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社区体育参与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合的影响研究

2021-02-18许玮

山东体育学院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城市融入

摘 要:随着人口老龄化和家庭化流动趋势的形成,流动老人规模和占比日益增加,促进流动老人社会融入已成为当前老龄工作的重要内容。基于深圳和贵阳两市流动老人专项调查数据,采用OLS回归模型检验了社区体育参与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入的影响。结果显示,参与社区体育活动不仅能有效提升流动老人社会融入总体水平,而且在文化适应、互动交往和心理认同三个维度也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进一步交互效应分析表明,家庭环境和社区环境对社区体育参与效应具有正向调节作用,从而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入产生叠加效应。此外,参与社区体育还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年龄增长对社会融入的负面影响。研究结果可为社区体育发展和流动人口社会融合相关政策的完善提供有益启示。

关键词:社区体育参与; 流动老人; 城市融入

中图分类号:G80-0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2076(2021)05-0111-08

Impact of community sports participation on the urban integration of migrant elderly population

XU Wei

Nanjing University of Posts and Telecommunications, Nanjing 210033, Jiangsu,China

Abstract:With the formation of population aging and family mobility trends, the scale and proportion of migrant elderly people are increasing day by day. Promoting the integration of migrant elderly people into cities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part of current work for the elderly. Based on the special survey data of migrant elderly in Shenzhen and Guiyang, the OLS regression model was used to test the impact of community sports participation on the integration of migrant elderly in the city. The results show that participating in community sports activities can not only effectively improve the overall level of urban integration of migrant elderly people, but also have a significant positive impact on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cultural adaptation, interactive communication and psychological identification. Further analysis of the interaction effect shows that the family environment and the community environment have a positive regulatory effect on the community sports participation effect, which has a superimposing effect on the urban integration of the migrant elderly. In addition, participation in community sports also compensates to a certain extent for the negative impact of ageing on urban integration. The research results provide useful enlightenment for the improvement of community sports development and the improvement of policies related to the social integration of the floating population.

Key words:community sports participation; migrant elderly; urban integration

1 問题的提出

近年来,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和家庭化流动趋势的形成,老年流动人口的比例和规模呈现出不断增长的趋势。国家统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老年流动人口规模已从2005年的276.6万上升至2015年的1 778.4万,老年流动人口比例相应地从1.92上升至8.01,十年间数量和比例各增长了6.43倍和4.17倍[1]。与青壮年劳动力流动人口不同,老年流动人口多数是被动流动人口。他们或因投亲养老或帮助子女带孩子而流入城市,但无论是哪一种类型流动老人都要面临离开熟人网络和融入城市社会的问题。适应和融入城市生活是流动老人获得幸福感的前提[2]。已有的研究对老年流动人口社会融入的关注点主要集中在老年流动人口特征、融入现状、健康状况和社会支持等方面,而很少研究流动老人的社会融入,更鲜有讨论社区体育参与老年流动人口社会融入的关系[3]。这一方面与过去老年流动人口规模和比例相对于劳务流动人口而言相对较小,学者们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入的关注度不高有关,另一方面也与公众和政府对流动老人是“城市过客”的主观定位有关。随着我国新型城镇化发展战略的实施和城市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政策的落地,流动人口“家庭化流动”模式越来越普遍,老年流动人口规模和比例不断增长,在此背景下研究流动老人社会融入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4-5]。社区体育是群众体育的主体,也是社区参与的主要形式,对提升社区凝聚力和个体认同感具有重要影响。以往研究大多探讨流动老人城市融入基本特征和个体因素的影响,较少探讨社区体育参与对流动老人城市融入的影响。本研究基于实地调查数据,聚焦流动老人社区体育参与对其城市融入的影响,并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以期为完善相关公共服务政策提供理论参考。

2 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2.1 老年流动、退休迁移与社会融合

社会融合/融入词发端于西方社会的移民研究,目的在于探讨不同种族移民带来的多元文化差异,以及如何消除这种多元文化差异,并达成文化共识[6-7]。其研究焦点在于探讨文化认同机制,先后形成了社会熔炉论、区隔融合论、选择性融合论等主流社会融合理论。由于构建理论的背景不同,国内学者在援引社会融合理论分析中国流动人口城市融入时,对社会融合理论进行了本土化修正,并先-后形成了“再社会化”假说、新二元关系说、三阶段融合说以及五阶段融合说[8-11]。具体来说,经本土化改造后的社会融合理论,更强调流动人口的文化习得、心理认同以及社会互动等方面。老年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合理论大都沿用流动人口社会融合理论框架。

