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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绮诗小说中的“边缘人”形象书写

2019-12-27纪翠萍

温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9年3期
关键词:莉迪亚边缘人华裔

纪翠萍

(温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浙江 温州 325035)

华裔美国文学发展不同时期的“边缘人”书写,主要基于在美国的第一、第二代华裔移民的传统,讲述他们如何在两种文化中左右为难,并最终通过努力,带着自身的文化融入美国主流社会。而作为近年来在欧美主流文坛备受瞩目的华裔女作家,伍绮诗(Celeste Ng)小说中的“边缘人”,在群体类型和对边缘性的应对策略上都大大拓展了原有的范畴。分析伍绮诗小说中与先辈华裔美国作家笔下“边缘人”形象的不同,可以发现其在书写策略和对边缘性的认知上的变化,这些变化必然会为同样处于边缘地位的当代华裔美国文学的发展带来极大的启示。

一、相关研究背景

1928年人类学家罗伯特·E·帕克(Robert Ezra Park)在美国社会学杂志上发表《人类的迁徙和边缘人》一文,正式提出“边缘人”的概念。该文将犹太移民作为研究对象,认为处在两种文化和两个社会边缘的犹太人是一种具有历史意义和典型意义的“边缘人”[1]。1930年帕克的学生,另一美国社会学家埃布莱特·斯通奎斯特(Everett V.Stonequist)的博士论文《边缘人:关于文化冲突的主观方面的研究》明确指出,“边缘人”不能仅从人种或种族方面来定义,移民只是产生边缘性的方式之一,教育、婚姻等都可能产生边缘性[2]。斯通奎斯特的观点拓展了研究对象的范围,弥补了仅以犹太移民为研究对象存在的诸多不足。

随着理论界对“边缘人”概念内涵的深入讨论,研究者开始将“边缘人”概念界定外延。如社会学家杰弗里·索伯尔(Jeffery Sobal)在《预备陪审团在选择上对“边缘”个体所持的偏见态度》一文中将“边缘人”拓展到女性、单身者、黑人、青少年、老人,等等,以及无选举权等社会地位低下的个人[3]。社会学家贝尼特的研究增加了难民、游牧民、跨文化婚姻中的个体及其子女、长期寄居在他人文化之下的成年人、传统上惯称的“少数派”群体,如男同性恋者、女同性恋者及少数民族[4]。之后,“边缘人”的外延不断扩大,相关理论被用到形容更多不同场合的人群身上,随着概念的泛化,“边缘人”已成为一种泛指在种族、肤色、文化、性取向、习性、心理等诸方面异于美国社会核心人群的各类人群[5]。

面对边缘性怎么办?魏斯伯格(Weisberger)通过对德国犹太人的研究,认为“边缘人”的出路及结果有四个:一是同化,即被主导群体所接受、吸纳;二是平衡,即在原生文化和主导文化之间寻求妥协和平衡;三是回归,即回到原生地的文化状态;四是超越,即通过走第三条道路的方式来克服两种文化的对立问题[6]。当然,随着“边缘人”概念的外延,“边缘人”应对边缘性的策略和结果也在发生变化,“边缘人”和主流社会及文化之间的关系也出现更多的可能性。如同时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尽管“边缘人”试图逃离群体既存准则的束缚,但群体却表现出承认“边缘人”的个性并尊重其存在。这种情形通常发生在积极、有创见的“边缘人”一方,诸如艺术家、作家和学者[7]。

华裔美国文学是指有美国国籍、华人血统的作家所写的在美经历或有关美国的作品,写作语言为英文或中文,本文主要涉及华裔美国英文文学。在华裔美国文学发展的不同时期,“边缘人”一直是美国华裔作家重点描写的对象,但在类型上,以生活在美国的第一、第二代华裔移民居多。华裔美国作家乐于在作品中塑造华裔移民形象,一方面更利于作家描述自身的经历,诉说自己的情感;另一方面可以满足主流社会和媒体的猎奇心理,方便作品的出版。后来,部分华裔作家认为华裔美国人的塑造可产生政治上的积极作用。如任碧莲认为,要改变华裔美国人在美国白人心中的刻板形象,华裔作家应责无旁贷地以新的形式创造更多的华裔美国人形象[8]311。

