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汉藏语言高元音的类型与共性
2018-10-10燕海雄
燕海雄
(中国社会科学院 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北京 100081)
一、引言
Maddieson(1984)[1]分析元音的类型时,根据元音的高低、前后和圆展维度,统计了317种语言中的元音数据(表1),由此获得很多重要的结论,如前元音通常是展唇的(94.0%),后元音通常是圆唇的(93.5%)。如果从高低维度上看,低元音的出现频率(6.6%)远远低于中元音(46.6%)和高元音(46.8%)。在前高元音中,展唇元音/i/的出现频率(22.8%)远远高于圆唇元音/y/(1.5%)。查询网络版UPSID数据库,在317个语言中有26个语言有前高圆唇元音/y/,出现频率仅为5.75%,/y/在UPSID中如此少见,其在中国境内汉藏语言中的分布又如何呢?其他高元音的分布又有什么特点?本文收集了95个中国境内汉藏语言中的高元音数据①其中20个汉语方言、46个藏缅语言、22个侗台语言以及7个苗瑶语言。本文中的民族语言的数据来自孙宏开、胡增益、黄行主编的《中国的语言》,商务印书馆2007年版;汉语方言的数据来自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语言学教研室编的《汉语方音字汇》,语文出版社2003年版。,统计出高元音在中国境内汉藏语言中的分布类型,探讨了高元音的特殊性质(比如长短、鼻化等)以及与其他音类之间的组合类型。[2-3]
表1 元音在317种语言中的统计数据
二、高元音的类型与共性
中国境内的汉藏语言主要有汉语、藏缅语、侗台语以及苗瑶语等。本文收集的高元音有前高展唇元音/i/、后高圆唇元音/u/、前高圆唇元音/y/以及后高展唇元音/ɯ/,数据统计见表2。
表2 高元音在中国境内汉藏语言中的统计数据
从高元音的出现频率来看,/i/和/u/在中国境内95个汉藏语言音系中都有分布;而/y/和/ɯ/是部分分布,其中/y/的分布频率为49.5%,/ɯ/的出现频率为43.4%。从前高元音来看,/i/较之/y/更为常见;从后高元音来看,/u/较之/ɯ/更加常见。也就是说,在前高元音中,展唇较之圆唇优势;而在后高元音中,圆唇较之展唇优势。从前后维度综合来看,前高元音(/i/+/y/)和后高元音(/u/+/ɯ/)之间不存在统计学上的优势倾向。从圆展维度来看,展唇高元音(/i/+/ɯ/)和圆唇高元音(/u/+/y/)之间不存在统计学上的优势倾向。
从高元音的组合(表3)来看,两个高元音的语言有25个,都为/i,u/;三个高元音的语言有52个,其中29个语言为/i,u,y/,23个语言为/i,u,ɯ/;四个高元音的语言有18个,都为/i,u,y,ɯ/。通过表3数据可以看出,在两个高元音的语言中,常见类型是/i,u/;在三个高元音的语言中,常见类型有两种,一种是/i,u,y/,另一种是/i,u,ɯ/;在四个高元音的语言中,常见类型是/i,u,y,ɯ/。另外还可以看出,/y, ɯ/较之/i,u/更具标记性。从历史语言学的角度看,与/i,u/比较,/y, ɯ/更具创新性质。
表3 高元音在汉藏语言中的组合数据
从高元音的长短对立来看,在95个汉藏语言中,仅有4个语言存在长短对立,分别为门巴语、崩尼-博嘎尔语、勒期语以及布央语。门巴语和勒期语存在3个高元音,分别为/i,u,y/,其中3个高元音在长短维度上都存在对立;崩尼-博嘎尔语和布央语在也有3个高元音,分别为/i,u,ɯ/,其中3个高元音在长短维度上都存在对立。
表4 鼻化高元音在汉藏语言中的统计数据
