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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蒙语言偏正式名名复合词语法结构对比

2020-12-13王津京

关键词:蒙古语复合词构词

王津京

(1.内蒙古师范大学 蒙古学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010010;2.北京语言大学 汉语学院,北京100083)

一、引言

偏正式复合词自古就有,郭锡良先生在《先秦汉语构词法的发展》中提到“把两个具有偏正关系的语素组合起来,构成一个整体,组合后的意义不是两个意义的简单相加,而是表示一个新的概念。这就是偏正式构词法,它也是先秦复合词的主要构成方式之一。”[1]向熹先生指出“偏正式复合词的前后两个词素有偏正关系,偏词素制约正词素,从而表示一个新的概念。”[2]507

对于名名复合词,偏正式无论是在现代汉语还是在现代蒙古语中都是最重要的组合方式。关于两种语言偏正式名名复合词有不少研究,例如:沈怀兴汉语偏正式构词探微;[3]唐功敏偏正式复合词的衍生与发展;[4]杨博偏正式:汉语新词的主要构词方式;[5]贾晞儒关于蒙古语复合词的界说;[6]德·青格乐图关于蒙古语复合词的再认识问题等。[7]两种语言中都有偏正式名名复合词,偏正式名名复合词语法结构有哪些异同,虽然对现代汉蒙语言偏正式名名复合词语法结构的研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汉蒙对比研究的成果相对较少。文章采用对比研究的方法,试图探讨两种语言偏正式名名复合词语法结构的异同并分析其原因。

二、现代汉语偏正式名名复合词的语法结构

《语言学百科词典》对偏正式名名复合词的解释是:偏正式名名复合词又称“主从式”,指的是组成复合词的两个名词性语素具有修饰与被修饰的关系,在意义上前一语素修饰限制后一语素,前为偏,后为正。[8]

(一)从偏语素的作用看,偏正式名名复合词可分为表修饰的名名复合词和表限制的名名复合词

1.表修饰的名名复合词,例如:布衫、米汤、皮箱、棉袄。

2.表限制的名名复合词,例如:壁灯、春风、车轮、药店。

表修饰的名名复合词的偏语素主要表示质地材料,例如语素“衫”可以组成许多名名复合词:“布衫、毛衫、毡衫”等。这些复合词的中心语素都是“衫”,“布衫”中前一语素“布”修饰“衫”,前一语素提示衣衫的材料,“布衫”是“布”制成的,“布衫”区别于“毛衫”。表限制的偏语素是从某个角度对中心语素进行约束,例如“壁灯”指的是装饰在墙壁上的灯。偏语素“壁”限制中心语素“灯”,说明“壁灯”是装饰在墙壁上,“壁灯”区别于“台灯”。表修饰和表限制的名名复合词虽然前一语素的作用有细微的差别,但是它们的共同点都在于偏语素能够丰富中心语素的内涵并缩小其外延,整词的词义有了偏语素的参与而更加精确。

(二)从中心语素的语义范围看,偏正式名名复合词可分为表具体事物的名名复合词和表抽象事物的名名复合词

1.表具体事物名名复合词,例如:车辙、电车、火光、午饭。

2.表抽象事物名名复合词,例如:球技、心理、发型、脸色。

中心语素表具体事物的名名复合词,例如“车辙”中“辙”的解释是:车轮压出的痕迹。[9]中心语素“辙”指的是痕迹,痕迹是有形的、具体的。中心语素表抽象事物名名复合词,例如:“球技”的含义是球类运动的技巧。中心语素“技”的含义是“技巧”,技巧是抽象的、模糊的。

三、现代蒙古语偏正式名名复合词的语法结构

对照《蒙古学百科全书·语言文字卷》对现代蒙古语偏正式名名复合词的定义,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简单名词表达一个概念,[10]前一简单词修饰限制后一简单词,前为偏,后为正。例如:sü-tei čɑi(奶茶)、ɑγɑrun čeriɡ(空军)、temür j̆ɑm(铁路)、usun tɑriy_ɑ(水田),sü-tei čɑi(奶茶)中的中心词是čɑi(茶),sü-tei(有奶的)修饰限制čɑi(茶),čɑi(茶)受sü-tei(有奶的)的限制组成sü-tei čɑi(奶茶),有别于例如qɑr_ɑ čɑi(红茶)的词语。

(一)从两个简单词的构成方式看,蒙古语偏正式名名复合词可分为形态复合名词和句法复合名词

1.形态复合名词是由两个名词简单词直接连接构成的复合词,例如:köl bömböɡe(足球)、γɑr puu(手枪),köl bömböɡe(足球)是由两个简单词köl(脚)和bömböɡe(球)直接组合而成,中间没有任何成分连接。

