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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清)姚永朴《文学研究法》中的“声色”技法

2021-12-31刘慧青

内蒙古电大学刊 2021年5期
关键词:研究法声律古文

刘慧青

(内蒙古师范大学 文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1)

晚清桐城派大家姚永朴所著《文学研究法》,在中国文论史上应占有一席之地。因其上承刘勰《文心雕龙》,中继韩柳欧苏诗文理论,下兼方刘姚曾古文理论,折中各家之说而撷其精,总结出了传统文学批评所关涉的二十四个文章学理论范畴。如卷一文道论“起原”“功效”、卷二文体论“运会”“诗歌”、卷三文要论“气味”“声色”、卷四文品论“刚柔”“雅俗”等内容。姚永朴基于前人之说,对这些内容进行了系统且极富创新的阐释,很有学术研究价值。

“五四”新文化运动以后,文学界崇新弃旧,以文言文为对象的《文学研究法》被埋没、遮蔽。近几年来,涉及《文学研究法》的研究成果逐渐增多,对其文章学理论范畴的研究由一般概括趋向具体深入。但是,对《文学研究法》中具体范畴的研究论文及成果较为罕见,至于《文学研究法》中的“声色”说这一重要文论范畴至今尚未引起学界的关注。

“声色”是中国传统文学批评中一个常用概念。但在文本构成形态中,“声色”属于形式论范畴,古人多重视内容而轻忽形式,因此对“声色”的论述过于简单。姚永朴在《文学研究法》中汇集众多“声色”之说,并提出自己对于“声色”的看法,较为全面客观,值得研究。因此,本文拟对姚永朴提出的“声色”范畴做如下阐释:分析“声色”内涵、明确“声色”特点、掌握文章有“声”有“色”之写作技法、探求“声色”技法对当今文章写作的启示。

一、姚永朴所论文章“声色”之内涵

“声色”范畴最早多见于诗论,姚永朴《文学研究法·声色》篇虽以论文为目的,但也多引前人诗论的相关论述。在《范围》《派别》篇中,姚永朴申明了“诗文一家,骈散同源”之观点,因此,姚永朴提出的“声色”范畴是广义的,包括诗和文。

许多文人对“声色”的看法是“声色为末,道为本”[1]P144,如《大雅》“不大声以色”、《中庸》“声色之于以化民,末也”。《文学研究法·声色》开篇即为“声色”正名,姚永朴认为“道舍声色亦无由昭著”,他把“道”与“声色”释为本末体用的关系。这既是刘大櫆“神气—音节—字句”说三者精粗关系论的发展,也可从姚鼐所说的“文章之精妙,不出字句声色之间。舍此便无可窥寻矣”[1]P144证之,凸显了“声色”在文章写作阅读中的重要性。姚永朴在《文学研究法·声色》篇之前已多次将“声”“色”并提,从而不断强调其对于文章的意义。如在《根本》篇中姚永朴援引柳宗元《答韦中立论师道书》所说“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为炳炳烺烺、务采色,夸声音而以为能也”[1]P12、《气味》篇提出“苟积理富,阅事多,自然醰醰有味,辅助亦在声色”[1]P131;引《昭昧詹言》中王厚斋评苏子由之文,说其“不带声色”;又引何焯“矧经亦自有极其声色者在也”等等。