与其他类型的流动人口一样,老年流动人口也是中国社会特有现象,西方社会很难找到与之对应的参照对象。如果进一步扩大范围,可能会发现西方的退休迁移与中国的老年人口流动有一定的共性,但二者的区别也很明显[12-13]。共同之处在于二者都属于在暮年阶段离开熟悉的生活环境,迁移到异地生活,且都需要经历社会适应和融入。二者不同之处:(1)退休迁移是指个体退休后,选择移居到气候宜人、养老保障健全和消费水平较低的中小城市生活,因此退休迁移多是个体自愿选择的结果;(2)退休迁移人口的社会融合更多地体现在对不同种族和文化差异上的适应,而不是由于制度性因素造成的本地人与外地人在公共资源共享上的差异以及由此引起的社会隔离问题。因此,中国流动老人社会融合兼具一般社会融合特征和中国独有的本土文化特征。

2.2 社会融合困境与影响因素

从已有研究可知,流动老人社会融合问题主要体现在生活适应、社会网络断裂和安全感下降等方面。从生活适应来看,老年流动人口适应能力不及年轻人,尤其对城市生活节奏快、生活方式多元化等的适应都需要较长的时间。从社会网络来看,老年人离开熟悉的家乡,来到陌生的城市,原先所依赖的熟人网络开始弱化甚至出现断裂,而在流入地短期内尚难以建立起新的社会网络。一些研究表明,社会网络具有重要的保障功能,尤其是农村社会保障网络不完善的情况下,社会网络作为一种非制度化的保障较好地弥补了制度性保障的不足。

影响流动人口社会融入的因素大致分为两类,即个体因素和外在环境因素。个体因素包括性别、年龄、户籍、收入、教育程度以及流动类型。有研究发现女性流动人口社会融入程度比男性更高[14],年龄越轻其融入更好,与乡-城流动相比,城-城流动人口的城市融入度更高[15]。有研究还表明,教育程度越高,个人经济基础越好的个体城市融入也相对较高[16]。

此外,影响社会融入的外在环境因素包括家庭环境、社区环境以及流动人口政策落实情况。已有研究发现,家庭对于流动人口的情感支持越强,其在流入地的融入也越好[14]。社区服务水平越高,政策落实情况越好,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入水平也越高[17]。当然,社区环境还包括本地居民对外来流动人口的接纳程度,接纳程度越高,歧视和排斥越少,越有利于外来人口的城市融入[18]。

2.3 社区体育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合的影响

社区体育通常是由社区居民自愿组织、自主参与的体育活动的总称。学界对社区体育参与影响社会融合的研究相对较少,但与之相关的研究却比较多。早期,美国学者帕特南从社会资本视角出发,讨论了公众社会参与的下降会导致社区集体社会资本下降的问题[19]。帕特南认为,20世纪后半期越来越多的美国人减少了参与篮球、足球等集体性体育活动。这一变化带来诸多负面影响,如社区内人际信任下降、社会互动减少,社区凝聚力和认同感趋于离散化等。我国社区体育发展滞后于西方发达国家,但改革开放以后城市社区体育仍是群众体育重要的主体[20]。从功能来看,社区体育不仅丰富了社区居民闲暇生活,也对社区居民扩大社会网络,增强人际信任,提高社区认同和社区凝聚力发挥着重要作用[21]。

社区体育活动具有公共参与特征,蕴藏着丰富的人际联系和群体联系属性,可不断生产和再生产个体层次和集体层次的社会资本[21],而社会资本是嵌入社会网络中的资源[22]。由此可见,社区体育参与在促进个人交往、拓展社会网络和提升社会资本方面具有同等重要的意义。已有许多经验研究证实,体育参与能提高个人健康水平[23]、愉悦心情和提高幸福感[24],强化集体规范,让个体产生认同意识[21]。而认同意识的产生正是流动人口融入社会和社会排斥程度降低的过程。前已述及流动老人亟待在流入地重建新的社会网络,社区体育参与无疑会大大缩短这一进程,加速流动老人产生社区归属感和认同感,进而有助于其融入城市生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社区体育参与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合也应具有积极影响。基于社会资本理论以及相关经验研究结果,我们提出假设H1。

