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女性文学研究的成就与不足

谭若丽

摘要：近年来，唐宋女性文学研究取得了巨大成就，在群体研究如女冠诗人、宫体诗人群体，在个体研究如李清照、朱淑真等领域都取得了巨大进展。梳理唐宋女性文学研究的发展面貌，探究唐宋女性文学研究的不足，展望未来唐宋女性文学研究的美好未来。

关键词：唐宋女性文学；群体研究；个体研究；不足

五四新文化运动解放了封建思想对人们的束缚，开启了自由、民主新文化发展的新时期。在这一背景下，现当代女性文学创作与研究异军突起，发展迅速，形成了系统的创作与批评理论体系，与之相关，古代女性文学研究也逐步引起研究者的关注，成为女性文学研究的一个新领域。

无论是要研究现代女性文学还是古代女性文学，首先都需要对“何为女性文学”这一问题作出回答。谢玉娥在她的《女性文学教学参考资料》中对这一问题有较为全面的涉及，她认为女性文学主要包含四种类别：“一种是只要是女性写的就是女性文学。二种是按性别加题材加风格的分类，即女性文学是女性所写的表现女性生活体现了女性风格的文学。三种认为女性文学是女性所写的表现女性意识的文学，即分类标准是性别加女性意识。四种是认为虽然为男性所写但因具有女性意识也应该属于女性文学。”中国女性文学种类的多样性是由中国古代“香草美人”“男子唱闺音”等文学现象所导致的，正如刘思谦在《女性文学这个概念》中所说，“由于‘女性这个概念本身的暧昧性、歧义性而带来了‘女性意识这个概念的暧昧性、歧义性”。此文关注的是对女性所写作品的研究情况，谢氏所列第一种。

唐宋，作为文学的繁荣时期，不仅男性文学创作走向成熟，女性作家在写作技巧、内容等方面也趋于完善、扩大，专家学者对这段时间的女性创作文学的研究充分展现了古代女性文学的多彩面貌，为完整展现女性文学发展的轨迹，探究女性文学作品创作的规律提供了更充分的论证。

近年来，唐宋女性文学在研究方法上不断创新，研究领域不断扩大，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按研究对象的不同，可分为群体与个人两大类别。

一、群体研究：女冠诗人与宫廷女诗人

群体方面，研究者用力最多的当属女冠诗人。“女冠诗人”是指具有道教身份的女性文学创作者，她们与“道姑诗人”有着很大的不同，她们的诗歌艺术水平较高，所用意象表达了她们对世俗生活的思考与感受（邱瑰华《“唐代女冠诗人”界说》），代表诗人是薛涛、李冶、鱼玄机。在以男性为主导的封建社会生活和文化环境中，门第对等是婚姻缔结的重要前提，女冠诗人本身的才能并不能为她们自身的爱情婚姻选择增加优势，于是，爱情婚姻的不幸又成为大部分女冠诗人共有的标签，也成为理解女冠诗人的诗歌特色时一个较为合适的研究角度。（可参见江合友的《唐代女冠诗人的婚姻境遇及其人生选—以李冶、鱼玄机和薛涛为中心》）。世俗生活中的不幸给唐宋女性身体和心灵上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她们选择以宗教为保护外衣，舒展被压抑的人性。在宗教的掩护下，女冠诗人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世俗礼法的束缚，有机会与读书士子交往，甚至达到两情相悦的性爱关系。这样一种生存状态，不仅开阔了女冠诗人的视野，使她们有了更丰富更深刻的人生和情感体验，而且使她们被压抑的人性得到一定程度的舒展，从而表现出了对个体精神自由的曲折追求。但在礼教严苛的封建社会中，仍流传着“唐代女冠似妓”的观点，甚至影响至今，邱瑰华在她的《“唐代女冠似妓”之我见——兼论唐代女冠的社交生活》对这一观点进行了探讨，她认为这一说法是由唐代开放的社会风气、历史文化和文学创作等原因造成的，她们“是因为喜欢与某人交结，更重视交情、友情甚至是爱情。无论是鱼玄机、李冶，还是韩愈笔下的华山女道士都与娼妓有本质的区别。”

学者在对女冠诗人的身份、婚姻等情况厘清后，更多的是对其文学作品的关注，宫为菊《女性情怀辉映男子气概—试论薛涛诗歌中的双重情感》认为薛涛的诗一方面表露了女性对自由、爱情的歌咏，表现了她对所遭受的男权社会压迫的反抗，另一方面，她的诗又表露出强烈的男子气概，这与她长期与男权世界中的精英人物酬唱有关。持相似观点的还有黄芸珠《略论薛涛诗风“男性化”的成因及其表现》，也认为薛涛在与士大夫精英进行交往过程中，努力进行着“超性别写作”，并成功地赢得了他们的赞誉，这也成为薛涛诗歌风格男性化的重要成因。邓剑鸣《薛涛在文学艺术领域中的形象》从小说戏剧、雕塑石刻、剪纸音乐、凭吊诗词、曲艺、电视连续剧等方面只是对薛涛在文学中的形象进行了综合性的简单阐述。宋睿《试论鱼玄机诗作中的女性意识》认为诗作中的女性意识表现为独立意识以及对女性存在价值的认识上。

