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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热衣原体重症肺炎1例

2021-03-25杜晓红

中国感染与化疗杂志 2021年2期
关键词:鹦鹉热衣原体西沙

郭 瑛,周 燕,杜晓红

社区获得性肺炎(CAP)是威胁人类健康的常见感染性疾病,尽管抗感染药物发展及治疗手段不断进步,但其病死率并没有显著下降,普通病房患者和入住ICU患者的死亡率分别高达12%和40%[1]。我国成人CAP流行病学调查结果表明,肺炎支原体和肺炎衣原体是引起CAP的重要病原体[2]。虽然目前病原体的检测手段越来越多,但仍有很大一部分CAP患者不能明确病原,而对于重症CAP患者来说,延迟治疗显著增加病死率。本文介绍1例广谱抗菌药物联合经验治疗效果差的重症CAP患者,后通过二代测序(NGS)明确为鹦鹉热衣原体肺炎的病例,以期为临床提供借鉴。

1 临床资料

1.1 一般情况

患者男,68岁,因“发热7 d,伴咳嗽、咯痰、气短3 d”于2019年9月5日入内蒙古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7 d前患者无明显诱因出现乏力、周身肌肉酸痛,自行口服感冒灵颗粒,自觉上述症状好转后停药。5 d前患者出现恶心、并伴有喷射样呕吐1次,呕吐物为黄绿色胃内容物,未予以重视,4 d前再次出现上述症状,就诊于当地医院,门诊查头颅CT及腹部CT未见明显异常,当晚出现发热,最高体温可达39.0 ℃,考虑为急性胃肠炎,针对“胃肠炎”治疗,体温未下降。3 d前患者就诊入住当地医院,胸部CT示右肺下叶实变,给予静脉滴注头孢哌酮-舒巴坦联合莫西沙星治疗3 d,呕吐好转,仍持续发热。患者气短呈进行性加重,伴咳嗽、咯黄色脓痰,量多,不易咯出,为进一步治疗收入我院。入院查体,体温38.5 ℃,脉搏66次/min,呼吸20 次/min,血压129/68 mmHg。口唇发绀,双肺呼吸音弱,可闻及散在湿啰音,右肺下为著。患者既往高血压病史9年、糖尿病病史5年。初步诊断为CAP。

1.2 辅助检查

入院当天给予吸氧4 L/min,经皮氧饱和度为86.4%。白细胞计数9.30×109/L,中性粒细胞占比0.896,C反应蛋白(CRP)193.0 mg/L,红细胞沉降率25 mm/1 h;降钙素原(PCT)0.581 μg/L,N-端脑钠肽前体2 322 ng/L;钾离子2.72 mmol/L;丙氨酸转氨酶45.2 U/L;天冬氨酸转氨酶42.0 U/L,白蛋白25.0 g/L,肌酐46.0 μmol/L。胸部增强CT示左肺上叶及右肺下叶大片实变影,呈蜂窝状改变。见图1。考虑肺部感染诊断明确。

1.3 治疗与转归

在留取痰和血培养后,使用头孢哌酮-舒巴坦钠3 g,1次/8 h联合莫西沙星0.4 g/d静脉滴注进行抗感染治疗。治疗3 d,患者如厕后气急加重,血气分析示Ⅰ型呼吸衰竭,出现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使用无创呼吸机辅助通气,仍呼吸急促,35~40 次/min,病情危重,转入ICU。患者当日体温38.7 ℃,白细胞计数8.79×109/L,中性粒细胞占比0.851,CRP 186.9 mg/L,PCT 0.400 μg/L。考虑患者感染未好转,病原体未明确,调整抗菌药物治疗方案亚胺培南-西司他丁钠1 g,1次/8 h,利奈唑胺600 mg,1次/12 h静脉滴注及奥司他韦75 mg,1次/12 h鼻饲;同时给予对症支持治疗。期间,查患者呼吸道病原体 IgM 抗体(含嗜肺军团菌、肺炎支原体、立克次体、肺炎衣原体、腺病毒、呼吸道合胞病毒、甲型流感病毒、乙型流感病毒、副流感病毒)均阴性,H7亚型禽流感病毒抗原阴性,痰及血中细菌、真菌培养均为阴性。9月6日行支气管镜下肺泡灌洗,取支气管肺泡灌洗液送细菌培养及病原体NGS,9月10日报告检出鹦鹉热衣原体(衣原体属序列数1 051,鹦鹉热衣原体序列数717)。9月5—10日患者仍高热,经抗感染治疗后白细胞计数、中性粒细胞占比、CRP、PCT下降,但仍高于正常值,反复出现呕吐并肝功能异常,天冬氨酸转氨酶 72.0 U/L,丙氨酸转氨酶62.6 U/L,乳酸脱氢酶 457.0 U/L,感染未得到控制。进一步追问病史,患者为农贸市场商贩,平日可接触到活禽和猪,但结合患者临床表现及支气管肺泡灌洗液的检测结果,可确诊为重症鹦鹉热衣原体肺炎。于9月10日停用亚胺培南-西司他丁、利奈唑胺及奥司他韦,换用盐酸多西环素0.1 g,1次/12 h,静脉滴注联合莫西沙星0.4 g,1次/d,静脉滴注治疗。调整方案第2日患者无间断发热,咳嗽、咯痰症状逐渐好转。继续抗感染治疗,9月17日停用呼吸机,白细胞计数4.13 ×109/L,CRP 9.6 mg/L。复查胸部CT可见肺部阴影较前明显吸收(图1),患者病情好转出院。1个月后随访,患者一般情况良好,未出现复发。

