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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环境的变迁与中苏(俄)建交七十年

2021-01-17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中俄关系中俄战略

吴 博

(黑河学院,黑龙江 黑河 164300)

从1949年开始,中苏(俄)关系经历了从友好同盟到全面对抗,从寻求正常化到持续深化两国关系,最终形成了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回顾中俄两国之间这段不平凡的历程,我们应该用辩证的历史之眼,去看待中苏(俄)七十年的漫漫长路,温故知新,展望未来。

一、中苏(俄)建交七十年的轨迹回顾与历史的转换

1949年10月,中国与苏联正式建立外交关系。从新中国成立到50年代末,中国的外交政策从巩固民族国家独立主权和领土完整、为国内社会主义改造争取有利的国际环境出发,实行“一边倒”,即与苏联结成同盟,同社会主义阵营的其他国家一道,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帝国主义阵营进行斗争,其标志是1950年2月14日,中苏两国签署的《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规定了中苏双方在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方面的全面合作,确立了中苏之间的同盟关系,并同朝鲜、越南、蒙古等社会主义国家发展关系,从而形成了亚洲的社会主义阵营。

正当中国的外交政策与实践不断取得进展时,中苏两国之间的矛盾却逐步尖锐和公开化。1956年,中苏两党对涉及马列主义的理论问题、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某些原则问题以及对世界局势的看法出现严重分歧,这种意识形态的论战又逐渐扩大到国家关系上,导致两党决裂和两国关系的恶化。从1963年起,中苏论战进一步升级,最终发展到军事对抗,1969年的珍宝岛事件便是中苏关系全面恶化的标志,随后开始了有关中苏边界问题的谈判。

在经历了十年蜜月、十年论战和十年对抗之后,两国所处的国际环境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中国因中苏关系破裂而受到来自美苏的双重威胁,促使中国对外交政策作出重大调整,并提出了“两个中间地带”理论,并于20世纪70年代末通过与美、日的接触成功突破了外交封锁,确立了世界大国地位。而此时的苏联在同美国进行世界范围内霸权争夺的冷战中逐渐感到力不从心,率先向中国释放了改善两国关系的讯号。1982年勃列日涅夫发表塔什干讲话之后,中苏关系出现了朝向正常化发展的可能,而“三大障碍”①的消除也成为了真正实现中苏关系正常化的前提条件。

1991年12月25日,时任苏联最高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宣布辞职,苏联随之解体,由叶利钦领导的俄罗斯联邦正式走到台前,俄罗斯联邦成为了苏联的继承国。1992年12月在叶利钦访问北京期间,中俄两国发表了《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俄罗斯联邦相互关系基础的联合声明》。中俄双方很快发展成为“友好国家、建设性伙伴关系,战略性伙伴关系”。进入21世纪,中俄关系又发展成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中俄互为最重要、最主要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2019年习近平与普京共同宣布“中俄关系进入新时代”,目前定格在“中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2019年9月16日,中俄总理第二十四次定期会晤发表的联合公报中强调“中俄关系成熟、稳定、坚韧、不受外部环境变化影响,两国关系已经超出双边范畴,对维护地区及世界和平稳定具有重意义……推动两国全方位互利合作取得更丰硕成果。”[1]