从高元音的鼻化特征(表4)来看,95个语言中,全部都有前高展唇元音/i/,仅有21个语言的前高展唇元音/i/可以鼻化,分别为藏语、木雅语、拉珈语以及厦门话等。95个语言中,全部都有后高圆唇元音/u/,仅有15个语言的后高圆唇元音/u/可以鼻化,例如藏语、木雅语、拉珈语以及厦门话等。95个语言中,47个语言有前高圆唇元音/y/,仅有7个语言的前高圆唇元音/y/可以鼻化,分别为藏语、尔苏语、史兴语、却域语、贵琼语、白马语以及柔若语。95个语言中,41个语言有后高展唇元音/ɯ/,仅有4个语言的后高展唇元音/ɯ/可以鼻化,分别为史兴语、傈僳语、堂郎语以及白语。从表4数据可以看出,/i/和/u/较之/u/和/ɯ/更易鼻化。
表5 鼻化高元音在汉藏语言中的组合数据
从鼻化高元音的组合(表5)来看,没有鼻化高元音的语言有74个。一个鼻化高元音的语言有6个,其中5个为前高展唇元音/i/的鼻化,分别为基诺语、普米语、木雅语、双峰话以及潮州话;1个语言为后高圆唇元音/u/的鼻化,即布干语。两个鼻化高元音的语言有10个,其中6个为/i,u/的鼻化,分别为怒苏语、土家语、纳木依语、扎坝语、拉珈语以及拉基语;2个语言为/i,y/的鼻化,分别为白马语和柔若语;1个语言(即白语)为/i,ɯ/的鼻化;1个语言(即傈僳语)为/u,ɯ/的鼻化。三个鼻化高元音的语言有4个语言为/i,u,y/的鼻化,分别为藏语、尔苏语、贵琼语以及却域语。四个鼻化高元音的语言有1个,即史兴语,鼻化的元音为/i,u,y,ɯ/。通过表5数据可以看出,高元音的鼻化是有标记的,从历时的角度看,应该是后起的语音现象。一个鼻化高元音的常见类型是/i/,两个鼻化高元音的常见类型是/i,u/,三个鼻化高元音的常见类型是/i,u,y/,四个鼻化高元音的常见类型是/i,u,y,ɯ/。
三、高元音与鼻音韵尾的组合类型
在汉藏语言音系中,高元音可以与鼻音、塞音以及其他辅音韵尾组合。从辅音韵尾的特征来看,鼻音韵尾与高元音的组合能力大于塞音韵尾。在汉藏语言音系中,最为常见的鼻音韵尾有/-m/、/-n/以及/-ŋ/等,其与高元音组合的统计数据见表6。
表6 高元音与鼻音韵尾的组合数据
从鼻音的调音部位来看,齿龈鼻音和软腭鼻音的组合能力远远大于双唇鼻音。从韵腹的前后维度来看,前高元音/i,y/与鼻音韵尾的组合能力与后高元音/u,ɯ/相当。从韵腹的圆展维度来看,前高展唇元音/i/与鼻音韵尾的组合能力远远大于前高圆唇元音/y/;后高圆唇元音/u/与鼻音韵尾的组合能力远远大于后高展唇元音/ɯ/。需要特别说明的是,/y/与齿龈鼻音的组合能力远远大于软腭鼻音的组合能力,而/i,u,ɯ/却看不出这种优势。
(一)前高展唇元音/i/
表7 前高展唇元音与鼻音韵尾的组合数据
表7显示,没有鼻音韵尾的语言有24个,例如纳西语、白马语、苗语以及双峰话等。一个鼻音韵尾的语言有18个,其中8个语言的韵尾为/-ŋ/,例如济南话、西安话、木佬语以及布努语等;10个语言的韵尾为/-n/,例如武汉话、嘉戎语、仡佬语以及蔡家话等。两个鼻音韵尾的语言有21个,全部为/-n,-ŋ/组合,例如合肥话、羌语、炯奈语以及巴那语等。三个鼻音韵尾的语言有32个,全部为/-m,-n,-ŋ/组合,例如潮州话、藏语、壮语以及布干语等。
综合表7数据可以看出,在汉藏语言音系中,从鼻音的调音部位来看,前高展唇元音/i/与鼻音韵尾的组合存在一条倾向性的等级序列:齿龈鼻音,软腭鼻音>双唇鼻音。一个鼻音韵尾的常见类型有两种,出现频率难分上下,一种为/-in/,另一种是/ -iŋ/。两个鼻音韵尾的常见类型是/-in,-iŋ/。三个鼻音韵尾的类型是/-im,-in,-iŋ/。
(二)后高圆唇元音/u/
表8 后高圆唇元音与鼻音韵尾的组合数据