H1:社区体育参与对流动老人的社会融合有正向影响。

此外,流动老人城市融入受个体因素、家庭因素以及社区公共服务的影响,而这些因素与社区体育参与之间也有着密切关系。首先,社区体育具有群体关联性特征,而群体关联性与个体特征关系密切[21];其次,社区体育参与有助于个体身心健康,愉悦心情,改善家庭关系,对个体融入家庭、融入社区都具有一定的影响;最后,在社区层面,社区体育参与增加个体与社区工作人员交往,能够了解更多普惠政策和便民服务信息,从而增加个体的社区认同感。由此我们认为,流动老人参与社区体育不仅能直接影响其社会融合,还可能通过对个体因素、家庭因素和社区因素产生调节性影响。为此,我们提出假设H2。

H2: 社区体育参与可通过调节个体因素、家庭因素和社区因素而间接地影响流动老人的社會融合。

为了便于进一步分析,我们将假设H2分解为三个分假设:参与社区体育可调节个体因素的作用来间接地影响流动老人社会融合(H2-1);参与社区体育可调节家庭因素的作用来间接地影响流动老人社会融合(H2-2);参与社区体育可调节社区服务的作用来间接地影响流动老人社会融合(H2-3)。

图1是本研究的分析框架图。在图1中,社区体育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合的影响分为两条路径:一是直接影响(H1),二是间接影响(H2)。通过个人特征(H2-1)、家庭因素(H2-2)和社区服务(H2-3)产生调节影响。为了检验研究假设,本研究拟以深圳、贵阳两地的流动老人专项调查数据为基础,定量分析社区体育参与对促进流动老人社会融入的贡献,并提出有针对性的对策建议,以期为完善流动人口相关政策提供理论参考。

3 数据、变量与模型

3.1 数据来源

本研究数据为“流动老人城市融入研究”专项调查数据(2018)。该调查是由深圳市、贵州省两地的政法委、卫健委联合南京邮电大学所做的专项调查。调查对象为年满60周岁,户口不在本地,且至少在本地生活6个月以上的老年人口。该调查采用多阶段PPS抽样方法:(1)行政区抽样。贵阳抽取观山湖、云岩、花溪、南明4个区,深圳抽取宝安和龙岗2个区;(2)社区抽样。在行政区内随机选取2个社区,再以街道为单位,利用社区或街道已所掌握的流动家庭情况,以家庭为单位制定流动老人家庭户抽样框;(3)家庭户抽样。在每个社区抽样框等距随机抽取60户符合要求的家庭户开展入户调查。调查发放问卷720份,回收有效问卷617份,其中,深圳203份,贵阳414份,有效回收率为85.7。

3.2 变量操作化

3.2.1 因变量

本研究的因变量为“社会融入”。对“社会融入”测量主要以被访者主观认知和自我报告为依据。问卷对被访者生活适应、社会交往、语言熟悉程度,以及对本地居民认同程度、对所在地的印象和生活满意程度等多方面进行了调查。将问题答案统一方向后,采用因子分析方法和最大化方差旋转技术,识别流动老人城市融入结构。再将因子得分标准化,作为流动老人城市融入综合指数。表1是流动老人城市融入的因子分析结果。结果显示,流动老人城市融入结构由三个维度因子构成,方差累计解释比例为67.2。其中,因子1在“本地居民认同”“认同城市生活”和“生活满意评价”三个变量上有较高的载荷,可以将因子命名为“心理认同因子”。因子2在“与本地人日常交往”变量上有非常高的载荷,其他变量载荷均低于0.5,故将因子2命名为“社会交往因子”。因子3在“风俗习惯适应”和“熟悉本地方言”两个变量上有较高的载荷,故将因子3命名为“文化适应因子”。流动老人城市融入三因子结构与以往文献中的社会融合模式高度相似[4,11]。

(2)结果是经过方差最大化旋转。

3.2.2 自变量

(1)社区体育参与。本研究要考察的核心自变量是流动老人社区体育参与。问题项为“您闲暇是否参与社区体育活动”,答案项为“从不参加”“偶尔参加”和“经常参加”。为了分析更加具有针对性,我们将“偶尔参加”和“经常参加”合并成一项,重新命名为“参加”,在分析中做分类变量使用,从不参加为参照类。其他自变量还包括家庭环境、社区环境。

