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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状腺未分化癌基因的分子机制及新型分子靶向药物的研究进展△

2019-03-14赵婉君付琳茹苏安平吴文爽李志辉朱精强

癌症进展 2019年3期
关键词:突变率激酶基因突变

赵婉君,付琳茹,苏安平#,吴文爽,李志辉,朱精强#

1四川大学华西医院甲状(旁)腺疾病外科诊疗中心,成都 610041

2四川大学华西临床医学院,成都 6100410

甲状腺未分化癌(anaplastic thyroid carcinoma,ATC)是恶性程度最高的甲状腺肿瘤,虽然发病率仅占甲状腺癌的1%~9%[1-2],但病死率在所有甲状腺癌中约占1/3[3]。不同于甲状腺乳头状癌(papillary thyroid carcinoma,PTC)和滤泡性甲状腺癌(follicular thyroid carcinoma,FTC),ATC进展迅速、预后差,确诊后其中位生存时间仅为5~6个月[2,4],1年生存率仅为20%[2,5-6]。ATC侵袭性极强,确诊时绝大多数患者已经出现颈部淋巴结、肺、骨等部位的广泛转移[7-8],同时还可侵袭颈部神经血管、气管和食管等,患者呼吸困难、吞咽困难和声音嘶哑等临床症状明显。因此,2017年美国癌症联合委员会(American Joint Committee on Cancer,AJCC)发布的TNM分期标准将所有ATC患者均列为Ⅳ期[9]。目前,尚没有有效手段治疗ATC,单一的治疗方法无法控制疾病进展,现阶段较为认可的治疗方法是局部手术、放化疗和分子靶向治疗相结合的综合治疗模式[10-11],它可以缓解ATC患者的临床症状,改善患者的生活质量。但由于ATC的发病率较低,难以进行大样本的临床研究,目前仍未形成ATC标准的治疗模式,且关于ATC发病机制的研究也处于初级阶段。因此,本文就目前ATC相关基因的研究以及新型靶向药物的研发进行综述。

1 ATC发病机制的相关基因研究

目前,ATC的发病机制仍未明确,存在多个假说,较为认可的观点是甲状腺腺体内一个预先存在的分化型甲状腺癌(differentiated thyroid carcinoma,DTC)病灶发生多步骤去分化的结果,具体表现为甲状腺滤泡细胞发生大鼠肉瘤癌基因(rat sarcoma oncogene,RAS)、鼠类肉瘤滤过性毒菌致癌同源体 B1(v-raf murine sarcoma viral oncogene homolog B1,BRAF)基因突变从而形成DTC,而磷酸酶张力蛋白同系物(phosphatase and tensin homolog,PTEN)、p53基因的突变则进一步促进DTC转变为ATC。ATC的发病机制主要与RAS-迅速加速纤维肉瘤(rapidly accelerated fibrosarcoma,RAF)-丝裂原激活蛋白激酶(mitogen activation protein kinase,MAPK)-细胞外信号调节激酶(extracellular signal-regulated kinase,ERK)信号通路,以及磷脂酰肌醇-3-羟激酶(phosphatidylinositol 3-hydroxy kinase,PI3K)-丝氨酸/苏氨酸蛋白激酶(serine/threonine kinase,AKT)-雷帕霉素靶蛋白(mammalian target of rapamycin,MTOR)信号通路有关。目前报道与ATC发病相关的基因突变情况具体如下。

1.1 BRAF基因突变

BRAF基因是RAF基因家族中的一员,位于RET、RAS基因下游,对甲状腺滤泡细胞的增殖、分化和凋亡的调节起重要作用。BRAF基因突变位点通常位于11号和15号外显子,将BRAF编码蛋白质的第600位密码子对应的缬氨酸突变为谷氨酸(V600E),下调钠碘转运体(sodium-iodide symporter,NIS)基因的表达水平,降低NIS蛋白的表达水平,从而促进DTC的去分化、侵袭和转移[12]。研究显示,ATC患者BRAF基因的突变率高达40%~60%[13-16]。研究显示,含有DTC的ATC组织中,BRAF基因突变率高于不含DTC的ATC组织;此外,含有DTC的ATC组织中,ATC部分和DTC部分均可发生BRAF基因突变[17-18]。表明BRAF基因突变在DTC向ATC转变的过程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1.2 RAS基因突变

