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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建构超越现代性文化危机的文化自信

2019-07-08刘力红

江淮论坛 2019年2期
关键词:资本逻辑文化整合

刘力红

摘要:在现代性文化危机的背景下提出文化自信,有利于突破现代性文化危机的羁绊。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整合中国传统文化资源和人类优秀文化成果,澄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辩证关系”这一整体性文化逻辑,孕育作为“人类整体上的文化创生与自由个性追求之辩证统一”的文化创生机制,涵养以建构“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辩证和谐关系”为旨归的文化整合机制,形成内在的文化自信。这种文化自信是在文化自觉的基础上形成的对超越资本逻辑的整体性文化逻辑的自信,对超越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创生机制的自信和对超越工具理性的文化整合机制的自信。

关键词:文化危机;资本逻辑;整体文化逻辑;文化创生;文化整合

中图分类号:B0-0;G0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862X(2019)02-0069-006

在现代性的文化危机背景下提出文化自信,意义丰富而深远。只有超越现代性文化的视域局限,澄明超越资本逻辑的整体性文化逻辑(以满足人的整体性生命需求为指向的处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社会历史关系的辩证逻辑),孕育超越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创生机制,涵养超越工具理性文化的文化整合机制,我们才可能突破现代性文化危机的阴霾,形成内在的文化自信。在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条件下,只有自觉地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充分挖掘中国丰富的传统文化资源,积极汲取人类优秀文化成果,才能在此基础上形成对整体性文化逻辑的自信、超越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创生的自信和超越工具理性的文化整合的自信,形成内在的新的文化自信。

一、澄明超越资本逻辑的整体性文化逻辑

在资本逻辑占统治地位的社会,文化的发展屈从资本逻辑。马克思将这种受制于资本逻辑的社会称为“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社会”。在这一背景下,被现代启蒙文化所激发起来的人的理性力量,最终被引向服务资本的创造上,从而催生了人的工具理性的片面發展和非理性的片面张扬。

马克思在反思和批判资本主义物化文化的基础上,立足有着生存需求和自由全面发展需求的现实的人,探寻人的整体性生命需求赖以满足的生活逻辑,从而为全面澄明作为生活方式之总和的文化逻辑奠定了基础。然而,由于以往的研究尚未实现对传统思维方式的根本超越,“尚未实现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审视人类文化(包括自然),以追求人生整体意义的哲学目标”,[1]2未实现文化哲学的转向。因此,有必要重申马克思的文化哲学视域,深入挖掘马克思主义哲学丰富的文化哲学资源,以澄明超越资本逻辑的整体性文化逻辑。

从立足点来看,马克思主义哲学立足人的有着生存需求和发展需求的整体性生命存在来揭示由其所决定的文化逻辑。文化在本质上是“人化”,反映人的本质的生命诉求。对于人的本质的不同理解,决定着现实中人们不同的文化选择。隐藏在迥异的文化样态背后的,必然是人们对有关人的生命本质的不同设定。受制于资本逻辑的文化隐含着人们对有着工具理性的人的本质的生命期待;与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紧密相关的则是人们对非理性的人的感受和认同。然而,由人的本质的复杂性所决定,上述有关人的生命本质的探索虽然在推进现代社会创新发展方面功不可没,但是,它们归根到底是基于对人的片面理解基础上的文化,因而它们在带给人们物质上的丰富和创造性的激情的同时,也使其深陷意义危机。与受制于资本逻辑的现代性的文化不同,马克思主义哲学由于立足人的有着生存需求和发展需求的整体性生命存在来思考问题,因而能引导人们对影响人的整体性生命需求之满足的理性的自我意识、对象性的感性、实践活动、社会关系、生活方式全面考察,从而获得有利于人类文化长远发展的整体性生命视域。立足这一整体性生命视域,我们更容易从人与世界的整体性关系角度思考问题,更容易“受益于尊重、倾听和理解那些丰富着我们存在方式的多式多样的观点、理念与文化”,“为思考世界和探寻自我指引出永恒求索之路”[2],从而超越碎片化生活的视域局限。