2.句法复合词指的是以名词“格”连接两个名词简单词构成的复合词,例如:γɑr-un duγtui(手套)、sütei čɑi(奶茶),其中γɑr-un duγtui(手套)中un 即名词的“属格”,语义和汉语的结构助词“的”相当。sü-tei čɑi(奶茶)中的tei是名词的“和同格”,语义上相当于汉语的“和”或“有”。在现代蒙古语名词除主格外的7种格里,可用于名名复合词的有“属格”和“和同格”,其中“属格”的使用频率非常高。还有一些名名复合词,连接时前成分恢复隐现辅音-n成分(以ɑ、e、i、o/u、ö/ü结尾,连接其他简单词时恢复隐现辅音-n成分),例如,nidün sil(眼镜)、morin terɡe(马车),-n的作用相当于属格。用属格连接的叫做串联,词尾恢复隐现辅音-n的称做并联。从结构看,连接时前成分恢复隐现辅音-n 成分的复合词一般由自由词组凝固而成,数量较多,并且结构稳定,在现代蒙古语中句法复合词数量庞大。

(二)从简单词的结构性质看,蒙古语偏正式名名复合词可分为根词+根词、根词+派生词、派生词+派生词三种类型

蒙古语根词是由一个或两个音节构成的能够单独使用的语素,根词也是词根,可以独立使用。派生词指的是在词根上附加词缀构成的词,词缀不能独立使用。

1.根词+根词。指的是由两个根词构成的名名复合词,例如:γɑr čɑγ(手表)是由根词γɑr(手)和根词čɑγ(时间)组成,这两个词不能再分解,都是独立运用的简单词。

2.根词+派生词。指的是构成名名复合词的两个简单词中一个是根词,一个是派生词。根词可以在前,也可以在后,例如:γɑr üiledbüri(手工业)、delɡekür-ün püse(店铺)。

γɑr üiledbüri(手工业)中γɑr(手)是根词,üiledbüri(工业)是一个派生词,由词根üile名词(活儿)加词缀d构成动词üiled(做),再叠加词缀büri构成名词üiledbüri(工业)。

delɡekür-ün püse(店铺)中delɡekür 是由动词delɡe(展开)加词缀kür组成名词delɡekür(商店),然后用名词属格-ün连接püse(店铺)构成名名复合词delɡekür-ün püse(店铺)。

3.派生词+派生词。指的是构成名名复合词的两个简单词都是派生词。例如:bičiɡ-ün tɑlbiγur(书架)中bičiɡ(书)是由动词biči(写)加词缀ɡ构成的派生词,tɑlbiγur(架子)是由动词tɑlbi(放)加词缀γur构成的派生词。-ün是名词的属格,bičiɡ(书)和tɑlbiγur(架子)由-ün连接组成派生词和派生词的组合——bičiɡün tɑlbiγur(书架)。

四、现代汉蒙语言偏正式名名复合词语法结构的异同

(一)现代汉蒙语言偏正式名名复合词语法结构的相同点

1.偏正式的含义相同。无论是在现代汉语还是在现代蒙古语中,偏正式指的都是组成复合词的两部分前偏后正,后一成分是整个词语的中心,是词的理性意义的体现者,前一成分起修饰限制作用。例如“皮箱”的中心语素是“箱”,前面的“皮”修饰限制中心语素“箱”,受“皮”修饰限制之后的“皮箱”区别于其他的“木箱”“纸箱”“铁箱”等词语。蒙古语ɑrɑsun ɑbdɑr_ɑ(皮箱)是由两个简单词ɑrɑsu(皮子)和ɑbdɑr_ɑ(箱子)组成,modon ɑbdɑr_ɑ(木箱)、čɑγɑsun ɑbdɑr_ɑ(纸箱)、temür-ün ɑbdɑr_ɑ(铁箱)分别是用modo(木头)、čɑγɑsu(纸)、temür(铁)去替换ɑrɑsun ɑbdɑr_ɑ(皮箱)中的ɑrɑsu(皮子),可见ɑbdɑr_ɑ(箱子)是中心词,ɑrɑsu(皮子)表示箱子的材料,起修饰限制作用。