从上述中苏(俄)七十年建交的轨迹可以看出几个重要的历史转换中的显著特征,而这些特征都是值得我们认真的深入思考的问题。

第一,中苏(俄)关系从两党关系转变到今天的中俄两国关系。中苏两国共产党关系可以说始于中国共产党的初创时期,初期两党关系极为密切。苏联共产党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执政党不仅对国际共产主义产生了重大影响,也帮助了中国共产党在本国斗争中争得了独立自主的领导地位。虽然在中国共产党建党初期,苏联共产党提供了多方面的帮助和支持,但两党之间不是平等关系,而是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中国共产党需要通过共产国际来听从苏联方面的指示和决议,这种关系随着1943年共产国际解散而宣告结束。在中国共产党取得解放战争胜利后,苏联共产党对中国革命表现出了赞同和支持。这也奠定了中苏两国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两党关系基础之上的事实。但中苏两党在发展东北解放区、解放台湾、朝鲜半岛问题上存在一定的分歧,并最终出现了以意识形态分歧为标志的公开裂痕。在此期间,“波匈事件”暴露出苏联的大国沙文主义错误地使社会主义国家关系处于不正常状态,而中国共产党主张的国家关系则建立在独立平等原则之上。中苏两党关系的持续恶化进一步导致了国家关系的全面紧张,苏联对中国周边国家采取的军事行动甚至威胁到中国的国家安全。1989年5月16日邓小平会见来访的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苏共中央总书记戈尔巴乔夫,中苏关系实现正常化。正常化的中苏关系,既不是最初的结盟关系,也不是后来的对抗关系,而是基于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和普遍公认的其他国际关系准则、反映变化了的世界形势的新型国家关系,这也是中国始终坚持维护的对外政策。中苏关系正常化意味着中苏两党关系自然恢复。1991年12月,苏联解体和苏联共产党的瓦解结束了中苏两国共产党错综复杂的历史关系,中苏(俄)关系由此从两党关系转变到今天的中俄两国关系。

第二,从中苏之间的意识形态之争到服从于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是周恩来总理于1953年12月在会见印度政府代表团的谈话中首次提出的,并成为我国处理国际关系的基本准则和外交方针,为建立合理的国家关系提供了新的理论依据和普适的国家间关系基本原则。和平共处五项原则最关键的意义在于,它不以意识形态的异同为准则,而是超越意识形态处理国家之间的关系,同时又适用于社会制度不同的国家间关系。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中苏关系始于意识形态又终于意识形态,这说明,意识形态的一致与否并不能代表国家利益的趋同,也不能服务于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以意识形态为基础的合作往往更容易激化矛盾,从而给现实的国家利益造成损害。

第三,在相互尊重和平协商基础上解决历史上有争议边境问题。作为山水相依的两大邻国,中俄双方必须吸取当年因意识形态分歧而导致国家关系恶化的历史教训,努力夯实两国睦邻友好的民意基础,不断拉紧发展利益纽带。中俄元首于2001年7月15日在莫斯科签署的《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具有十分重要的政治意义。该条约将两国世代友好、永不为敌的和平思想和永做好邻居、好朋友、好伙伴的政治意愿以法律形式确定下来,是指导两国关系长期健康稳定发展的纲领性文件。2004年10月,中俄政府签署《关于中俄国界东段的补充协定》。长期困扰两国关系的边界问题得到了彻底解决,排除了两国关系中的一大障碍,消除了长期以来两国关系中潜在的冲突点,为进一步推进两国关系、发展平等互利的合作奠定了基础,为两国在漫长的边界地区开展经贸往来、环境保护、共同打击犯罪等许多具体领域合作创造了必要条件,为两国营造和维护有利的外部环境、建立睦邻友好关系提供了法律依据。[2]

第四,从同盟到破裂转换到中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在新中国刚刚成立时期,为了使国家尽快摆脱被国际社会所孤立的局面,中国采取向苏联“一边倒”的外交政策,这也是近代以来中国唯一一次外交同盟实践,1950年签订的《中苏友好同盟互助条约》标志着中苏同盟关系的开始。虽然在同盟关系存续期间,中苏经历了朝鲜战争这样重要的战事,苏联帮助中国顺利完成了第一个五年计划和取得了难得的发展机遇。但这种同盟关系好景不长,随着中苏论战的发生和军事冲突的爆发,中苏同盟名存实亡。我国在建国之初所实行的“一边倒”外交政策实际上给我国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损失,教训非常深刻。苏联解体后,中俄关系从“互视为友好国家”发展到“建设性伙伴关系”,又从“建设性伙伴关系”发展到“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在2019年中苏(俄)建交七十周年的历史性时刻,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迎来历史上的最好时期,在共同规划两国未来关系发展及维护地区以及世界和平等全球性问题合作方面,中俄两国必将会构建一个完全不同于历史上大国博弈的新型关系。

