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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心论治胃食管反流病

2019-02-25魏肖禹张立德

亚太传统医药 2019年4期
关键词:心主心阳心火

魏肖禹,王 巍,张立德

(辽宁中医药大学,辽宁 沈阳 110847)

胃食管反流病(Gastroesophageal Reflux Disease,GERD) 是由于胃或十二指肠内容物(胆汁、胃酸等)反流进入食管而引发的食管与食管外的不适与病变[1,2]。根据流行病学调查显示,胃食管反流病在西方国家发病率较高,约为10%~20%;但近年来,在亚洲的发病率也已上升至10.5%[3]。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以及居民膳食结构的变化,国内GERD 的发病率及复发率也呈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向[4]。

GERD临床发病有多种症状,病程多变,古代文献中并无完全对应的中医病名,参考古今医家的学术观点,可将此病归于中医“吞酸”“嘈杂”“呃逆”“噎嗝”“痞满”“胃痛”“胸痹”“咳嗽”“梅核气”等范畴。GERD的临床表现主要有胃中烧灼疼痛、泛酸、咽部不适、呃逆嗳气、胸骨后痛,甚至出现吞咽不利等。在治疗上,西医常采用硫糖铝、思密达保护胃黏膜,联合促胃动力药、奥美拉唑等抑酸剂来治疗此病,虽能取效于一时,但疗程较长,停药后病情易反复[5],患者经济负担重。中医治疗GERD有较好的疗效,古代医者多认为GERD与肝胆脾肺关系密切,本研究则从心主血脉、五行相生、气机升降、心主神明的角度,阐述GERD的病机与诊治思路,为临床医师治疗GERD提供新的思路。

GERD的病变部位主要为食管与胃,前人多认为本病因饮食不节,损伤后天之本;七情内伤,肝失疏泄;或纳运不济,湿热痰浊内生,阻滞中焦,气机不利而诸证出,其主要病机为胃失和降、胃气上逆。胃腑应以降为顺,现胃不降,出现中焦气滞、气逆,其根本源于肝胆横逆犯胃,中焦气机升降失常;或脾胃气阴阳亏虚,以至胃降无权;以及湿热或痰湿等病理产物阻滞中焦气机,引起胃气上逆。若本病继续发展,气病及血、久病入络,或气郁日久而化热,耗伤阴血,津枯血燥致瘀,出现瘀血,结于胃络,则可见胸部、胃脘部刺痛拒按、痛处不移、舌色紫暗、有瘀点瘀斑、舌下络脉青紫、脉涩等证属血瘀的表现。

心与胃相邻,且二者经脉相连、五行相关、功能相依。《黄帝内经·灵枢·经别第十一》有云:“足阳明之正,上至髀,入于腹里,属胃散之脾,上通于心。”《灵枢·邪客》云:“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心主宰神明的变化,主宰全身脏腑官窍的生理活动,为生命的根本;胃的受纳、腐熟等功能活动亦受心神的制约与调控。以下笔者将从四个方面阐明心与GERD的关系。

1 心主血脉

血液正常运行,需要心气、心阳的推动与脉道的约束,胃食管反流病的病机为胃失和降、中焦壅滞,日久则心失所养,主血脉功能不及,行血无权,轻则血行不畅,重则“脉中之血,凝而留止”。心胃二者相互作用,从而加重血瘀。

临床上,胃食管反流病以虚实夹杂情况多见,心胃气阳不足或外寒直中,寒凝致瘀;心气不足,营血周流不畅,因虚致瘀;阴虚气滞痰阻致瘀;久病入络以及病情发展到一定阶段可出现瘀血,瘀血虽是病理产物,又为本病的致病因素,若病情迁延、久病不愈,日久则累及心,出现胸痹、心悸等证。治疗中应辨明其致瘀之因,重视心胃与瘀血的关系,采取心胃同治可获良效。刘启泉等[6]认为GERD有瘀血表现时,多由心阳不足,心中血脉瘀阻,母病及子,以至中焦失养,无权运化、顺降而致胃气上逆。临床上以补心活血、降逆和胃为治则,方中常加入郁金、甘松、丹参、姜黄等活血入心之品。田耀洲教授[7]根据多年临床经验,自拟香砂泻心汤治疗GERD,若瘀血明显者,酌选降逆活血之丹参、降香、檀香等入心之品加减运用,疗效显著。

2 君火生胃土

心属火,居胸中清阳之地,胃属阳土,居腹部阴柔之处,二者火土相生,心火为胃土之母,胃为阳土,其阳气源于心火下济。张锡纯有云:“君火发于心中,为阳中之火,其热下济,大能温暖脾胃,助其消化之力,此火一衰,消化之力大减。”[8]傅青主在《傅青主女科·胸满少食不孕》中言:“盖胃土非心火不能生,脾土非肾火不能化……胃之母,原在心之包络。”故胃正常的受纳、腐熟需藉心阳的温煦来完成。中焦阳虚,寒凝气滞,胃不得降,胃反上逆而出现GERD。正如《证治汇补·吞酸》曰:“若寒邪犯胃,顷刻成酸,无郁热,因寒所化者,酸之寒也。”中焦虚寒日久,子病及母,累及于心,出现心阳不振、不足等证;而心火不旺则不能下济胃土,中阳愈虚而反酸愈甚,二者相互影响加重本病。

