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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 海

2020-11-19

山东文学 2020年7期
关键词:梭子蟹鲜香蟹黄

四大鲜王

一方土地,临着海,就有了口福。在黄海北岸城乡,一辈辈人,把鱼、虾、蟹、贝等水族生灵,统称作海物。海大无边,海物无数,生食或熟食,无不诱人舌尖。其中,大蟹子、对虾、虾爬子和海螺的素吃,尤令人难忘,堪称海物的“四大鲜王”。

何谓素吃?不事煎炒烹炸,不添加任何作料,只用最简单的方式,烀,或是蒸。

大蟹子

什么叫大快朵颐?在山野,当是烤全羊;在海边,非烀大蟹子无它。

在蟹的庞大家族中,虎头蟹、赤甲红、毛腿、花盖儿,不过拳头大,嘟噜蟹、千斤顶、石板蟹、鬼脸儿乃至丑蟹,不过比铜钱略大或更小,而大蟹子,铁青背壳,长达三寸半,宽近七寸甚至更大,一只蟹,普通的三五两,大的则可达一斤二三两。据说,獐岛渔家,曾捕获过一只蟹,重达一斤八两,当是蟹王了。如此量级,大蟹子之名,非其莫属了。

书上说,因形如织布梭子,故而得名梭子蟹。在渔家,在黄海北岸一方天地,则直呼为大蟹子,其大,是指个头大,亦是对其鲜美味道的赞叹。

谷雨前后,为吃大蟹子的最佳时节。其时的大蟹子,背壳呈青色且坚硬,胸部饱满厚重,步足强健,以手抚之,其盖其腹其足,皆有铁感,一只掂在掌上,沉沉如石,翻看腹下,雌蟹脐上,隐隐透出蟹黄的浅红,便是蟹盖两个尖端,也都充满蟹黄的黄红、浅红,饱满得要从壳里涨出来,用渔家的话说:顶盖肥。如此的大蟹子,还没有下锅,舌尖已经沦陷在口水里了。

加水,点火!

蟹,烀或蒸,是最为过瘾的吃法。烀的蟹,嫩,水气大;蒸的蟹,水气轻,实。需要注意的是,蒸蟹,盖壳一定要朝下,以免蟹黄因热胀而溢出。烀,或是蒸,锅上有了水气,一家锅里的蟹,就鲜了香了左邻右舍,走在村街上,满鼻子都是大蟹子的气味。蟹,烀也好,蒸也好,火候最重要。火候大了,柴,火候小了,水,只有不大不小的火候,方有好蟹吃。开锅,背红腹白,满眼的鲜亮,急渴渴的孩伢伢伸出小手去取,却惊叫一声抽了回回来。熟了的大蟹子,不咬人,烫人。

一家人围桌而坐,掀脐,剥盖,那肉,白,嫩,颤;那黄,盖上满,身上满,红亮得叫人睁不开眼。在江南,大闸蟹上桌,同时亦把锤、镦、钳、铲、匙、叉、刮、针八种器物置于食客面前,谓之“蟹八件”。蟹八件或金或银或铜,小巧玲珑,一蟹在手,八件轮番上阵,敲、劈、叉、剪,勾、斩、旋、剔,其时,十指共八件齐舞,蟹肉与舌尖双飞。如此之吃,食客不是食客了,而成了行为艺术家。江南就是江南,食蟹,也如此缠绵,一招一式,叫人想及戏台上的昆曲,一个字就能拖腔小半天。而在咱们辽东,吃大蟹子,不要说蟹八件,便是筷子也纯属多余,只用爹妈给的两只手,一手托了蟹,一手伸出指头,掀脐,去壳,撅腰,折腿,白的蟹肉,红的蟹黄,先饱了眼福。一口肉入了口中,牙鲜香,舌鲜香,满口的鲜香,特别是钳状的螯足之肉,饱满,瓷实,鲜香中又溢出微微甜味,更叫人难忘。那蟹黄,偎在齿间,小小的硬,咬,蟹黄擦过齿的三面,偎着齿根,牙与舌,鲜香得发痒。男女老少,火火地翕动嘴巴,急急如戏台上的紧锣密鼓,一律的大咀大嚼,喉节一滚一滚地动,大口吞咽,又饱了口福。

如佐以蒜酱,白酒,更佳。

啊啊,世间有什么吃物,能有大蟹子这般的好吃!