第五,从经贸往来、互补转换到中俄两国全方位互利合作关系。中俄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最初集中在劳动密集型商品的进出口和能源等初级产品。随着我国出口商品的转型和优化,服装制品、小家电以及一些科技产品在对俄贸易中占比逐步提升。而俄罗斯贸易优势体现在油气、煤炭、航空、军工等产业上,因此两国在经济上具有一定的互补性。即便如此,中俄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相比其他国家和地区,发展速度较为缓慢,水平也较低。随着中俄政治交往逐渐密切和两国政府间政治互信的不断提升,两国元首分别多次对彼此的国家进行国事访问,同时发表中俄联合声明,将继续把中俄关系作为各自外交政策的关键优先方向之一,共同使之提升到新的更高水平。[3]在中俄关系向好发展的前提下,“一带一路”和“欧亚经济联盟”的对接工作也取得了进展。在“一带一盟”成功对接的带动下,中俄两国不仅在经贸领域的合作得到了加强,在诸如农业、金融、能源合作、军事安全与军事技术交流、基础建设、人文合作、旅游等多个领域也开启了全方位的互利合作关系。

第六,从兵戎相见转换到政治互信、文化互鉴、经济军事互补。1969年中苏边界出现的武装冲突及由此引起的中苏两国的紧张对峙,对于两国关系以及中国的政治经济形势及军队建设都产生了重大而又长远的影响。直到20世纪80年代,中苏关系再次恢复正常化,中国的外交政策也逐步淡化意识形态因素对国家关系的影响。在中苏关系平稳过渡到中俄关系之后,两国在国际和地区事务的协调更加密切。如:两国在联合国安理会、上海合作组织、金砖国家、二十国集团以及亚太经济合作组织中的紧密合作;共同维护国际安全准则和机制,抵御霸权国家的遏制和围堵;坚决反对单边主义和一切形式的贸易保护主义,推动新时代的全球治理及新型国际秩序的构建。在军事上维护伊朗核问题全面协议、叙利亚领土完整和战后重建以及促进朝鲜问题的全面和平解决。这在两国关系的历史上是从未出现过的,可以看出中俄两国之间的关系正在逐渐走向成熟,并成为“新型国家关系的典范”。[4]

当然,我们要分析这种转变的国际环境变迁与中苏中俄的国内变革状况及各自不同的遭遇。正如陆机《文赋》中“观古今于顺臾,抚四海于一瞬”,这种从历史与现实的缝隙中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视角值得我们借鉴。

二、国际环境变迁视域下中苏(俄)关系的发展和挑战

中苏(俄)建交七十年的发展历程曲折且不平凡,可谓历经坎坷。其原因与中苏两国复杂的和不同的国内因素有重要的关系,另外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是国际环境的变迁对中俄中苏关系的影响有着密切的关联性。

从总体上观察,中苏(俄)关系受国际环境变迁影响较大,从冷战时期社会主义阵营与资本主义阵营的形成与对立,到社会主义阵营的裂变,美苏争霸、中美建交、东欧剧变、苏联解体、中俄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等等,中俄七十年无不是笼罩在以中美俄三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中。博弈、平衡、斗争、冲突,再博弈、再冲突、再斗争、再平衡。美国全球战略中最不希望中俄崛起,更不希望阿拉伯社会的和平。美国不容忍俄罗斯崛起,更不希望中国崛起的原因是,西方社会把俄罗斯和中国看做世界上一直延续下来的具有威胁性的国家,肢解和分化这两个国家成为他们的目标。

美国采取“不战而胜,屈人之兵”,利用当时的中苏矛盾、“星球大战”计划与军备竞赛拖垮了苏联,使之国土面积大大缩减。冷战最终让苏联彻底崩溃,一分为十五,使得俄罗斯重新回到西方的制度。但即便如此,西方至今也没有将俄罗斯视为自己人,不可能容忍俄罗斯的再次崛起。1991年,俄罗斯带头解体苏联,放弃了五百万平方公里领地和十四个兄弟国家。俄罗斯的想法是解体苏联,融入西方世界,过上好日子。但解体后俄罗斯发现,西方不但没有接纳自己,反而还继续围堵和制裁俄罗斯,甚至有一举将俄罗斯直接彻底瓦解的目的。俄罗斯联邦首任总统叶利钦最终明白了西方永远都不可能容许俄罗斯崛起后,急忙刹车选择了普京这位强有力的接班人,同时选择中国为新时代的战略协作伙伴。一直把全面发展互利的中俄关系,当做平衡介入国际事务社会与稳定俄罗斯的一项重要的国策。莫斯科清醒的认识到:“美国一直试图挑拨俄罗斯与中国之间关系,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还动员其他国家一同参与到这一行动中。”[5]