治疗上,应温补中阳同时兼顾心阳,赵献可著《医贯·五行论》云:“若夫土者,随火寄生,即当随火而补……阳明胃土,随少阴心火而生,故补胃土者补心火。”故补心火可治因胃阳不足而引发的与胃食管反流相类的病证,在叶天士的医案中亦有提及。若病久正气不足,恶寒喜热,或至耄耋之年,素体阳气不足,此类脾胃阳虚患者受纳腐熟水谷功能失常,以致食饮入胃,不得运化,可出现晨起吐浊唾涎沫、饥而不欲食、口淡不知味、腹中绵绵作痛、吐酸、自汗、大便不爽、脉濡等症状。叶天士主张阳宜温通,治病多用桂、姜、附子、益智、人参等温阳之品温通心胃阳气。金小晶教授[9]以温通和胃为要,临床上常用吴茱萸、干姜等温中之品温补中阳,驱凝滞之寒邪,中焦温则气下,进而诸证除;同时善用附子温补心阳,余证随证治之,对于中焦阳虚或兼有心阳不振的GERD患者,疗效明显。

3 气机升降

脾升则肾肝之气升,胃降则心肺之气降,肝随脾升,胃曳心降,升降之枢纽在于脾胃。如丹溪在《格致余论》中说道:“脾具有坤静之德,而胃有乾健之运,故能使心肺之阳降,肾肝之阴升。”所以治心阳不降必兼治胃,治胃气不足亦必先强心。胃食管反流病胃气上逆,君火不能随胃气而降,郁于上久则心火上炎,心火上炎也可引起胃逆,进而引发GERD。临床常见GERD心胃气逆,心火上炎证,出现嗳气、心烦不寐、多梦、心悸、小便短赤、口舌生疮等临床表现。由于胃与心同主凉降,胃气降有赖于心气降,胃气阻则心气逆,此为心胃同治的重要生理病理基础,治疗应清心解郁、降逆和胃同施。

刘启泉临床治疗GERD兼有心火上炎证患者,常在方中配伍连翘、黄连、栀子、淡竹叶等清心之品,另配菖蒲、郁金宣心中气郁,开心窍。刘启泉曾治1例GERD患者,方用连翘15 g、蒲公英20 g、石菖蒲20 g、百合20 g、乌药6 g、郁金20 g、香橼20 g、炒枳实20 g、茯苓20 g、淡竹叶9 g、白芍20 g、合欢皮12 g、生地20 g、莲子心9 g、当归12 g、香附20 g、豆蔻6 g、白茅根15 g。用药1周后呃逆缓解,胃脘灼热缓解,排便较前顺畅,睡眠安稳,再在原方基础上随证加减,口服汤剂两月,上述诸证消失,半年以后随访,未再发病。

4 心主神明

心主神明,为五脏六腑之大主;心藏神,为精神之所舍也。无论是人体的生理功能,还是精神情志活动,都以“心神”为统帅来完成。心神以气血为物质基础,心神的强弱决定了对情志刺激的控制和调节,若心失所养或邪气扰心则可出现少寐不寐、喜悲善哭、情志抑郁、心烦健忘等临床表现。临床上常见GERD患者出现焦虑、抑郁、不寐、烦躁易怒等情志异常的表现,而情志的异常又可加重GERD的病情。对于此类病人的治疗可从心入手,以安神为要,神安则五脏六腑安,心安则胃和,治疗应心胃同治兼养心安神。金小晶治疗GERD兼有心神失常等临床表现的患者,在方中加入酸枣仁、合欢皮、百合、天山雪莲等养心安神品,临床疗效良好。王长洪[10]认为胃食管反流病是一种慢性反复性疾病,忧思恼怒、情志失和、夜寐不安是导致GERD反复发作的主要诱因,治疗上辨证出方,配伍安神定志之药,如合欢皮、夜交藤、龙骨、牡蛎等加减运用,疗效显著。

5 结语

GERD已经成为临床上较为常见的消化系统疾病,因其致病因素与病机的复杂性,临床表现多样且缠绵难愈,并发症相对较重,尽管目前医学诊疗手段发展迅速,但未能完全治疗或者控制GERD病情,不从根本上解决病因则易反复发作。中医治疗GERD具有独特的优势,在本研究中,笔者抛砖引玉,尝试性提出“心胃相关”的新论点,此论点从“心”看“胃”,亦可从“胃”看“心”,认为“心”“胃”二者相互影响,GERD的某些症状亦是二者共同作用的结果,调心治胃、调胃治心、心胃同治作为临床治疗GERD的一种新的辨证思路,常可获得较好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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