在《声色》篇中姚永朴将文章“声色”定义为:“所谓声者,就大小、短长、疾徐、刚柔、高下言之;所谓色者,就清奇、浓淡言之。此其分也。”[1]P144随后分而论之“盖声之有关文章,其说远矣”。姚永朴引《尚书》《左传》《乐记》等先秦典籍以明诗歌声律之本源,从经学源头发掘“声”论。作者征引的材料虽为乐律,但如果对声律不熟悉,那么对乐律分析也不能如此透彻。之后,姚永朴从乐律自然过渡到“声”之诗论,如举《荀子》中一言“诗者,中声之所止也”。作者引用这些先秦典籍作为“声”论的来源,文献虽传统,但初步总结出了“声”论从乐论到诗论的发展过程,颇为新颖。其次引韩愈《送孟东野序》《荆潭唱和诗序》等文中有关“声”论观点说明声律之广、远、劲、宏,并重点将韩愈所述的愁思之音与欢愉之辞进行比较,突出“心声”,重在一“真”字。接着又引欧阳修《送杨寘序》文,并借引王安石为欧阳修作的祭文来评价欧阳修诗文的声律特点,既有“清音”又有“雄辞”,兼有阴阳疾徐之声,是文章精妙的关键。再引姚范《援鹑堂笔记》中有关韩昌黎、苏明允作文部分,证实了唐宋古文家作文都是从声响处学习。之后集中征引刘大櫆、姚鼐、曾国藩等人提出的文章之“声”论,强调诗文的声律之美。最后用较大篇幅详述了齐梁声律之学。至此,姚永朴为文章之“声”勾勒出了一条清晰的脉络。可见,姚氏“声”义是从齐梁“声律论”、唐宋古文家“声气说”再到桐城派学人“声调论”。那么,姚永朴“声”义即:声调大小、高下,声韵短长、疾徐,声气刚柔,声律和谐等。

于“色”而言,文人们普遍认为“色”指对文章文采、辞藻的润色。姚永朴虽并未明言“色”之具体内涵,但在《声色》篇提到的文章有“色”之写作技法部分中有相关论述,如“色也者,其要有三:炼字、造句、隶事”。因此,“色”即为对文章内容(如语言、用事等)进行修饰,修饰效果则有清奇、浓淡之分。

二、姚永朴所论文章“声色”之特点

(一)“合自然”

诗文写作表达“声色”要“合自然”的观点,在姚永朴之前已有零星论述。如“盖声色之来,发于性情,由乎自然”[2]“文亦不废声色,要须自然”[3]等。姚永朴在《文学研究法》中多次强调,使用“声色”应“合自然”。在《起原》篇,姚氏指出“语言发于天籁,文字根于语言,则亦天籁也”,这说明“人声”与“文字”都是“天籁”,都是自然的艺术。接着又从反面论证,在《声色》篇中,作者提及齐梁声律之学时,评价道:“但古人之所谓声调者,与齐梁人之说不同。古人本乎天籁,齐梁则出于人为……钱仲伟已深诋之。”因声律之学不合自然,刻意创制,所以多被后人诟病。桐城派古文家在文章写作时注重文字的声、韵、顿、挫等这些读起来自然的声调,因此,他们更侧重于作者与读者自身的感悟,这样的诵读体验才更加自然。姚永朴又将古文、古诗与七言今体诗进行比较,归结为“天然”与“人力”的不同。但是,姚永朴虽提倡声律自然,但也对声律论并未全部摒弃,而是汲取其中营养运用于古文写作。至于“色”,姚永朴多次援引《文心雕龙·物色》篇,感受自然之色;引《文心雕龙·原道》篇,“天文”“地文”这些自然之色发之为文章,形立而章成。同时,姚永朴还认为“色”与“情”可融为一体,如他在《功效》篇引钟嵘《诗品》曰:“春风春鸟,秋月秋蝉,夏云暑雨,冬日祁寒,斯四候之感诸咏者也。……凡斯种种,感荡心灵……”人的感情是最真实自然的,能够充分真实地表达感情之“有色”的文章是极为高妙的。可见,“声色”是天地间万物所赋有的自然之物。如果再进一层,那么姚永朴主张诗文的“声色”自然还与“道”之自然有关。姚永朴在《根本》篇中指出,想要文章根本盛大,枝叶扶疏,首先应做到“明道”。作者在书中常常引用姚鼐之语“文与道合,天人合一”“臻乎自然之境”等,这就说明姚永朴讲的“声色”也是为了论述天地自然之道的。因此,虽然“声色”与出挑的声音与辞采有直接关系,它主要指向文章,构成了音声藻采等基础,注重音调和谐,设色茂丽,但是诗文中所形成的“声色”,它所达到的境界又不仅是谐声丽辞,它还应突出文章的气正体贞,格高韵雅;更重要的是它还应摆脱刻意的人为雕造痕迹,体现自然美。只有“声色”符合自然与性情之真,那么诗文才能有历久弥新的价值。