美国的战略目标非常明显,即抗衡亚太战略与印太战略的最大对手,就是中俄合作与联手,因为这是美国最担心的欧亚和亚太一体化的最具潜力的结构,美国国家安全的主要关注点不再是恐怖主义,而是大国竞争,即中俄等强国对美国构成的主要挑战。[6]实际上中国的“一带一路”设想与俄罗斯的“欧亚经济联盟体”的构想结合,正是美国最恐惧的事情。但美国对中俄两国同时实施的遏制战略却促使中俄之间加强了战略合作。美国有目的性的针对中国和俄罗斯的做法,一面遏制中国的快速崛起,一面遏制俄罗斯实力向西扩张。美国所实行的针对中俄双向制裁与打击的政策,迫使中俄美的三角关系逐渐转变为中俄与美国对抗的关系,中俄关系越来越近的很大原因是中俄美三角关系的均衡已经被打破。

目前,中俄两国关系越来越紧密,这不仅仅来自于政治互信,更为重要的是这两个大国在欧亚与亚太之间具有优越的地缘优势,中俄两国山水相接,中俄又因为在黑龙江有“两桥、一管、一道”的建设,已经成为中俄两国的交通、能源输送最便捷的通道,黑龙江已经成为中俄两国经贸、文化、交通交往的重要廊道。由黑龙江直达鞑靼海峡,这是未来开辟江海联运进出太平洋的重要通道。有人担心,中俄关系的这种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究竟能走多远,那就要看中俄全面互利的实际互信程度有多久。笔者相信,中俄经济社会都处在发展、恢复、稳定的阶段,由于各自国内外所处环境的不同,从政治互信、地缘互接、经济互补、文化互鉴等角度观察,短时期内中俄无法脱离彼此。因此,中俄关系会有一个长久友好的征兆。

三、未来中俄关系的走向与国际环境变迁的影响

首先,法律层面的中俄关系。1992年,叶利钦总统首次访华,中俄双方在“俄罗斯联邦是苏联继承国”的问题上达成共识,双方“相互视为友好国家”。[7]2001年7月签署了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为两国进一步发展战略伙伴关系奠定了坚实的法律基础。以《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和《中俄关于21世纪国际秩序的联合声明》为重要标志,进一步深化了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实质内容。[8]中国同俄罗斯之间的关系可以概括为不结盟、不对抗的新型伙伴关系,不结盟既符合我国外交基本国策,同时也可以避免对与美国及其他西方国家之间的关系造成冲击。中俄之间“和而不同”的伙伴关系经过长时间的历史经验,是根据各自国情做出的最佳选择。

