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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华文媒体在构建“大外宣”格局中的作用研究

2021-04-06李锟鹏

广西社会主义学院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中国形象国际传播统一战线

摘 要:海外华文媒体历经200余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独有的文化传播模式,在增强我国对外传播能力上扮演着重要角色。其通过中华民族特色文化符号唤醒全球华人的心理情感联结,通过互动场景的“再地化”与“全球化”为海外华人构建超越国家边界的共同想象空间。海外华文媒体作为境外塑造中国国家形象的同盟军,通过建构“一带一路”信息互联互通机制,创设国家形象传播的虚实共同体验空间,为构建“大外宣”格局贡献力量。

关键词:海外华文媒体;大外宣;统一战线;中国形象;国际传播

doi:10.3969/j.issn.1009-0339.2021.06.013

[中图分类号]G21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339(2021)06-0078-05

习近平在全国宣传思想工作会议上指出:“要推進国际传播能力建设,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向世界展示一个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不断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1]198新时代如何运用海外华文媒体在国际舞台讲好中国故事,对于塑造中国国家形象、构建“大外宣”格局而言是一项十分重要而紧迫的课题。

一、海外华文媒体的发展历程与现状考察

海外华文媒体,是指在中国大陆及港澳台以外出版发行的以汉字为传播语言的新闻媒介,常见的有报纸、期刊、广播、电视等形式。海外华文媒体的发展经历了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新中国成立之前。这一时期是海外华文媒体的起步阶段,共有12家海外华文媒体创办[2]。据考证,第一家海外华文媒体成立于1815年,是由英国传教士在马六甲创办的《察世俗每月统计传》。这一阶段海外华文媒体多为流落海外的政治家创办,如孙中山于1910年在马来西亚创办的《光华日报》,发行了一个多世纪,至今仍在泰国、新加坡及香港等地发行,被称为世界上最长寿的华语报纸。第二个阶段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新中国成立后,由于意识形态的分歧,东南亚国家及世界其他资本主义国家普遍调整对华政策,受国内外政治因素的影响,海外华文媒体发展受挫,处于低谷期。第三个阶段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这一时期被称为海外华文媒体的“春天”。由于中国步入了改革开放的新时期,随着中国与美国、日本等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外交关系的建立,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纷纷调整对华政策,海外华文媒体赢得了发展机遇。第四个阶段是20世纪九十年代至今。由于中国对外开放水平的提高以及中国综合国力的提升,新创办的海外华文媒体增长迅速,77%的海外华文媒体在这个时期创办。特别是进入21世纪以来,海外华文媒体的数量呈现井喷式增长。

据《世界华文出版年鉴》(2019年卷)统计,经过200多年的发展,现在海外华文媒体分布在全球的61个国家和地区,从区域分布来看主要分布于东南亚、北美、大洋洲等地区,总数已经突破2 000余家。但海外华文媒体的发展也面临一些问题。其一,华文媒体作为海外华人所在国的非主流媒体,生存发展空间有限,难以获得华人以外的资金与其他社会资源支持,发行量增加的同时面临业内同行的激烈竞争,处于盈利状态的华文媒体不足三成。其二,海外华文媒体与中国境内媒体的互动协作还有待加强。20世纪八十年代之前,双方各自不相往来。2008年北京奥运会后中共中央正式从官方层面提出“大外宣”概念,并于2009年在上海成立首个由国内发起成立的全球性华媒合作交流组织——世界华文媒体合作联盟。海外华文媒体与“内宣”媒体的协作与整合日益密切,但由“内宣”带动“外宣”的媒体传播格局尚未正式形成。其三,海外华文媒体的影响力较弱,本土化程度不够高,华文媒体语言在外语文化圈接受程度较低,互联网大潮使得全球纸质媒体市场不断缩小,海外华文传统媒体也面临向新媒体转型的机遇与挑战。

二、海外华文媒体对华人集体记忆的重构

海外华人长期受所在国族群文化浸润,对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逐渐弱化,海外华文传媒通过对华文语言的重构与传播,营造华语社会语境,从而增强华人的集体记忆。