再一个群体是宫廷女诗人，除了对常见的女性宫怨词的继续研究外，更广阔的领域和视角得到了拓展。王权《简论武则天对唐代文学发展的贡献》打破传统的认为武则天的专政是对唐代文学发展的戕害的观点，认为其改进选官制度，扩大了文人的创作队伍；其改革政体，打破了文学发展的诸多禁区，为唐代文学的繁荣提供了更丰富的素材；其抬高道释两教地位，拓宽了思想领域，丰富了文学创作的形式与内容；其杀戮宗室大臣、打击豪强势力，為文人提供了可供竞争的官位，也引发了文人抒发感慨的激情。其一系列的重视文人、提拔文人、奖励文人的措施激励了文人的创作。唐沙《武则天的诗歌艺术成就及她对唐代文学发展的贡献》，赵小华《激荡的时代与走向灿烂的文学——武则天时期政治对文学影响论析》则从唐初武则天所掌管的政治政策与这些政策措施下的文学发展状况作为研究角度，突出武则天在唐代文学发展中的重要贡献，为唐代女性的文学研究开辟了新思路。

王娟《论唐宋歌妓在词史上的贡献》认为擅长歌舞的歌妓与词的发展密切相关，她们对词的兴起，传播、繁荣、流传起到了重要作用，她们在词史上有不可忽视的作用。彭洁莹《宋代歌妓词作简析》认为了歌妓所作词作表达了她们灵魂深处对自己沦落风尘的屈辱、命运不公的哀叹、对脱籍从良的愿望、对爱情的向往与追求等。

二、个体研究：李清照、朱淑真等

除上述在群体中已论述的女性作家外，论述较多的要数李清照、朱淑真。由于两人的诗作以及发现材料较多，因此形成了相对系统的研究。对李清照主要关注的有刘文彧《浅谈李清照的反叛精神》、张忠纲、綦维《李清照的女性意识》等，文章大多从李清照词作所表现的女性自我意识及不同于其他女性作品的男子气概成因上入手。诸葛忆兵的《寒窗败几无书史，公路可怜合至此—试论莱州重逢之际李清照与赵明诚的一段感情纠葛》巧妙地将李赵二人诗文中的细节相串联，为学界一直所争论的李清照与赵明诚的感情好坏与生活是否幸福等问题作了解答。李荷蓉《李清照咏梅词与宋代梅文化》道李清照的咏梅词在宋代爱梅咏梅的文化风气中别具一格，展现了当时的民俗与文人风采，也展示了作者的女性美与家国情思。endprint

以前不太被重视的女性作家也有了关注者。像周涛《从花蕊夫人<宫词>透视蜀地宫廷文化》，郭莉《花蕊夫人诗歌用韵考》，曾晓梦《试论花蕊夫人的宫词创作》；蒋瑞秋《漫话王清惠及其诗词》；郑益士《唐代福建女诗人—江妃》等对以往研究较少的女性作家所做的研究队今天来讲无疑是具有开拓意义的。

近年来的唐宋女性文学研究在题材上不断开拓，许智银《唐代女性送别诗综论》对以前很少有人注意的女子送别诗进行了整理，并与男子送别诗的不同作了比较。王子今《驿壁女子题诗：中国古代妇女文学的特殊遗存》认为女性驿壁题诗与一般闺阁诗不同，它们有较为深厚的文化底蕴，也有更为广泛更为直接的社会影响。驿壁女子题诗对于我们了解封建社会女子的社会交往、生活、交游等提供了珍贵的资料。在研究角度上，除了惯常的对作者的身世、作品进行考释、解读外，近年来出现的一些新的倾向值得我们注意：如胡元翎《朱淑真与“空白”效应》运用属于美学中的“空白”概念，“从读者战略的角度，对朱淑真词及其人加以观照，发现其词重在回味，给读者留有广阔的再造空间”。胡元翎《男性诗论与女性诗人的“隔”—朱淑真研究中的一个问题》从女性角度对女性作品进行解读。王兆鹏、郭明玉《李清照“内心隐秘”争鸣述评》，诸葛忆兵《寒窗败几无书史，公路可怜合至此—试论莱州重逢之际李清照与赵明诚的一段感情纠葛》则是从与女作家周围的人的关系角度探索女性作家本身。庄慕萱《浅谈李清照的个性气质对其词创作的影响》则是从性理学角度进行切入。

尽管近十年来唐宋女性文学的研究在题材、内容、视角等方面较之以前都取得了较大的进步，但仍有一些涉及较少，研究力度不够的方面仍值得我们探索。如同一女性群体在唐宋两代之间有何继承与变化？武则天的作品文学性如何，该怎样给予这个女性政权在文学史上的正确评价？在个体研究中，女性文学是怎样进入文学史的？就是已经研究较多的李清照，她在进入中国的文学史中经历了怎样的过程，反映了选录作者怎样的态度，一些版本对她的记录差别、角度又是怎样的、以及历来对李清照的评价等。由于历史客观原因造成的现有材料不足的女性作家所留存的作品仍可部分反映作者感情思想，也反映了女性作家在思想、行文、意象、手法、技巧等方面的特点，它们与男性文学作品在同方面的联系与差别也十分值得思考。唐宋时期是宗教兴盛的时期，女性作为社会中的一员，即使囿于闺中，其作品也会有所反映。对于女性文学作品心理、叙述视角等方面的研究深入仍显得是十分必要的。同时要向细微处伸进探针，抓住某一细微之物如反復出现的定情之物在诗词作品中被反复提到一定是有其特殊作用与含义的，它本身的含义与作用，是否具有流变的历史等。还有女性作家与当时文人的唱和、交往是怎样的，对她的诗文和作品有什么影响等等。以上研究由于多方面的限制会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但我们相信，只要研究者有善于发现的眼睛，合理运用出土文献等资料，一些问题或可从多方面多角度得到进展或解决。

参考文献：

[1]舒红霞.女性审美文化—宋代女性文学研究[M].人民出版社，2004.

[2]谭正璧.中国文学史大纲[M].百花文艺出版社，2001.

[3]郑光仪.中国历代才女诗歌鉴赏辞典[M].中国工人出版社，1991.

（作者单位：吉林省社会科学院 语言文学研究所）endprint