其次,在国际环境变迁下,两国形成的全面合作利益关系。中俄之间全面合作涉及到的领域除了能源、经贸、人文、军事之外,最重要的体现在两国之间的战略互动,而这种协作往往是针对美国的遏制战略形成的,这是因为中俄之间存在很多基于政治、安全和经济方面的外部压力,由此形成了全方面的“共同利益”。随着苏联解体,冷战时期的两极体系随之瓦解,俄罗斯虽然无法回到苏联时代同美国正面抗衡,但其仍具备强大的核军事能力,足以继续维系俄美之间相互确保摧毁的“恐怖的和平”,而且,在美国主导的北约对俄罗斯进行有限的军事施压和不断追加的经济制裁条件下,俄罗斯再次重视“向东看”战略的实施,开始加速俄西伯利亚以及远东地区的发展,以此来应对新国际环境下的外部压力。而中国所面临的国际环境的改变也主要因美国而起。从1949年新中国建立到1979年中美建立外交关系,中美关系经历了近三十年的曲折经历。从敌对战争开始,到为了共同利益建立的外交关系,中国赢来了难得的发展机会。但随着中国的崛起,美国对中国的担忧愈发明显,自特朗普上台后,美国采取了一系列“逆全球化”式的措施,如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退出《巴黎气候协定》,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这些原本由美国主导建立的安全体系和经济制度正在被其逐一否定,这是由于现有的国际秩序已经无法满足美国的世界霸权构想,也无法保护“美国优先”式的国家利益。而中国则致力于推动全球化朝向更加合理、更加包容的方向发展,中国也必将承担更大的责任,并为全球提供更加优质的公共产品和中国式的全球治理方案。维护多极化世界秩序,反对霸权主义,处理好金砖国家之间的关系,推动“一带一盟”对接工作的发展,其核心就是巩固中俄关系。

其三,中俄的欧亚地缘优势和美国主导的亚太、印太战略。在亚太以及印太地区,集中了世界上第二、第三和第八大经济体,即中国、日本和印度,并且中国的传统地缘政治战略利益也基本集中在这两大区域中。同时中国也是印太地区的重要国家,作为全球自由贸易体系的支持者和“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者,中国支持和维护自由与开放的贸易和金融体系,却招致美国的打压和抵制。印太地区不仅聚集了世界上最多的人口,同时也最具经济活力,在拥有广阔市场的同时也是能源运输的咽喉要道。美国担忧中国利用地缘优势扩大在亚太和印太地区的影响力,不仅向中国发动贸易战,甚至还加紧了“印太战略”的落实,防止由“一带一路”倡议建设带动和加速推进欧亚大陆一体化进程。因此,“印太地区”这个一开始仅仅是一个地域性概念被赋予了越来越多的地缘政治内涵。俄罗斯虽然在政治上将自己定位为欧洲国家,主要的政治和经济中心也都靠近欧洲,但随着俄罗斯对亚太地区发展关注的提升,“向东看”成为俄罗斯对外战略的另一重要选项,毕竟俄罗斯将近3/4的领土面积都处于亚太地区,而乌克兰危机的出现进一步促使俄罗斯坚定加速开发远东地区的决心,相比安全问题更为突出的欧洲,亚太地区的经济吸引力对未来俄罗斯解决国内落后的经济发展问题会起到更大的作用。虽然俄罗斯同印太地区并不接壤,但该地区仍被俄罗斯视为欧亚大棋局的一部分。所以,美国“印太战略”的出台必会对俄罗斯在欧亚地区的战略部署带来新的障碍。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支轴国家是印度、日本和澳大利亚,并创建了所谓的“四国合作机制”,凸显了这一地区的地缘政治价值,其目的是利用这一区域的同盟国家对中国和俄罗斯进行围堵,提升政治军事威胁的消极影响,降低经济合作的积极作用,对中国和俄罗斯在该地区的利益均构成了威胁。

其四,中俄两国关系的发展是国内政治稳定和社会安定的需要。2019年是普京的第四个俄罗斯总统任期,虽然目前俄罗斯同西方国家的关系没有出现明显缓和,国内经济因受到制裁也没有出现快速增长,但俄罗斯在外交领域表现得依然强势,特别是中俄关系的加强使得普京在国际环境压力持续增大的背景下依然能够拓展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开发。普京上台后,逐步创建了具有“新型”俄罗斯国家意识的“普京主义”,并在总统竞选期间进行了广泛的宣传和全面的阐释,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尽量统一政治多元化的俄罗斯国内政局,提升“统一俄罗斯党”的合法性,通过加大反腐力度和提升居民生活水平来提升威信。尽管如此,俄罗斯在2019年9月地方选举前仍有多个城市爆发了抗议示威,可见普京的执政根基并非十分牢固。要想重新获得民众的普遍支持,唯有促进俄罗斯经济持续全面复苏和发展,其治国理念才能经受住考验。为此,俄罗斯除了出台各项政策鼓励和吸引投资之外,还发布了《2025年前远东和贝加尔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战略》,在平衡俄罗斯整体经济发展水平的同时,全面增强国家实力。其中,边境合作是保证俄罗斯远东地区经济社会稳定发展的重要措施,特别是与中国东北地区的合作,“一管两桥”的建成与开通将会大大缩短运输周期和削减交通成本,同时对中俄经济往来必将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中俄两国近两年来关系发展迅速,在“一带一路”高峰论坛、东方经济论坛、圣彼得堡经济论坛期间,两国领导人进行了互访和直接对话交流。在国际格局日益复杂的条件下,中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对稳定国内政治和社会安定的作用将变得更加重要。

