。

(一)目标定位窄化，教育观念呈现功利性

劳动教育的根本价值和本质特质在于育人。[8]当前，一些幼儿园劳动教育实践表现出浮躁现象：有的幼儿园管理层和教师在还没有深刻认识劳动教育育人的价值要求时便一股脑地“跟风”开展，导致目标定位出现了偏差，使得教育者将劳动教育窄化为劳动知识的掌握以及劳动技能的获得，没有深入挖掘劳动教育自身所隐含的除了劳动知识、劳动技能以外的教育要素。这种窄化的劳动教育所带来的变相的机械练习只会给幼儿造成心理压力。[9]目标的窄化还易使得教育者忽视幼儿在劳动过程中问题解决能力的提升、与他人之间的交往、情绪情感的体验等，而关注劳动知识掌握的多少以及劳动技能习得的好坏，导致教育者重劳动结果、追求短期实效，使劳动教育趋向功利化，背离了劳动教育的本意。

(二)内容选取单一，劳动体验趋于浅表化

劳动教育为幼儿提供了与他人交往的平台。教师应引导幼儿在劳动实践中体会劳动过程的艰辛，感受收获劳动成果的不易，从而学会沟通协作、关心他人、尊重劳动，塑造劳动信念。然而，在部分幼儿园开展的劳动教育活动中，有的教师出于幼儿安全考虑，并不会选取富有挑战性或复杂性的真实劳动，而是更倾向于单一的理论说教式的“上课”，幼儿的劳动实践只是“走过场”。这种缺乏真实劳动实践的活动，剥夺了幼儿亲身体验劳动的机会。有的幼儿园教师开展的劳动教育活动内容偏狭，少数教师甚至将劳动看作是单一的体力劳动，只提供了简单的劳作内容。劳动教育中的“劳动”，是充满丰富性、完整性、变通性、实践性、全面性的，并非指专业化的劳作。[10]单一且浮于表面的劳动内容导致幼儿的劳动体验趋于浅表化，不符合幼儿的学习特点，满足不了幼儿的发展需求，幼儿内心难以形成坚定的劳动信念。

(三)活动实施零散，经验成果缺乏完整性

劳动教育的实现是需要有完整的、系统的教育体系保障的。对于幼儿来说，一日生活皆课程。一些幼儿园为了幼儿在园生活时能够尽量实现全方位的发展，要求教师按照计划好的精确的时间表开展各种活动，这种组织方式难以避免的是将幼儿的生活机械化、碎片化。机械化、碎片化的时间安排容易导致劳动教育的时间受到限制，使活动的实施零散化，且活动的内容得不到整合，缺乏系统性。由于幼儿年龄特点的限制，零散化的劳动教育不利于幼儿获取完整的劳动经验，因而幼儿也无法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劳动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在劳动这种创造性的活动中，幼儿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与客观世界进行互动，那就难以从劳动中感受到内心的愉快、满足，难以从劳动成果中感受到自身力量的参与与存在，自然就丢失了肯定自我的机会，丢失了劳动本身的价值和意义。

三、农村幼儿园劳动教育的路径

农村幼儿园拥有着丰富的劳动教育资源，不仅适合开展劳动教育，而且可以通过开展劳动教育提升幼儿园的教育质量。农村幼儿园管理层与教师应当深入理解劳动教育的内涵和特征，充分利用丰富的劳动教育资源，规避幼儿劳动教育实践样态的弊病，努力探寻劳动教育的路径。

(一)回归生活：把握劳动定位，使幼儿建构积极意义的个体经验

劳动作为人与自然之间物质联系的手段，改变着自然物质的形态并使得劳动者获得自身发展需求的满足。幼儿园教师应该充分挖掘劳动教育的育人价值，以幼儿感兴趣的方式提供动手操作、亲身体验的机会，而不再是狭隘地进行知识的灌输。教师应该转变功利主义的教育理念，思考劳动教育的本质意义，重新把握幼儿劳动教育的定位，明确劳动教育的目标。

幼儿生活的场域便是教育的场域。劳动教育要想实现育人的价值，就要摒弃唯知识论、唯技能论的偏执，要回归生活，与生活相联系。农村幼儿园应充分利用幼儿身边丰富的自然资源开展劳动教育，为幼儿提供在自然中探索、体验、学习的机会。如某农村幼儿园利用周边丰富的稻田资源，在收获季节带领幼儿走进稻田，开展了符合不同年龄段幼儿的活动：支持大班幼儿体验割稻，引导中班的幼儿捆稻草，指导小班幼儿捡稻穗。活动中，“打一打、拍一拍、撸一撸”的脱谷粒操作，成了不同年龄幼儿都喜欢的活动。稻田里简单的劳动，不仅让幼儿积累了稻子的相关经验，同时还获得了多方面的经验。农村幼儿园教师在充分利用自然资源、把握幼儿劳动教育定位的同时，要改变功利性的教育评价方式，不要过分关注幼儿劳动的结果，而要将重心转移至幼儿劳动的过程，关注幼儿在劳动过程中的投入状态、付出的努力、获得的收获、情感体验等，从过程反观劳动教育，以此评价劳动教育的有效性。