另外,在应对边缘性的对策和结果上,华裔美国文学作品中的“边缘人”,虽然也有一部分一味追求同化,但大多数采用了妥协和平衡的途径,最后以融入主流社会居多。如黄玉雪《华女阿五》中的阿五,她克服了传统中国家庭中的种种偏见和重重困难,打破了两种文化之间不可逾越的隔阂,最后通过在美国社会介绍中国的文化和陶艺而实现自己的美国梦,并且被美国主流社会接纳[9]。谭恩美《喜福会》中的四位母亲和女儿,母亲虽然也学喝咖啡、读英文报纸、去美国教堂,但中国文化对她们的影响根深蒂固。四个女儿全部都生长在美国,从小深受美国文化影响,母女之间的紧张关系反映了中美两种文化的差异和冲突。最后还是在爱的牵引下,母亲和女儿完成了和解,暗示了她们在中美文化之间的妥协和平衡[10]。伍慧明《骨》中的莱拉,不管是在家庭中还是在工作中,她始终是人与人沟通的桥梁,并且在将来的日子里,她会将这二者领悟得更好,做更好的文化精灵使者[11]。从这个意义上讲,她超越了简单的文化妥协与调和,达到内在的自我整合[12]。这个现象既反映了美国主流社会发展多元文化的需求,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作家对边缘性问题的认知。

二、伍绮诗小说中的“边缘人”

美国华裔“80后”作家伍绮诗的首部长篇小说《无声告白》(Everything I Never Told You),被美国亚马逊网站等众多媒体评为2014年度最佳图书,并进入《纽约时报》畅销书榜单第五名,小说讲述了20世纪70年代美国俄亥俄小镇一个华裔跨族婚姻家庭的故事。2017年伍绮诗的新作《小小小小的火》(Little Fires Everywhere)承袭了其对家庭关系的深刻独特解读,用细致入微的笔触讲述了一对野蛮生长的艺术家母女的到来,对一个人人信奉规则是秩序之母、一切都经过完美规划、典型的成功人士社区造成的震动。《小小小小的火》小说一经出版,便夺得2017年亚马逊年度小说桂冠,随后更是拿下其他27项年度图书大奖。伍绮诗的两部长篇小说可谓是“边缘人”众生象,而且不管是在群体类型上还是应对边缘性的对策上,都体现了多样化的特点。

1.融入主流社会无果的华裔美国人

华裔美国人仍是伍绮诗小说中不可缺少的“边缘人”形象,如《无声告白》中的詹姆斯·李。他是劳埃德学校的第一位东方学生,开学第一周的每堂课上,都会有同学研究他。他考入哈佛,并取得博士学位,但“他只认识几个熟人,没有朋友,在椅子上坐不稳当的习惯依旧没改,就好像随时会有人过来撵他走一样”[13]46。詹姆斯虽然出生在美国本土,也没有去过别的国家,但他从不觉得自己属于这里。面对边缘性,詹姆斯选择的对策是同化:他终身的愿望就是想合群,摆脱中国文化在自己身上的烙印,彻底融入美国主流社会和文化。初到劳埃德学校的第二个月,他就要求自己上学放学,不必接送,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假装成普通学生。他考上了哈佛大学,获得了博士学位,而且还研究起了最典型的美国文化课题——牛仔。他和一位缺乏明显特征的普通美国女孩恋爱,她把他拉到怀里,“让他恍然觉得,是美利坚这个国家对他敞开了怀抱”[13]46。有了孩子之后,他也一直鼓励自己的孩子要走出去,做一个受欢迎的人。女儿莉迪亚生前的最后一个生日,他亲自挑选了礼物,不是女儿以为、学校里的一些女孩戴的那种,而是《如何赢得朋友和影响他人》这一本书。

但他最终没有如愿走入美国主流社会:虽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仍失去了在哈佛工作的机会;他和一位美国女孩结婚,以为可以变得和别人一样,但他们走到哪儿,依然会引起别人的侧目;他希望女儿能成为合群的人,但女儿却没有朋友。