RAS基因家族包括Kirsten鼠肉瘤病毒癌基因(V-Ki-ras2 kirsten rat sarcoma viral oncogene homolog,KRAS)、神经母细胞瘤癌基因(neuroblastoma ras viral oncogene homolog,NRAS)和Harvery鼠肉瘤病毒癌基因(V-ha-ras harvey rat sarcoma viral o ncogene homolog,HRAS),均为原癌基因家族成员,对RAF-促分裂原活化的蛋白激酶激酶(mitogen-activated protein kinase kinase,MAPKK)-MAPK信号通路和PI3K-AKT信号通路均有激活的作用。RAS基因编码的同源G蛋白具有鸟苷三磷酸(guanosine triphosphate,GTP)酶活性,其突变位点主要位于N端的12、13、61位点,RAS基因突变可降低GTP酶活性,导致细胞增殖和恶变。RAS基因在ATC患者中的突变率为60%左右,在低分化型甲状腺癌(poorly differentiated thyroid cancer,PDTC)中为30%~35%,在DTC中<15%[19-20],表明RAS基因的突变与DTC的去分化呈正相关。此外,真核起始因子IAX(eukaryotic initiation factorIAX,eIFIAX)与RAS突变的相关性,也是国际较为关注热点问题。ATC患者中,eIFIAX与RAS基因的同时突变率为9%[21],被认为是ATC预后不良的标志性改变。N端结构域和5号、6号外显子是eIFIAX在ATC中的两个特异性突变位点,且可能均受RAS基因突变的影响[21]。

1.3 TERT基因突变

端粒酶逆转录酶(telomerase reverse transcriptase,TERT)基因是ATC中突变率较高的基因之一,与ATC的强侵袭性和易转移性明显相关。TERT基因在PTC中的突变率为9%,而在ATC中的突变率高达60%~73%[22]。研究显示,1 295 228 C>T(C228T)和1 295 250 C>T(C250T)在ATC中的突变率分别为50%和33%[3,23]。一般情况下,TERT基因的突变与其他多种基因的改变均具有相关性,如ATC中TERT基因与RAS基因、BRAF基因的同时突变率为14%~24%,且其同时突变的远处转移率(56%)和病死率(20%)均明显高于TERT基因单一突变;此外,TERT基因突变的ATC患者的总生存时间(147天)明显短于无TERT基因突变的ATC患者(732天)[3,24]。

1.4 p53基因突变

p53是一种抑癌基因,在ATC中的突变率高达73%[3]。有一种理论认为,从DTC转变为ATC存在两个阶段:在DTC的基础上出现BRAF基因突变,促进肿瘤细胞的转移;而p53基因的突变则作为晚期ATC预后不良的标志性改变,是DTC去分化的关键因素,加速其去分化进程,从而增强肿瘤细胞的侵袭能力。FTC向ATC的转变是在RAS基因突变的基础上进行,p53基因的突变也是DTC去分化的关键因素。此外,毛细血管扩张性共济失调突变基因(ataxia telangiectasia-mutated gene,ATM)是p53的下游基因,在DNA双链断裂反应中被激活,具有监测细胞周期和响应DNA损伤的功能,在ATC中的突变率为9%。研究显示,p53基因的突变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ATM基因的改变[25]。

1.5 PI3KCA基因突变

目前,PI3KCA基因的突变被认为是晚期甲状腺肿瘤基因及信号通路改变的新靶点[26]。PI3KAKT-MTOR信号通路的改变,可以影响细胞周期,降低细胞的黏附性,促进肿瘤细胞增长和肿瘤血管生成。同时,PI3KCA基因突变可导致NIS蛋白低表达,使甲状腺低分化型肿瘤细胞去分化[27]。在ATC中,PI3KCA基因的下游MTOR和AKT信号通路的改变率明显高于PDTC(39%vs11%,P<0.01)[3]。AKT-MTOR信号通路的改变可以上调下游MTOR表达水平,而MTOR则可以抑制肿瘤细胞的凋亡并促进其增殖。此外,在PI3K基因家族中,除PI3KCA外,也可出现PIK3C2G、PIK3CG、PIK3C3、PIK3R1和PIK3R2基因的突变。