(一)文化断裂造成海外华人集体记忆缺失

法国心理学家哈布瓦赫在其著作《集体记忆》中指出,“集体回忆是在一个特定群体里的成员所共享、传承以及一起建构的事或物”[3]。对于海外华人来说,这种集体记忆是维系海外华人对中华文化认同的纽带,它包括观念意识、风俗习惯、道德伦理与行为机制,但确保集体记忆传承的必要条件是社会交往及群体意识的延续性。海外华人由于长期在国外生活,缺乏华人社会正常交往的条件,对于中华民族的集体记忆失去了原有的语境,其集体记忆的传承只能寄托于意识的延续性。在时间层面上,唯有文化能够连接过去与现在,将历史以某种物化的形式保存下来。在文化的延续传承上,海外华人所处的境外族群生存环境割裂了以时间为纵轴的民族历史文化积累,提供了“文化失忆”的温床,其对于原民族的集体记忆转变为少数族群融合于所在国的国家民族文化之中,中华民族文化滋养链的断裂造成海外华人集体记忆的普遍缺失。集体记忆的重塑需要借助“社会有机体”提供的记忆架构,海外华文媒体凭借其国族认同的叙事逻辑逐渐承担起了唤醒海外华人集体记忆的“社会有机体”的重任。

(二)文化象征符号唤醒全球华人的心理情感联结

挪威人类学家弗里德里克提出的“族群边界理论”认为,族群的划分不是以地域、血缘为边界的,其主要标准应是“社会边界”,族群认同是通过特定社会环境而产生的文化价值符号来维持的,族群间的交往也是以保持“文化纯洁”为前提的,族群边界的实质其实是文化边界[4]。以大众传媒技术为手段构建起来的符号世界是民族文化传播流变的现实场域,海外华人长期受所在国主流文化的冲击,第二代、第三代华裔群体对华文信息的认知能力在不断下降,族群认同意识弱化,中华民族的文化符号边界极易模糊。我国民族学、社会学学科的奠基人费孝通曾指出,乡土文化是对传统文化习俗的延伸。在推崇多元文化的西方社会,海外华文媒体是传播中华民族特色文化符号的重要载体,纸质媒体积极发挥文学交流和意象建构的优势。如《中美邮报》开设的“孔子学堂”专版,常年连载介绍中国孔子学说与儒释道文化;《世界日报》的“疯狂话语小学堂”专栏通过讲故事传播中华文化;影视媒体通过举办戏曲、曲艺、器乐演奏、武术等形式的文艺交流演出展现中华文化魅力。海外华文媒体通过把春节、故宫、长城、兵马俑、熊猫、瓷器、茶叶、中国功夫等民族特色文化符号融入日常报道之中,帮助海外华人固化他们的集体记忆,强化海外华人的文化归属与民族心理认同。

三、海外华文媒体构建海外华人的原乡想象空间

互联网的普及与信息技术的成熟助推了海外华文新媒体的发展,新媒体改变了以往单向度的传播方式,逐渐建构起了信息传播的互动场景,信息传播场景的变迁突破了地域的空间限制,在海外华人社会构建起了超越国家边界的共同想象空间。

(一)互动场景的“再地化”加深海外华文媒体对于华人社会的嵌入度

近些年来文化学者引入了地理学的一个名词“飞地”。飞地原指行政归属与空间位置归属相矛盾的地理区域,文化学者借用此意并加以延伸,在此基础上创造了一个新术语“文化飞地”,用以代指文化形态封闭的地方仍能保留着非物质文化形态这一特殊文化现象。海外华人身处异域所坚守的中华民族文化特质即为文化飞地,美国的“唐人街”、英国的“伦敦华埠”、法国的“第13区”等文化飞地体现出海外华人对于母语文化的眷恋情愫。我国著名新闻传播学者彭伟布认为,“华文新媒体所创设的高品质的文化互动体验场景能使具有相同文化背景的海外华人这一少数族群更倾向于在母语文化环境中交流和互动”[5]。华文媒体构建的互动场景的“再地化”是指海外移民在非母语的生存环境下在信息获取上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华文媒体作为海外华人与所在国主流舆论社会相连接的过渡性媒体,其所创设的互动场景能使海外华人顺利实现族群内的文化与社会交往,能帮助海外华人渡过文化适应期,顺利实现文化迁移。同时,华文媒体能为新老移民提供所在国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舆情信息的母语解读,帮助移民快速融入主流社会,提升海外华人对于华文媒体的信任与依赖感,从而使得海外华文传媒深度嵌入华人移民的社会文化生活之中。