(二)回归实践：丰富劳动内容，使幼儿亲历真实的劳动教育实践

劳动教育重在引导幼儿感受劳动的艰辛，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关心他人；培养幼儿热爱劳动、崇尚劳动的情感。形式化、单一化的劳动内容无法对幼儿的内心产生深刻的影响，甚至会导致幼儿丧失对劳动的兴趣。个体在亲历劳动实践中所获得的学习动力是强烈的求知欲和探索欲所激发的内在动力，[11]这种内在动力使幼儿在劳动实践中积累思考问题、解决问题的经验。因此，幼儿园的劳动教育要回归实践，为幼儿提供真实的劳动体验，摒除形式化的劳动活动，改变单一的体力劳动形式，丰富幼儿的劳动内容。

农村幼儿园劳动教育应扎根本土。教师应合理开发与利用本土资源，为幼儿创设真实的劳动体验情境。如某农村幼儿园充分借助当地民俗创设“慢客村做米粿”体验坊，鼓励幼儿和家长共同收集炊具、米粿印模、小石磨、筛子等材料，让幼儿在家长或教师的指导下筛豆子、磨豆浆、做米粿等，体验“慢客人家”有趣的生活。又如某幼儿园教师引导幼儿关注平日生活中常见的晒稻谷活动。在家长的帮助下，幼儿在晒谷场中挑运玉米、稻谷等，在体验晒稻谷的劳动场景中感受家长平日劳作的艰辛，同时还在活动中发展了各种能力。

(三)回归品质：贯通劳动经验，使幼儿体验完整的劳动过程

幼儿在劳动实践中投入时间、精力，有时需要认真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有时需要与他人沟通协作、共同解决困难。在劳动的过程中，幼儿不断地超越自我，感受自身力量的存在，并且还能从中得到他人的认可，体验被需要感。劳动的过程能帮助幼儿增强自信心、意志力、忍耐力，学会关心他人、热爱集体、乐于分享。零散化的活动只会割裂幼儿的劳动经验，阻碍幼儿在享受完整的劳动过程中形成良好的品质。因此，幼儿园的劳动教育要确保幼儿有充分的劳动时间和劳动空间，让幼儿体验完整的、深层次的劳动过程。

农村幼儿园开展劳动教育活动，要真正做到劳动教育生活化，而不是因为一时“跟风”开展零散的劳动教育活动。如某农村幼儿园整合农村资源，遵循四季的更替，建构田园课程，通过“春耕节”“采摘节”等活动，开展了一系列有趣的采摘、分享、体验、游戏活动。幼儿从最初的讨论选种、播种、浇水、松土、除草、捉虫，到观察记录，到最后的收获、分享，内心收获了愉悦、满足。

农村幼儿园应利用自身的条件开展适宜的劳动教育，在为幼儿提供劳动体验的同时，扩大劳动教育的场域；同时应引导家长重视幼儿的劳动教育，进而做到家园合作，培养幼儿热爱劳动的情感与习惯。

注释

[1][11]徐海娇.重构劳动教育的价值空间[J].中国教育学刊,2019(6):51-56.

[2]霍力岩.幼儿劳动教育:内涵、原则与路径[J].福建教育,2018(47):14-19.

[3]贺红芳.我国农村学前教育发展中的主要问题、影响因素及政策建议[J].现代教育科学,2018(9):21-26.

[4]秦金亮，等.基于证据的学前教育需求与质量研究[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210-227.

[5]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习近平出席全国教育大会并发表重要讲话[EB/OL].(2018-09-10)[2022-3-30]http:∥www.gov.cn/xinwen/2018-09/10/content_5320835.html.

[6]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EB/OL].(2020-03-20)[2022-3-30]http:∥www.gov.cn/gongbao/content/2020/content_5501022.htm.

[7]教育部.关于印发《大中小学劳动教育指导纲要(试行)》的通知[J].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公报,2020(Z2):2-11.

[8]蔡其勇,向诗丽,谢霁月,胡春芳.新时代劳动教育课程的价值与建构[J].当代教育科学,2020(9):42-46.

[9]郭姗,鄢超云.走向劳动品质：幼儿园劳动教育的应然进路[J].教育导刊(下半月),2021(8):12-19.

[10]张磊,倪胜利.身体视域下的劳动教育:文化内涵、价值意蕴与实践路向[J].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19(10) : 88-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