1.6 SWI/SNF复合体突变

交配型转换(mating type switching,SWI)/蔗糖不发酵(sucrose non-fermenting,SNF)是一种染色质重塑复合体,SWI/SNF亚基基因是一种基因编码组,其在ATC中的突变率为36%,而在PDTC中的突变率仅为6%[3],且未见其在PTC、FTC中突变的相关报道,表明其在ATC中具有特异性。SWI/SNF 复合体包括 ARID1A、ARID1B、ARID2、AR-ID5B、SMARCB1、PBRM1和ATRX等蛋白。破坏SWI/SNF复合体中的一种蛋白即可降低其功能,且由于该复合体的蛋白间存在互斥作用,使其可能成为ATC治疗的可靠靶点。

1.7 微小RNA改变

微小RNA(microRNA,miRNA)是一种非编码RNA,调控内源性基因转录后的表达,其调控机制在肿瘤的发生发展中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近年来,研究热点集中于ATC中miRNA的改变。研究显示,ATC患者中可见,miRNA-146、miRNA-221、miRNA-222和miRNA-17-92基因表达上调,以及miRNA-200、miRNA-30、MIRLET7D、MIRLET7G基因表达下调[28]。miRNA的表达与ATC基因突变有关,如p53基因突变已被证明可以抑制miRNA-200的活性,而miRNA-200在上皮-间充质转化的过程中发挥重要作用,其活性降低可进一步促进肿瘤细胞的侵袭。目前,关于ATC中miRNA改变已成为临床研究的热点,被认为是临床治疗的新靶点。

2 新型靶向药物的相关研究

目前,国际上正尝试将新型靶向药物用于晚期或有碘抵抗的ATC患者的治疗。Meta分析结果显示,新型靶向药物对ATC的疗效较好,应用前景较为广阔[29]。但目前国际上开展的靶向药物治疗ATC的临床试验均处于I期、Ⅱ期等临床前期阶段,参与临床研究的ATC患者相对较少,新型靶向药物的临床疗效及安全性尚有待进一步验证。本文将已开展的靶向药物治疗ATC的临床试验总结如下。

2.1 伊马替尼(Imatinib)

伊马替尼是Abelson鼠白血病病毒致癌基因(Abelson murine leukemia viral oncogene homolog,ABL)激酶、酪氨酸激酶(tyrosine kinase,KIT)受体、血小板衍生生长因子受体(platele derived growth factor receptor,PDGFR)的抑制药。伊马替尼已被欧洲药品管理局(European Medicines Agency,EMA)和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批准用于治疗慢性髓性白血病和胃肠道间质瘤。因p53基因的突变或缺失,ABL激酶、PDGFR在ATC细胞中过表达,而伊马替尼可选择性地抑制ABL激酶和PDGFR的活性,抑制肿瘤生长的作用较为明显。目前,正在开展采用伊马替尼治疗ATC的Ⅱ期临床试验,研究对象为8例接受手术和放化疗后复发、转移的ATC患者。该Ⅱ期临床试验中,伊马替尼口服剂量为400 mg,每天2次,每8周评估临床反应率,结果显示,8例ATC患者中,2例达到部分缓解,4例达到疾病稳定,另外2例患者未获得相关数据,6个月无进展生存率为36%,6个月生存率为45%[30]。尽管伊马替尼的临床效果较好,但仍需进一步随机、大样本、多中心的临床研究进行验证,目前伊马替尼尚未正式用于ATC的治疗。

2.2 帕唑帕尼(Pazopanib)

帕唑帕尼是血管内皮生长因子受体(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VEGFR)、PDGFR、KIT激酶的抑制药,在机体内可抑制多种细胞色素P450还原酶。帕唑帕尼通过阻断细胞增殖所需的关键酶,限制肿瘤组织的血供而抑制肿瘤细胞的增殖。体外研究显示,帕唑帕尼可增强紫杉醇抑制ATC细胞有丝分裂的作用[31]。

2.3 维罗非尼(Vemurafenib)

维罗非尼是BRAF激酶的抑制药,已被FDA和EMA批准用于治疗晚期黑色素瘤[32-33]。2013年研究结果显示,1例51岁的ATC伴广泛颈部淋巴结、肺及骨转移的患者在服用维罗非尼后,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显像(position emission tomography,PET)和计算机断层扫描(CT)图像均显示转移灶基本消失[33];另1例相似病例在接受维罗非尼治疗后,尽管早期CT图像显示皮下转移灶明显减少,但2个月后的CT图像显示肿瘤细胞快速转移至食管和脑组织[34]。因此,维罗非尼治疗ATC的临床疗效尚有待于进一步研究。

