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头方言中以[-p]为韵尾的古入声的舒化探究

陈政卉

（浙江师范大学,浙江金华 321000）

入声是古汉语的四声之一，读音短促，一发即收，是平仄中三个仄调之一。而在普通话中“入派四声”，入声在“阴平、阳平、上声、去声”这四声中的消失，导致人们无法体会古诗词之美，阻碍了对传统文学美感的体验。水头方言虽还保留较多入声字，但由于多种原因，其入声也在不断舒化。

1 水头方言中以[-p]为韵尾的古入声

1.1 水头方言中入声字母表、韵尾和声调

水头方言是指温州市平阳县水头镇的方言，属闽南语，但与福建地区闽南语不同。因此，研究将采用魏昌炽的水头方言入声字母表分析其所含有的古入声（见表 1）[1]。

表1 入声字母表

从我国传统的声韵调分析法来看，古入声有塞音韵尾与短时性的特点。[2]故古入声的判断，重点在于声调和韵尾。其中，古汉语中的入声在音高和音长的变化方面与平声、上声、去声有区别。且入声字眼的本调有入升调和入降调，特点与中升调和高降调相似，但都不拖尾音、短促干脆。 而[-p]、[-t]、[-k]这三个塞音韵尾，发音时成阻部位完全封闭气流通道，后突然除阻、气流迸裂而出，故这三个塞音韵尾为判断古入声的重要标志。其中，[-p]为韵尾古入声在水头方言中突出，研究价值高。

1.2 《广韵》印证水头方言中以[-p]为韵尾的古入声

魏昌炽在将水头方言的注音字母b的国际音标注为[-p]。所以，其将以[-p]为韵尾的水头方言中古入声韵母归纳为ab韵、iab韵、ib韵。[4]在此基础上，参照《广韵》，对[-p]韵尾的古入声归纳，发现水头方言中的ab韵、iab韵、ib韵相对应的入声卷中各类别有所侧重。

表1 水头方言声调表[3]

其中，ab韵这类字多被包括在《广韵》入声卷第二十七韵“合”和第二十八韵“盍”内，少量存于第二十九韵“叶”、第三十一韵“恰”和第三十二韵“狎”中。第二十七韵“合”中有“庵”“沓”“飒”“合”（gab⑧）等。 在入声卷二十八韵“盍”中的有“擸”“镴”等。在二十九韵“叶”中只有“鞥”“邋”“霎”“歃”存在于水头方言中。在第三十一韵“恰”中只存在“掐”；在第三十二韵“狎”则有“狎”“匣”“柙”等。

iab韵的字多在入声卷第二十九韵“叶”和第三十韵“帖”中，少许在第一韵“屋”、第二十六韵“缉”、第二十七韵“合”和第二十八韵“盍”中。其中，入声卷第二十九韵“叶”一致的有“叶”“擸”“捷”等，而与第三十韵“帖”一致的有“惬”“躞”“叠”（diab⑦）等。 第一韵“屋”则包括“勰”和“燮”，第二十六韵“缉”有“烨”（iab⑦）、“晔”（iab⑦）、“涩”等，第二十七韵“合”中有“挟”，第三十三韵“业”有“业”“怯”“劫”等，第二十八韵“盍”有“砝”。在ib韵中，多存于入声卷第二十六韵“缉”，少部分在第五韵“质”和第二十七韵“合”中。而在第二十六韵“缉”中，有“揖”“煜”“熠”“晔”（ib⑦）、“烨”（ib⑦）等，在第五韵“质”中有“笠”，而在第二十七韵“合”中有“给”。

2 水头方言中[-p]为韵尾古入声的舒化及其原因

2.1 水头方言[-p]韵尾古入声的舒化

水头方言中以[-p]为韵尾的古入声的舒化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其变为以喉塞音[-ʔ]为韵尾。像“合”字本有两种读音。一是霞入声读法，即hab⑦；一是甲入声读法，即gab⑧。但年轻人将“合”字用于新词时，一般都会不自觉地转为以喉塞音为韵尾的读音，如在“三结合”“合法”“合资”等词中。除此之外，像“霎”“压”“笠”等字也是如此。另一方面，[-p]韵尾完全脱落，尤其是在发令号子、或用于突出表达情绪时。