最野性的吃,是在渔船上。船泊海上,木筲舀起海水直接倾于铁锅中,旺火未几,蒸汽弥漫,开锅,扑鼻的鲜香,小船,二三人,大船,七八人或是十几人,围着一大盆的鲜香,各各把一只蟹拎在手上,剥,吃一口蟹,呷一口酒。把酒食蟹,嘴巴张张合合,吃成一派的热闹。船,在浪尖上摇着晃着,食客,在船上摇着晃着,不知是酒醉了人还是蟹醉了人。

大约,正是因为这种吃的快意,烀或蒸的大蟹子,在东港一方地面上,向有“武吃”之说。武吃二字,活画出吃大蟹子的快感。少年时看《水浒传》,看到武松不听店家三碗不过冈的警告,把那好酒连干了十八碗;看到一百单八英雄好汉聚义厅中大摆宴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就想到了武吃二字。遗憾的是,景阳冈上的武二郎也好,水泊梁山的好汉也好,大碗喝酒之际,只是大块吃肉,却没有大蟹子佐酒,未免心生失望。想那大名鼎鼎的武二郎,把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活活打死之前,想那水泊梁山头顶天罡地煞大名的人物,聚那么大的会,摆那么大的宴,竟然没有烀了蒸了大蟹子助兴,未免令人失望。失望之余,想,要是景阳冈酒家,在武松面前放一盆大蟹子,水泊梁山的聚义厅上,摆出几簸箩大蟹子,配以大碗的酒,又会生出怎样轰轰烈烈的故事?

一般的海物,多是下饭的佳肴,而大蟹子不同,饭菜兼于一身,是鲜味,也可以饱腹。俗语说,好汉抗不住三个大蟹子,可见其膏其肉的丰腴。当然,好胃口的食客,享用五七个乃至更多个大蟹子,吃出了一派豪气,也大有人在。大蟹子,不愧四大鲜王之首。

如今,海里的大蟹子少了,价格高了,吃大蟹子近乎成了一种奢侈,然而,在饭店或自家餐桌上,吃货们,仍旧受不了大蟹子的诱惑。远方的游客来到黄海北岸,大蟹子常是首选。

在獐岛,有一个传承了好多年的习俗仍然在传承:春来,船家捕获的第一只大蟹子,烀好了,一定恭恭敬敬端放在家里老人的面前。一个孝字,浸在大蟹子的鲜香里。

对虾

梭子蟹是蟹中之王,对虾则是虾中之王。

在动物界,雄性一般都比雌性体大,声名响亮的如虎如孔雀,寻常可见的如鸡鸭如牛马。还有,如蟹。但是,对虾却是例外,雌性比雄性要大。在自然海区,雌虾一般体长半尺左右,体重三二两,最大体长为近八寸,体重三两余。雄虾一般体长略短,体重略小。当然也有特殊大的,早年朋友送给我数只从海里捕来的对虾,其中一只,近尺了,堪称虾中将军。因为体形大,对虾,多呼为大对虾。然而,这个大,又不仅是指体形的大,更包含了给予对虾味道的点赞。