表8显示,没有鼻音韵尾的语言有33个,分别为白马语、彝语、苗语以及西安话等。一个鼻音韵尾的语言有15个,其中6个语言的韵尾为/-n/,例如达让语、黎语、梅县话以及厦门话等;9个语言的韵尾为/-ŋ/,例如崩如语、布努语、北京话以及福州话等。两个鼻音韵尾的语言有26个,其中5个语言(藏语、末昂语、阿侬语、义都语、崩尼-博嘎尔语)的韵尾为/-m,-ŋ/;21个语言的韵尾组合为/-n,-ŋ/,例如独龙语、拉坞戎语、毛南语、勉语以及南昌话等。三个鼻音韵尾的语言有21个,例如门巴语、景颇语以及壮语等,组合为/-m,-n,-ŋ/。
综合表8数据可以看出,在汉藏语言音系中,从鼻音的调音部位来看,后高圆唇元音/u/与鼻音韵尾的组合存在一条倾向性的等级序列:软腭鼻音,齿龈鼻音>双唇鼻音。一个鼻音韵尾的常见类型有两种,出现频率难分上下,一种为/-un/,另一种是/-uŋ/。两个鼻音韵尾的常见类型是/-un,-uŋ/。三个鼻音韵尾的类型是/-um,-un,-uŋ/。
(三)前高圆唇元音/y/
表9显示,没有鼻音韵尾的语言有72个,分别为藏语、壮语、苗语以及济南话等。一个鼻音韵尾的语言有20个,其中4个语言(分别为拉基语、扬州话、福州话以及建瓯话)的鼻音韵尾为/-ŋ/,16个语言(例如门巴语、独龙语、羌语、北京话等)的鼻音韵尾为/-n/。两个鼻音韵尾的语言有3个,分别为标话、仫佬语以及茶洞语,鼻音韵尾组合为/-n,-ŋ/。
表9 前高圆唇元音与鼻音韵尾的组合数据
综合表9数据可以看出,在汉藏语言音系中,从鼻音的调音部位来看,前高圆唇元音/y/与鼻音韵尾的组合存在一条倾向性的等级序列:软腭鼻音>齿龈鼻音>双唇鼻音。一个鼻音韵尾的常见类型有两种,出现频率难分上下,一种为/-yn/,另一种是/-yŋ/。两个鼻音韵尾的常见类型是/-yn,-yŋ/。
(四)后高展唇元音/ɯ/
表10 后高展唇元音与鼻音韵尾的组合数据
表10显示,没有鼻音韵尾的语言有77个,分别为藏语、临高语、苗语以及北京话等。一个鼻音韵尾的语言有4个,其中1个语言(苏龙语)的韵尾为/-n/,3个语言(崩尼-博嘎尔语、茶洞语以及潮州话)的韵尾为/-ŋ/。两个鼻音韵尾的语言有4个,分别为毕苏语、壮语、布依语以及村语,韵尾组合全部为/-n,-ŋ/。三个鼻音韵尾的语言有10个,韵尾组合全部为/-m,-n,-ŋ/,例如独龙语、义都语、傣语以及黎语等。
综合表10数据可以看出,在汉藏语言音系中,从鼻音的调音部位来看,后高展唇元音/ɯ/与鼻音韵尾的组合能力看不出太强的倾向性。一个鼻音韵尾的常见类型有两种,出现频率难分上下,一种为/-ɯn/,另一种是/-ɯŋ/。两个鼻音韵尾的常见类型是/-ɯn,-ɯŋ/。三个鼻音韵尾的类型是/-ɯm,-ɯn,-ɯŋ/。
四、高元音与塞音韵尾的组合类型
在汉藏语言音系中,最为常见的塞音韵尾有/-p/、/-t/、/-k/以及/-ʔ/等,其与高元音组合数据统计见表11。
表11 高元音与塞音韵尾的组合数据
从韵尾的调音部位来看,前高元音与塞音韵尾的组合能力呈现出以下倾向性的等级序列,即齿龈塞音>软腭塞音>双唇塞音>喉塞音。从韵腹的圆展维度来看,前高展唇元音/i/与塞音韵尾的组合能力大于前高圆唇元音/y/;后高圆唇元音/u/与塞音韵尾的组合能力大于后高展唇元音/ɯ/。
(一)前高展唇元音/i/
表12显示,没有塞音韵尾的语言有48个。一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8个,其中3个语言的塞音韵尾为/-ʔ/,分别为阿侬语、崩如语以及福州话;2个语言的塞音韵尾为/-k/,分别为浪速语和勒期语;3个语言的塞音韵尾为/-t/,分别为桑孔语、畲语以及南昌话。两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9个,其中1个语言(藏语)的塞音韵尾组合为/-p,-ʔ/,1个语言(嘉戎语)的塞音韵尾组合为/-p,-k/,1个语言(苏龙语)的塞音韵尾组合为/-t,-ʔ/,1个语言(崩尼-博嘎尔语)的塞音韵尾组合为/-t,-k/,5个语言(普标语、勉语、梅县话、广州话以及阳江话)的塞音韵尾为/-p,-t/。