2.追求与众不同的美国白人女性

《无声告白》中的美国白人女性玛丽琳,一生追求与众不同。她拒绝那个年代一般美国白人女性热衷于烹饪和家政的生活,而把做医生当作自己奋斗的目标。在别的女孩都在打扮玩乐的时候,她靠咖啡熬夜看专业书籍。因为要与众不同,她选择了华人教授詹姆斯,并且不顾母亲和当时社会的反对,和他结婚。因为一双儿女的出生,她只能被迫回归家庭。但母亲的去世唤醒了她内心最初的渴望,她选择暂时丢下两个孩子,逃离家庭主妇的生活,继续她的学业。随着第三个孩子的出生,她不得不再次回归家庭,但她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而是把它转接到女儿莉迪亚身上。她为女儿报各种补习班,为她买各种医学方面的书籍,她想让她出类拔萃。然而,女儿的死亡再次中断了她的梦想。

玛丽琳身负双层“边缘人”的身份:离经叛道的女性和跨族裔家庭的女主人,可以想象她的压力。但面对边缘性,她选择了超越的对策,坚持追逐她的梦想。

3.左右为难的混血儿

《无声告白》中的混血女孩莉迪亚,父亲詹姆斯是中国人,母亲玛丽琳是美国人。因为是家中唯一一个继承母亲蓝眼睛的孩子,而且和母亲长得很像,莉迪亚因此成为父母的宠儿。在享受更多关注的同时,她也承载了父母的双重期许。莉迪亚的父亲,终其一生想要合群,他觉得莉迪亚具备融入人群的更好条件,于是他最关注的是她和同学的相处情况。莉迪亚的母亲玛丽琳,一生追求的就是与众不同,当自己想要成为医生的理想破灭之后,她把它转移到莉迪亚身上,她希望女儿成为出类拔萃的人,不要一辈子只做家庭主妇。莉迪亚处在两种文化、两个梦想的夹缝中,成为左右为难的“边缘人”。面对“边缘人”的处境,14岁的莉迪亚首先想到的是屈服和迎合。她穿上连衣裙参加初级舞蹈班,她假装给同学打电话;她对母亲所有的吩咐都惟命是从,她会读母亲给她买的关于医学的书,利用暑假学习代数,报名旁听大学的生物课……。但身为混血儿,她无法做到合群,做与众不同的女医生也不是她真心想要的。她辜负了父亲,“莉迪亚从未真正拥有过朋友”;她也辜负了母亲,成绩越来越差,对成为医生失去了信心和兴趣。

在最终认清了自己后,她决定反抗。她要告诉母亲,就算物理不及格,就算永远当不成医生,那也没关系。她要把书还给父亲,做想做的事情。而她做回自己的方式却是结束自己的生命!莉迪亚的悲剧结局也印证了小说中的一句话:“来自混血家庭背景的孩子,通常难以找到自己的定位”[13]200。

4.主流家庭中规矩的破坏者

《小小小小的火》中的小女儿伊奇出生在规划合理的西克尔高地富人区,她的家庭是主流社会中主流家庭的代表,她的父母理查德夫妇都是遵守规矩的典范。但伊奇却一直是家中最不懂规矩的人,是母亲头疼的对象。十岁时,伊奇偷偷摸摸地潜入动物保护协会,企图放走所有的流浪猫,因为她觉得它们和牢房里的死刑犯差不多。因为不满小提琴老师欺负黑人小女孩德雅,她把老师的琴弓掰成两截。因为不屑于穿正确的衣服、说正确的话、与正确的人交朋友,伊奇成为她的家庭和其所代表的主流社会的“边缘人”。

面对自己的“边缘人”处境,小小的伊奇选择了破坏性的超越的道路。在心理上,她坚持自我,不屑妥协;在行动上,她“更加激烈地反抗母亲,以更加孩子气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14]110。最后在流浪艺术家米娅的影响下,她决定彻底摆脱秩序和规矩给自己的束缚,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家,走上了寻求自我的流浪之路。