四、中俄关系存在的问题和障碍及其对策

自2018年以来,美国对中俄两国战略遏制攻势明显提升,并已经将中俄两国设定为国家安全的主要威胁和挑战。且美国同俄罗斯的关系有重回冷战军事对抗的可能,自2014年开始俄美因《中导条约》而产生的对抗愈演愈烈,美国认为俄罗斯大力研发并在东欧部署巡航导弹和高超声速导弹不仅对美国当前的导弹防御体系构成威胁,甚至打破了美国的战略优势。而且俄罗斯利用土耳其对美国叙利亚政策的不满以及向土耳其出售S-400防空导弹系统削弱北约的军事完整性,并通过对自己有利的方式改变欧洲和中东的安全结构,加之因乌克兰危机而产生的负面影响,美国对俄罗斯进行了轮番制裁,并增加多项具有针对性的军事部署。

美国在推出印太战略后就将中国设定为其战略竞争对手,同时不断地在南海和台湾海峡制造事端,并公然违反一个中国的原则,继续支持“台独”“港独”“藏独”等分裂中国统一的势力,干涉中国内政。可以说,美国对中国和俄罗斯进行全方位的战略围堵和经济制裁,恶化了中俄两国的国际环境。因此安全问题成为了中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进一步发展的基础。因此,中俄关系的密切发展与美国有着一定的关系,但是这种关系并非绝对稳固。

如果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有了根本性缓解,那么俄罗斯的双头鹰政策将会偏向哪里?如果中美贸易摩擦得到解决,那么中国的战略定位是否会重新调整?可以说,美国在很大程度上制造了中俄之间的共同安全利益,也推动了中俄关系的发展,如果美国继续采取持续遏制中俄的战略,那么中俄之间的关系无疑将会更加紧密。即由美国带来的外部压力促使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形成。如果这种外部压力消失的话,这种伙伴关系会持续多久?要想消除上述疑虑需要进一步加深中俄两国之间的战略互信。

中俄两国之间的战略互信是基于两国共同的安全利益,而这种安全利益不应完全围绕美国展开,虽然美国的战略部署是很重要的影响因素。中俄应该在国际视野下全面评估安全环境可能的演变趋势,扩大中俄战略协作伙伴的合作基础,寻求更多的安全利益关切点,如朝鲜半岛的和平与稳定、东海区域的领土争端、包括伊朗问题在内的中东局势、反恐怖主义的军事行动,等等。通过上合组织、二十国集团、金砖国家等多边机制的合作来发挥作用,共同协调并解决以上国际问题,营造良好的国际环境,增加应对国际危机的抗风险能力,逐渐形成更加成熟的和对等的友好关系,避免再次出现中苏外交关系史上的巨大波动。

相比越来越成熟和越来越稳定的政治关系,中俄两国经济发展虽然稳中有升,但贸易规模仍有待于进一步提升,且已经批准的合作项目实施较为缓慢,两国相互间的直接投资不足,再就是两国间的贸易结构过于单一,主要集中在能源和农业领域。俄罗斯驻华大使安德烈·杰尼索夫也曾表示:“两国关系的物质基础落后于政治关系水平。考虑如何扭转形势是有必要的,而且也有这样的机会。但机会并不是很大,所以不要指望有什么飞跃,因为我们没有什么商品可以突然大幅增加对华供给。”[9]