(二)“主平和”

诗文“声色”须主平和,前人亦有论及,如“诗之为教,和平冲淡,使人一唱三叹,深永不尽之趣”(《隐秀轩集》)“盛唐之于诗,其气完,其声铿以平,其色丽以雅”(《徐汝思诗序集》)等。姚永朴在论述文章之“声”时,首先提及相关的音乐,如《尚书》帝典“八音克谐,无相夺伦”,指八音达到和谐,不要扰乱次序;引欧阳修文,虽是论琴,也是说文,强调声音要取其和者;又引《文心雕龙·声律》篇讲文章需要和韵等。姚永朴引述前人之说,多方论证,力在说明文章之“声”应和谐。姚永朴论文章之“色”,则更偏重平淡。他十分赞赏姚鼐的古文,它们小而传神,淡而有味,虽是白描,却足见情韵。中国古文家常用“云烟”或“烟波”来喻文境,这是姚永朴举出的一种平淡的视觉美之例。“声”要和谐,“色”要平淡,即“声色”需“平和”。除此之外,姚永朴认为“声色”范畴还体现着“正”的特点。姚永朴作为传统儒学知识分子,在《文学研究法》一书中多次提及“正声”“正色”,其“正”就是儒家美学思想中所谓的“中正平和”,他是儒家思想文化的积极践行者,认为艺术创作内容应纯正,不要偏激,正如作者所总结的“声宏而不荡,色耀而不浮”。

三、姚永朴所论文章有“声”有“色”之写作技法

(一)声:重讽诵,求文气

姚永朴论文章与“声”之关系时,开篇援引《礼记·乐记》云:“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声成文,谓之音。”[1]P145比较清晰地阐明了在中国传统文学观念中,主体感物心动产生音乐与感情,二者相影响,故下笔成文时便会使作品发出音声。这说明了诗文的写作、鉴赏与音乐声律密切相关,音声是表达主体情感与欲求的重要手段。桐城派也注意到了音声对于古文写作与阅读的重要作用,如刘大櫆的“文章最要有节奏”(《论文偶记》)强调了朗读的节奏问题,姚鼐的“诗古文要从声音证入”(《与陈硕士书》)表明了因声求义是理解文章的一个门径,曾国藩“乐律不可不通,以其与兵事、文章相表里”(《日记》)说明了精通声律的重要性,同时将声调铿锵作为文章阅读的标准。姚永朴作为桐城嫡传弟子,也深谙“声”之于古文的意义,在其“写作指导”专书《文学研究法·声色》篇中指出“若夫下手之方,则在于讽诵”[1]P152的求声方法。姚永朴引桐城派大师姚鼐《与陈硕士书》中所言作为论据“大抵学古文者,必要放声疾读,又缓读,祗久之自悟。若但能默看,即终身作外行也”[1]P152;又在《工夫》《结论》篇总结读书作文方法为“熟读”“精思”“久为之”。讽诵,即配合声调、节奏吟咏诵读。在讽诵的基础上做到熟读,而后精思,久而久之就会自悟,这是姚永朴提出的学习古文、体会作者心声的一个重要方法。接着,姚永朴又引姚鼐所言“必急读以求其体势,缓读以求其神味”,可见,讽诵时声调节奏的高低快慢可以体察古文的气势与神味。而后又多次援引曾国藩言及讽诵之处,如“温苏诗朗诵颇久,有声出金石之乐”“凡作诗最宜讲究声调。须熟读古人佳篇,……高声朗诵……”[1]P146。因此,重诵读、追精读、求熟读是姚永朴提出文章体现“声”的重要途径。