三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25个,其中1个语言(潮州话)的塞音韵尾组合为/-p,-k,-ʔ/,2个语言(末昴语和载瓦语)的塞音韵尾组合为/-t,-k,-ʔ/,2个语言(仙岛语和厦门话)的塞音韵尾组合为/-p,-t,-ʔ/,20个语言(毕苏语、壮语、布干语等)的塞音组合为/-p,-t,-k/。四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5个,分别为门巴语、仓洛语、景颇语、独龙语以及临高语,塞音韵尾组合为/-p,-t,-k,-ʔ/。
综合表12数据可以看出,一个塞音韵尾的常见类型看不出倾向性,两个塞音韵尾的常见类型为/-ip,-it/,三个塞音韵尾的常见类型为/-ip,-it,-ik/,四个塞音韵尾的类型为/-ip,-it,-ik,-iʔ/。
表12 前高展唇元音与塞音韵尾的组合数据
(二)后高圆唇元音/u/
表13显示,没有塞音韵尾的语言有49个。一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11个,其中5个语言(桑孔语、勉语、广州话、阳江话以及黎语)的塞音韵尾为/-t/,4个语言(独龙语、阿侬语、崩如语以及福州话)的塞音韵尾为/-ʔ/,2个语言(布干语、南昌话)的塞音韵尾为/-k/。两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17个,其中2个语言(藏语和末昴语)的塞音韵尾组合为/-p,-ʔ/,1个语言(崩尼-博嘎尔语)的塞音韵尾组合为/-p,-k/,2个语言(苏龙语、厦门话)的塞音韵尾组合为/-t,-ʔ/,2个语言(勒期语和潮州话)的塞音韵尾组合为/-k,-ʔ/,10个语言(嘉戎语、毛南语、畲语以及梅县话等)的塞音韵尾组合为/-k,-t/。三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13个,其中1个语言(仙岛语)的塞音韵尾组合为/-p,-t,-ʔ/,12个语言(毕苏语、壮语、布央语以及普标语等)的塞音韵尾组合为/-p,-t,-k/。四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5个,分别为门巴语、仓洛语、景颇语、载瓦语以及临高语,塞音韵尾组合为/-p,-t,-k,-ʔ/。
表13 后高圆唇元音与塞音韵尾的组合数据
综合表13数据可以看出,一个塞音韵尾和两个塞音韵尾的常见类型看不出倾向性,三个塞音韵尾的常见类型为/-up,-ut,-uk/,四个塞音韵尾的常见类型为/-up,-ut,-uk,-uʔ/。
(三)前高圆唇元音/y/
表14 前高圆唇元音与塞音韵尾的组合数据
表14显示,86个语言没有塞音韵尾。一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7个,其中3个语言(藏语、仓洛语以及福州话)的塞音韵尾为/-ʔ/,4个语言(标话、仫佬语、南昌话以及广州话)的塞音韵尾为/-t/。两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2个,其中1个语言(茶洞语)的塞音韵尾组合为/-t,-k/,1个语言(门巴语)的塞音韵尾组合为/-t,-ʔ/。
(四)后高展唇元音/ɯ/