(2)家庭因素。通过询问流动老人如下问题来测量:①是否向家人倾诉心思;②是否适应流入地的家庭生活;③个人意见是否得到家人支持;④自评对家庭的贡献和价值。答案项均为是(=1)、否(=0)二分变量。将4项加总得到家庭支持的测度指标,数值越大,表明流动老人的家庭生活适应度越高。

(3)社区服务。主要通过“异地使用医保的便利性”“领取养老金的便利性”“是否在流入地享受免费体检”“是否在流入地建立了健康档案”等问题来测量。答案项均设置为是(=1)、否(=0)二分变量。以4项加总得分来测度社区公共服务质量,得分越高说明公共服务越好。

其他变量还包括:年齡、性别、流动距离、健康、教育、收支情况、退休前职业、目前在业情况、居住类型、住房性质、流动类型等。其中,年龄处理为连续变量,性别为分类变量(男性=0),户籍(农村=0)。流动距离为分类变量,分为外省、外市、本市外县(=0),健康自评为连续变量,数字越大,健康状况越好。教育程度分为未上学、小学、初中、高中和大专及以上5个类别,以“未上学”为参照。“收支情况”的答案项分为经济拮据、收支平衡、略有结余、经济宽裕,以“经济拮据”为参照。退休前职业分为非农、农业、无业,以“非农”为参照。当前在业情况,以“无业”为参照。居住类型分为独居、与子女同住、与配偶同住,以“独居”为参照。住房性质分为租房、自购住房、子女购房,以“租房”为参照。流动类型分为“主动流动”和“被动流动”,以“主动流动”为参照。

3.3 统计模型

根据本研究因变量为连续变量的属性,采用普通最小二乘回归模型(OLS)对数据进行拟合。我们将最小二乘模型可以写成如下表达式:

Hi=β0+β1Si+β2Xi+ε

其中,Hi代表流动老人城市融入,Si代表社区体育参与,Xi代表系列控制变量,ε为误差项。β1代表了社区体育参与对流动老人城市融入的效应系数。为了探索社区体育参与的效应是否因流动老人个体特征和外部因素的影响而有所差异,笔者还在后续分析中将社区体育参与和相关变量的交互项纳入模型。

4 结果与分析

4.1 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2是流动老人社区体育参与和社会融合的描述性统计结果。数据显示,流动老人参与社区体育的比例为23.1,参与度不高。这也与实际情况基本一致。流动老人的身体健康自评得分为3.67(得分区间1~5),健康状况相对较好。在流动老人社会融入三个因子得分中,交往因子得分最低,为37.9。适应因子和认同因子得分分别为79.6和66.4。流动老人社会融入指数为64.7。这说明流动老人的社会适应较好,但文化认同和社会交往比较差。

表2数据还显示出,参与社区体育的流动老人在社会融合得分上均高于不参加社区体育的流动老人。其中,参与社区体验的流动老人的交往因子、适应因子、认同因子分别高出8.1、8.8和9.2分,此外,社会融合综合得分也高出8.2分。由此可见参与社区体育的流动老人有更好的社会融入。此外,从表2我们还看到参与社区体育的流动老人与未参与社区体育的流动老人在年龄、性别、教育、自评健康以及家庭因素、社区公共服务等变量分布上有显著差异。由于双变量分析未纳入更多控制变量,其结果并不具有推断意义,需要进一步通过多元统计分析予以检证。

4.2 多元统计分析结果

4.2.1 OLS回归分析

表3是流动老人社区体育参与和其他自变量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入影响因素的OLS估计结果。模型1~3的因变量分别为社会融入的三个维度因子得分,依次为适应因子模型、交往因子模型和认同因子模型,而模型4是社会融入指数模型。