2.2 水头方言[-p]韵尾古入声的舒化原因

首先，水头方言中有的以[-p]为韵尾的古入声含舒声读法，且在人们口头表达时倾向于将其字音按轻声或舒声处理。其中，采取轻声处理的多为老一辈。由于入声其本身短促，当它被放于非重声的位置时会被模糊化处理，从而产生轻读的效果。[5]这一处理方法阻碍入声的传承，从而给水头方言中古入声的舒化提供更大的空间。加上普通话的影响，年轻人多用舒化的处理方法，将本调中升调的变调为低平调，成去声，高降调的变为降升调，成上声。

其次，元音发音响亮饱满使[-p]韵尾的发音时间缩短。郑伟娜认为闽南语入声韵尾的舒化是由于长元音韵母的塞音韵尾受到长元音的挤压，发音时间太短而逐渐弱化，变成[-ʔ]韵尾甚至完全舒化。[6]而水头方言的舒化原因也符合这一点。

再者，普通话和优势方言影响水头方言舒化。普通话中缺少入声，这一定程度上导致人们对入声的陌生促使语音变化。而温州方言作为优势方言，对水头方言产生的影响较大。朱晓农先生认为作为优势方言的温州话存在长[ʔ]入声。[7]故温州话促使水头方言古入声的舒化。

最后，不同的社会群体的存在也是水头方言中古入声舒化的一个原因。根据性别、年龄等社会因素不同，人分属不同的社会群体，不同群体有不同的语言特点。其中年龄变体中的儿童说话多舒缓，且普通话的推广对儿童影响较大，故其对入声发音把握不准确。而儿童作为方言重要传承者，对方言演变影响重大。

3 水头方言古入声的意义和保护建议

3.1 水头方言古入声的意义

第一，入声作为三个仄调之一，有利于欣赏古代诗词之美，创作优秀诗词。如王昌龄的《变行路难》中所写到的“向晚横吹悲，风动马嘶合。前驱引旗节，千里阵云匝。单于下阴山，砂砾空飒飒。封侯取一战，岂复念闺阁”，其中“合”“匝”“飒”“阁”属于水头方言的古入声，但“合”“匝”“阁”在普通话中难以被判断为仄声。同时，虽然现在创作诗歌散文不必拘泥，但音乐节奏上还要充分利用汉语声调特点、恰当安排节奏，注意平仄变化。故古入声的消失不利于方言区的人对文学作品韵律美的欣赏和创作。

第二，入声有助于体会情感和思想。入声有顿挫凝滞之感，多表达怅惘、痛苦、坚韧、愤懑等情绪。如庾信的 《拟咏怀》“恨心终不歇，红颜无复多”中的入声词“歇”为带来顿挫凝滞之感，突出了遗憾和痛心。且“歇”字为后面“红颜无复多”的痛心埋下伏笔，进一步体现悲郁之情。

3.2 水头方言古入声的保护建议

首先，政府、社会和学校应提倡普通话和方言两个语言共同学习，提高方言的地位，提高人们的重视度。像目前很多中小学以及学前教育有开设方言学习的课程，并开始慢慢推广用方言朗诵古诗词的方法，以便学生感受古诗词之美。

其次，社会范围内应多举办有关古诗词的活动，从而促使人们对古入声的运用。还可以利用媒体等，提高人们对古入声的兴趣，从而对水头方言中的古入声进行了保护。

最后，加强对水头方言中的古入声的研究，归纳分布规律，有利于人们记忆和运用。这样有利于进人们与水头方言中古入声的使用次数，使入声慢慢融入日常生活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