在文化关系层面,马克思主义哲学提供的是追求人与世界之间的辩证和谐关系的文化逻辑。由于人并不是孤立的人,因此,“像这类关于‘人的最基本的问题,涉及到人类对世界和自身的最基本的假设,往往会成为人类的一种精神信仰和世界观的基石,构成一种文明的基础”[3]212。然而,由于人与世界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对立统一的关系,这使人们往往过于期待立足某种特定的关系来界定人的文化存在。受制于资本逻辑的现代性的生活方式,在本质上就是一种片面强调人与世界之间的二元对立关系的生活方式。因此,“一种全新的文化哲学形态的产生,必然是以扬弃传统哲学的主客二元对立的思维方式、以达到对人类现实生活实践的通观把握为前提的,尤其是要对现时代的人类文化创造活动有一个全面而辩证的理解”[1]2。马克思主义哲学所赋予我们的,正是这种整体性的文化哲学视域。马克思指出,真正的共产主义“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4]297。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看来,人是处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辩证逻辑之中的具体的人,是可以选择遵循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辩证发展规律的人,因此,是需要通过调整人与世界的整体性关系来满足自身的整体性生命需求的具体的人。立足这种文化逻辑,我们既能够看到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对立关系在人的存在中的革命意义,也能够看到超越这种对立,建构二者之间的辩证和谐关系的必要性可能性,从而自觉地追求超越资本逻辑的新的生活方式。

对马克思主义哲学而言,上述两点本来就是同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如果离开了对人的整体性生命存在的探寻,我们就无法理解决定人类文化发展具体样态的文化的辩证逻辑,无法理解它怎样决定人们具体的生活方式的选择和生命的意义和价值的确证。反之亦然,离开了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辩证关系这一文化逻辑的理解,我们也无法想象人的有着生存需求和发展需求的整体性生命需求的满足的现实性是什么,无法回答人们何以通过自由自觉地选择特定的生活方式而更好地安身立命。

立足处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辩证关系之中的人的整体性生命存在这一文化哲学视域,我们会发现,马克思主义基本哲学原理之中有着丰富的指导人们追寻超越资本逻辑的整体性的生活方式的理论资源。其中,唯物辩证法是分析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辩证关系这一终极问题的基本方法。通过这一方法,人们可以获得在不同的社会历史境遇之中更好地安身立命的辩证智慧。唯物论、唯物史观、认识论,则能引导人们在现代性的背景下负责任地处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辩证关系。通过进一步挖掘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澄明内在于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之中的整体性文化逻辑,我们既能在现代性文化危机的时代语境下获得安身立命的一般智慧,又能获得具体分析自身生存处境的方法。

有学者指出,“时代的发展要求文化哲学诉诸一种整体性视野,在对不同领域文化发展现实的考察与分析中,将它们放到人类文化实践总体过程中来凸显其应有的人文价值,以期达到在对人类文化总体价值通观把握的基础上,预见人类文化未来发展的基本趋势,为人类文化的价值整合提供方法,从而使人的文化实践具有高度的目的性与自觉性”。[5]在充分挖掘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资源的基础上,澄明超越资本逻辑的整体性文化逻辑,有利于我们获得在多元文化背景下理性选择恰当生活方式的整体性视角,形成在现代性的文化危机侵蚀下确立文化自信的理论底气。

二、孕育超越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文化的文化创生机制

超越资本逻辑的整体性文化逻辑的展开,在本质上意味着人的自由自觉的生活方式的形成,意味着超越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创生机制的孕育。所谓文化创生,是指人的生命力量的展现,是“人文化成”(《易传》),是内在价值观趋动下的由内至外的创生转化。“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6]20然而,我们只有超越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非理性的文化创生机制的视域局限,才能够获得内在的文化自信。换言之,不仅要将文化理解为创造性的生活方式,而且要将其理解为超越了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创造性的生活方式,从而形成超越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创生方式,才能使文化创生在现代性语境下的积极意义充分彰显。