(1)社区体育参与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入的影响。由表3中数据可知,在控制了年龄、性别、调查地点等变量后,社区体育参与在模型1~4都具有显著正向效应。这说明参与社区体育的确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老年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入。更为重要的是,社区体育参与对社会融入的三个维度都产生了积极影响。与个人体育锻炼不同,社区体育大多是以社区为单位发起的集体性体育活动,流动老人参与社区体育不仅增加了与本地居民交流的机会,增加了解互信,也在体育活动参与过程中提高了对本地语言和文化的认同感,从而有利于流动老人更快地融入社会。此外,社区体育通常以群体性体育项目为载体(例如广场舞、篮球、足球等),群体性体育项目强调成员配合与团体利益,因而能提升参与者的集体荣誉感、凝聚力和人际信任等[7]。这些都表明参与社区体育活动更能有效地促进流动老人融入城市,故假设H1得到验证。

(2)社区和家庭环境的影响。社区环境和家庭环境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入也发挥着重要作用。其中,与子女关系融洽和拥有一定决策权的家庭环境,更有助于老年人社会融入。在社区环境中,社区服务质量和服务可及性提高也促进了流动老人更好地融入流入地城市。与流动老人关系最为密切的家庭和社区是构成老年人城市融入的直接环境,也因此在流动老人城市融入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3)其他因素的影响。除了上述因素外,流动老人的性别、年龄、流动时间以及业主身份等特征也影响其社会融入。具体来说,在控制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女性流动老人对城市适应得分平均比男性高0.21;年龄因素对流动老人的社会适应有负向影响,年龄越大的流动老人社会融入越难,这与以往研究结论基本一致;流动年数越久的流动老人,越容易融入城市生活;流动老人拥有自购住房对其心理认同有显著正向影响。有自购住房意味着获得小区业主身份,这对流动老人的身份认同和削减社交上的心理距离都具有积极意义。

4.2.2 交互效应分析

社区体育参与是否会因为流动老人个人特征或社区公共服务的差异而有不同的影响?为了回答这一问题,将社区体育参与和其他变量的交互项纳入原模型。将具有显著意义的交互项列于表4。表4中的模型5~7分别是在模型4的基础上增加了年龄与社区体育参与交互项、家庭因素与社区体育交互项以及社区服务与社区体育参与交互项。限于篇幅,其他纳入模型变量的估计值在表中省略。

表4的估计结果显示:(1)模型5的交互项是“年龄与社区体育参与”,其估计值为0.09(P<0.01),说明社区体育参与对“年龄影响流动老人城市融入”具有正向调节作用,即社区体育参与可以弥补流动老人因年龄增长带来的城市融入不足问题。为了更好地理解这种调节效应,笔者将交互效应用图形的形式呈现出来(图2)。图2中纵轴数值代表流动老人城市融入的预测值,横轴代表年龄,图中曲线代表流动老人城市融入随年龄变化情况。从图2中我们看到,两条曲线的斜率变化是负向的,说明流动人口的年龄越大,城市融入程度就越低,这是年龄主效应导致的,前文已经对此做过解释。这里我们通过比较“参与社区体育”和“未参与社区体育”流动老人曲线的斜率(变化率)可明显看出,未参加社区体育的流动老人受年龄的负向影响更大,而参与社区体育的流动老人,城市融入曲线变得更平缓,说明社区体育参与除了直接促进流动老人城市融入外,还通过正向调节“年龄效应”而间接促进了流动老人城市融入。尽管社区体育参与对其他个体特征的调節效应未得到证实,但社区体育参与对年龄的调节效应具有统计显著性,部分地证实了假设H2-1。

(2)模型6中的交互项是家庭环境与体育参与,交互效应的估计值为0.06(P<0.01)。这说明社区体育参与和家庭环境两个变量对流动老人城市融入不仅有独立的促进作用,还存在着叠加效应。这种叠加效应的形成可能在于两个方面:一是亲密和谐的家庭环境有助于促进流动老人参与包括社区体育在内的社区活动,而参与社区体育活动本身就是一种城市融入实践。国内有研究证实,家庭因素对个体参与体育行为有积极影响[25-26];二是老年流动人口通过参与社区体育活动,增加了与他人的交往机会,有助于提升社会资本,排解负面情绪,而这些因素反过来也促进了家庭团结和良好代际关系的构建,对老年流动人口主观评价城市融入都具有积极作用。因此,假设H2-2得到了验证。