2.4 依维莫司(Everolimus)

依维莫司是雷帕霉素的衍生物,具有潜在的抑制细胞增殖和肿瘤生长的作用,已被研发为一种抗肿瘤药物[35]。依维莫司的靶点是MTOR蛋白,通过控制细胞增殖的关键酶和限制肿瘤血供来抑制肿瘤生长。一项针对6例局部晚期、远处转移和碘抵抗的ATC患者进行的Ⅱ期临床研究结果显示,ATC患者的无进展生存期为10周(95%CI:4.8~16.0),总生存期为13 周(95%CI:7.4~18.6)[35]。另一项针对7例局部晚期或远处转移的ATC患者的Ⅱ期临床研究结果显示,仅1例57岁的女性ATC患者在18个月内接近或达到完全缓解,其他6例患者均为疾病进展[36]。因此,依维莫司治疗ATC的临床疗效尚有待进一步研究。

2.5 吉非替尼(Gefitinib)

吉非替尼是一种酪氨酸激酶抑制药(tyrosine kinase inhibitor,TKI),可以抑制EGFR的活化。在一项开放性的Ⅱ期临床研究中,碘抵抗、局部晚期或远处转移的ATC患者在口服吉非替尼治疗后,32%的患者肿瘤体积减少;此外,尽管5例ATC患者在12个月内表现为疾病稳定,但其余4例未缓解疾病进展[37]。因此,吉非替尼亦尚未用于临床ATC的治疗。

2.6 索拉非尼(Sorafenib)

索拉非尼是一种有效的针对TKI、VEGFR1、VEGFR2、BRAF和RET基因的靶向治疗药物,具有促凋亡和抗肿瘤血管生成的作用。目前开展的一系列采用索拉非尼治疗ATC的Ⅱ期临床研究,均因病例数过少而不符合国际标准。一项纳入20例ATC患者的多中心、Ⅱ期临床研究结果显示,2例(10%)患者达到部分缓解,持续时间10个月;5例(25%)患者达到疾病稳定,持续时间27个月;中位无进展生存期、中位总生存期和1年生存率分别为1.9个月、3.9个月和20%;此外,索拉非尼的主要不良反应包括高血压和皮疹[38],表明索拉非尼治疗ATC的效果较好。目前,索拉非尼已被FDA批准用于PTC和PDTC的临床治疗,但仍需进一步的临床研究证实索拉非尼治疗ATC的疗效及安全性。

2.7 乐伐替尼(Lenvatinib)

乐伐替尼是VEGFR1、VEGFR2、VEGFR3、PDGFRβ、RET、KIT、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1(fibroblast growth factor receptor 1,FGFR1)、FGFR2、FGFR3和FGFR4等基因的多靶点抑制药。虽然对肿瘤细胞增殖的抑制作用不明显,但乐伐替尼可有效抑制肿瘤细胞的迁移和侵袭。日本一项纳入11例ATC患者的Ⅱ期临床研究中,3例患者达到完全缓解,生存期比对照组延长3.2个月[11]。另一项针对ATC、PDTC和髓样癌的Ⅱ期临床研究纳入17例ATC患者,结果显示,接受乐伐替尼治疗的ATC患者的无进展生存期为7.4个月,中位生存期为10.6个月,2年生存率为24%[39]。乐伐替尼已被FDA和EMA批准用于治疗局部进展、碘抵抗的甲状腺肿瘤患者,若目前正在开展的针对ATC患者的Ⅱ期多中心临床研究,以及计划中的Ⅲ期临床研究效果较好,乐伐替尼也可能用于ATC的治疗。

3 小结

因ATC侵袭性强、进展迅速,晚期ATC患者呼吸困难、吞咽困难等症状明显,预后极差,目前尚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手术、辅助放化疗的综合治疗策略对改善患者晚期生活质量极为重要。针对ATC发病机制及新型靶向药物的研究是治疗ATC的新希望。目前,多种新型分子靶向药物正处于临床研究评估中,但因病例数较少,尚未获得足够的临床数据,临床疗效、不良反应及药效持续时间尚需进一步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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