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创生之所以要被超越,是因为它们仅仅追求非理性的创造,无视人的整体性生命需求的社会历史性满足,因而在本质上是人类文化创生的异化。具体说,现代主义文化具有如下基本特点:“一是坚持审美有其独立性,和道德规范相分离;一是更看重新的和实验性的东西;一是将自我(在它寻找原创和独特的过程中)作为文化鉴赏的试金石。”[7]12这种文化无视内容或形式,只关注媒介,任由千变万化的想象力自由驰骋,无视道德规范,否认理性秩序,力图消除审美与心理距离,追求直接的、富有冲击力的感性刺激。后现代主义文化在现代主义文化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甚至用本能取代现代主义的审美来证明生活的正当。这最终导致了“时尚和时髦的庸俗统治:对文化界来说是‘多样性,对中产阶级来说是享乐,对大众来说是色欲追求”[7]19,文化彻底陷入了异化,文化的合法性变成“寻求自我满足和‘个性的表达”[7]20。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创生,既消解了共有的道德秩序,自身又极其混乱。

这种发端于现代主义止于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在本质上是对受制于资本逻辑的工具理性文化的一种反动。在受制于工具理性的经济技术和政治领域,革新只能在既有的制度所提供的范围内进行,既有经济、政治制度决定着人们在此领域进行文化创生的发展路向。现代主义文化“存在着一种追求新奇和原创的主导性冲动和一种寻找未来之形式和感觉的自我意识,所以变化和新奇观念遮盖了真正变革的维度”[7]33。因此,它在摧毁资本主义强调工具理性的文化基础的同时,自身由于无法为人类重新建构新的基础,只能使人们陷入更深刻的文化失真或异化的文化灾难——虚无主义之中。因为它片面地强调自我超越,不仅试图用艺术文化取代道德、风范,而且还试图模糊艺术和生活之间的界限,这必然导致文化内在的统一性的丧失,使人们除了追求感性刺激的艺术创新,就找不到评价一种文化现象以及使生命获得安顿的标准,从而在精神世界迷失自我。当“社会整个向创新臣服,它实际上已经将先锋制度化,并赋予它不断推陈出新的任务,也许这到头来会让它自身感到沮丧”[7]36。

在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创生的激情的驱动下,现代人总是既对不断推陈出新的魔幻世界充满期待,又为不知道自己将被带向何方而迷惑不已。在此背景下,如若我们不能自觉地追求扬弃这种异化了的文化創生的新的整体性的文化创生的可能性,是无法安身立命的。“文化是想对生存困境提供一系列内在一致的应付的努力,所有人在他们的生活过程中,都会面对这些困境。”[7]3-6只有立足人类共同面对的生存困境——表现为现代性问题的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矛盾,追问这一生存困境的现代解决方案,才可能形成超越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创生的期待。

如前文所述,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哲学,正是对何以超越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创生的解答。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一方面揭示了宏观的人类历史发展规律,另一方面则反映了处于“历史之维”中人的“具体生活方式”的辩证逻辑,为我们深入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整体性文化创生思想提供了一把钥匙。马克思指出:“人们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生产力……每一代人都得到前一代人已经取得的生产力并当作原料来为自己新的生产服务,由于这一简单的事实,就形成人们的历史中的联系,就形成人类的历史,这个历史随着人们的生产力以及人们的社会关系的愈益发展而愈益成为人类的历史。”[8]440马克思描述了社会历史规律对于人的具体生活方式的决定性作用,揭示了人只能在由历史规律所决定的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的整体性关系条件下进行文化创生,不能离开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辩证发展逻辑进行文化创生。马克思又指出:“人们的社会历史始终只是他们的个体发展的历史,而不管他们是否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的物质关系形成他们的一切关系的基础。这些物质关系不过是他们的物质的和个体的活动所借以实现的必然形式罢了。”[8]440由此,马克思揭示了处于特定生活方式中的个人发展对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影响。这使我们看到,不能离开个人的有着生存需求和发展需求的整体性生命存在去抽象地理解文化创生,离开了建立在对人的整体性生命存在自觉反思基础上的盲目的文化创生机制必须被超越。简言之,马克思的唯物史观视域下的文化创生,在本质上是人类整体文化创生与自由个性追求的统一,二者统一于处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辩证关系中的以实践为基础的人的具体生活方式。