5.隐藏自己的同性恋

伍绮诗在《无声告白》中描写了一位白人男同性恋者杰克。在那个年代,杰克深知同性恋的处境,尤其是他爱上的是一个大家眼中的异类——中美混血男孩。他不敢表达自己的情感,只能把自己伪装起来:他经常更换女朋友,并以擅长玷污处女闻名。

面对自己的“边缘人”处境,杰克选择折中的策略。表面上,他隐藏起自己同性恋的身份,扮演一个玩世不恭的白人男孩。但内心深处,他又是真实而勇敢的,他认可真实的自己,正如他对莉迪亚说“至少我不害怕,至少我不用别人告诉我去做什么”[13]266。

6.通过模仿挤入主流社会的“边缘人”

《小小小小的火》中还有一位特殊的“边缘人”,即白人女性伊丽莎白·曼维尔。她是理查德太太艾琳娜的同学,“十八岁的伊丽莎白很容易成为众人的嘲笑对象:带着书呆子式样的大眼镜,额头布满痤疮,肥大的衣服很不合身。”[14]331

带着融入主流社会的强烈愿望,伊丽莎白选择了同化。在艾琳娜的帮助下,她逐渐提升了自信,开始模仿艾琳娜的语气说话。到毕业的时候,伊丽莎白与入学时判若两人。后来又在艾琳娜的帮助下,伊丽莎白申请到了当地一家医院的院长职位,并认识了她现在的丈夫。最后,当她用和艾琳娜相似的态度和语气拒绝艾琳娜提出的要求时,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和艾琳娜一样的主流社会的人。

7.游离在规则之外的单亲流浪艺术家

《小小小小的火》中的主人公是一位流浪女艺术家米娅。她的身上有很多“边缘人”的标志:流浪艺术家、单亲母亲等。她为了自己的艺术追求,想通过替别人代孕来赚取学费,但却临时改变主意,选择离开,生下孩子由自己抚养。她通常会在一个地方租下廉价的出租屋,完成一幅作品,然后收拾行李再奔向下一个目的地。米娅一直生活在美国主流社会的边缘,所拥有的东西特别少,物质生活非常贫乏。

面对自己的边缘地位,米娅一直是比较超然的,她并没有感到很多的困惑,而是满足于自己的生存方式。但当女儿珀尔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她决定停下来,想让女儿慢慢融入主流社会的生活。珀尔也很快和房东家的孩子打成一片。受女房东理查德森太太的邀请,她到房东家做家政,以便好好观察自己的女儿和主流社会的生活。在这期间,她也慢慢影响着房东家的孩子:她和房东的小女儿伊奇成了知己,在房东大女儿莱克西堕胎的时候给予关心和照顾,获得了其信任和依赖。最后,当房东要赶她走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收拾行李,和女儿重新踏上了流浪的征途。

米娅这类“边缘人”由于坚定地认可自己的价值观,并能坚持自己独立的人格,有着非凡的魅力,甚至可以冲击并影响主流社会。在《小小小小的火》中,受米娅的影响,华裔女子贝尔·周偷走自己的孩子回到中国,维护了母亲和孩子在一起的权利;在看到米娅留给他们的作品时,理查德一家人都对自己的生活进行了反思;理查德最小的女儿伊奇更是在她的影响下,一把火烧掉自己的家,彻底与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走上了追求独立自由的寻我之路。

三、伍绮诗小说中“边缘人”形象的变化及其启示

与前辈美国华裔作家相比,伍绮诗笔下的“边缘人”在群体类型、应对边缘性的对策及结果上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这些变化对于新时期华裔美国文学的进一步发展有着重要的启示。

1.“边缘人”类型的变化及启示

伍绮诗小说中“边缘人”不再局限于华裔美国人,呈现类型多样化的特点。这一变化表明伍绮诗小说描述的对象不只是华裔移民,关心和思考的也不只是和华裔移民相关的话题,而是美国社会发展各方面的问题。正如伍绮诗在谈到《无声告白》大受欧美读者欢迎时,她希望这代表了人类中有一些超越民族和文化的、具有普世价值的东西存在。她说:“比起外貌上的差异,其实我们拥有的共同点比想象中多得多。”