2.组成成分都具有能产性。以现代汉语名词性语素“言”和蒙古语简单词γɑr(手)为例,语素“言”是不成词语素,但是不管其本身能否成词,都可以和别的语素组合,组成大量复合词。“言”可以组成名词“言语、言辞”,可以组成动词“言谈、言传”,还可以组成形容词“言情”等。γɑr(手)是常用的简单词,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和别的简单词组成复合词。例如可以组合成名词γɑr-un duγtui(手套)、γɑr-un ɑlčiγur(手帕),组成动词γɑr qɑyɑqu(甩手)、γɑr-tu oroqu(入手),组成形容词γɑr j̆öɡelen(手软)、γɑr činɡγ_ɑ(手紧)等。可见,现代汉语和现代蒙古语名名复合词的组成成分都具有强大的能产性,正是这种能产性创造出了大量的词语,使偏正式名名复合词成为词汇王国的“大哥大”。

3.名名偏正式是新造词构词方式的首选。董秀芳通过对《信息处理用现代汉语分词词表》定中复合词调查得出结论:名词性成分与名词性成分组合成名词是现代汉语词法结构里最能滋生新词的格式。[11]140周荐所编《2006汉语新词语》所列172条新词语中,偏正式复合词共有63个,占总数的36.6%。[12]从古至今,人们已经习惯于偏正式的构词方式,名词又是词汇中的多数,所以偏正式名名复合词在现代汉语中占有绝对的优势。例如发现一个新树种,既然是一种树木,命名时自然会想到用同一个语言符号“树”来表示,再选用一个特征语素作为偏语素修饰“树”,组成“x树”。 这种命名方式不仅指称该事物,而且还能准确反映该事物的某一特点。同样,一个偏正式结构的中心语素还可以作为特征语素成为另一个名名复合词的偏语素起提示特征的作用。例如作为“x树”中的中心语素“树”可以作为偏语素,组成大量的词语“树枝、树梢、树丛、树龄、树冠”等。“当人们见到一个陌生的名名组合并试图对其加以理解时,定中关系是首先被激活的,除非有非常充足的理由阻止这么做。”[11]151偏正式符合人们认知的过程,在社会发展、新事物不断产生的今天,新事物命名首选名名偏正式复合方式。新生偏正式复合词的产生,正如张斌先生所说“偏正式复音词偏语素和正语素关系的复杂化适应了汉语词义越来越精确化的发展要求。”[13]

现代蒙古语中派生词占有重要地位,但随着新事物的不断产生,复合法越来越普遍,其中名名组合所占比重最大。复合词由两个简单词组成,简单词相对独立,而且组合灵活,因此语义更加丰富,这符合人类语言的认知和语言自身的发展。清格尔泰在《蒙古语语法》中提出:复合词是蒙古语中很早就有的,但它在后来逐渐发展,而且日益占重要地位,新的政治术语、科技术语以及各种名称,常常以这种形式来表达。[14]652《蒙汉词典》中复合词占总词条的38%,[15]新编《蒙汉词典》(增订本)中复合词已占到总词条的51%。[16]巴·仁钦在《蒙古语语法》[17]和特格希都楞在《蒙古语构词法研究》[18]中都指出名名组合最有生命力,是复合名词最基本的组合方式。

(二)现代汉蒙语言偏正式名名复合词语法结构的不同点

1.构词法的地位不同。现代汉语中偏正式名名复合词占绝对优势。现代蒙古语构词以派生法为主,虽然随着社会的发展、新事物的产生,复合构词还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但是其数量和能产性还与现代汉语有很大的差距。

现代汉语中偏正式名名复合词占绝对优势,表现为数量庞大、语义范围广泛、能产性强。

周荐对《现代汉语词典》(1978年版)所收录13915个定中式复合词(约占全部复合词的43%)进行了统计,名名偏正式有8273个,占定中式复合词的59.5%。[19]苑春法、黄昌宁在《基于语素数据库的汉语语素及构词研究》中对现代汉语43097个二字复合词进行研究,名词有22016个,其中名名组合12583个,名名组合中偏正式10284个,名名偏正结构占名名组合的81.7%,占名词的46.7%,占复合词的23.9%。[20]安美娜对现代汉语高频语素复合词所做的研究,双音复合名词与构成它的语素类共有39种类型,其中“名+名”为其强势类型,占名词总数的41.6%。[21]宋培杰对《现代汉语词典》(2012年版)中的名名复合词进行统计,发现名名偏正式占了总数的近三分之二。[22]陆志韦曾经指出“常用词中向心格最多,而向心格中最多的是名词性的,而在名词性向心格中名词作中心词与名词作修饰语居优势。”[23]朱德熙在《朱德熙文集》中提出,现代汉语中最宜于修饰名词的不是形容词而是名词,这是汉语的一个显著特点。[24]