立足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视域,我们会发现,具体个人只有从人的有着生存需求和发展需求的整体性生命存在出发,在既有的社会历史条件下,创造性地从整体上推进内在于生活之中生产力(人与自然关系)与生产关系(人与社会关系)之间关系的辩证发展,才可能在生产力获得了巨大发展的现代性背景下,通过自由自觉的生活方式满足彼此的整体性生命需求,解决人与自身的整体性矛盾,超越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文化创生的盲目性,更好地安身立命。这是整体性文化创生得以完成的社会历史过程。一则,在生产关系适合生产力发展的背景下,个人可以通过认识和认同处于历史之维的具体的生活方式,充分利用前人所创造的生产力自主活动,推动生产力的发展为后人的自主活动创造条件,在现实地推动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实现自己生命的价值,完成文化创生。二则,在社会关系不适合生产力发展的历史条件下,具体个人则可以通过自觉超越受不合理的社会交往形式所束缚的、不能为人们自主活动创造条件的生活方式,通过积极参与变革社会关系的革命或改革,建构更能够调动人们从事自主活动热情的生活方式,成为勇敢地推动历史发展的人类文明剧的剧作者,完成革命性的文化创生。

总之,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所造成的文化危机告诉我们,激活文化创生机制本身不是目的。相反,只有当我们所孕育的文化创生机制不仅能激起人的生命力量,而且还能使人的整体性生命力量得以呈现、整体性的生命需求得到满足、整体性的人与世界之间的辩证关系得以推进时,我们才可能在现实世界更好地安身立命。只有通过这种对现代性的文化创生的利弊得失有充分的反思的文化自觉基础上的文化创生机制,我们才会在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异化的文化创生机制侵袭下既能避免陷入虚无主义,又能充满创造活力地生活,找到新的安身立命的路,树立理性的文化自信心。

三、涵养超越工具理性文化的文化整合机制

由于文化在本质上是人的生活方式总和,因此,它是整合具体个人人生和人类整体文明走向的巨大的现实力量。然而,在工具理性起主导作用的现代社会,文化对人生和人类社会的整合作用却处于异化状态。在此意义上,弗里肖夫·卡普拉深刻指出,当代的包括经济、环境、社会、政治在内的所有人类难题,在本质上都是“同一危机的不同方面而已,而且这一危机主要是感性认识的危机”[9]7,是文化的危机,是受制于工具理性的文化的危机。只有使个人和机构摆脱由于埋头于世界体系的特定方面处理具体事务所造成的视域局限,从而能从无数彼此依赖、相互作用的整体角度来思考问题,涵养超越工具理性的文化整合视域的新的文化整合力量,才会最终走出现代性危机的困扰。

对我们来说,涵养超越工具理性的文化整合机制的新的文化整合力量,意味着对人的生命整体和世界整体之于文化的根本性意义有着充分的自觉,对人与世界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有着自觉的探寻、辨识和尊重,因而能够自觉地从人类共有的优秀文化成果中不断汲取滋养自身的智慧。“文化是指它的整体含义,即‘动态的和有机的整体。当以这种方式看待和对待文化时,它就有潜力以整体而不是按特定的方面来看待世界和世界体系。”[9]9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无疑为我们从整体上形成这种超越工具理性的文化整合机制提供了重要的理解框架。当我们能够自觉地立足处于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辩证关系之中的有着生存需求和发展需求的人的整體生命存在去思考问题时,不仅可以洞察由工具理性所主导的现代性文明在人类文化发展中的位置,而且可以期待新的文化整合的可能性。

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工具理性一路高歌,浑然一体的整体性文化分化成经济、政治、文化(狭义)等不同的领域,在同一文化(狭义)领域之间又有不同的学科分类。这种领域的分离、学科的分化固然促进了人类文化的纵深发展,但是,也造成文化发展的专业化、封闭化和视域隔离问题。这使人们虽然面对同一个整体性的世界,却仅能看到局限于狭小视域之中的不同的世界,从而仅仅能够邂逅一个碎片化的自我。因为“人以什么方式认识和理解世界,就以什么方式存在着。当人以局限于个别文化门类形成的视界去理解和认识世界时,人就以一种片面的方式存在着,人的生活世界就局限在一个狭小的领域。相对于完整的人,这标志着人的片面化即人的存在的分裂”[10]。