表15显示,没有塞音韵尾的语言有78个。一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7个,其中2个语言(阿侬语和苏龙语)的塞音韵尾为/-ʔ/,1个语言(仫佬语)的塞音韵尾为/-p/,1个语言(茶洞语)的塞音韵尾为/-t/,3个语言(崩尼-博嘎尔语、阳江话以及潮州话)的塞音韵尾为/-k/。两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4个(末昴语、毕苏语、壮语以及村语),塞音韵尾组合为/-t,-k/。三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5个(格曼语、仙岛语、布依语、傣语以及黎语),塞音韵尾组合为/-p,-t,-k/。四个塞音韵尾的语言有1个,即独龙语,塞音韵尾组合为/-p,-t,-k,-ʔ/。
表15 后高展唇元音与塞音韵尾的组合数据
综合表15数据可以看出,一个塞音韵尾的常见类型看不出倾向性,两个塞音韵尾的常见类型为/-ɯt,-ɯk/,三个塞音韵尾的常见类型为/-ɯp,-ɯt,-ɯk/,四个塞音韵尾的类型为/-ɯp,-ɯt,-ɯk,-ɯʔ/。
五、高元音与其他辅音韵尾的组合类型
可以与高元音组合的擦音韵尾有唇齿浊擦音/-v/、齿龈清擦音/-s/、软腭浊擦音/-ɣ/、小舌清擦音/-χ/以及声门清擦音/-h/等。在95个汉藏语言音系中,唇齿浊擦音可以充当辅音韵尾的语言有且仅有1个,即拉坞戎语,并且仅跟前高展唇元音/i/组合成/-iv/。齿龈清擦音可以充当辅音韵尾的语言有5个,其中2个语言(仓洛语和嘉戎语)为/-us/,3个语言(门巴语、仓洛语以及嘉戎语)为/-is/。软腭浊擦音可以充当辅音韵尾的语言有且仅有1个(拉坞戎语),并且仅跟前高展唇元音/i/组合成/-iɣ/。小舌清擦音可以充当辅音韵尾的语言有且仅有1个(拉坞戎语),可以跟前高展唇元音/i/和后高元音/u,ɯ/组合成/-iχ,-uχ,-ɯχ/。声门清擦音可以充当辅音韵尾的语言有2个(独龙语和苏龙语),可以组合成/-ih,-uh/。龈腭浊近音可以充当辅音韵尾的语言有且仅有1个(拉坞戎语),可以组合成/-ij,-uj/。龈腭边音可以充当辅音韵尾,其中3个语言(尔龚语、拉坞戎语以及格曼语)为/-il/,3个语言(尔龚语、独龙语以及格曼语)为/-ɯl/,4个语言(嘉戎语、拉坞戎语、独龙语以及格曼语)为/-ul/。闪音可以充当辅音韵尾, 6个语言(嘉戎语、独龙语、藏语、仓洛语、拉坞戎语以及崩尼-博嘎尔语)为/-ir/, 5个语言(藏语、仓洛语、拉坞戎语、崩尼-博嘎尔语以及门巴语)为/-ur/, 2个语言(崩尼-博嘎尔语和独龙语)为/-ɯr/。
六、结语
高元音在中国境内汉藏语言音系中的分布具有类型学意义。从出现频率来看,/i/和/u/极为常见,/y/和/ɯ/较为常见。从前高元音来看,/i/较之/y/更为常见;从后高元音来看,/u/较之/ɯ/更加常见。在前高元音中,展唇较之圆唇优势;而在后高元音中,圆唇较之展唇优势。从高元音之间的组合来看,两个高元音的常见类型是/i,u/;三个高元音的常见类型有两种,一种是/i,u,y/,另一种是/i,u,ɯ/;四个高元音的常见类型是/i,u,y,ɯ/。
高元音与辅音韵尾的结合能力具有倾向性共性,鼻音韵尾的组合能力最强,塞音韵尾的组合能力次之,而其他辅音韵尾的组合能力最弱。从高元音的圆展维度来看,前高展唇元音/i/的组合能力远远高于前高圆唇元音/y/,后高圆唇元音/u/的组合能力远远大于后高展唇元音/ɯ/。就鼻音韵尾来看,齿龈鼻音和软腭鼻音的组合能力远远大于双唇鼻音。就塞音韵尾来看,前高元音与塞音韵尾的组合能力呈现出以下倾向性的等级序列,即齿龈塞音>软腭塞音>双唇塞音>喉塞音。从韵腹的圆展维度来看,前高展唇元音/i/与塞音韵尾的组合能力大于前高圆唇元音/y/;后高圆唇元音/u/与塞音韵尾的组合能力大于后高展唇元音/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