(3)模型7显示,社区服务与流动老人体育参与的交互效应系数为正,这说明社区体育参与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入的效应随着社区服务的改善而提高。有研究显示,社区体育资源越丰富,越有助于促进居民参与体育,尤其是对社会阶层地位相对较低的流动人口作用更加显著[27]。流动老人属于外来人群,其在社区的身份也是边缘化的,而社区提供的公共体育资源在一定程度上为老人城市融入提供了介质和重要平台。由此可见,社区环境和体育参与的交互作用也从另一个侧面说明了基层社区提供的活动组织、社区资源、政策制度等对流动老人城市融入具有关键性作用。由此,假设H2-3得到了验证。

综合表4的分析结果,除了假设H2-1得到了部分验证外,其他两项假设均通过了统计检验,故而假设H2也基本得到了验证。

5 结论与思考

5.1 结 论

伴随我国人口老龄化程度的加深和家庭化流动趋势的形成,流动老人正成为流动人口的重要群体,如何促进流动老人更好地融入城市生活,增强他们在流入地的获得感和幸福感,已成为地方政府老龄工作的重要内容之一。本研究基于深圳和贵阳两市流动老人专项调查数据,采用OLS回归模型检验了社区体育参与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入的影响,获得几点结论:(1)流动老人社会融入结构有三个维度,即文化适应、社会交往和心理认同。其中,流动老人在社会交往维度得分最低,说明流动老人与流入地居民的社会交往仍存在一定的障碍。(2)社区体育参与对流动老人的城市融入有显著促进作用,不仅提高了流动老人整体融入水平,而且对社会融入不同维度都产生积极影响。(3)社区体育参与不仅直接推动了流动老人社会融入,而且也延缓了“年龄”因素的负向影响,对高龄老人融入城市发挥调节作用。(4)社区体育参与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入的促进效应,还因社区和家庭环境的改善而提高。

5.2 思 考

本研究的定量分析证实,社区体育参与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入具有积极推动作用,因此,通过促进流动老人社区体育参与来推动老年流动人城市融入,不失为一种新思路。

(1)加强社区体育基础设施建设,提升社区体育公共服务质量。近年来,国家体育主管部门高度重视群众体育发展,先后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文件来促进大众体育发展,例如《“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体育强国建设纲要》等。这些政策文件明确提出“完善全民建设公共服务体系”的基本要求,但我国社区体育发展仍相对滞后,体育公共设施不足,社区体育活动形式单一,体育社会组织松散等问题依旧存在。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十四五”时期要提升社区治理水平,推动社区治理现代化。社区体育参与是居民社区参与的重要表现形式,应以社区发展和推动社区建设为契机,加强社区体育基础设施建设,促进社区体育发展。

(2)将流动老人纳入社区体育服务对象,提高流动老人社区参与水平。目前,我国社区体育主要服务对象仍是当地居民,流动老人参与社区体育的比例和规模都比较小。在我们的调查中,仅有9.5的流动老人主动参与社区体育活动。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部分是因为流动老人参与社区体育的积极性不高,但更大的原因在于城市社区未能把流动老人纳入社区服务,这对流动老人的城市融入和适应都极为不利。

(3)改善家庭环境,为流动老人参与社区体育,融入城市提供支持。流动老人城市融入不应只是流动老人本人和城市管理者的事情,还应该重视流动家庭的推动作用。本调查显示,90.5的流动老人与子女或其他家庭成员一起参与社区体育活动。因此,构建和谐的家庭氛围,形成良好的亲子关系,对流动老人参与社区体育,积极融入城市社会都有积极推动作用。

(4)抓住社区体育发展机遇,积极为老龄化社会做准备。国家民政部预测,我国老龄人口将突破3亿,将从轻度老龄化迈入中度老龄化阶段[28],届时,不仅老年流动人口规模会进一步增加,而且流动老人群体的年龄中位数也将持续后移,这意味着今后促进流动老人融入城市的工作难度更大。因此,应利用当前有利时机,促进社区体育发展,探索流动人口参与社区体育新模式,为应对深度老龄化社会中老年流动人口社会融入问题提供切实可行的方案。

参考文献:

[1]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 中国流动人口发展报告2016 [M].北京:中国人口出版社, 2016:90-91.

[2]杨巧,王悦.居住选择、社区融合与流动人口城市生活幸福感——基于流动人口动态监测数据的实证[J].广西财经学院学报,2019,32(4):33-44.

[3]杨菊华.流动时代中的流动世代:老年流动人口的多维特征分析[J].人口学刊,2018,40(4):43-58.