对虾,分布于渤海、黄海及东海北部。堪称虾中明星。

作为虾中之王的对虾,不但鲜香诱人,长相也令人眼亮,长筒形的身子,前粗后细,左右侧扁,腹长,肌肉饱满,其壳通体淡青、透明,细细的长须招摇头上,如白石老人笔下的水墨生灵,活活动人,如戏台上的翎子生,英俊潇洒。烀蟹,蒸蟹,肥面鲜,却有剥脐去壳的繁琐,对虾却不同,淡青透明的肌体,出锅后,换一身的红艳,去头,去皮,弯弯如一钩新月,白得柔和,肥得充盈,一如生出沁色的羊脂玉,节与节之间,呈一线游丝似的红,淡淡,若隐若现。入了口中,咬,齿间触到了轻轻的抵抗,嚼,瓷实、弹牙,满口肉满口香鲜。是对虾特有的鲜香,鲜香得饱满,叫人于咀嚼间生出醉意。梭子蟹的鲜香,是一个爽字,对虾的鲜香,是一个绵字。初时,齿间的滋味不太强烈,越嚼,那鲜香才弥漫开来,浓而不烈。啊啊,世间的吃物万千种,有几种吃物,能像大对虾这样的满口鲜香!

对虾也好,大对虾也好,都有一个对字。在海中,虾的种类繁多,举凡青虾沙虾基围虾琵琶虾狗虾蠓虾夹板虾,少说有十几种,其名称,多是因形而得,独有对虾不同。那么,对虾为什么叫对虾呢?童年时,见到过几次卖鱼人苇笼子里的对虾以后,我曾问爷爷,爷爷说,对虾就是对虾啊。是的,对虾就是对虾,卖鱼卖虾的人这么叫,村里的一辈辈人也都这么叫,好像构不成什么问题。可是,别的虾,为什么就不叫对虾呢?

因为对虾中的这个对字,好多人以为,对虾是雌雄相伴为生,或者形影不离才得名对虾的,甚至听人说过,对虾是海里的鸳鸯鸟,总是成双成双在一起。说归说,我还是不太相信,海里那么多的虾,目科或有不同,但都属于节肢动物门甲壳纲,都是虾,怎么只有对虾鸳鸯鸟一样成双成对在一起,别的虾就不成双成对鸳鸯鸟一样在一起?只有对虾叫了对虾,而别的虾却不叫?要说别的虾小,可以叫小对虾呀。后来,到了县文化馆,问过大东沟的船家,问过海岛的渔家,仍然没人能够说得清楚。好多时光过去了,我几乎忘却了这个问题,直到去年,偶遇一位老渔人,才得以了解个中的缘由。

对虾,在生长过程中,如大蟹子一样,也要经过多次的蜕皮,每蜕一次皮,身体就增大一些,在一次次的变身期间,雌雄之间,没有往来,便是在大海中洄游时节,也总是雌虾们在前开路,雄虾们跟随其后,雌是雌,雄是雄,从不杂群,除了交配,雌虾与雄虾的一生,可以说浪花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味道让人垂涎的对虾所以被称为对虾,源于对虾的珍稀。在没有养殖的年代,鱼,可以满网,对虾,一网起了,常常见不到对虾,偶尔见到对虾,不过寥寥几只。因为味美,再加上珍稀,价格自然就比其它海物贵了,在久远的年复一年的捕捞日子里,鱼也好蟹也好贝也好,还有对虾之外的所有虾,都是论斤卖的,只有对虾,渔民从来不论斤卖,而是以一对为一个销售单位。而且,这一对虾,又讲究的是大小相仿,只有大小相仿的,才可配成一对。雌虾体大,雄虾的体小,一雌一雄,不能配成一对。一对对的对虾,只能是两只大的雌虾配成一对,两只小些的雄虾配成一对。自然,倘若一只雌虾和一只雄虾体量大小相近,也可配成一对。对虾对虾,虾的体量越大越珍贵。

凤城,宽甸,东港北部山区的人,捕来野鸡,总是一雄一雌为一对销售,野鸡是山之珍;黄海的对虾,大多是雌配雌雄配雄,是海之珍。

大对虾不仅是美味,还是祭祀必备的上品。早年,渔人春上第一网捕上的对虾,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要选一对最大的,立时在大铁锅里烀出一派红亮,恭恭敬敬捧出家门,恭恭敬敬献于龙王爷或是海神娘娘尊前。走亲访友,对虾更是尊贵的礼品,也必定是成双成对的。

和其它海物相比,大对虾,鲜灵之外,还浸染了某种神性。

虾爬子

虾爬子,学名虾蛄,海洋节肢动物。可是,在鹿岛,在獐岛,在东港,在辽东沿海,到了渔家或是海鲜市场,说:来二斤虾蛄。卖者会愣愣地瞅你,不知所云。你要再重复一遍,人家就会以为今天来了个彪子。

虾爬子就是虾爬子,祖祖辈辈都这么叫的,虾蛄,虾蛄是个什么东西?