相对于诗而言,文更重“气”。如王文禄在《文脉》中提出“文显于目也,气为主;诗咏于口也,声为主”[4]。在“声气”方面,桐城派最大的贡献是以诗论文,因声求气。姚永朴亦尤为重视“声”“气”关系。姚永朴关注“声”与“文章之气”。作者引梅伯言《与孙芝房书》“夫古文与他体异者,以首尾气不可断耳……其能成章者,一气者也……且出于口,成于声,而畅于气”[1]P152此句,表明了“气贯”是古文区别于其他文体的重要特征,只有首尾一贯,才会使文章读起来不觉阻碍,有一泻千里之感。那么要想使文章读起来气畅、气贯,气必然要充足,这个过程推动了“势”的形成。姚永朴引吴挚甫《答张廉卿书》所说的“声音之道,尝以意求之……苟其气之既昌,则所为抗坠、曲直、断续、敛侈、缓急、长短、伸缩、抑扬、顿挫之节……其不合者必气之未充者也”[1]P152,因声求义(意),因声求气,将声、义(意)、气三者结合,使得文章读起来不仅有筋脉之气,还能呈现出“张弛有度”的节奏感,避免平铺直叙,营造紧张的氛围,让读者在体义的过程中求气。同时,气分刚柔,大多数古文家更重阳刚之气,姚永朴则不然。他既推崇声调铿锵以昌阳刚雄奇之气,又肯定清声雅韵以求阴柔平缓之气。在《刚柔》篇中,姚氏指出“必刚柔交错而后为文,故阳刚之文,亦具阴柔之美……阴柔亦然。止可偏胜,而不可以绝无”,明确了好的文章风格虽然会因为具体内容不同而有所偏重,但一定同时具备阳刚与阴柔之气,这也是姚永朴超出很多桐城前辈发出的中肯之论。

(二)色:字句事,助光彩

姚永朴指出:“色也者,所以助文之光采,而与声相辅而行者也。其要有三:一曰炼字、二曰造句,三曰隶事。”[1]P153字句小学功夫一直被桐城派看作是学习古文的门径。作者首先援引《文心雕龙·炼字》篇中刘勰提出的用字四法:避诡异、省联边、权重出、调单复,并在文章写作时着重避免“重出”“同字相犯”问题。接着引方植之《昭昧詹言》中指出的文章要有虚字承递,虚字的使用可以剪断文章软弱处,词意自然高古。并以吴挚甫为欧阳修所作的《石曼卿墓表》为例,姚永朴赞赏其虚字的使用“字字若有凸凹”,用虚字是区分文章深浅雅俗的关键。姚永朴还指出,曾国藩也强调文章写作要注重虚字的使用,除此之外,还有譬喻、异诂等手法。如果文章中文字可以被正确设色,那么文章精义自然就会在文中得到体现。最后姚永朴提出了文字安顿之妙,平仄运用妥当等观点。同时,字作为文章最基本的构成单位,自刘大櫆提出“神气—音节—字句”说后,姚永朴也尊奉其观点。作为文之最初的字,是追求文章“神气”的重要基础。只有用心雕琢字词,做到古雅有风神,才会使文章具有清气,这也是古文求气的一种方法。积字成词,姚永朴在文中提出修辞之法,如务去陈言、义深理当、雅驯求洁等。积字词成句,姚永朴作为桐城派嫡传弟子,深受宗经思想影响,所以时时强调造句要学古。如“欲造句之古,宜仿效《汉书》《文选》,而后可破俗而裁伪”(《纲领》),作者提出了造句的一个重要方法,即模拟,仿效优秀的古文,学习典雅的造句之法;同时要在模拟的基础上脱化,这样才不落窠臼。姚永朴以经典为根基,同时又注重创新,与时代结合,只有这样,才可以如他所说的“破俗裁伪”。总之,在字句方面,姚永朴最基本的要求是追求古雅、恰当、简洁。

关于隶事,“事”为用典。姚永朴首先借助刘勰《文心雕龙·丽辞》篇指出作文用事时的两大问题是“不均”与“孤立”,能否处理好它们是判定文章优劣的关键。其次,援引苏轼提出用事应“以故为新”“以俗为雅”,贵在学习古人的基础上创新,学习今人的优点而从雅,不能犯“好奇务新”之病。在用事时,姚永朴最看重其“真实”,他在文中列举大量例子,如论文有《郭援堂笔记》“大凡文字援据,虽有详略,然必具见端末”,论诗则有《退庵随笔》“苏子容每闻人言故事,必检出处”,从而总结道:运用故实,无论诗文,皆不可苟。作者提出学习古文用事者,一定要学习老杜作诗,韩愈作文,做到无一字无来处。在作文引事时,一定要检查原文,不能只靠记忆力,这样会有很多讹误。姚永朴在《范围》篇论述文学家不同于小说家最显著的特征是,小说摈于九流之外,是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造。小说家在用事时“情钟儿女,入于邪淫;事托鬼狐,邻于诞妄”[1]P22,这也说明了姚永朴在写作古文时极为看重用事、用典的真实性,重视文章的隶事考实。

