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与“他者”互为影子
2018-11-26马营
马营
《七月与安生》是2016年由极客影业、嘉映影业、阿里巴巴影业集团有限公司联合出品,陈可辛监制,曾国祥执导,周冬雨、马思纯、李程彬等主演的青春爱情电影。该片根据作家安妮宝贝的同名小说改编,讲述“七月”和“安生”两个女孩从13岁开始相识相知、相爱相杀的成长故事。
一、自恋与欲望
小时候,安生初遇七月时,那时候她们一起军训。叛逆的安生以一头散发夺人眼球,教官说她,她依然我行我素。此时的安生已经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爱美,其实也就是自恋的表现。所谓自恋的认同模式指的就是“决定了人的自我的形式结构”的镜像认同;因为这种认同模式,我们可以说自我其实就是一个他人。在拉康看来,这种原始的认同不仅决定了自我的形式结构,而且决定了人的世界所特有的物的形式结构。弗洛伊德在研究中发现,在迫害妄想狂的病例中,迫害者与被迫害者往往是同性者。正如片中的两位女主:七月与安生,对象力比多与自我力比多是水火不容的。同性恋的激情一旦受到拒绝,便非常容易折回自身形成自恋:七月第一次在安生的出租屋睡觉时,当安生要七月躺在自己的臂弯时,七月告诉了安生自己有喜欢的男孩,安生被拒绝了,她很失落。安生去学校找苏佳明示威别跟她抢七月,安生不希望别人抢走自己的七月。但是七月最终没有留下要走的安生,因为七月没法像爱安生和爱自己一样多。
在拉康看来,人的欲望就是他者的欲望。小时候的七月与安生一起洗澡时,安生要求去看七月的胸。安生作为主体的“他者”从小时候便开始有了性和好奇与冲动。七月这个想占有安生的欲望是从安生自己对于自身占有七月的欲望上体现出来的。在酒吧里安生对与苏家明的谈话:“我喜欢七月的一切”与后来七月对家明说的:“怕家明不喜欢安生”。七月与安生的欲望也是通过了苏家明的介入来体现出来的,因为七月喜欢苏家明而安生亦是如此,正是安生喜欢苏家明,七月与安生更多地是欲望的体现,而对于苏家明的爱更多地折射出就是对自己的爱,也就是自恋。
二、对镜中“他者”的侵凌
镜像认同的自恋激情在自我身上激发了巨大的能量,当自我的完整和统一受到挑战和威胁时,这种巨大的能量就会立即转变成原始的侵凌性。在镜像阶段,婴儿看镜子中的自己时,发现镜中的影像并不存在,这种误认引发了自我与镜像的对立。镜中的婴儿在依恋、认同“他者”的同时,又与他形成了一种竞争的关系。拉康认为,“侵略性是与我称之为自恋的认同方式相关的一种倾向;这种倾向不仅决定人的自我的形式结构,而且决定他那个世界所特有的表达本质存在的形式结构。”[1]虚幻的“镜像”是婴儿的理想自我,竞争的需要让实际上残缺的婴儿对镜中虚幻的完美镜像不可避免地产生攻击性。七月与其镜中的影像安生之间存在着一种互相依恋的关系:安生仿佛是七月童年时代的影子,二人形影不离,一起军训时淘气的追逐小松鼠,一起冒险的打碎教室的玻璃,十三到十五岁两人一起度过了形影不离的三年。但另一方面她们又存在着攻击性和竞争性。七月嫉妒安生的天分,七月更是羡慕安生的毫不伪装,不矫揉造作,大大咧咧的性格。一次家庭聚餐,七月的母亲给安生盛了一碗梨汤,父亲去给安生做土豆丝,而七月作为他们爸妈自己的小孩却是未能享受如此的待遇,七月把安生作为与之争夺父母之爱的竞争者。她看似如此的可爱,她懂得讨大人欢心,装乖。她一直以来都没有表现出自己的野心,正是真正聪明的人总是让人觉察不到她的聪明。在庙里,七月已经察觉到安生与家明之间微妙的关系变化。她偷偷的跑上山头看到了庙里发生的一切,也就是那一刻激发了七月的恨,她恨自己的好姐妹跟自己抢男朋友。看透一切的安生却选择了成全七月,选择了离开,一个人去了远方。安生的离开是为了给七月幸福 ,七月看到玉坠之后,便没有再追火车,她清楚地认识到原来安生在苏佳明的位置远远大于自己,此时作为自己的情敌她为了自己的男朋友而选择背叛自己的安生,但是安生却成全了七月。