黄月圆提出,名名组合包含了从语言知识到世界百科知识的丰富内容,形式简单,不需要任何标记,而且表意功能强大。名词复合词不受合法度的约束,在语义上有多种解释的可能性。[25]9向熹指出:“偏正式复合词一个单音的词素可以修饰许多别的词素,也可以受许多词素的修饰,偏正式复合词更便于表达新的意义。”[2]506—507

黄月圆提出,复合词的功能是命名,不是描述,名名复合是种能产性极高的构词法。[25]5—9Packard认为名名结构既简便又多产,能以简单的形式表达灵活多样的意义,是汉语复合词中的强势结构。[26]董秀芳指出,定语部分为名词性时,可以多层套合,名名复合是自由的。“提示特征+事物类”是定中式名词性复合词的强势语义模式,这是汉语母语者头脑中一条内化了的与词法相关的语义原则。名名定中复合词可以容纳的语义关系的多样性也证明名名定中作为复合词的一种构词格式是最基本的,也是受限最少的。[11]141

在现代蒙古语中,派生法为主要的构词方式。蒙古语是形态发达的黏着语,词缀丰富,词缀或者具有构词意义,或者具有构形意义,有部分词缀具有构词和构形的双重作用。蒙古语没有前缀,也没有中缀,只有后缀,而且后缀可以依次相加,蒙古语运用派生的方法能够创造出大量的词语。例如:词根üile是名词的“活儿”,加d成为üiled,意为动词“做”,加büri成为üiledbüri,是名词“工厂”之义,再加le成为动词üiledbürile“制作”,后面再加l,变成üiledbürilel,意为“生产”,又成了名词。蒙古语词缀具有类推作用,词根附着某一词缀可以派生出一系列的词语。例如词缀bči用在名词词根后可派生护围该事物用具的名称,例如čiki(耳朵)+bči—čikibči(耳套)。蒙古语中虽然词缀众多并且能够连续接加,但是词根加接词缀构成的派生词或多或少都跟词根语义有关。对于语义复杂的词语,派生有一定的局限性,就需要用复合法构词。例如budɑγɑn sömösö(米汤)指的是煮米饭时取出的汤,由于词语的语义中包含“米”和“汤”,词根加词缀的派生法很难表达这个复杂语义,因此要选用名词budɑγ_ɑ(米)和名词sömösö(汤)复合表示。可见,蒙古语首选构词法是词根加词缀的派生法,但是当派生构词有局限时要选用复合构词。名名复合词由两个简单词组成,简单词相对独立,而且组合灵活,因此语义更加丰富,这符合人类语言的认知,也符合语言自身的发展,但是其数量和能产性还远不及现代汉语。

2.构词成分不同。现代汉语名名复合词由两个名词性词根语素构成,有的语素自由,有的不自由。例如成词语素“山”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和别的语素组合成词。“山”可以组成“山顶、山涧、山梁、山洪”等。“脉”是不成词语素,不能独立运用,必须和别的语素组合成词,例如可以组成“叶脉、脉象、脉络、脉理”等。蒙古语复合词由简单词构成,简单词可以单用,也可以和别的简单词组合组成新的词语。ɑmɑ(口)是简单词,本义是“口”,ɑmɑ可以单用,也可以和别的简单词组成名名复合词,例如:ɑγulɑ-yin ɑmɑ(山口)、ɑmɑ kele(口齿)、ɑmɑn j̆ɑkiy_ɑ(口信)。蒙古语中除为数不多辅助结构复合名词中的简单词不能独立使用之外,大多可以独立使用。相对于现代汉语来说,现代蒙古语名名复合词中简单词的自由性比现代汉语的语素更大一些。

3.组合方式不同。现代汉语名名复合词是由两个名词性语素直接组合而成,两个语素中间不能加进任何成分,而对于形态发达的现代蒙古语来说,名名复合词可以是两个名词性简单词的直接组合,例如kele ɑmɑ(口舌);还可以是名词“属格”或“和同格”连接的名词简单词的组合,例如γɑr-un erdem(手艺)是由名词的属格-un 连接两个简单词γɑr(手)和erdem(知识)的组合,还可以是恢复隐现辅音-n 连接的简单词的组合,例如nidün sil(眼镜)由nidü(眼睛)和sil(玻璃)两个简单词组成,连接时nidü(眼睛)恢复尾音-n,组成nidün sil(眼镜)。现代汉语是缺少严格意义形态变化的孤立语,语素间高度凝固,是不能出现连接成分的。