最后,姚永朴提出,文章色泽,不尽于此。比如还有象、比、兴、铺张等手法;或者各种描写之语、凌空布景及精彩段落,这些都是文章设色处;又或者作文者要做到“情韵不匮”,作文时不可缺少情韵等。

四、姚永朴所论“声色”技法对于当今文章写作的启示

“声”“色”范畴不仅对古文写作尤为重要,对我们当今的文章写作也有很大的启示。如今社会飞速发展,随之出现了一些新的文化现象,如消费文化、快餐文化、休闲文化等。这些文化可能会给公众带来短暂的愉悦,但此种文化背景下写作的许多文章禁不起细读、推敲,也无法让读者反复回味。究其原因很大程度是作者在文章写作时不注重使用“声色”,以致文章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毫无阅读价值。学习姚氏文章写作的“声色”技法,虽不能让当代文章写作者完全摆脱此困境,但也可增强文章的可读性、耐读性,对解决一些写作问题有所裨益。

(一)声:促进文章写作多重元素的展现

“声”贯穿文章写作的始终,文章有“声”可以体现写作过程中的多重要素。首先,在文章写作之前,我们需要熟读大量优秀作品。正如姚永朴在《工夫》篇总结的作文方法“熟读、精思、久为之”;在书中他也反复提及作者要加强自身修养,立足经典,反复诵读。古人常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写诗也会吟”,这就指出在学习写作之前,读熟、读透那些优秀的经典之作,形成语感后便可深谙写作之道,而后内化于自己的作品中。诵读是培养语感的重要方法,它需要眼、耳、口的协作,视觉看到的文字,听觉感知的声音,同时到达大脑中枢神经后,形成了比浏览、默读更为强烈的刺激,也会给读者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在写作之前反复做诵读练习,会潜移默化地提高作者对语言文字的感悟、理解与运用能力,进而提高写作能力。其次,在写作时,大部分人认为“声”不会起作用,其实不然,在文章写作时同样需要诵读,边写边读中可以判断文章语言是否通顺、语调是否和谐、结构是否完整、思想是否深刻等。当发现不恰当之处,便可进行修改。最后,在写作完成后,诵读便分为作者阅读与读者阅读两部分。作者需要不断诵读,以此来检验自己所写的文章能否充分表情达意、能否达到自己的预期、是否适合诵读与倾听、是否连贯,能否表现出文章的生气与筋脉等。同时,读者需要对文章进行阅读与鉴赏。读者在阅读评鉴时,通过诵读可以建立与作者的双向交流。在诵读过程中,读者更容易理解文本、走进文本,进而在诵读过程中融入自己的经历与体验,增加自己的想象,注入自己的情感,与作者产生共鸣。但是,读者往往需要多次视听才能进入文本,从而较为准确、切身地把握文本。因此文章想要吸引读者,就应该读起来酣畅、听起来自然。“文章不厌百回读”,一篇好的文章,一定是适合诵读并值得反复回味的。需要注意的是,当我们欣赏、玩味文学作品时,针对不同文体,不同辞格、不同感情,要使用不同的诵读方法。可见,“声”对于文章写作有重要意义,它渗透于文章写作的整个过程,与多种元素相互作用。

