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与荀子的人性论

周孟琪

摘要：孟子与荀子同出儒家，但却持有不同甚至相反的人性论，但二者的人性论在中国古代传统哲学中占有重要地位。本文将从孟子荀子人性论的异同、人性论差异导致养性和治国方式的不同以及两者人性论差异的产生原因三个方面入手，通过对比分析孟子与荀子的人性论，来对儒家先贤的人性论进行进一步的挖掘。

关键词：性善论；性恶论；人性论

冯友兰先生曾说：“人性是善的，还是恶的，确切地说就是人性的本质是什么？向来是中国哲学中争论最激烈的问题之一。”自先秦以来，人性论就是历代思想家热衷探讨的问题。战国时期百家争鸣中孟子所持的性善论，荀子所持的性恶论，告子所持的性无善无不善论，以至于后代董仲舒提出性三品说，杨雄提出性善恶混论...人性论的讨论层出不穷，其中性善论与性恶论的观点影响最为深远，也构成了儒学的内部争论。

孟子与荀子同是继孔子之后的先秦儒学大师，两人的学说虽同出一源，但也有极大的差异之处。

孟、荀的人性论思想都师承于孔子“性相近也，习相远也”的人性观，他们都认为人性为天生，既有转化为恶的可能，也有发展为善的机会，只有通过社会道德教化才能使人性保持趋善。因此两人在学说里都注重提倡教化的重要性。

孟、荀二人在人性论上最大的对立在于人性本善与人性本恶的对立，更确切地说是人性向善和人性向恶的对立。孟子主张“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认为人天生就具有仁义礼智的萌芽，因此主张人性是向善的；而荀子人性论的提出则是建立在对孟子学说批判的基础上，荀子认为“人之生也固小人”，即主张人性向恶。

这种对立的本质在于二者對人性内涵界定的不同。孟子更多的继承了孔子的内圣之学，在《孟子·滕文公上》有言，“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而荀子更多的沿袭了孔子的外王之道，认为“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孟子的人性论讲求天人关系，将人性分为人生而具有的“性”（即人的道德属性，如仁义礼智）和上天赋予的“命”（即人的自然属性，如声色之好，富贵利达）；而荀子的人性论讲求性伪关系，将人性分为不事而自然的“性”（即与生俱来的自然天性）和可学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的“伪”（即后天习得的道德规范）。荀子和孟子一样，都认为食色喜怒等是人的先天性情，是人情之所不能免。但是，在人的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的关系上，荀子则与孟子不同。荀子认为“性”只限于食色、喜怒、好恶、利欲等情绪欲望，无论君子小人皆是如此。孟子则把食色和仁义都看作是出于先天的人性，其中仁义是大体，食色是小体。但是孟子错把人的社会属性与自然属性都归结为生而具有和上天赋予。

人性善与恶的差异也导致孟、荀二人提倡的人性修养方法和治国方式的不同。孟子强调“内在之仁”，主张“修心”，要通过存心、养性、尽心、知性以到达“养浩然之气”的境界。其理论基础为“四端”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因此孟子在政治上主张实行“仁政”，在《齐桓晋文之事》中孟子极荐齐桓公发政施仁，实行仁术，最终达到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荀子强调“外在之礼，主张“修身”，认为环境能对人的塑造产生极大的影响，从而要求人必须注重后天的礼法教化。荀子在政治上提倡实施“法治”，在历史观上提出了厚古薄今的“法后王”说，“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因此虽然孔子不入秦，但荀子却依旧对秦政、秦俗多予褒奖。荀子对礼法制度的推崇正是建立在其“性恶论”的基础之上。

同出儒家，孟、荀却在人性论上有如此大的差异，其实是有历史原因的。

首先是文化继承差异。韩非子提出“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有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即儒学分八。其中孟子师承孔子之嫡孙子思，讲求义理之天，荀子师承孔子之徒子夏，讲求自然之天。儒家随时代变迁发展使得其思想日益多元，并能够不断包容接纳新的思想文化，荀子即是春秋战国“百家争鸣”的集大成者。儒学的自身的分化导致孟、荀二人的思想观点出现了较大的不同。

其次是社会背景差异。生活于战国中期的孟子经历了春秋动荡、诸侯纷争和礼坏乐崩，使他深刻认识到百姓遭受的巨大灾难，渴望社会安宁。于是他构建了一个施行仁政、行王道的理想社会，为社会的和平统一来寻找人性依据，以期最终实现大一统。他所提倡的性善论是面对社会由奴隶制转变为封建制的激烈社会变动时力图为新兴地主阶级提供巩固与扩大政权、天下归心的济世良方；而荀子生活的战国末期，社会已经经过不断升级的兼并战争，显示着区域一统的大势。两百年战争的征伐无度使得人性的险恶在社会激荡中原形毕露，荀子应运而生的性恶说乃是他面对封建制度在各诸侯国的确立和发展，为新兴的封建统治者提供加强政治、规范社会的行为准则。

今时今日，我们再重新回望孟子与荀子的人性论，会发现无论是性善论还是性恶论，其理论的提出都是朴素的、有局限的。毕竟人性是复杂的，并不是单一的善恶可以概述。但不可否认的是孟子荀子的学说在当时的确都是思想的光火，为人与社会的进步和发展做出继往开来的贡献，它也指导着现世关于人性论的讨论与研究，是历史给予我们的宝贵馈赠。

（作者单位：山东大学（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