此外,两国之间的投资规模和增长速度也远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这说明俄罗斯的投资和经商环境仍需改善,特别是俄罗斯相关法律法规并不完善,缺乏稳定性,加之卢布汇率受国际政治因素的影响持续下滑,均导致对俄投资风险的提升。2019年贝加尔湖矿泉水厂修建计划在取得俄罗斯全部资格手续,并投入三千万人民币开工建设后却被终止,这无疑给那些想要“走出去”到俄罗斯开展跨国经营的中国企业浇了一盆冷水。可见,无论是俄罗斯民间、媒体还是俄罗斯当地政府对中国的认知仍显不足,甚至类似“中国威胁论”的声音依然存在。

以上问题的出现必然有其原因,特别是在中俄关系不断向好发展的前提下更应该引起我们的重视,及时发现问题并化解矛盾更有助于增进中俄之间的战略互信,推动中俄互利合作。首先,应继续推进“一带一路”同欧亚经济联盟的对接,制定统一的规则和保障制度,加快软硬件基础设置建设,优化商贸和金融市场环境,消除贸易壁垒,让投资和进出口贸易更加便捷和自由化,围绕中俄自由贸易区及在《中俄在俄罗斯远东地区合作发展规划(2018—2024)》中提到的重点项目和重点区域,提出切实有效和值得投资的项目,协调中国东北地区和俄罗斯远东及贝加尔地区政府间合作,并利用东方经济论坛等平台为改善俄罗斯远东地区投资和营商环境提出建议。将中俄两国间的政治优势转化为经济发展的动力。

五、结语

总观中苏(俄)建交七十年来,虽时有通塞,但这种全面互利新时代的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已经成为“来不可遏,去不可止”之势,正如中俄两国总理在第二十四次会晤后在联合公报中所说的:“中俄两国关系已经成熟、稳定、坚韧、不受外部环境变化影响,两国关系已经超出双边范畴,进入全面互利的稳定期”。[1]对于“全面互利”,笔者认为是“相互需要的利益使然,这种利益不是单一的经济利益,而是一种充满内容的全面互利”。中俄之间所确立的是新时代的两国关系,而不是过去的中苏之间的两党关系为先的关系。“殊途同归,互为倚重、互为依赖、互为依存。”与周边国家发展两国关系,这是新时代赋予我们对外关系的新的使命,中俄之间的一党制虽然有本质的不同,但由两国元首所确立中俄两国的这种关系却十分牢固且能够历久博远,因为这种互利、互补、互鉴、互助是建立在两国人民根本利益之上的。经历了七十年的风雨磨砺后,我们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合作与友谊。尤其是在远东地区我们经历国际上别有用心国家的挑拨离间,所谓“黄祸论、中国威胁论”等分离中俄的思潮最终不攻自破,这是经过二十八年已经证明的事实,中国并没有威胁到俄罗斯,我们与俄罗斯远东地区的经贸合作在相互理解的基础上稳步迈进。“黑龙江上两桥一管、一道”的建设就是中俄两国关系发展到稳定、成熟的标志。2018年,习近平主席出席俄罗斯东方经济论坛,把“一带一路”倡议与“欧亚经济联盟体”相结合,促使中俄在欧亚经济环流进入快车道,纳入到未来世界新的格局中。最近,俄罗斯哈尔滨总领事馆的建立,以及圣彼得堡大学将与哈尔滨工业大学合办大学等证明了中俄关系的好坏,决定了两国能否经济繁荣、社会稳定和发展。“合则两利,分则俱伤”,这是七十年中俄关系发展的经验教训。

2019年我国从国家层面强调“两个七十年”的纪念活动,其实就是强调中国与苏俄关系,这个中国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与苏联(俄罗斯)的关系。既不同于中华民国与苏(俄)关系,更不同于清王朝与沙俄的关系。着重从现实的中俄两国的根本利益角度出发,与时俱进的看待中苏(俄)关系,不纠缠于历史问题的束缚,强调合作、互利、依存,发展与共同繁荣。

注释:

①“三大障碍”即减少中苏边境地区武装力量数量和撤出驻扎蒙古的军队,从阿富汗撤军,促成越南从柬埔寨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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