梭子蟹,铁甲将军,大对虾,翎子生,从长相上看,或威武或英俊,而虾爬子,既不像蟹,也不像虾,头上的双足,三节,如螳螂那折叠的长刀,也带齿,尾巴像舵扇,像琵琶,大约正因为如此,虾爬子的俗名之外,还有一个名称叫琵琶虾。名为琵琶,从头到尾,也就巴掌长,寸许宽,而且,背带刺,头足带刺,如舵如扇的尾,也带刺。如此袖珍而又带刺的琵琶,谁人能弹?这般模样,像什么?公平地说,像虫子。但是,就是这个像虫子的虾爬子,正正经经的四大鲜王之一。正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同为四大鲜王,梭子蟹个大肉厚,属大餐;虾爬子小巧精致,为小吃。

山中兽王老虎,额顶有一个王字,虾爬子腹面的脖颈处,也有一个王字。认真说起来,老虎额顶那个王字,只是几条黑色条纹组成的近似的王字,多少有一点附会成分;虾爬子脖胫上的那个王字,是一个标准的楷书王字,而且比老虎额顶上的王字更加清晰、工整。老虎额头的王字,不分雌雄,而虾爬子脖颈上的王字,只属于雌性。雌性虾爬子不但比雄性的虾爬子多了一个王字,还多了如同蟹黄一样的虾黄,只是,它的黄,不是蟹黄那样附在盖上,而呈细柱模样的线形,自头以下如脊梁一样,伸长至尾部。

虾爬子的肉,嫩而滑,汁液充盈,入口,绵绵软软,不嚼而化。而雌性虾爬子,肉的嫩滑绵软之外,还有膏黄丰腴,那看似一线的膏黄,实,紧,又略硬,入口,在齿间挺,在舌尖颤,在口腔里酥,与肉相伴,其味妙不可言。正因为如此,吃虾爬子,宜先雄后雌,食雄,品肉鲜,食雌,品肉鲜又增膏香,鲜香兼得,从而把舌尖上的味感推向极致。

如今,虾爬子不但征服了辽东,也早已走上了沈阳北京那样一些大都市的餐桌。便有了趣事。我的一位同事,因女儿在北京上学工作,有时去北京,十几年前的某年春日,去市场买菜,竟意外见到了虾爬子,自然要买几斤解馋了。在丹东地面,卖虾爬子都是分雌雄,雌的自然贵些了。然而,在京城,雌雄虾爬子混在一起,不但价钱一样,而且可以随便挑选。见多识广的北京人,多挑个大的往塑料袋里装,不用说你也明白,个大的虾爬子,是雄性的虾爬子啊。我的同事呢,自然是挑个小的虾爬子买。开始,卖者感到奇怪,偌大的北京城,没有一个人买虾爬子专挑个头小的啊。看来,天下老大的京城,也不是什么都明白。当然,商家总是精明的,何况是京城的商家,很快就知道了虾爬子那种东西雌雄的不同价值,也同丹东一样,把雌雄虾爬子分开卖了。

吃虾爬子,有酒最佳。三二渔人聚于船上,一家人围于桌旁,或是,旧朋新友相会,寻一处酒家,一盘虾爬子摆到面前,几只杯里斟满了酒,虾爬子在手,品咂间,以酒佐之,酒在心里热,味在舌上鲜,随意一个话题,举凡时事旧闻,小道八卦,上句说山,下句说海,头一言脚一语,一路聊来,瓶中酒空了,盘里的虾爬子成了一堆皮壳,时光将晚或是春夜已深,醉眼朦胧里起身,走人。这一次的小聚,聊了什么?不记得了,能记得的,只有虾爬子佐酒的半日清闲。

看戏,有武戏文戏之分;食海鲜,亦有武吃文吃之分。譬如梭子蟹吃得痛快淋漓,是武吃,虾爬子吃得温文而雅,当是文吃了,前者如铁板铜琶,唱大江东去,后者似杨柳春风,浅唱低吟。不亦悦乎?