图1 鹦鹉热衣原体重症肺炎治疗前后胸部CT影像Figure 1 Chest CT images before and after treatment in a case of severe pneumonia caused by Chlamydia psittaci

2 讨论

鹦鹉热衣原体是一种专性胞内寄生的革兰阴性病原体,依据外膜蛋白ompA可分为10种基因型,分别为A~G、E/B、M56及WC[3],不同基因型对宿主亲和力及毒力也有所不同,其中A型和E型可感染人类[4]。近年有文献报道,鹦鹉热衣原体肺炎约占CAP的1%[5]。鹦鹉热衣原体传播可由人直接吸入或间接接触疫鸟呼吸道分泌物、干性粪便的气溶胶或羽毛灰尘而引起感染,但人与人之间传播非常少见。病原体进入人体后,先进入肝脾的单核、巨噬细胞进行增殖,再经血液进入肺和其他器官,可引起呼吸道感染,也可引起呼吸道为主的全身感染。潜伏期通常为5~14 d。

鹦鹉热衣原体感染临床表现无明显特异性,变异范围大。发病初期可表现为流感样症状,头痛、肌肉酸痛、高热、呼吸困难;或以肺部受累为主要表现,1周左右可出现咳嗽、咯少量黏痰或痰中带血。病原体侵及肺部引起小叶性或间质性肺炎;侵及肝脏可出现局部坏死,脾可肿大;心、肾、神经系统以及消化道均可受累出现相应症状,还可能导致贫血、肝脏功能障碍和胃肠道症状,如呕吐、便秘和腹泻等,中枢神经系统也会受累[6]。病程通常持续10~14 d;严重者可能会持续3~7周。鹦鹉热衣原体肺炎患者胸部X线表现为肺内不同程度的浸润斑片影,自肺门向外放射,呈扇形,或呈胸膜下楔形斑片影,密度不均,较严重者可累及整个肺叶;高分辨率CT显示部分病变区呈实变结节及磨玻璃影,患侧胸膜受累,有少量胸腔积液,病灶皆单发[7]。鹦鹉热衣原体患者多数外周血白细胞计数正常,红细胞沉降率增快;也有患者白细胞计数增高,提示可能同时伴有其他细菌感染。有些患者可能出现肝酶异常、血尿素氮/肌酐升高和低钠血症[8]。患者以流感样症状首发,后期出现呕吐、重症肺炎及肝功能异常等表现,其临床症状与实验室检查均无特异性,极易误诊为其他细菌感染性肺炎。

目前,鹦鹉热衣原体可通过培养,血清学试验、PCR等方法检测,这些方法在检测时间、阳性率和特异性方面存在局限。近年来,NGS检测技术不基于培养,直接从临床标本中提取全部微生物的DNA,快速、高效、灵敏度高、病原体覆盖广,极大程度地避免漏检,在新型或罕见病原体感染方面表现出明显优势,已成为病原学检测的有力手段。在呼吸道感染中,NGS已用于多种呼吸道标本检测,包括痰、咽拭子、肺泡灌洗液等,并表现出良好的诊断性能[9-10]。本患者入院后行血、痰培养,结果均未培养到明确的病原体,初期使用多种广谱抗菌药物治疗失败,及时进行支气管肺泡灌洗液NGS,检出鹦鹉热衣原体,明确诊断,后续治疗顺利。

由于鹦鹉热衣原体缺乏细胞壁,β内酰胺类抗生素无效。治疗首选细胞内活性高的四环素类药物[11-12]。轻中症患者可使用多西环素0.1 g,口服或者静脉滴注,每日2次;重症患者可使用4.4 mg/kg,分2次使用,静脉滴注。通常患者在用药后48 h之内退热。大环内酯类可作为替代治疗,尤其可在儿童中使用,但对重症病例及妊娠期妇女疗效较差[13]。氟喹诺酮类药物(如左氧氟沙星和莫西沙星)体外试验有抗鹦鹉热衣原体的活性,但与四环素及大环内酯类药物相比活性弱,其临床疗效有待进一步确定[14]。抗菌药物使用疗程推荐10~21 d,以保证疗效、防止复发。感染后患者仅可获得部分、暂时的免疫力[15]。患者入院时使用莫西沙星,治疗效果不理想,分析原因:可能为其他病原体引起的混合感染,且该病原菌对多西环素敏感,而对莫西沙星不敏感,或者出现耐药的情况。在确诊为鹦鹉热衣原体肺炎后,使用多西环素联合莫西沙星抗感染,两种抗菌药物作用于病原体不同的靶点,通过不同的作用机制协同治疗,取得明显的疗效。

鹦鹉热衣原体感染患者由于临床症状无特异性而不易识别,诊断延迟和不恰当的治疗方案是影响患者预后重要因素。对于重症CAP患者,经验治疗效果差的应及时行NGS,尽早确定病原体,指导临床用药。如有明确的鸟类及活禽类暴露史,有助于诊断。早期使用NGS检测方法,可及时诊断并开始恰当的治疗,降低患者病死率,提高患者生存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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