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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赫玛托娃诗歌中的对话性
——《安魂曲》的一种解读

2021-03-25周凯婷

鄂州大学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党人托娃阿赫玛

周凯婷

(苏州大学出版社,江苏苏州 215006)

《安魂曲》作为苏联女诗人阿赫玛托娃的晚期经典代表作品,饱含诗人真实而丰富的情绪,是其在特殊时代的感情抒写。她的前夫被莫须有的罪名处决,好友陆续谢世,唯一的儿子屡遭牢笼之灾,诗人自己也曾被禁发表作品长达十几年。诗人不仅要忍受来自外界的压力,承受生活的苦难,心灵同样备受折磨。即使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诗人依然执着于诗歌创作。《安魂曲》除了第一节写于1961 年,代序作于1957 年外,其主体部分主要写成于1936 年至1940 年,包括献辞、序曲和十小节短诗以及尾声部分,完成于不同地点。

一、与命运对话

诗人原名是安娜·安德烈耶芙娜·戈连科(Анна Андреевна Горенко,1889—1966),当父亲得知她在写诗时,曾不止一次告诫她不要写诗:“当作家是要挨骂的”“你别辱没了我们家的姓”。于是,后来诗人在发表作品时用了外祖母的姓氏——阿赫玛托娃(Ахматова),并以此扬名国内外。阿赫玛托娃这个姓氏的来源有很多种说法,一说这是古代鞑靼王族的姓氏,对此,阿赫玛托娃经常提及,并引以为自豪。凭借这个姓氏,诗人成为一个时代的代言人和精神承担者。诗人的外祖母曾给了她一枚黑色戒指,为了纪念她的外祖母,诗人在《黑戒指的故事》 中讲述了它的来源:“她原谅了我的犟脾气,把一枚黑戒指留给我。”笔名这件事,可以看出诗人的创作道路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

诗人的人生道路同样步履维艰。有专家学者提出诗人的形象有三种,在这里主要讨论由她个人经历塑造的——受伤的妻子和母亲形象。其一,受伤的妻子形象在诗人笔下多次出现。基于个人感情生活的不顺,她将个人对婚姻的不满诉诸诗歌,把生活中的小细节写入作品,并在诗歌中表明自己的态度。“丈夫已去儿入狱,请为我祈祷上帝”一句点明诗人此时孤苦伶仃,丈夫古米廖夫已经死去,阿赫马托娃在与他的感情中饱受折磨,最后两人以离异结束这段感情。但是古米廖夫在一定程度上也曾是诗人精神上的寄托,这一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呼喊,将一个伤心人的心理外化。现实中,阿赫玛托娃只能独自面对逆境。其二,《安魂曲》是诗人苦难母亲遭遇的写照,长诗把一系列有联系的抒情诗组合成一部悲剧的叙事诗,饱含诗人真实而丰富的情绪,在这首诗里,诗人塑造了一位为营救孩子而苦苦排队等候的母亲形象,是其在特殊时代的感情抒写。长诗先呈现故事矛盾焦点,开篇交代在监狱旁的等候现场,进而焦距拉长,更多内容进入读者视野,引出后文对事情原委的描述。诗歌尾声部由两部分组成,诗人在这里再一次控诉,并且付诸实际行动,暗含与不公正命运的对话。

尾声第一部分再次出现站队探监的意象,回应着前面的《代序》和《献词》,不同的是,这里诗人仅仅做了简单勾勒,却象征意味十足。第二部分则是延续了俄罗斯文学先贤杰尔查文和普希金的“纪念碑”主题,不过,女诗人在这里赋予其不同寻常的悲剧意义。纪念碑不是立在诗人出生的海边或者她朝思暮想的树桩旁,而是立在监狱墙外——诗人站过三百小时的地方——那里门闩从来不曾为诗人开启,相较之前,此时的诗人悲愤情绪达到顶峰。诗的最后“让监狱的鸽子到远方去飞翔,让船只在涅瓦河静静地游弋”与《献词》同样形成对话,同时一改《献词》中的消极悲观,此处诗歌以一种明朗的情绪,表现了诗人对未来和新生活的憧憬与向往以及诗人对俄罗斯未来前途的想象。诗歌主题虽是悲恸的,整体情绪却是积极的。