这种由现代文化的领域分离所导致的人的片面的、碎片化的生存状态,不仅使人失去了精神家园,而且使人面临失去可持续生存的物质家园的威胁。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只有重塑文化的整合功能,“通过对人类文化对象和文化实践结果的反思,而进一步对人的本质和主体性境遇、对人类文化的历史与现实作总体性的价值审视和观念把握” [1]1,才能达到世界和自身的整体性文化自觉,才可能在人类文化专业化发展的基础上,促进领域之间的融合和对话,形成一种既有专业深度,又有共同的整体性关照的文化发展景观,人类社会才可能因此超越现代性危机,走向更美好的未来。如前所述,马克思主义的文化哲学提供的正是对生命和世界的整体性全面理解的框架,分化的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领域都可以在这一理解框架中被赋予整体性的意蕴和价值。可见,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中蕴含着整合分离的领域的巨大潜能。

随着信息技术和大众传媒的迅速发展,古今中外的多元文化彼此交汇、碰撞,构成了现代人的基本生活境遇。未经反思的多元文化之间的交锋往往造成具体个人的生存困境。因此,具体个人只有对冲击自我的多元文化和彼此冲突的价值观有着自觉的反思和积极的整合,才有可能成功摆脱现代性的焦虑这一时代宿命。同时,对特定的民族来说,能否在多元文化共同影响人们的精神世界的时代背景下,通过文化整合成功塑造民族认同、凝聚民族力量,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全球化背景下这个民族的发展和命运。

因此,只有超越特定的文化视域,秉承宽容的态度和问题导向,在探寻何以解决由多元文化冲突所造成的人类生存困境的基础上,创造性地建构既尊重人类文化发展的一般规律,又具有个性特点的文化认同模式和表达方式,才可能在积极地塑造个体幸福生活的基础上,促进民族文化的发展,促进人类文明向更高的发展形态演进。费孝通先生提出的“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3]22的文化交往原则,从文化人类学的视角为我们促进多元文化的整合提供了值得借鉴的方法。海德格尔、伽达默尔一脉相承的存在论诠释学方法,为我们整合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提供了有意义的启发。

就本质而言,无论是本国文化和外来文化之间的整合,还是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之间的整合,之所以是可能的,在根本上是因为它们都自觉不自觉地从不同层面对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辩证关系这一一般的文化逻辑有着创造性的思考。反之,只有立足整体性的文化逻辑,才可能促进多元文化的整合,才能在多元文化发生碰撞的时候做出合乎时宜的创造性选择,将诸种文化资源整合到建构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辩证和谐关系这一总体性目标上来,使超越工具理性的文化整合机制成为解决现代文化冲突的现实力量。

总之,在领域分离、文化多元的时代背景下,深入挖掘马克思主义文化哲学资源,立足人与世界的整体性关系,对反映人与世界之间的局部的、碎片性关系的多元价值进行整合,自觉促进“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促进“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4]297,促进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之间的辩证和谐关系的实现,我们才可能超越工具理性文化的文化整合机制的异化,形成能够真正支撑起人们内在的文化自信的文化整合力量。通过对这一具有反思性的文化整合机制的涵养,我们才可能既充分地凝聚民族力量,又避免将其引向牺牲长远利益的文化发展的悖论之中。“文化是想对生存困境提供一系列内在一致的应付的努力,所有人在他们的生活过程中,都会面对这些困境。”[7]5-6在现代性语境下,我们只有有能力通过整体性文化逻辑的澄明,超越资本逻辑的视域局限,促进文化创生和整合机制的超越性转化,才能在由工具理性所造成的现代生存困境之中看到人类新的文明发展的曙光,形成以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辩证和谐关系为基本内涵的共产主义生活方式,建构深度的文化自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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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吴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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