4.中心词的识别不同。现代汉语名名复合词众多,复合词从组合结构上可以分为偏正式、正偏式和并列式。关于偏正式和正偏式中的“偏语素”和“中心语素”的识别要仔细分析才可得知。例如“片药”和“药片”中“偏语素”和“中心语素”不一样。“片药”指的是“片状的药剂”,“片”修饰“药”,“片药”是偏正式名名复合词。“药片”指的也是“片状的药剂”,中心语素是“药”,偏语素“片”位于中心语素“药”之后,“药片”是正偏式名名复合词。“片药”和“药片”一个是偏正式,一个是正偏式,语义相同,但是结构不同,中心语素的位置不同。蒙古语中“片药”和“药片”都是qɑbtɑγɑi em,中心词都是位于后面的em(药)。清格尔泰在《蒙古语语法》中指出“蒙古语名名复合词,除并列关系外,一般以下面的名词为中心。”[14]660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蒙古语名名复合词除并列关系,哪个简单词在后面哪个就为中心词。可见,蒙古语中心词的识别比汉语要明了些。

五、现代汉蒙语言偏正式名名复合词语法结构异同的原因

现代汉语属于汉藏语系,是属于缺少严格意义形态变化的孤立语。现代蒙古语属于阿尔泰语系,是有丰富词形变化的黏着语。对于分属于不同语系、不同语言类型的现代汉语和现代蒙古语来说,偏正式名名复合词的语法结构既有相同点,又有区别,原因是多方面的。

(一)语言认知角度

从跨语言的角度来说,现代汉蒙语言都有偏正式名名复合词,而且偏正式名名复合词在两种语言中的地位都是十分重要的。人类语言反映的是以人的水平、人的认识、人的眼光对自然界的分类,这是人类认识的共性,所以现代汉蒙语言中的偏正式名名复合词的两个组成部分都是修饰成分在前,中心成分在后,前一成分修饰限制后一成分。偏正式前偏后正这一组合方式的普遍存在正如刘宁生指出的:偏正结构中的“偏”相当于认知上的参照物,一般参照物总是倾向位于目的物——“正”之前,由旧事物到新事物,由已知到未知,由参照物到目标物,由先整体到后部分,这符合人们认识新事物的规律和过程。[27]经验主义认知观认为,语言是人类一般认知活动的结果,所以这一规律,适合现代汉语,同样也适合现代蒙古语。

(二)语言类型角度

现代汉语属于缺少严格意义形态变化的孤立语,词缀不发达,因此复合是主要的构词方式。在各种语素中名语素又是高频语素,因此名名偏正结构满足了名词性复合词的强势语义模式需要。现代蒙古语属于黏着语,有着丰富的形态变化,词缀丰富,词缀有的具有构词意义,有的具有构形意义,有的具有构词构形的双重意义。蒙古语没有前缀,没有中缀,只有后缀,而且后缀可以依次相加,连续加接后缀可以构成很多新的词语,所以蒙古语派生法构词比汉语要丰富得多。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新事物的不断产生,事物越来越复杂,当词根加词缀组成的派生词不能满足构词的需要时,选用简单词加简单词的名名组合成为一种必然,这不仅符合认知发展的规律,而且符合语言自身发展的要求。

六、结语

现代汉语偏正式名名复合词不仅具有构词简便、意义易于理解的优点,而且还能够反映出认知世界和意义构建的复杂过程,是表征人类体验的最有效的意义压缩工具,因此在编码和激活中占有绝对的优势。现代蒙古语中占有优势的为派生词,但是词缀所表达的意义有限,当表达复杂语义时亦选择偏正式名名复合组合方式。从认知的角度来说,两种语言偏正式复合词的语法结构有很多相同之处,但是毕竟两种语言分属于不同的语系、不同的语言类型,差异也是很多的。对两种语言偏正式名名复合词语法结构进行对比,有助于认识和揭示汉蒙语言社会对信息来源处理上的主观视角差异,能为语言类型研究或语言共性研究服务,为创建语言学理论服务,为语言研究服务,为探索不同语言认知模式服务,为探索不同民族思维方式的差异服务。语言不仅是文化的载体,更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现代汉蒙语言偏正式名名复合词语法结构的对比不仅能够促进语言文化的交流与融合,而且还有助于深化对相关现象的认识和解释。对研究不同语言的学习和第二语言的发展,对双语教学和蒙汉翻译理论的建设与实践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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