失望没法像爱安生和爱自己一样多,七月心里的侵略性暴露了她人性的自私。安生的放浪不羁内心纯真与七月的文静乖巧内心叛逆形成了强烈的性格对比。不完整的自我与完美的镜像间的认同差距导致七月的心理游离于异化。为了满足其他人的期待,压抑克制自己叛逆的本性,七月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与挫败。七月与安生撕得最厉害的一次是七月来到北京看家明时,果真不出意料,在家明家看到了别的女孩,这就是安生。七月敏锐地察觉到家明对于自己感情的摇摆与不忠,正如她想的那样,安生在跟自己抢家明,所以她拿水浇醒安生,她向安生示威,并且告诉安生家明喜欢怎样的胸罩。七月对安生的侵略性是自我本质的自然流露。
三、交换人生与寻找缺失的“自我”
拉康认为主体是一个异化而分裂的存在,分裂为有意识的自我和无意识的他者。自我是人们在想象中所自居的身份,而主体是人们在象征世界中所处的位置。自我是想象性的,而主体产生于差异性主导的符号秩序,是相对的,滑动的,不稳定的。在拉康的理论框架中,身份是人类在接触镜像和语言之后形成的自我认知。因为自我的欺骗性与主体的不确定性,导致了主体对自我产生了误人从而产生了身份。为了追求愉悦,自我开始打破想象的桎梏,追求神秘的主体身份。
七月与家明结婚那天,七月让家明逃跑了,因為只有这样她才能明正言顺地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束缚她本性压抑她本真的笼子。她离开家到了北京第一个地方就是去了安生住过的旅馆,她躺在单人床上想象着安生十八岁以后一个人在外独自漂泊。安生为了七月才离开的,安生让给七月的生活,她也完全失去了。成为自由鸟的七月恍惚才明白原来特别习惯摇晃和漂流。安生为了圆七月看海的梦想,替七月去看海。后来七月也去了安生去过的游轮上,复制着安生以前的生活。在家的七月是压抑的是完全掩饰自己的虚伪的自己,而出来之后的她才重新找回了那个真正的自我。安生才是七月的本我。后来的安生过着安稳的生活,去学校学习,过着以前七月生活过的日子。安生仿佛变成了安稳的七月;七月也变成了流浪着的安生。
七月出事之后,安生写了一本小说《七月与安生》她的笔名就是七月。她以七月的身份角度去续写整个故事。此时镜像中的真我与自我则完成了高度的统一,可以说七月与安生就是彼此的影子。
流浪的七月知道某一天她回头的时候踩着自己影子的人一定是那个过着幸福生活的安生。正如小时候两人一起玩踩影子的游戏,谁踩到对方的影子就能和对方永远在一起,七月与安生,一个在天堂,一个在人间,当阳光从天空撒下来,七月的影子和安生的影子重叠到一起。
四、结语——七月与安生的宿命
拉康发现人具有一种普遍的本性,一种无法逃避的宿命:总是向外在的心像去寻求自己统一的整体形象和人格,并把它误认为自我,从而疯狂地争夺它的主人性。镜像阶段的七月把自己与镜中的影像——“他者”安生等同起来,建立自我意识。七月的外表文静乖巧内心的坚强充满反叛精神与安生的外表放浪形骸内心纯净脆弱形成了两个对立面。七月这个“自我”在与安生这个“他者”结合中,我们才看到了这个完整的主体“七月与安生”。七月与安生两个人的宿命就是成为了彼此,交换了人生。
镜子阶段表明自我不过是一种误认的产品,在那里,主体与自己发生了异化;镜子阶段上演了主体进入想象秩序的这个过程,但它同时也具有非常显著的象征的一面。正是因为“自我”七月对于安生的深重的负罪感,或者极度想成为安生,最终她选择的离开,也只有这样才能完成心灵上的洗礼与救赎,只有这样才能让安生成为七月。
参考文献:
[1][法]拉康.拉康选集[M].褚孝泉译.上海三联书店,2000:2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