二、与文化对话

阿赫玛托娃在诗歌里控告了历史的不公对待。而这种对话,借助于各种意象来做推断。诗人在创作受到当局禁止后,曾投入对彼得堡建筑和普希金的研究,并且卓有成效。献词中“苦役犯阴暗的炕头”,让人不得不想起普希金的《寄西伯利亚》“在西伯利亚的矿坑深处,请把高傲的忍耐置于心中;你们辛酸的工作不白受苦,崇高理想的追求不会落空。”1825 年11 月19 日,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突然去世,在尼古拉一世登基之际,十二月党人发动起义,后被尼古拉一世残酷镇压,主要领导人被判处绞刑,百余人被流放至西伯利亚。[1]联系诗人当时的处境,儿子遭到第二次逮捕,被关押在囚牢里,命运未卜。诗人同其他女人一样,“排在三百号,手托探监的物品”。这种与历史的对话昭然若揭。从中不仅可以窥见诗人对十二月党人命运的哀悼,而且能感受到她为儿子悲惨境地而感到伤心无助,同时透露出对整个俄罗斯民族前途的担忧。

“叶尼塞河波涛滚滚,北极星亮光熠熠”,可视为另一种对话。《北极星》是当时十二月党人的刊物,具有反抗精神和革命性。[2]而赫尔岑1855 年至1862 年在伦敦也创办了同名刊物,刊名与宗旨均与之前的十二月党人相同。为纪念十二月党人的活动,还收录了原十二月党人的札记和回忆录。叶尼塞河作为当时的流放地,承载了太多的离愁别绪。尽管当时诗人受到各种打击和压迫,却仍顽强乐观地活着,并且孜孜不倦地书写诗歌,不能公开发表便私下传阅以慰藉受伤的心灵。诗人始终以一位苏联公民的身份在国内活着,即使人人都劝她出国避难,她也不改初衷。

《钉十字架》一节,诗人借用宗教对话,表达自己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耶稣为救赎人类自愿被钉在十字架上,圣母玛利亚为儿子无辜受难痛哭流涕。[3]因为前夫古米廖夫所谓“密谋叛乱”的罪名,诗人及其儿子一生受到牵连,儿子先后三次被捕入狱,乃至流放,身心备受摧残,受到诸多不公正待遇。诗人心力交瘁,或对友人倾诉,或黯然伤神,只能悲痛地祈祷儿子早日归家。

三、与现实对话

张晓东在《苦闷的园丁——“现代性”体验与俄罗斯文学中的知识分子形象》中提到俄国19 世纪的一批知识分子,[4]这里笔者所要讲的是苏俄20世纪初的知识分子,他们大多生于19 世纪末,成名于20 世纪初,受到过良好的教育,具有较高的文化素养,但是他们往往命运比较曲折坎坷。受制于特定的社会环境,创作上很不自由。他们有时放浪形骸,随心所欲;有时又为了正义事业舍身取义。包括象征主义者、阿克梅派成员、未来主义者,以及一些独立于流派之外的人士包括茨维塔耶娃等。20 世纪40 年代,女诗人和左琴科被当局点名批评,明令禁止他们创作。作为一位有良心的知识分子,阿赫玛托娃始终坚持自己的立场,忍受孤独和恶劣的生存环境,不违背初心,隐入民间继续个人创作。20 世纪50 年代,斯大林逝世,“解冻文学”兴起,赫鲁晓夫实施新政,放松对文化的限制。国内文学环境相对缓和,一大批文学家陆续获得重新发表文章的自由。在为阿赫玛托娃恢复名誉时,奥泽洛夫坚持认为她的诗歌是 “……克服孤独的抒情诗,是世纪的女儿在明白了孤寂和独处的道路会将一个艺术家引向悲剧之后的忏悔。”“可以说她漫长的创作道路是极为复杂和紧张的。”“但不能不说这是一条路。女诗人量力而行,希望找到一条通向新读者的路。这是一条通往当代生活,而不是背离黯淡生活的路。”作为一个有着复杂感情经历的诗人,阿赫玛托娃的很多诗歌都是建立在现实的个人经验基础上的。[5]诗人声明要讲述自己的话,不再重复别人的烦恼,阿赫玛托娃一直被认为是一位伟大的有良知的诗人,她的所作所为从来都是为人称道的,即使最难熬的被压抑时期,她也能守住个人底线,留在祖国,专心专意投入心爱的文学事业中。

20 世纪的世界格局波谲云诡,经历了一战、二战的洗礼,国际关系敏感而脆弱,几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同时也塑造了那样一个特殊时期的特定文学现象:有些作家的作品可以公开发表,而另一部分作家的作品则是石沉大海,有些甚至失去了创作的可能。

阿赫玛托娃作为“白银时代”的代表女诗人,独领风骚。她虽然也受到过一定的戕害,1940 年以前有长达18 年是被禁止发表作品的。1946 年,又遭到政治局委员日丹诺夫的毁灭性批判。但是1956 年,她恢复名誉,作品重新问世。其诗作《安魂曲》至今享誉国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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