(二)互动场景的“全球化”构建超越国家边界的共同想象空间

心理学家霍根认为,“媒体互动场景的搭建,能产生构造出一个媒体受众共同参与故事情节的共享文化景观”[6]。互联网的发展和传媒产业格局的变化改变了以往以“传播者为中心”的单向度的传播,传统的单向性新闻传播路径也面临转型,新媒体的出现使得媒体与新闻受众之间形成了平等对话的关系[7]。1991年中国留学生在美国创办了世界上第一份海外电子报刊《华夏文摘》,标志着海外华文新媒体的诞生,海外华文媒体的新闻传播路径也由原来的单向变成了双向甚至多向,以网站、客户端、社交媒体、自媒体为代表的新媒体已经成为海外华人了解中国的主要窗口。社交媒体的群组联结成为华人社区信息流动的中枢,推动了信息传播场景的变迁。新媒体参与门槛低、灵活便捷,海外华人个体与个体、个体与群体之间凭借人工智能和虚拟现实技术突破了传统媒体的“信息茧房”,通过手机客户端创设的视觉“拟态环境”形成了超越国家边界的即时互动共享信息传播平台,凝聚起了海外华人圈层,为异于母体环境生存的华人搭建了一个更具参与感和互动感的原乡想象空间,疏解海外华人文化适应与转型的紧张感与不适感,通过网络华人社区与族群的文化黏合增强了华人对于原乡文化的心理依赖感。

四、海外华文媒体拓展中国国家形象的塑造路径

面对国际舆论“西强我弱”的情势,中国国家形象的塑造迫切需要建立对外宣传领域的统一战线。海外华文媒体是这一战线的重要同盟军,能够促进“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与中国的信息互联互通,能够发挥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的联合优势创设国家形象传播的虚实共同体验空间,突破西方媒体舆论包围。

(一)海外华文媒体是改变“西强我弱”国际舆论格局的同盟军

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长期利用其对国际网络主流媒介的垄断来借机炒作我国的某些热点问题、敏感事件,并无中生有,制造所谓的国际舆论对中国政府施加压力[8]。在国际舆论场上,中国时常面临“有理说不出”或者“说了传不开”的话语弱势境地。当今世界四大通讯社(美联社、路透社、法新社、合众社)均为西方国家所控制,西方国家基于“西方中心论”的话语逻辑前提,习惯于以“普世价值”设计西方价值标准,以“文明的冲突论”诋毁中国传统文化,以 “修昔底德陷阱”杜撰中国国际霸权。对此习近平曾指出,“当今国际舆论的总体格局仍然是西强我弱,西方媒体左右着世界舆论”[1]197。面对同时期非洲国家的政局动荡、欧美国家的金融债券危机与席卷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形势,如何在国际舞台讲好“风景这边独好”的中国故事,迫切需要海外华文媒体这一同盟军的参与。海外华文传媒是中国文化的海外延伸,基于文化共情的立场,其对于中国新闻的报道表现出极大的热情。相较于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政治立场与意识形态分歧,面对改革开放四十余年来中国创造的发展奇迹,海外华文媒体愈加能够以更客观、公正的新闻立场,正面报道关于中国的新闻讯息。在加快本土媒体走出去的同时,适时引导整合海外华文媒体,建立新闻宣传领域的统一战线,对于消弭西方社会对于中国的误解具有“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二)海外华文媒体助力构建“一带一路”信息互联互通机制