[4]周红云,胡浩钰.社会支持对流动老人社会融合的影响——基于武汉和深圳的调查数据[J].西北人口,2017,38(4):24-32.

[5]蔡昉,张车伟.人口与劳动绿皮书:中国人口与劳动问题报告(No.16)[M].北京:社科文献出版社,2015:36-37.

[6]Habermann M. & Stagge M. Indicators for Monitoring the Integration of Elderly Migrants in the Municipal Infrastructure for Elder-care[J].Bundesgesundheitsblatt,2015,58(6):601-608.

[7]Park R, Paulay T.Strength and Deformation of Members with Torsion[M]// Reinforced Concrete Structures. John Wiley & Sons, Inc,1928.

[8]田凯.关于农民工的城市适应性的调查分析与思考[J].社会科学研究,1995(5):90-95.

[9]童星,马西恒.“敦睦他者”与“化整为零”——城市新移民的社区融合[J].社会科学研究,2008(1):77-83.

[10]王桂新,王利民.城市外来人口社会融合研究综述[J].上海行政学院学报,2008(6):99-104.

[11]杨菊华.论社会融合[J].江苏行政学院学报,2016(6):64-72.

[12]Litwak E., Longino C F. Migration Patterns Among the Elderly: A Developmental Perspective [J]. The Gerontologist, 1987, 27(3):266-272.

[13]Kofman E, Raghuram P. Gender and skilled migrants: into and beyond the work place [J]. Geoforum, 2005, 36(2):149-154.

[14]张振宇,陈岱云,高功敬.流动人口城市融入度及其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基于济南市的调查[J].山东社会科学,2013(1):28-40.

[15]童雪敏,晋洪涛,史清华.农民工城市融入: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视角的实证研究[J].经济经纬,2012(5):33-37.

[16]张学英.关于提升新生代农民工城市融入能力的研究[J].贵州社会科学,2011(7):79-82.

[17]彭大松,苗国.家庭化流动背景下非户籍人口的社区参与研究——基于广义分层线性模型的分析[J].人口与发展,2020,26(5):62-72.

[18]劉玉侠,尚晓霞.新生代农民工城市融入中的社会认同考量[J].浙江社会科学,2012(6):72-76.

[19]罗伯特.帕特南.独自打保龄:美国社区的衰落与复兴[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

[20]周结友,裴立新.社会资本:全民健身运动功能的一个研究视角[J].体育科学,2008(5):18-23.

[21]边燕杰.社会资本与大众体育[J].上海体育学院学报,2020,44(4):1-11.

[22]林南. 社会资本:关于社会结构与行动的理论[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5.

[23]彭大松.非实验数据的因果分析——以PSM模型在体育健康回报研究中的应用为例[J].统计与信息论坛,2017,32(3):10-18.

[24]刘米娜.体育如何让人幸福?——体育参与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及其机制研究[J].体育与科学,2016,37(6):27-39.

[25]纪梦琦,范文杰.体育促进“老漂族”社会融入作用机制与路径探析[J].体育文化导刊,2019(1):17-21.

[26]孙湛宁,龙笠.家庭体育资本的维度与作用机制——基于青少年体育参与的实证研究[J].中国青年研究,2020(8):51-56.

[27]彭大松.社区特征如何影响流动人口的健康?——基于分层线性模型的分析[J].人口与发展,2018,24(6):50-62.

[28]王炬鹏.民政部:“十四五”期间全国老年人口将突破3亿[N].人民日报,2020-10-24.

收稿日期:2020-11-30

基金项目:江苏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基金(2018SJA0089)。

作者简介:许玮(1984- ),女,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体育社会学。

作者单位:南京邮电大学体育部,江苏 南京 210033

猜你喜欢

城市融入
新型城镇化背景下的“土客关系”:兼论城市融入研究的理论和视角
进城农村青年社会认同问题探析
河南农民工城市融入问题研究
新生代农民工城市融入户籍障碍研究
新生代农民工随迁子女城市融入的困境与对策
新媒体对城中村居民城市融入影响研究
基于因子分析法失地农民的城市融入评价体系
农村转移劳动力城市融入对农地流转影响分析
农民工“农转非”个人决策影响实证
新生代农民工城市融入的制度困境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