(二)色:突出文章写作更好表达的体验

姚永朴提出古文需要“色”来“助光采”,而“色”的主要内容是注重字句事的选择与锤炼。姚永朴对字句运用的首要要求是简洁,但如今我们文章写作极易出现的问题是语言不精练,使得文章看起来十分庞杂。如公文写作整体上要求严洁精简,那么在行文时语言应围绕主题简明扼要进行说明,但有些请示、建议等多加套话,字句冗杂,啰唆累赘,让人无法把握重点。简洁的字句目的是表达恰当的效果,古人常说“吟安一个字,拈断数茎须”,好的文章往往因一个或几个字词句特别准确、恰当、贴合,使文章通篇生辉。在写作实践中,要努力追求语言文字的简洁准确,养成“力求一字稳,耐得半宵寒”的精神。其次,姚永朴指出字句使用应雅正。语言的优雅、纯正一直被文章写作者所重视,但如今在信息化高速发展的今天,计算机写作已较为普遍,用键盘敲击文字代替了用笔书写。写作速度提高了、修改更为方便、印刷字体也更加清晰,确实有很多优点,但随之也带来一些问题。优美、严谨、精练的书面语,正不断滑向随便、粗俗、鄙陋的口头语。很多作者没有耐心对文章的一字一句做修改、揣摩,而是一目十行,不加思索,因此涌现出大量的快餐文化,甚至出现了为迎合大众猎奇心理而引入暴力、色情等恶俗化因子的网络作品。同时,流行语、西化词的大量出现,使得汉语词汇不断变化、纳新,与经典的距离越来越远,这使得当今文章写作一直不断面临着挑战。面对这种情况,我们应多读经典、优秀作品,对其中优雅的语言文字进行整理和积累;针对良莠不齐的文学作品,要善加分辨,取精华、去糟粕、明雅正、弃俗奇;作家还应该拿起手中的笔来写作,因为书写不论对于作家的心态抑或者字句修改,都更为慎重、向雅。在文章写作中,字句如果能被精心选择、锤炼,做到简洁、恰当、雅正,那么对于文章表达的效果是不言而喻的。

文章增色的另一方法是“用事”。姚永朴所指的用事大多为用典,如今文章写作用事则是素材的使用,虽然“事”内涵不同,但对于“用事”的要求却是一致的,即文章用事应真实。如学生在写作记叙文时,基本要求是立足生活,观察社会,力求写实,但不少学生的作文脱离实际,生编硬造,让读者无法产生情感的共鸣。要改变这种境况,就要引导学生用心去感受、理解生活,写真人真事,抒真情实感。在写议论文时,论据是最为重要的部分,只有论据真实、具有感染力,切合中心论点,才能使较为枯燥的议论文活起来。

最后,文章增色还需要各种修辞。修辞的使用在当今的文章写作中,极为普遍。修辞手法是增强语言表达效果的重要手段,它体现的是一篇文章的“技”与“法”,目的是使文章内容表达更加生动形象。不同修辞方法表达效果相异,如比喻须相似,突出语言的形象性;排比求整齐,增强文章的气势;对偶需整饬,强化语言韵律;拟人重情态,深化感情韵味;对比要恰当,深化作者感情;引用绕文意,增加文章意蕴美等等,修辞的运用是一篇优秀文章不可或缺的。但我们在写作时也应该注意不能刻意追求语言的修辞,而忽略了文章内容的表达。在使用修辞时,首要原则是适度,其次要考虑文章文体特点、语体特点、语言风格与修辞表达效果之间的契合度,让修辞更好地服务于文章的主题和内容。可见,姚永朴指出字句事,助光彩,深刻影响着我们当今的文章写作,正确选择并使用它们可以更好地表达文章的内容与思想。

结语

在姚永朴之前,还未有人将“声色”作为一个文学理论范畴进行论述。姚永朴在继承、总结前人优秀成果的基础上,对“声色”范畴做了较为全面的概括与理解,阐释了“声色”的含义是:“声”为文章的声韵律调等,“色”指对文章进行修饰润色;“声色”特点是“合自然”“主平和”;文章有“声”应做到重讽诵,求文气、有“色”应注重字句事的选择与锤炼。

姚永朴的《文学研究法》是继刘勰《文心雕龙》之后,又一部比较系统的文学理论著作。姚永朴作为桐城派最后一位大师,他提出的“声色”论是对我国古代“声色”思想的发展和完善。“声色”论不仅是古代文学理论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当代文章写作与评鉴的一项重要指导,为今人在文章写作与文章评鉴方面提供了一定的借鉴与启示意义。因此,姚永朴《文学研究法》中的“声色”论,值得我们进一步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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