浙江大學传播研究所所长洪宇在其研究中指出,“互联网作为全球互联互通的公共场域,不是独立存在于社会历史文化语境中的纯粹的中立的技术资源,而是技术、文化与社会的复合体”[9]。互联网在全球范围内的互联互通并不局限于所谓全球同一的赛博空间(Cyberspace)。由于国别、历史、区域、族群等社会文化环境的差异,以互联网技术为引擎的信息全球化传播格局也面临“联接与断裂、中心与边缘、多元与垄断、扩张与自守”等结构性的矛盾。在网络全球互联的时代,信息壁垒依然存在且形式日益复杂多变,中国境内媒体在世界范围的传播仍然面临巨大的市场需求危机。跨文化的网络信息传播需要多中心、多范畴、多梯度的几何结构,因此单纯依靠国内媒体走出去的单一模式难以突破互联网地缘政治的藩篱,“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有效拓展了华文传媒的受众群体。据《世界华文传媒年鉴》(2019年卷)记载,“一带一路”沿线的65个国家共有传统华文媒体报刊、电视、广播600余家,华文新媒体2 000余个,海外华文媒体通过“内引与外联”主动介入文化交流,主动承担沿线国家的信息监测和舆论引导责任。其在服务华人的同时,也通过二度编码和双语传播向当地社会传播中国声音,搭建起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信息沟通桥梁,提高当地官方和民间对中华文化的认知度。

(三)海外华文媒体创设国家形象传播的虚实共同体验空间

改革开放以来,党和政府致力于发展生产力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在国际舞台上常采用低调的姿态,由于文化传统差异与意识形态分歧,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西方国家对中国所选择的发展道路并不十分认同。邓小平曾指出,“韬光养晦的干些年,等到中国真正成为一支较大的政治力量,中国在国际上发言的分量自然会所有不同”[10]。中国一心一意谋发展的状态给西方世界留下了中国“话语弱势”的印象,西方国家更是凭借其国际舆论优势操弄国际舆论议题,设置话语陷阱,捏造“中国威胁论”“意识形态终结论”“修昔底德陷阱”来丑化中国形象、唱衰中国发展,国外民众了解中国的渠道长期被西方“四大通讯社”所主导和垄断。近年来,抖音在境外走红巧妙地运用了影像互动的传播力量,改变精英文本的话语叙事方式,精准设计大众文本传播符号,让国外民众超越国界、阶层与文化障碍快速理解并产生共鸣。华文媒体与华人学校、华人社团并称为传播中国声音的“华人三宝”,特别是华文新媒体依托互联网的舆论传播优势,利用网络空间新闻传播虚拟(virtuality)、便捷(velocity)、巨量(volume)、多元(variety)的特征,通过AR、VR等虚拟传播技术精准植入国外民众的社交空间,创设国外民众认识中国的虚实共同体验空间,通过现实与网络的交互体验打通中国国家形象塑造的线上线下路径,消解国外普通民众对于中国的既有刻板印象。

五、结语

海外华文传媒是传播中华文化和服务华人社会的一支重要力量,它所具有的融通中外的语言、文化和身份优势是加强我国国际传播能力的重要推手。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海外华文媒体的作用还将进一步凸显,充分认识、探究与挖掘海外华文媒体对于构建“大外宣”格局的作用,对于推进海外统一战线工作与国家形象建设工程都具有非常深远的意义。

[参考文献]

[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论述摘编[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

[2]廖萌.“一带一路”背景下海外华文媒体转型升级研究[J].八桂侨刊,2018(3).

[3][法]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M].郭金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68.

[4][挪威]弗里德里克·巴斯.族群与边界:文化差异下的社会组织[M].李丽琴,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21:79.

[5]彭伟布.海外华文新媒体的互动场景构建与共同想象延伸[J].桂海论丛,2019(3).

[6][美]凯文·霍根.场景说服的艺术:人际互动与沟通中的场景影响力[M].成静,译.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6:29.

[7]李锟鹏.微传播视域下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建构[J].忻州师范学院学报,2019(3).

[8]王玉鹏.媒介帝國主义与资本主义意识形态话语权批判[J].马克思主义研究,2020(5).

[9]洪宇.全球互联网变局:危机、转机与未来趋势[J].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20(15).

[10]中央文献研究室.邓小平年谱(一九七五—— 一九七七)[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4:43.

责任编辑:吴红博

收稿日期:2021-11-02

基金项目:2021年广西高校统战政策理论研究课题(2021GXTZ035);2021年广西医科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课题(2021B04)。

作者简介:李锟鹏,男,广西医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师,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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