华裔美国作家描述的对象和关注的主题随着时代和社会的进步和发展而变化。在华裔美国文学发展的初期,他们的作品大都直接、间接地反映美国某一历史时期的对华政策和主流社会种族歧视下华人的生存状况,作品常常带有自传的性质。20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着多元文化主义的提出和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美国主流社会开始对华人和中国文化产生兴趣,华裔美国作家开始以各种方式书写中国故事,满足白人读者和出版社的需求。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不少华裔美国作家,如任碧莲,为了改变华裔美国文学作品中华人的刻板形象,拒绝书写满足美国主流社会的东方主义想象、展现异国情调的中国故事,选择“以华人移民及其后裔为主人公,探讨与族裔属性无关的、普遍性的主题,强调他们具有与白人共同的人性及美国属性”[8]315。而伍绮诗选择不以华人移民及其后裔为唯一的主人公,探索超越民族和文化的、具有普世价值的主题,在认同差异的前提下,强调人类的共性。就书写策略上而言,伍绮诗对前辈作家既有继承,更有发展:继承了要书写“与族裔属性无关的、普遍性的主题”,拓展了“以华裔移民及其后裔为主人公”的范围,并且强调的是人类,包括不同种族的共性,而非美国属性。在全球化和多元文化高度发展的今天,这种书写策略无疑可以为华裔美国文学的更好发展带来更多的思路和机遇。

2.“边缘人”应对边缘性的对策和结果的变化及启示

华裔美国文学作品中传统的“边缘人”,以融入主流社会为最主要的目标,所以他们摆脱边缘性的途径要么是同化,要么是平衡。但在伍绮诗的小说中,越来越多的“边缘人”选择超越的对策,即坚守自己的“边缘人”身份,认同自己的价值观和生存理念,如玛丽琳、米娅和伊奇。另外,前辈华裔作家作品中的“边缘人”,最后几乎都通过自身的努力,在两种文化中实现了妥协和平衡,融入了主流文化,被美国主流社会接受。但伍绮诗作品中的“边缘人”却很少有这样的结局,在七类“边缘人”中,只有伊丽莎白·曼维尔通过模仿挤入主流社会,其余的“边缘人”,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均以失败告终。

这些变化折射了伍绮诗对边缘性认知上的两个主要观点:一是“边缘人”的结局并不一定要融入主流文化;二是“边缘人”的存在可产生积极的作用。对于不同民族、文化、阶级和群体而言,一味强调统一和融合是不现实的,他们完全可以在保持差异性的前提下共存。“边缘人”也并不总是处于被动状态,有些“边缘人”同时也具有强烈的反叛性及特殊的社会批判功能。反之,主流文化受边缘文化的影响,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对自己的内涵和形态进行修改,二者在不同程度上趋同,必将共同缔造多元化的文化格局。

相对于美国主流文学,同样处于“边缘人”地位的华裔美国文学,也不能以融入美国主流文学为唯一目标。华裔美国文学作为美国多元文化的独特产物,割不断与中国文化千丝万缕的联系;同样,华裔美国作家也不可能像中国人或他们的父辈那样去看待东方、乃至中国文化。因此,提倡华裔美国文学的绝对独立或绝对继承,既不可取也不可能。华裔美国文学要寻求更好的发展,必须认可差异,在坚持自身属性和特点的同时和美国主流文学共进发展;华裔美国文学在彰显自身价值的同时,也会对美国主流文学产生一定的冲击和影响,积极推动美国文学的良性发展。

伍绮诗小说中的“边缘人”不再局限于华裔美国人,呈现类型多样化的特点,在应对边缘性的策略和结果方面也有了新的变化,不再以融入主流文化为最主要目标,而是更愿意坚守自己的“边缘人”身份,认同自己的价值观和生存理念。伍绮诗对“边缘人”的书写,为同样处于边缘地位的华裔美国文学的发展带来极大的启示,即华裔美国文学写作的内容和关注的焦点需要从与华裔美国人相关的人和事上延伸开来,并积极探索超越民族和文化的、具有普世价值的主题,在认同差异的前提下,强调人类的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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