虾爬子佐酒,多乎哉?不多也!

海螺

一定是拳头大的,一定是粗砺如石的,一定是外壳厚重的,一定是螺塔五六层的。

还有,一定是黄海、渤海的土著。

黄海,渤海,中国最北方的海,相对于南方的海,水温较低,水中生灵长势缓慢,从而肉质密实,鲜味大增。鱼也好,蟹也好,虾也好,都是最好的吃物。海螺,亦是如此。

锅添凉水,入海螺,点火。柴火,煤火,煤气,皆宜,大锅,小锅,均可。蒸气冒起,鲜味相伴,云雾一般弥漫灶房,那么,大饱口福的一刻就在眼前了。

梭子蟹是大餐,不需作料;虾爬子小吃,佐酒;海螺不是大餐不是小吃,算是中吃吧,可佐酒亦可不佐酒,但,必有蒜酱出场,方成标配。那么,在缭绕的鲜香气里,剥蒜,入臼,握起臼锤,灶房里就响起捣蒜的啪啪声,时高时低,类似打击乐,乐声终了,蒜泥入了碗中,那么,主角出锅,热气腾腾登场。

好多人都吃过海螺,饭店酒楼,大多有一道牙签海螺,一盘海螺摆到桌上,每一个上面都插着一根竹制牙签,很小资的格调了。这情景,在渔家看来,未免小家子气,未免好笑,吃海螺就吃海螺,和牙签有一毛钱的关系?在海岛,在海边,吃海螺和牙签无关,须以手将其足捏住,一扯而出。

煮海螺,必凉水入锅,温度由低缓缓一点点升高,海螺不会将足紧缩,从而更加鲜嫩,也容易从壳中扯出。如开水入锅,海螺与高温相遇,必会立刻紧缩其足,从而使得螺肉变紧、老化,硬而粗糙,其肉,还不容易从壳中扯出。当然,如果凉水入锅,煮过了火候,螺足也会缩紧,螺肉同样会变紧、老化,而且,比热水入锅的海螺,肉可能更粗糙,你想再从螺壳里扯出螺肉,几不可能了。煮海螺,讲究火候,火候恰好的海螺,取出,一身汤汁,扭了几扭的螺肉,轻轻颤,逗人馋虫。

醮海螺的蒜泥有讲究,最好是老式的石臼石锤捣出的方好,蒜泥清亮,脆生,配以酱油、香油、白醋,把螺肉轻醮,入口,嫩,滑,弹齿而不柴,大嚼,蒜酱的味道和螺肉的鲜相融,一个字,爽,两个字,真爽,三个字,爽呆了!

有食客入岛,咬一口螺肉,未嚼几下,眉眼立时紧皱,连说怎么这么苦啊!不用说,一定是远方客了。为什么苦?螺肉上有一道从头到尾的筋,淡蓝色,岛上人,辽东海边的人,都知道那叫苦筋,食前,得先去除,外来客不知,不想叫苦也得叫苦啊。想起一个故事,上个世纪的一九七五年,我去大鹿岛,住当时岛上惟一的小旅店,午饭后,我正要出门去海边转转,一位中年女子和她女儿来找我,手上,拿着一个梭子蟹,当母亲的不好意思地告诉我,那只蟹,她母女试着吃,可每一处都是甲壳,咬不开。原来,那对母女来自本溪,从来没有吃过梭子蟹。以此看来,外来客不知螺肉上的苦筋,不为怪。

山珍也好,海味也好,越是纬度高处,其质其味就越佳。在黄海北岸,有海螺为证。

又想起了那个词: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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